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幸福天堂

章三十六

中午下課，鄭允浩拎著包就往學生飯堂趕，跟爸爸約好了一起吃飯的。果然，遠遠的，就看見鄭中提著一袋資料站在正門口。鄭允浩加快步子跑過去

「爸爸，等很久了嗎？」

鄭中拍拍他肩膀

「沒關係，反正今天是你請爸爸。上完課一定餓了，我們趕緊進去吧。」

鄭允浩叫了兩份小炒，一個蒜苔炒鮮魷，一個小火煨的腐竹燒雞。他爸爸看著面前的菜色

「真是豐盛啊。等研討會完了，爸爸再帶你出去吃。」

鄭允浩笑了笑，又過去端來兩碗紫菜雞蛋湯，再把勺子、筷子分給他。

「好，我到時候吃回來就是了。爸爸快吃吧，等會兒就涼了。」

鄭中拿起筷子，先夾了條魷魚的觸角放在兒子餐盤裡

「你小時候就喜歡吃這個的，跟你媽一樣。」

鄭允浩毫不客氣的夾起來，扔進嘴

「她都從來不讓著我。那個時候小，動作沒她快，只好眼睜睜的看她一條一條的弄到自己碗裡。現在想起來都生氣。」

鄭中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俊不禁。咽口飯下去，跟他說

「對了，我昨天在會上還看到老同學了。就是那個麻省的博士，以前到家裡來過的。他做博士時的導師，現在就在做你想走的流體工程方向。我有給他看過你發的幾篇論文，他挺感興趣的。你看看是不是有時間出來和他談談，如果好的話，再通過他和那個導師交流一下。」

「即使你以後不去那裡，有機會瞭解一下世界領先水準的研究動向、方法，對你將來出去發展，也是很好的。」

鄭允浩嘴裡包著飯，默默的點點頭。 鄭中又把筷子放下來，從包裡拿出一大疊複印的資料

「剛剛去印的，他給的一些相關方面的論文。我看過了，都是國外最新幾期刊物上摘下來的。」

他把手掌放在最上層摩挲了一下

「國內的確是跟不上呀！那本《物理年報》，說出來都不怕別人笑話，薄薄軟軟的一小份，連五頁紙都用不到。」

「爸爸，飯都涼了。」鄭允浩邊聽邊拿過筷子遞到他手裡，「我下午沒課的，你愛說多久都行。」

鄭中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埋頭扒了幾口飯。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抬起頭

「小浩呀，你真的很幸運了。很早就知道自己最喜歡的是什麼，家裡又正好有能力給你創造一些有利的條件。」

「我記得在報紙上看到比爾·蓋茨說他每天早晨醒來，一想到所從事的工作和所開發的技術將會給人類生活帶來的巨大影響和變化，就會無比興奮和激動。小浩，一個人能找到一件這樣的事情，自己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上面，真的是很難能可貴的。」

他伸出手，在兒子頭上輕輕拍了兩下

「爸爸想到你就會覺得很驕傲，不過也很是羡慕呀。」鄭允浩端起裝菜的盤子，把裡面剩下的菜都撥到他碗裡

「我知道了。爸爸，趕緊吃吧。要不我就去重新炒兩個過來。」

「好好好，我就吃。你說說你什麼時候有空吧，我好提前一點約別人。」

鄭允浩對著父親含笑的目光，心裡猛地顫了一下，低下頭。 現在就要說嗎？在爸爸這樣欣喜的時候？可是，要一直拖下去，還不斷努力，到最後他會更受不了的。

「要是，是為了讓他寫推薦信什麼的，我想就不用了。」他猶豫著，然後艱難的吐出後半句，「爸爸，我其實，已經不想本科一畢業就出去了。」

鄭中愣了一下，笑容在臉上凝住，再慢慢的收斂下去。

「我只是有這個念頭而已，還沒定下來，也沒跟你們說過。」鄭允浩看著他的樣子，實在忍不下心， 「爸爸你也知道，我有時候就是這樣突發奇想的，說不定什麼過一會兒又變回去的。」

鄭中搖搖頭

「這麼大的事情，你沒有想清楚是不會跟我說的。」他漸漸的恢復平靜，「沒關係，可能是太突然了。不過，允浩，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鄭允浩靜下來。準備好的托詞湧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金在中的影子在心頭一閃而過。

我不想在他還沒有確定下來的時候離開，我放不開手，我放不下心。 可是，爸爸…… 鄭中看見兒子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言述的疲憊，他放低聲音

「允浩，希望你出國這件事，一方面是因為確實有很多好處，不過，也有很大的成分是出於爸爸的私心。所以，如果是你的選擇，那爸爸會支持你。」他安撫的沖鄭允浩笑了笑，「你最後定下來再跟我說吧。不過，先不要跟你二叔講。他一直覺得當時是他拖累了我，總想著在你身上幫我達成這個願望。」

「允浩呀，你快樂就好了。」他回頭看著那疊資料，伸手又在上面摸了摸，「這個你還是拿著吧，看一下總是好的。」

鄭允浩勉強得跟他笑笑，心裡辛酸極了。 金在中坐在床上，腦子裡翻天覆地。顏青昨天過來，問他願不願意到市郊的一所特殊教育學校做老師。

當然要去的，金在中自己笑起來，覺得生活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了。但，第一天去的時候講些什麼呢？他皺著眉頭。都是沒有學過物理的孩子，要講生動一些，否則第一次就把興趣給打消下去了。

牛頓家養了一隻貓和一條狗，為了方便它們出入，在門上開了一大一小兩個洞。結果就有人問他，貓不是也可以走那個大一點的洞嗎？開兩個幹什麼…… 不行，這樣的故事，只有學得深入，癡迷了，才能體會到哪種滿腦子公式構想，在現實生活中卻靈光不起來的可笑之處。金在中平躺在床上，想著那些天生，或者在早年就失去身體某一方面機能的孩子。

也許就像自己一樣，關著門，每天坐在桌子前面，回答不出世界現在是什麼樣子的。那就講儒勒.凡爾納吧。 科幻小說的鼻祖。曾經有人這樣形容，在他身後的科學界，所有人都是他的孩子。

這位元想像力天馬行空的作家，某些語言準確地既令人吃驚也叫人無法理解。《海底兩萬里》中那艘潛艇諾迪呂思和現代潛艇非常接近；《神秘島》中關於打撈沉船的技術和裝置，幾乎跟現代技術裝置幾乎一樣。每一頁紙都充滿了電光閃閃的幻覺，各式各樣離奇的發明創造。 可是，他一生的絕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書房裡寫作。美洲他只到過八天，氣球只乘過二十四分鐘。雖然他有一條船，但從來沒有用來航行。他的想像力幾乎全部源自他對科學非凡的熱忱。

金在中儘量向上伸出手臂，仿佛想要抓住什麼一樣。 即使生活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即使封閉了身體對外界的一種感覺；思想，也可以在沒有疆界的領域裡延伸。

金在中嘴角慢慢的翹起來。這個，很合適。他翻個身，阿姨還在外面忙嗎？已經有七、八點了吧，也許天都黑了。還是讓她早點回去吧。正想著，突然廚房裡傳來盤子落地破裂所發出的尖銳聲音。

「啊！」他聽見阿姨驚叫了一聲。

金在中心裡一沉

「阿姨，你別慌。我就來。」他站起來，摸索著往廚房走去。

章三十七

阿姨聽見他的聲音，趕緊說

「小在，你別慌。剛剛突然就停電了，我不小心把盤子摔在了地上」

金在中鬆口氣

「阿姨，你不要動。我馬上過來。」

他慢慢走過去，伸手扶住她，察覺到阿姨的手還有點發抖。金在中放柔聲音

「沒關係了，蠟燭放哪兒了？我去拿。」

阿姨把體重放一半在他身上

「可把我這老太太嚇得，一下子就黑下來。還好你在。蠟燭呀，我記得搬家的時候全丟了，還沒來得及去買呢。」

金在中笑笑

「知道我的好處了吧。我先扶你出去，這攤東西留著明天再收拾。」

他攙著阿姨走到客廳裡

「已經很遲了，你該回去了吧。」

「小在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阿姨想什麼呢？這種情況，我的優勢不是很明顯嗎？趕緊回吧，再遲一些，我都要擔心了。」

阿姨拎起包

「那我走了。」

她拉開門，看著黑漆漆的樓道，心裡瑟縮了一下

「小在，你說要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吧。」

金在中想了一下，心裡突然明白過來，抓起掛在門後的鑰匙

「阿姨，我陪你下去。」

不等阿姨回答，他關上門，攙起她的手臂往下走

「要是有鬼的話，我就抓住他測測他品質是多少」

阿姨笑起來

「你就不怕嗎？」

「我怕什麼？」金在中小心的控制著腳步「你知不知道小時候我怕鬼，外婆是怎麼安慰我的？」

他語氣裡帶著笑意

「她跟我說，叫我別怕鬼，因為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

阿姨噗哧笑出聲。

「結果我下樓梯，走過人家家門口，想著裡面全部都住的是人，被嚇得拼命跑。」金在中自己也笑起來。

兩個人說著話，一會兒就走到了單元口。

 「你回去記得反鎖門哦。「阿姨叮囑他，「別進廚房去，我明天一早就過來收拾。」

金在中點點頭

「好的，阿姨慢走。」

阿姨等著看他走上去，想著剛才下樓，因為他在旁邊，心裡說不出的鎮定。小在今天真是很帥呢，她想著，轉過身走出去。

金在中回到家裡，洗漱以後坐到床上。 明天就要去學校了，顏青說自己一、三、五有課，可能要晚上才能回來。得跟鄭允浩說一聲才行呀。免得他過來家裡沒人。

金在中臉微微紅起來。這小孩，現在越來越放肆了。他拿起電話，熟練的撥了個號碼。關機？金在中蹙起眉頭，一般都不會關的。出什麼事了嗎？ 嗯，明天阿姨是一直在家的，到時候來了再和他講也沒什麼。

可是，他把胳膊壓在臉上，還是想自己跟他說呀。畢竟是一件這麼開心的事情，剛剛聽到的時候就想著要講給他聽的…… 鄭允浩看著面前眼睛都快噴出火的二叔，低下頭。晚上鄭華一個電話把他叫到爸爸住的招待所，進門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你有腦子沒？是吃錯藥了吧？」

「你怎麼不為你爸爸想一下？」

鄭中在後面拉著他勸

「孩子只是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你可別嚇著他了。」一邊不好意思地對鄭允浩說，「我心裡太亂了，還想找他來商量的，……都跟他說了不要著急的，結果還是弄成這樣。」

「沒事的。本來就是我不對，我該早些和你們商量。」

「商量，有什麼好商量的？你趕緊給我打消這個念頭。其他事情我們都好商量。」鄭華怒氣衝衝的打斷他。

鄭中看兒子一句話也不說，推開弟弟

「允浩，你還是先跟我們說說為什麼吧。要真是對你有好處，你二叔也會向著你的。」

鄭華在旁邊冷冷的笑了笑

「是因為你那女朋友吧。」

鄭允浩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心裡一橫。

「二叔，他是男的。」

他爸爸還沒明白過來，鄭華已經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

「你瘋了嗎？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常年都保持著很大的運動量，現在又驚又恨又失望，一掌打出去幾乎盡了全力。只看見鄭允浩身子往旁邊一偏，再站直，嘴角已經滲出血絲。鄭華心裡一疼，但見他仍是直直的看著自己，臉上只有歉意卻毫無退縮。

「你是鐵了心的啊！」他拽緊拳頭。

鄭中見他表情不對，趕緊擋在他前面。鄭允浩攔住他爸爸

「你讓二叔打我吧。我是認真的……」

話沒說完，鄭華的拳頭已經落在他另一邊臉上，力道大的讓他直接摔倒在床上。

「你還敢說？」鄭華撲上去，再次掄起手臂。

鄭中從他身後死死抱住他

「你下手沒輕重的。看看把他打成什麼樣兒了。打有什麼用？」

鄭華盯著他侄子，看著他整個臉慢慢腫起來，自己剛剛揮過去的手也開始麻麻做疼。他心裡一寒，覺得力氣都被抽掉了似的。

「大哥，你放開我吧。我不會再動他了。」鄭華身體鬆弛下來，「你讓他再好好想想。畢竟是他自己的前程，我做不了這個主。我先回去了。」

 他也不看鄭允浩，一個人往外走。 鄭中走到床邊，輕輕碰碰兒子的臉

「我陪陪他。你今晚就在這裡睡好了。允浩，感情這種事，如果你看的重，那真是強迫不得的。」他安撫的笑笑，「你跟你媽說說吧。她對這方面比我們瞭解。你二叔，只要最後你好，他不會怎樣的。你別一直想，日子還是要過的。早點睡。我先過去了。」

門關上。

鄭允浩一個人躺在床上。嘴角時不時地傳來撕裂般的痛楚。還不夠。否則，太便宜自己了。 他偏過頭，在床單上抹去側臉的濕意。爸爸，二叔。

章三十八

金在中放下話筒，輕輕嘆口氣。 已經三天了。沒有到家裡，沒有來電話。他抓了個枕頭豎著抱懷裡，腦袋垂下來貼在上面。學習太忙？生病了？還是，故意在試探自己？

手指無意識的陷進柔軟的枕心。可是，真的是想見到他，想聽到他的聲音，想跟他講那些圍在自己身邊吵吵嚷嚷的孩子；還有，那撲面而來的溫熱氣息…… 金在中心裡一熱，臉上微燙起來。算了，明天再試試吧。 鄭允浩看著手機螢幕上的未接來電，默不作聲地把它收回衣袋裡。

至少他乖乖來找過自己。他笑了笑，嘴角的傷口被扯動，傳來隱隱的痛楚。一直是自己在主動；一直都覺得可以等他慢慢的堅定心意。而現在，哪怕是他一絲的不確定都顯得難以忍受。雖然從不想用自己的付出去要求別人。可是，他畢竟是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慰籍了。

又過了幾天，金在中幾乎是一早一晚各掛一個電話，但都沒打通過。他在學校又兼了物理、數學兩門課，剛剛接觸教程，每天都在想著怎麼讓那些孩子感興趣，不會覺得枯燥。雖然授課內容小兒科的不行，操作起來也總是有總殺雞焉用牛刀的感覺；不過他仍是盡心盡力的不敢有絲毫馬虎。

上次作了一個水流星的試驗，用條長繩，在末端栓了一個口朝上的塑膠杯。裝滿水，然後掄起胳膊繞著圈甩。下面的孩子先是驚叫著躲閃，一會兒發現水沒有流出來，又興奮的圍過來， 嘴裡盡是由衷地讚嘆。 金在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要是鄭允浩過去就好了，還可以幫著自己做那個分光鏡的實驗。色彩斑斕的東西，小孩子應該會喜歡的。

昨天顏青打了電話過來，說週四就是耶誕節了，問自己晚上要不要過他家去。自從承浩上了高中，他總是借著各式各樣的節日，弄些花招出來給自家孩子一個放鬆的機會。前兩年都是這樣過的。金在中想了想，覺得那天晚上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安排，便一口答應下來。

兩天以後，市區的幾家大超市都進入的聖誕促銷的最後階段。鄭允浩推著車在家允浩福裡逛悠。臉上的傷口差不多都癒合了，帶著這幾天都難得見到的快樂笑容。看著面前已經裝了半車的東西，鄭允浩逕自往收銀台去。買的其實盡是些小東西，看著好的就拿進來，不知不覺都這麼多了。心態穩定下來了，今天正好到金在中那邊去。他不自覺癡笑起來，覺得仿佛心裡的陰霍都一掃而光。 早知道這樣，就該早些過去。挺簡單的一件事，被自己弄得進退兩難。鄭允浩拿過小票隨手扔進袋子裡。

「先生，購物超過一百元可以憑小票到前臺抽獎。」收銀小姐笑著跟他說。

鄭允浩點點頭，把兩個大袋子放進推車裡推著走過去。 略略的掃了一眼放著獎品的檯子，看見上面擺了一個趴著的半人多長的棕色大狗。 他心裡一動，去試試吧。

走出超市，鄭允浩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抱著剛剛抽獎得到的大狗。 真的是好兆頭呀。他笑著，攔了輛的士往金在中家去。

「阿姨不用一起去嗎？」金在中臨出門的時候再次問她。

「不去。你們年輕人的玩意兒，我去幹什麼。」阿姨把裝著睡衣、洗漱用品的袋子交到顏青手上，「我等這缸衣服洗好，晾了就自己回去。」

顏青推了金在中一下，湊到他耳朵旁邊，「你確定沒別的預約了嗎？」 

金在中偏過頭，不理他。 阿姨笑了笑

「你們快走吧。要是承浩先回去沒飯吃，看你們怎麼辦？」

顏青扶著金在中往外走，回過頭來笑著說

「你放心。他現在學校規定要上晚自習，不到九、十點回不來的。」

阿姨站到門口，跟他們揮著手

「小在，你不用擔心。要是有電話找你，我會讓他打到顏青家的。」

「阿姨。」金在中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耳根。顏青憋住笑，攙好他，「真好。這樣你就不會魂不守舍的了。」

鄭允浩上樓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阿姨應該不在了吧。他心裡想著，加快步子。 把袋子放在腳邊，掏出鑰匙打開門。出乎意料的，屋子裡漆黑一片。 他打開燈，把狗放在餐桌上，再把東西提進來

「老師。」

鄭允浩往臥室裡走，借著客廳裡的光，看見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根本沒有動過的痕跡。

他走遍每一個房間，廚房、洗手間、陽臺、書房。 最後走回到客廳裡，拿起電話打到阿姨家裡。

「阿姨，我是鄭允浩。老師晚上到哪裡去了？」

「哦，你怎麼偏偏今天晚上來。他到朋友家過什麼耶誕節了。你要那邊的電話嗎？」

「謝謝你，不用了。我掛了。」

他放下電話。 原來如此。 看著半眯著眼睛趴在桌上的大狗，鄭允浩把手放在它腦袋上輕一下重一下的拍著。 真是自作多情呀。 他心裡突然覺得無比的諷刺。

關上燈，鄭允浩「砰」的一聲帶上門，走了出去。

空氣裡的寒意越來越重，街上的行人、車輛都漸漸少起來。時不時的還有一群小青年駕著摩托，呼嘯著從街上飛速經過。

湧入四肢的高熱溫度降下來，鄭允浩摸出手機看看時間。 不知不覺地兩個小時都過去了。 該回學校了。他估計了一下大概的位置，挑了條岔路往回走。

路的兩邊都是門面，到晚上都拉上了捲簾門，安安靜靜的。地面上投著路燈又高又瘦的影子，隔幾米就是一個，令人覺得這條路不斷的迴圈著，怎麼也走不出去。突然，前面路邊的陰影裡慢慢走出三個人影，在街燈下麵停住。走近了，看見其中的一個人手裡上下甩著一把折疊刀，在冷色燈光下麵閃著銀晃晃的光亮。

「兄弟，大哥最近手頭緊，救個急怎麼樣？」為首的一個人對他說，另外兩個繞過他站到他身後兩側。

見他沒有動靜，那人伸出手，在他外套上面摸了摸

 「不錯嘛？真正的牌子貨吧。」

鄭允浩抬眼看著他，不說話，一拳揮過去，接著一個後旋腿，把他身後還愣著的兩個人掃了一個在地上。 那人沒想到他還敢動手，捂著臉，這才回過神

「他奶奶的，還不給我打他。」

三個人一起圍了上來。 鄭允浩心裡本來就不痛快，現在更是握了一肚子火，開始還有守有退的；過了一會兒，便只是憑著感覺，進攻性的揮出拳頭。別人打在他身上也不躲開，動作不帶停頓的在下一秒又狠狠的還回去。

還好這幾個人平時都是小打小鬧的撿些軟柿子吃，沒遇到過他這麼拼命的。看見糾纏了十多分鐘還拿不下來，老大有點猶豫，出手也慢了下來。

這時，巷口開進來一輛110巡邏車，那紅藍相間的頂燈一出現，幾個人相互招呼一聲便趕緊丟下鄭允浩往另一個路口跑。鄭允浩靠著牆邊站住，微微喘著氣。身上各處的疼痛這才叫囂擴散開來。他看著往他這邊走過來的員警，眼前一黑，慢慢的滑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