今天開始終於要來發新文啦!這次要發的文章叫做音戀
其實這算是改編的文章吧
原作者叫做蘿依但是改編者是誰我不知道
在放文之前當然還是要說一下大概囉
這是一段姊夫跟小舅子的故事,一開始有淡淡的哀愁,因為姊姊死了,也因為姐姐的死讓兩人不自覺受到吸引,過程很溫馨甜蜜
這是一個會讓你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了都會很幸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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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愛了,只能說在對的時間碰上了對的人,就會有感情的出現……
視覺系樂團主唱的金在中,因為性向問題而離家多年,直到雙胞胎姐姐過逝,才再度踏進家門。面對姐夫鄭允浩,在中漸漸動了心,雖然明知這份情感不該存在,卻又不可自拔……
震驚於在中和雨慈的相同容貌,鄭允浩見在中落淚,就莫名的感到心疼,沒想到得知在中前男友的情況時,妒意卻油然而生……這是愛屋及烏的守護,還是又一次的真愛?
楔子
將妻子最愛的香水百合換上新花束之後,男子轉頭看著蒼白素淨帶著病容的麗顏,正以少有的活力,喜悅地看著電視上一個知名樂團的表演。
男子順著妻子的視線看去,看見的正好是當紅,且目前唯一還走視覺系風格的樂團CHAOS的特寫,不禁有些納悶不解。
為什麼溫柔婉約的妻子,會喜歡這種和她不大相稱的視覺系搖滾樂團?
她不像是那種瘋狂追星族的人,但是每次只要一有CHAOS的電視節目畫面,她都絕對不會錯過,甚至是各種剪報也都仔仔細細地收藏著,那種重視的程度,有時候連他這個做丈夫的都會眼紅吃味。
但對於病弱的妻子,他一向有求必應,也不阻止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他只想看她快快樂樂的模樣。
畢竟,她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也許還有很久,但也許只剩一天,這種不確定,讓他的心總是隱隱作痛著。
“慈,你那麼喜歡CHAOS,一點都不比追星族遜色,你就不怕我這個做丈夫的吃醋?”
男子故意用酸溜溜的語氣說著,卻還一邊低頭溫柔地親吻著她,逗得在病床上的金雨慈嬌笑不停,還得伸手制止他的色狼舉動。
“你別鬧了,有孩子在看呢!”金雨慈紅著臉,看看一雙坐在沙發上的雙胞胎兒女,雖然乖乖地坐著不吵不鬧,但從那兩雙烏黑靈動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他們聰明機靈的個性。
約莫五歲左右的雙胞胎姐弟,模樣相當討喜,白白嫩嫩、圓潤的嬰兒肥臉蛋,好似西洋陶瓷娃娃般地可愛,也難怪他們會倍受家人與長輩的寵愛。
男子轉過頭,眉頭微微一挑,姐弟倆就明白他們爹地的意思,很合作地舉起手捂住眼睛不看。
“好了,沒人看了。”
“真是的,孩子都被你教壞了。”金雨慈嗔怒地推開丈夫吃豆腐的嘴臉,目光再度移向電視機上,仔細地聆聽著CHAOS主唱如水晶般乾淨優美,卻又具有爆發力的歌聲。
本來以CHAOS主唱這一種聲音唱起重搖滾,是會顯得突兀不搭調才對,但他的聲音卻出奇地適合,在乾淨的歌聲中流露出一種妖冶的魔力,賦予一種墜落凡塵的天使之音的感覺。
這種奇特的風格,促使了CHAOS樂團的大紅,成為亞洲超人氣樂團,迄今發行的五張專輯,張張皆破百萬。
而最讓人好奇且津津樂道的,是CHAOS成員隱藏在濃狀下的真實面目,至今仍未有媒體能夠取得獨家畫面,防護之嚴更讓他們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瞧金雨慈目不轉睛的模樣,男子實在很酸。
“慈,為什麼你會那麼喜歡CHAOS?”這個問題已經存在他心中很久,他一直很想問她,尤其是鏡頭移到那個主唱身上的時候,雨慈就會特別開心,連一雙眼睛都更加閃亮有神。
“那是因為CHAOS的主唱是……”金雨慈正要回答他時,父母正好進了病房。
一聽見CHAOS主唱的歌聲,父親金翔雲的笑容突然凝住,變得頗為不悅,不管金雨慈的感覺就上前關掉了電視,也阻斷了那優美的歌聲。
“看這幹什麼,有什麼好聽的?不要讓小孩子聽到這種奇怪的音樂,教壞小孩子。”金翔雲臉色很差地斥責著,突來的怒氣讓男子不明白地一愣。
有必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嗎?不過是個視覺系的搖滾樂團……
“爸……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你為什麼要這樣排斥小在?就因為小在的性向就否定他所做的一切?他又沒有犯任何錯、更沒犯任何罪啊!他只不過是喜歡同性,除此之外又沒有什麼不一樣,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否定他……”
“他現在的一切,也都是靠他自己努力得來的,你不能因為他不喜歡女人,就否定他過去與現在的一切……咳……”金雨慈很難過地說著,越說越激動,未了還忍不住地大咳起來,激烈的咳嗽甚至咳出了血來。
“慈,你冷靜一點,不要再說了!”男子俊美的臉孔上出現了少有的驚慌,擁住她的身子,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她嘴角溢出的血液,連忙按下病床旁的緊急鈴。
就連原先在發怒的金翔雲,一看見女兒的這副模樣,也忘了同她賭氣,和妻子梁秀驚慌地靠近病床,握住女兒冰涼瘦弱的手。
“小慈,你別激動了,冷靜一點。”
金雨慈蒼白著臉搖搖頭,反握住父親的大掌。
“爸,求求你,原諒小在,讓小在回家好不好?同性戀不是他的錯,更不是他的罪過,小在要跟我們承認與面對一切,就已經夠辛苦的了,他最需要的不是他現在努力得來的那些,而是我們家人給予他的支持!
“如果連我們這些和他最親的親人都不支援他,還要像其他人一樣歧視與排擠,他還有誰可以依靠?”
“他的性向已經是個既定的事實,不是你說不願意或不希望就可以改變的,他到底還是你兒子,難道做父母的,不該給孩子提供一個最後的避風港嗎?你也要像那些不明是非的人,成為傷害自己孩子的人之一嗎……”
金雨慈很堅定執意地把話說清楚,那一番話,金翔雲以往是最不想聽也最不想接受的,可是在此刻,卻仿佛一道閃電狠狠地劈進他內心。
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抱著妻子的男人,總算聽出了一點頭緒,他很訝異到現在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小舅子的存在,而且訝異的是,小舅子因為性向的關係被趕出家門,以及這個小舅子……似乎就是CHAOS的主唱……
“慈,你別再說了,你還在咳血啊!”男子焦急地說著,但是金雨慈還是對他搖搖頭,表示不必要了。
金雨慈顫抖著手,拿出掛在脖子上的星型鏈子交給他。
“浩……幫我把我的雙胞胎弟弟金在中帶回家,讓他回到這個家,我是走不過今天了,但至少讓他回來……就算我死了,至少也讓他看我最後一面,否則我不能安心……”
“小在是我最寶貝的弟弟……咳……他是CHAOS的主唱Hero,也是你一直問我……為什麼會喜歡CHAOS的原因……帶他回來……答應我……”她知道如果他答應,就一定會做到,就算她死了也一樣。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我只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金雨慈搖搖頭,牽起一抹滿足的笑,慢慢地閉上眼睛。
“慈——”
冬日的冷風吹入病房,寒了他們所有人的心,也將他們所有的希望給吹散了。
第一章
黑亮的銀黑色跑車急速賓士著,鄭允浩那張總是帶著微笑的俊美臉龐,難得帶著沉悶色彩,失去了原有的笑容,他邊操控著方向盤,邊操作著車裏的電腦系統,連上視訊電話。
“豹子,幫我查查‘CHAOS’樂團主唱的資料,馬上。”
“老大,你什麼時候也迷CHAOS了,我們怎麼不知道?”嘻鬧的聲音隨著螢幕上出現的臉孔傳來,畫面上那個被稱為豹子的年輕男人打趣著,不過也可聽見那邊傳來細微鍵盤敲打聲,說明他確實有在動作。
“我現在沒心情和你說笑,動作快點。”若是平常,鄭允浩可能還會同他開開小玩笑,有耐心和好脾氣陪他玩,但是此刻,他完全沒有那種心思。
“喔,好啦,等等喔。”似乎也察覺到鄭允浩難得凝重的聲音,豹子立刻收起了玩笑的態度,乖乖去查鄭允浩所要的東西。
過沒幾分鐘,一連串的電腦資料立刻傳輸到了鄭允浩車上的行動電腦,一條條幾年來的大小事都列舉出來,官方資料、小道消息一應俱全,只差一些查不到的基本資料而已。
“老大……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啊?”豹子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大頭縮成小小一格占在螢幕的一角。
鄭允浩抿著唇,久久不答一句話,好一會兒,他才沉重地吐出一口氣,揉揉架著鏡架的鼻樑,低低的聲音壓抑緊繃到隨時會崩斷,緩慢地說出讓人震驚的消息。
“慈……過世了……”
螢幕上的豹子瞪大了眼,很顯然被嚇到的模樣。
“嫂、嫂子……”不會吧?
“別問我任何事,我要靜一靜……還要為慈完成一個心願,就這樣子了。”說完,鄭允浩就關上了通話連結,邊開車邊聽電腦語音緩緩地說著CHAOS主唱的資料。
CHAOS主唱Hero,年二十六,2000年和同伴出道,第一張專輯在空降一周後,立刻登上各大排行榜冠軍,慣以視覺系風格裝扮出現。
更讓人注意的是,除了他們神秘真面目之外,就屬Hero公開承認自己的性向最讓人話題不斷。
但Hero也未出現過和任何男性有關的緋聞,連團內之間也不曾,因此有人懷疑那只是經紀公司為了噱頭而散佈的流言,不過這則消息不僅末使CHAOS形象受損,反而扶搖直上,不論男女皆為他們瘋狂。
出道五年,Hero獨特的聲音與風格,一直讓CHAOS的天王團隊聲勢不墜,已然成為臺灣第一團體,並成功地打進日、韓、新加坡等亞洲國家,目前已有歐洲公司在密切注意CHAOS。
讓人期待的是,最近CHAOS又即將出新專輯,可預期的是會再掀起不小的波濤……
這些,都還只是一般人熟知的資料而已。
但鄭允浩最主要的,是想知道他們的經紀公司在哪。
最後螢幕上顯示一幅地圖,標示著一個紅點,鄭允浩立刻毫不猶豫地將車子駛往那個方向;他必須先去找金在中才行,不管金在中相不相信或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帶他回去。
到了CHAOS的經紀唱片公司,鄭允浩毫不考慮地直往一樓服務台方向快步走去,絲毫不在乎四周有多少人以驚豔的眼神看著他那俊美臉孔。
“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嗎?”三位櫃檯小姐臉微紅地看著鄭允浩,但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爭取他的注意力。
這麼帥的男人,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公司裏那麼多帥哥,沒有一個比得上眼前這讓人癡迷的帥哥。
“不好意思,我有非常急切的事情要找CHAOS的主唱Hero,可否麻煩你們代為通報一下?”在他們眼前的鄭允浩,即使急著找人,卻依舊不失其優雅的風度。
這個突兀的要求讓她們一愣,然後有些為難地對看一眼。
“這……”畢竟,CHAOS並不是她們說通報一下就能應他要求任意見上一面,公司上面對搖錢樹可是非常保護。
“請你們幫個忙,我確實有很要緊的事情,必須見Hero一面。”鄭允浩急切誠懇地說著,讓她們不自覺地相信他的話。只是相信歸相信,她們依然愛莫能助。
“先生,我們相信你可能真的有事情找Hero,但是公司規定不隨便通報CHAOS他們會客,這是為了保護CHAOS的成員,很抱歉。”雖然眼前的混血兒帥哥實在讓她們不想得罪,但是公司的規定還是規定,她們也不想丟了飯碗。
鄭允浩也知道一家公司要管理得當必然要有些規定,畢竟他也掌管著一家公司,能夠理解她們的難處,所以也沒為難她們。
傷腦筋……他並不想抬出什麼驚人的頭銜來壓人,但是不用這種方法,又要怎麼樣才能見到金在中?
或許是金雨慈在冥冥之中有所牽引,平時總經由由地下停車場或後門離開的CHAOS成員,今天很湊巧地從一旁藝人專用電梯走出來;還好在場並沒有記者,否則接下來的情況,可能馬上就會成了各大新聞台的頭條新聞。
沒有多加思考,鄭允浩立刻快步走到CHAOS成員面前,阻擋他們的去路,然後看向其中唯一一個長髮飄逸、畫著一臉誇張濃妝的Hero。
莫名其妙被人擋住去路,原本其中一個耐性較差的成員差點脫口而出罵人的言詞,畢竟他們還要趕通告。
但是看見擋住他們的鄭允浩時,到嘴邊的髒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因為他們從對方表現的氣質看得出來,這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物。
這樣的一個人,沒事擋著他們做啥?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事情嗎?我們還要趕通告。”一名女性團員蹙眉看著這個優質到極點的帥哥,搞不懂他要做什麼。
鄭允浩沒理會她的問句,只是看著Hero,然後慢慢地開口:“我是鄭允浩,是Hero的姐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
他一說完,整個大廳靜悄悄的,每個人都一臉驚愕地看著自稱為Hero姐夫的鄭允浩。
Hero雖不是非常相信,但卻有一種隱約的不安。
最先打破寂靜的,是CHAOS其中一名男團員。
“拜託,你要扯謊也該編個好一點的理由,Hero一天到晚都有人說是他的親戚來相識,結果還不是歌迷,你少在這裏閑天扯地,我們不吃這一套,麻煩讓讓,我們還要趕通告。”聽多這類謊言的CHAOS成員,拉著Hero就要繞過堅持不讓路的鄭允浩離開。
鄭允浩也沒有阻擋,只是在經過他的時候,冒出一句讓五人腳步突然硬生生刹住的一句話。
“雨慈過世了。”
平靜卻壓抑著情緒的聲音,帶著一種沉痛。
在聽見“雨慈”兩個字的時候,金在中就相信了,因為他不曾對外公佈自己的身分,知道的人寥寥可數,但是鄭允浩接下來的那幾個字,卻讓他腦袋一片空白,平靜的心緒突然崩潰瓦解。
“你……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次!”沒了平時的冷靜,金在中慌亂起來,緊抓著鄭允浩的衣袖,難得顯露出情緒波動,讓旁觀的人訝異不已。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他是Hero的姐夫?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雨慈……今天在醫院中病逝了,她唯一的遺願,是希望至少你能在她出殯火化前,回去見她一面……”
鄭允浩話未說完,金在中就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人雖未當場暈倒,卻瞬間地軟了身子,無法站穩,幸好離他最近的鄭允浩適時地伸出手扶住他,才沒讓他和地面做親密接觸。
“你說的……是真的嗎?慈她……慈她……”金在中的眼眶已經浮現了眼淚,然後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
此刻的他,根本無暇去顧及自己花了的妝有多麼恐怖嚇人,他只在乎他的雙胞胎姐姐金雨慈。鄭允浩扶著他,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金雨慈交給他的星型鏈墜放到他手中。
那個鏈墜,金在中自然是再熟悉不過,那是他和金雨慈最後一次過生日時,他跑遍許多地方才找到這造型獨一無二的項鏈,是他挑給金雨慈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金在中顫抖著手,接過那條項鏈,瞠大著眼無言看著項鏈上那相疊的雙星,什麼也無法思考。
慈死了……她死了……想著,金在中不自覺地更加捉緊了鄭允浩的衣袖。
看著失神的金在中,鄭允浩轉頭看著CHAOS其他成員,開口向他們要求。
“抱歉,可以先讓他暫時停止通告,回去……看看慈嗎?”
CHAOS的成員對看了一眼,點頭答應,但是同樣的他們也要求要隨行,如果慈真的過世,身為和他們姐弟倆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雖然斷了五年的音訊,但也該去看上一面,而且另一方面,也是要確保金在中的“安全”。
“可以,但是我的車子容不下那麼多人,還請麻煩你們自己開車跟在後頭。”他沒有反對,因為他能夠猜出他們的顧慮為何。
然後,鄭允浩輕拉著金在中往外走去,坐上還停在大門口的跑車。
跟在後面的幾人,在看到鄭允浩的跑車時都愣了一下,然後面面相覷。
德國某公司的新款跑車,臺灣仍未進口的款式,鄭允浩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物,竟然能將這車弄到手。
開車的時候,鄭允浩迅速地瞥了一眼低垂著頭毫無反應的金在中,鄭允浩空騰出一隻手,從車上的小冰箱裏拿出了一條冰濕的毛巾遞給金在中。
“把妝擦一擦吧!都弄花了,而且萬一在醫院被人認出來也不好。”
金在中抬頭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接過了毛巾,開始卸除臉上的濃壯。
當金在中卸妝之後,鄭允浩也看見金在中原來的長相,眼中一閃而逝的是意外。
他知道金在中和金雨慈是雙胞胎姐弟,但是可沒想過異卵雙胞胎可以長得如此相似,只是和金雨慈相比,金在中美麗的臉蛋更多了分陽剛的英氣,還是可以看出他是一個男人的事實。
也難怪他在螢光幕前,要這樣的化妝掩飾自己得天獨厚的外貌,若是不化妝掩飾,再加上他曾在螢光幕前公開承認自己是個同志,這難保他不會被許多明明對男色有所好,卻又在大眾面前強烈批評同志,私底下卻頻頻有所動作的有錢人偷襲。
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不少人是看美色不看性別的。
雖然可以看出金在中是男性的事實,但他卻依舊美得不分性別,卸去濃豔的妝容之後,在濃妝底下的是如同他歌聲般純淨的容貌。
美得……不染塵煙。突然,鄭允浩凜了凜心神,他在看什麼?金在中美不美和他沒有關係吧?他可是個男人、他的小舅子……
鄭允浩輕蹙眉,移回視線專心開著車。
一路上,車內悄然無聲,兩人都未曾再開口。
***
乍見多年未曾謀面的父母,金在中有些膽怯,那緊張的情緒更甚於他站在舞臺上,面對上萬歌迷的時候。比起面對歌迷,他更害怕父親的不原諒。
他可以不在乎不是他歌迷的那些人說他是同性戀、很噁心之類的話,但他卻無法面對自小疼愛他的父親,因他的性向而起的任何苛刻嚴厲的言詞。
因為他愛他的家人,所以會更加在乎他們的想法,也因此將自己推向更深的泥淖中。
只是,他無法因為在乎就隱瞞自己的性向,那樣,他做不到。
但是讓他意外的,是父親在看見他之後的沉默,一句他意料中的責駡也沒有,只是不願正眼看他,反而是母親梁秀,一看見他的出現,立刻上前緊緊地抱住他,語帶哽咽地低喚兒子的小名。
“媽……對不起,我……”金在中鼻頭又是一酸,眼淚滾滾而落,滑下美麗的臉龐。
“不用說了,回來就好……”梁秀心疼地摸摸金在中及腰的柔軟發絲。
然後視線一轉,看見了四個她看大的孩子也站在走廊邊,眼眶微紅的,也是不敢相信金雨慈就這樣子過世了。
“秀姨……”他們呐呐地喊著。
梁秀看著他們,露出哀傷的微笑。
“你們……也都來啦!”
“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只是短短的五年沒和雨慈聯絡而已,竟然會有如此大的變化,世事……真的很難以預料。
雨慈才二十六歲啊!老天爺怎能這麼狠心殘忍?難道紅顏就真的該薄命嗎?
“小在……你先進去看看小慈吧!我想……她會很高興你回來見她的。”說著,梁秀一陣鼻酸,好不容易兒子回來,女兒卻香消玉殞,註定無法再相見。
紅著眼眶,金在中慢慢地走進停放著金雨慈屍身的太平間,她就躺在那,靜靜地,不會再起來。
鄭允浩靜靜地跟在他身後,看著金在中掀開蓋在金雨慈身上的自布,沉默不語的俊容閃過一絲痛苦。
顫抖著手,金在中輕輕地撫摸著她那蒼白冰冷而僵硬的臉龐,還是難以接受她已經永遠離開他的事實。
她說,會一直支持他追尋自己所愛。
她說,會為他的音樂一直加油,永遠當他的頭號歌迷。
她說,他們這對在這世界上比任何人都親的姐弟,會一起快樂地活到老、玩到老。
她說……
腦海中,原本亂成一團的思緒突然化作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想,什麼也無法思考,心像是被狠狠地掏空大半。
只是離開家裏八年、五年多忙得沒時間和慈聯絡而已,她竟然就這樣地永遠離開了他?
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嗎?因為他愛上了不該愛的同性,所以要讓雨慈代替他贖罪?那為何不直接對著他來就好?為何總是要用這種最殘忍的方式,來讓他痛不欲生?
“在中……你別這樣,哭出來對你好一點……”鄭允浩看著那張臉龐沒有什麼強烈的悲痛,只是無比空洞地讓人心驚,有些不忍地說。
那種表情,比哭相更讓人覺得心疼與心酸。
“我……哭不出來……”他抬起頭,露出一個哀傷的笑。
他想哭,但是眼淚卻流不出來,整顆心空蕩蕩的,好像整個人的動力都被掏空,沒有了知覺一樣。
他還有什麼可以“感覺”的?
五年前他失去自己所愛的人,五年後他失去唯一的姐姐,生命中兩個支持他走到現在的支柱完全崩潰瓦解,他還剩下些什麼?
心少了一半,他可以強忍著活下去,靈魂的另一半沒了,他還能怎麼做?誰來告訴他?
同樣站在金雨慈身畔的鄭允浩,靜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慈最後的心願,是希望你能夠回家,和爸媽住在一起,代替她守著她未完的孝道。”
鄭允浩當然希望,慈最後的這個心願能夠完成。
只要是慈想要的,他從來就不會拒絕地盡力為她做到,尤其,這是慈的遺願。
“回家……”低垂著頭,金在中低喃著那兩個字。
該回去嗎?這是慈的最後心願,身為她唯一掛念著的弟弟,他是該實踐她的遺願,可是……
他回得去嗎?他敢面對父親那樣的嫌惡表情嗎?他忍受得了父親的冷嘲熱諷嗎?
他……做不到。
他想,如果天天面對父親的辱駡,他是會崩潰的,否則八年前他也不會離開家。
對於別人的歧視眼光,他可以接受、可以不在乎,但是他無法忍受最親的家人任何一句傷害的言詞。
鄭允浩知道他在顧慮什麼,也知道那個梗在他心頭的剌是什麼樣的剌,於是開口消除他的顧慮,“爸如果真的反對你回家,不會讓我去找你回來,如果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你,剛才他大可離開,不必陪媽在走廊上等著你。”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著表面,表面上乍看是一回事,但從細微處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許多一開始沒發現的地方。
金翔雲是矛盾的,雖然他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兒子的性向,甚至強烈反對讓金在中回家,但鄭允浩發現,當金翔雲再度看見兒子時雖看似冷淡,眼中卻有一抹激動的色彩。
看見久未見面的兒子,什麼反對、排斥早就拋到腦後,沒有像妻子梁秀那樣激動的態度,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兒子吧?
“真的……嗎?”金在中帶著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看著鄭允浩。
看著那張和妻子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在自己面前露出了那樣的表情,讓鄭允浩心中微微一震,但他刻意忽略那種感覺。
“當然,你可以放心,現在家裏還有我和媽會幫你,所以,就算是當作完成慈的心願,回家好嗎?”
金在中看著永遠沉睡的金雨慈,緊緊地握了一下冰冷僵硬的手,沉默了好長的時間。
慈……你希望我回家是嗎?
然後,他輕輕地放下了金雨慈冰涼的手。
在他身後的鄭允浩,沒有催促地等著他的答案。
寂靜,似乎讓時間靜止一樣,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才輕啟著嗓子回答。
“我回去……”
***
再度回到暌違八年的家,已經變了好多。
原本只有他們一家獨棟別墅的地方,四周已經多建了幾棟新別墅,然後以他家為中心的包圍住,形成一個小型社區。
沒有破壞他家本來舊有的景觀,反而多出了許多的設備,而且周遭的建築一點都不會和他家的房子顯得格格不入,感覺規劃得很好,周圍的房子像是他們家的圍牆,要保護中心所在一樣。
這一切,都讓他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真的……回不到過去了……慈也不再用那柔美的表情對著他笑,就算他回來,也已經什麼都不一樣。
熱水沖灑在身上、臉上,他嘗到了一絲自來水不該有的鹹味。
是他哭了嗎?他不知道。摸摸臉頰,美麗的臉龐上露出一絲苦笑,他呆傻了嗎?他怎麼可能分得清楚臉上的是熱水還是眼淚?
往一旁的鏡子看去,他只看見一張和金雨慈一樣的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哭得淒慘,眼睛又紅又腫的。
如果慈看見了,肯定會笑他一個大男人的竟然還會哭成這樣吧?
可是他無法克制自己一想起慈就發酸的鼻,以及宣洩而出的淚水。
不是沒聽過,活在世上的人對死者的強烈思念會讓他們不得安寧,無法走得安心,可是誰來告訴他要怎麼放下?他無法克制啊!
在浴室裏待了好一陣子,只穿著一件長褲的他,邊擦著濕漉的長髮邊走出來,然而一走出來,剛看向他的床鋪,他就呆住了,擦著頭髮的手也停頓下來。
在床上有對漂亮的龍鳳娃娃,不是布娃娃,而是一對可愛漂亮的雙胞胎姐弟的眼中充滿著好奇和訝異。
好可愛的孩子,可是哪來的小孩,這麼不怕生地跑來他房間呢?
看他們明亮的鳳眼直盯著自己瞧,金在中一時忘記了悲傷,除在心中直呼可愛外,也一邊慶倖自己先穿好了褲子才走出來,要不然在兩個小孩面前只圍了一條浴巾的話,豈不是尷尬極了?
“娃娃,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裏?”走到床畔,金在中忍不住地彎腰摸摸那粉嫩可愛的女娃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與好感。
他很喜歡小孩,只可惜,他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而他也不想要為了孩子而違背自己、欺騙別人,去和一個女人結婚。
那個女娃娃一聽見金在中叫她娃娃,立刻往他身上撲去要抱他,嚇了他一跳,但他還是伸手抱好小女孩,以免讓她就這樣摔下去。
“娃——你賴皮!怎麼可以搶先?”小男孩發出不平之鳴,顯然他剛剛也想做相同的動作。
“嗯……和媽咪一樣的味道……”娃娃才不理會弟弟的叫聲,把小腦袋埋在金在中肩窩,聞著金在中身上那剛沐浴過後的香味,淡淡的清新味道,帶有著一種溫暖的氣息,溫和柔軟的像是春天的陽光般,舒緩了她小小心靈中的不安。
媽咪?難道他們是……
看見小男孩眼中也流露著企盼的訊息,似乎也想學姐姐一樣的擁抱,金在中忍不住地放柔了眼神,在床邊坐下,小男孩也立刻爬到他腿上坐著,仰著小腦袋看他,模樣非常可愛。
看得出這兩個孩子具有外國血統,融合了西方人的深邃與東方人細緻的五官,而且眼珠還是藍灰色的,像極了漂亮的琉璃珠。
“你叫娃娃?”金在中溫柔地問,伸手替她把微亂的棕褐色捲髮梳理好。
“嗯,我是娃娃,弟弟是寶寶。”稚嫩的童音清亮地自我介紹著。
娃娃、寶寶?金在中忍不住自己的笑意,沒人會給小孩取這樣的名字吧?這應該只是小名而已。
金在中隨意地套上一件襯衫,但因為娃娃抱著他,所以他沒辦法扣好衣服上的鈕扣,只能放任讓自己的衣襟大敞,覆蓋在衣服底下若隱若現的是經過鍛煉的美麗線條,白皙卻精健有力,絕非一般虛弱不濟的白斬雞。
突然,兩聲咕嚕嚕的聲音從雙胞胎的身上傳來,惹得他一笑。
“你們肚子餓了嗎?”看向牆上掛著的鬧鐘,也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也難怪他們會肚子餓了。
“一點點。”兩個小孩乖乖地回答。
“那就趕快下樓去吃飯吧!”他放下兩個小孩,自己卻沒有動身的打算。
他沒胃口,也沒有那個心情,然而他沒動,兩個孩子也不肯走地站在床邊看著他,頗有他不一起下去,他們也不走的感覺。
金在中無言地看著兩個小傢伙圓亮大眼中的堅持,他不想下樓,是害怕看見父親厭惡的眼神,也是想逃避一家人團聚卻沒有慈在的畫面。
“你們下去就好,我不餓。”他吃不下,只要一想到慈的過世,他就提不起任何吃東西的動力,他甚至想過,乾脆就這樣讓自己餓死。
不過,他的回答顯然無法讓兩個小孩滿意,他們還是站在他床邊堅持著。
此時響起敲門的聲音。
“小在,那對小傢伙在你這裏嗎?”因為岳父母和妻子都是這樣叫著金在中,鄭允浩也就跟著他們這樣子喊。
他指的應該是娃娃和寶寶吧?還沒有出聲回答,娃娃便咚咚咚地跑去開門,那小小的身子墊著腳尖開門的模樣,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爹地!”娃娃朝男人伸手,而他也很合作地彎身抱起女兒。
“不是說過不要來打擾uncle嗎?”鄭允浩疼溺地捏捏女兒粉嫩的小臉,但是也掩不住他灰藍色眼眸中的哀傷。
他們……果然是慈的孩子啊……金在中腦海中瞬間閃過的是這個念頭。
“女孩是鄭霜,小名娃娃,男孩是鄭楓,小名寶寶。”鄭允浩自動地報上兩個孩子的名字讓他知道。
“舅舅和媽咪長得一樣呢!”娃娃從鄭允浩懷中回過頭看著金在中,彷佛覺得很新鮮。
“因為uncle和媽咪也是像娃娃、寶寶一樣的雙胞胎啊!”往那張和妻子可以說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龐看去,鄭允浩的心情很複雜。
明明深愛著的妻子已死,但是眼前偏偏卻有張一模一樣的容貌,而且和自己同為男性,那種情緒上的矛盾很難解釋清楚。
然後他又注意到金在中些微紅腫的眼眶,讓他微微地頓了一下。
他哭了嗎?這樣……也比悶著不哭好吧!發現他哭過,鄭允浩莫名地松了口氣,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嗯,可是,舅舅的身上有著和媽咪一樣的味道喔!”娃娃認真地說著。
和慈一樣的味道?兩個大男人都不解地對望,金在中和金雨慈所用的清潔用品完全是天南地北的兩極化,怎麼會有一樣的味道?
“什麼樣的味道,uncle身上的沐浴乳香味嗎?”鄭允浩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開口問女兒。
娃娃搖了搖頭。
“是和媽咪一樣的香味,柔柔軟軟的,很舒服很暖和的香味。”娃娃的形容讓他們都愣住,尤其是金在中。
他給娃娃的感覺是這樣子的嗎?
他還不知道,原來除了長相,他還有給人感覺和慈相似的地方,從小他們許多習慣和各方面部是完全相反。可以說具有互補作用。
慈很溫柔,他卻是在溫柔之下隱藏著激烈的性格,當有某些事情超過他的容忍時,他爆發起來的模樣嚇壞過不少人。
和慈一樣……是什麼樣的味道?他突然很想知道。
看著陷入思考中的金在中,鄭允浩突然想到,女兒說的那種味道也許是……那種孩子對母親“記憶”的味道吧?
“走吧,晚餐已經準備好,可以下去用餐了。”鄭允浩說著,卻見金在中搖搖頭,婉拒了他的邀請。
“我……吃不下,你們去吃就好。”
大約知道他為何會吃不下,鄭允浩歎了口氣,放下娃娃朝他走去,在他面前蹲下看他。
“我知道你很悲傷,也能夠理解你心中的痛,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姐姐,我又何嘗不是失去了我最深愛著的妻子?”
“但如果你不好好地對待自己活下去,慈更不會高興,畢竟你是她最重要的弟弟,她一直到臨終前都還惦念著你,甚至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回家,這樣子,你能辜負她的心意嗎?”
說實話,妻子慈對弟弟金在中的重視,他並非任何介意都沒有,畢竟妻子臨終前最掛念的不是他,而是她的弟弟,要他沒有半點介懷,很難。
如果金在中沒有像慈一樣在乎她的話,鄭允浩還有一點埋怨他的理由,可是金在中非常在乎他唯一的姐姐,那種傷心的模樣,讓鄭允浩無法對他有任何苛責與不悅,反而……愛屋及烏地把金在中當成自己的弟弟。
那種脆弱的表情,著實讓人不忍,而且那張脆弱的表情,是他在慈臉上從未看見的,在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上看到,他更無法去妒忌金在中。
他們兩個,都是失去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一個女人,也許他們對慈的愛是不一樣的,但絕對不比對方輕。
金在中想到金雨慈,低垂的視線微微地向上看著鄭允浩,突然間,鄭允浩那溫柔的表情像是片撥子,不輕不重地撥動了他的心弦,讓他瞬間頓了頓。
怎麼……連忙拉開自己的視線,金在中點點頭,然後輕聲地說道:“我會下去……但是先給我一點時間……”他還要做好心理準備。
鄭允浩點頭站了起來,然後像對個孩子一樣搓搓他的腦袋,便牽著兩個孩子離開金在中的房間。
“我們先下去吧,不要打擾uncle想事情。”鄭允浩對兩個孩子說話的聲音,漸漸地消失在門後。
而金在中除了想著金雨慈外,腦海中突兀地浮現方才鄭允浩的那抹溫柔笑容,雖然溫柔,卻帶著淡淡的悲傷,深刻得讓他……無法忘記。
身體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他忍不住的用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自己的雙臂。
不……不會的,這是不可能的!那人……不是他能夠心動的物件,誰都可以,就是他不行,因為,他是慈最深愛著的人,他不能搶奪慈在那人心中的地位。
用力地屏除那個讓他慌亂害怕的想法,他決心視而不見,也當作那瞬間的悸動不曾存在。
然後他霍地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朝門邊走去,決定要下樓面對自己所害怕的場面。
現在,還不是他可以去愛人的時候,就當作那瞬間的心動只是幻覺吧!
畢竟,就像鄭允浩心中深愛著慈一般,他的心中,不也有著一個逝去的戀人嗎?他只要有他就好了不是?
金在中不斷地在心中自我催眠,將那愛苗斬草除根。
可是他卻忘了,愛情並不是那麼容易會被剔除,一旦種子落下,就難以拔除。
***
喪禮當天簡單而隆重,沒有喧囂的銅鑼嗩呐聲,也沒有什麼誦經儀式,簡單樸素,更顯得肅穆莊嚴。
親戚本來就不多,因此來追思聊表的除了慈以前和他的幾個好友,其他都是鄭允浩那邊的人和他商業上往來的對象。
戴著墨鏡遮掩住自己紅腫的眼,金在中站在角落,及腰的長髮微遮掩住他的容貌而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前方那張被百合花海包圍的巨幅遺照上。
慈……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幸福……想著,他又是一陣鼻酸,低垂下頭用頭髮遮掩住自己的失控。
要做到忘記,好難。
在喪禮之後的一個月,金在中的情緒一直是渾渾噩噩的狀態,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看著天空發呆,就好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傀儡一樣,雖然還是會說話會有反應,但眼瞳總是無神,甚至都不曾踏出房子一步。
鄭允浩雖然沒有像他那樣,但是他周遭的人總也能發現他的不尋常,雖然仍是規律地照著時間上下班,但工作起來卻像是不要命一樣,不停地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想用工作來麻痹思念。
金雨慈,是鄭允浩用了自己所有心神去愛著的女人,從見到她那一刻起,他的眼底就容不下其他女人,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能夠佔據他的心。
他真的很愛很愛金雨慈,原本不相信愛情與婚姻的他,是因為金雨慈,才學會了要怎麼樣真正地去愛一個人;當那雙本來細嫩卻因病而枯槁的手在他手中冰冷垂落時,他的心,也跟著被投入冰冷的湖泊深處,很冷,也很痛。
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只陪他走了短短的六年歲月,就這樣地離開他,叫他怎麼能夠承受?
每個人看他都以為他是平靜地接受事實,卻不明白,他是因為心中已經空白如死水,才會那樣地平靜。
他不是不傷心不痛苦,只是,痛到沒有感覺而已。
凝視著房間內那幀兩人的結婚照,鄭允浩久久地拉不回視線,更不想移動。
照片中的雨慈,穿著美麗的白紗,笑容甜美地靠在他懷中,那笑容非常幸福,幸福的讓人忌妒,而照片中的他,視線依舊是專注在雨慈身上,眼中只有她一人。
再也……看不到她真實的笑顏了吧?
摸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的體溫、她的呼吸,只剩下冰冷的空氣,以及兩個尚年幼就失去母親的孩子。
世上最苦的事情,不是生離,而是死別,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比這更讓人痛苦。
因病過世並不痛苦,痛苦的是活著的人,往往要承受無盡的思念和失去的痛苦蔓延,看不見摸不著,只剩下一張張冰冷的照片給活著的人。
很殘忍,不是嗎?
他恨上天的殘酷,總是不肯讓像雨慈這樣善良美好的人多活一些時日,從所有愛她的人身邊奪走她,讓人為她傷心流淚。
“慈……”面對著那張結婚照,鄭允浩不自覺地就喚出了那個永遠不會再有所回應的名字,好似希冀她會有所應答般。
但是回應他的,只有滿室的沉寂,和他那充滿寂寞與思念的聲音。
照片上的人兒,依舊是垂掛著幸福的微笑,但此刻那甜美幸福的微笑看來,卻是莫名地讓人心痛酸澀。
安靜的主臥室,其實屬於這裏的女主人已經好久沒有回來過,而現在,更是再也不會回來,這才是鄭允浩真正感受到冰冷的原因。
還沒遇見雨慈之前,他還不覺得自己一個人有什麼讓人覺得孤單的地方,可是曾經擁有的幸福一旦失去,那種感覺是加倍的寂寞空虛。
不會……再回來了,臉頰一陣冰涼,鄭允浩舉起手一摸,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不知不覺且不受控制地湧出大量淚水,怎麼也停不下來。
這是兩個月來,他第一次真正地落淚。
他真的很想念雨慈,從發現她罹患絕症時,他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他從未想過這一天來得這麼早,還有失去她之後,日子會這麼地難熬。
“慈……你怎能就這樣丟下我和我們的孩子……你讓我該怎麼辦?就這樣讓我孤孤單單,你怎麼……”像只負傷的野獸,鄭允浩抱著頭痛苦地低聲鳴吼,心中的痛一個多月來第一次發洩。
想見金雨慈的念頭不斷地充斥在他心緒腦海中,他不是沒有動過自殺的念頭,但是他知道他這麼做,不僅見不到,連深愛的妻子也不會原諒他,再說,他還有兩個寶貝孩子要照顧,他不能不負責任地選擇自殘。
上天是羡慕他們太過幸福嗎?
就在他低吼著時,門板突然傳來被輕敲兩下的聲音,讓鄭允浩頓時一愣,看向房門,呼吸也不自覺地緊張紊亂起來。
會是誰?
一種莫名的感覺塞滿心中,不知為何,這個時候他竟然有些期待,至於在期待什麼,他也說不上來,也許他是在期待,外面的人會是慈吧!
“誰?”鄭允浩用極為壓抑的聲音朝著門的方向問去,可旋即想到這棟房子的所有隔音設備都被他請人重新改裝過,尤其是他這一間房間,能聽見敲門聲,外面的人卻不見得能夠聽見他的回應。
他用手抹去臉上殘存的淚痕,離開床鋪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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