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輕人之間翻湧起詭異的氣息,歐慶林被晾在一旁,感覺自己有些多餘。這時宴會廳的門口突然熱鬧起來,金在中不由張望了一下,發現新人和長輩們好像去了那裡。不等他有所反應,鄭允浩已經拉著他走了過去。還隔了很遠,就聽見一個厚重的男中音在說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臨時被公事耽誤,真是不好意思!」

「正事要緊。你能抽空過來,就已經很給我面子啦!」回答他的是沈啟輝。

聽沈啟輝的語氣,那人身份不低,而且與他交情頗深。被別人擋住了視線,金在中看不見那人的臉。只聽他又說

 

「這位就是新娘?昌珉好福氣呀!」

 

沈啟輝連忙客氣說

 

「哪裡,哪裡!」然後又轉頭提醒兒子兒媳「還不快叫人?」

「鄭伯伯好。」沈昌珉立刻應聲,同時為李珍介紹說「這是鄭伯伯,鄭允浩的父親。」

金在中像是突然踩在了薄冰上,頓時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他沒想過會在這種場合遇見鄭允浩的父親,而且看鄭允浩的意思,根本就是拉著他直奔他父親而去。突然拖不動人了,鄭允浩回過頭。金在中下意識想甩開他的手,可是他搶先一步,抓得更緊。那邊鄭允浩的父親在對李珍說

 

「想當初,你家公公可是要把你介紹給我兒子的,結果現在卻留給了自己兒子。我可是對他提出過嚴重抗議啊!」此話一出,眾人立刻笑成一片。金在中則是站在人群後面,一臉鐵青地與鄭允浩做鬥爭,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是我的錯!不過現在不是有小周了嗎?她跟鄭允浩在一起很般配嘛!」

沈啟輝提到的小周,正是李珍的伴娘。金在中的心情更加混亂,恨不得立刻從這裡消失,可鄭允浩的手勁已經恐怖到類似鐵鉗的程度,根本不給他任何逃離的機會。

「沈叔叔,你別開玩笑了!我哪裡配得上小周啊!」鄭允浩洪亮的聲音,一下子將人群的視線全部吸引過來。

金在中脫身不及,只能挺直後背,像根木樁一樣站在鄭允浩身旁。忽略沈啟輝淩厲的眼神,他迎向了鄭允浩父親打量的目光。年約五十的高大男人,與沈啟輝一樣保養得宜,只是鬢邊白髮如霜。雖然是鄭允浩的父親,五官卻不太神似,但身形和氣質卻是如出一轍。只是相比鄭允浩的張揚外露,他的父親要內斂沉穩得多。

金在中覺得他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記得沈昌珉提過,鄭允浩的父親是政府高官。金在中不由想到了一個人,如果他就是那個人的話……有股壓力一下子落在金在中的肩頭。

鄭父並沒打量金在中太久,他在乎的是兒子明顯不妥的動作。鄭允浩的左手一直緊緊地抓著金在中右手手肘。乍看上去,有點像在挽著他。就在這時,鄭允浩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冒出一句

 

「我都已經有男朋友了,怎麼能去耽誤小周。」

男朋友?!金在中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看到眾人眼中的錯愕,他知道自己並沒聽錯。

「你喝醉了。」努力保持沉著冷靜,金在中給鄭允浩找了個臺階。

可惜,鄭允浩根本沒有順著臺階往下走的意思。只見他將手中的酒杯隨意塞給了身邊的不知哪位,然後放開金在中。在他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改成與他十指相扣就這麼與金在中手牽著手,鄭允浩對父親說

 

「爸,這是我的男朋友金在中。你們一直沒機會見面,今天正好。」

金在中腦子裡一片空白,眼中只剩下鄭允浩父親暴怒的眼神。如果不是顧忌場合,說不定他會沖上來把鄭允浩的頭擰下來。金在中想笑,可臉上已經僵得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還是沈昌珉最先反應過來,上來就摟住鄭允浩的肩膀,警告似地用了用力,然後假裝輕鬆地說

 

「金在中是我和鄭允浩的好朋友。他在我爸的公司工作的,還跟鄭允浩是鄰居。哈哈,你們說巧不巧?」

沈昌珉這麼一說,驚掉了下巴的眾人立刻找回常態,紛紛附合說:真巧、真巧!可鄭允浩還是不知好歹,根本不把沈昌珉的幫助放在眼裡。

「不是什麼鄰居,也不是什麼好朋友。金在中是我男朋友,我們住在一起。我愛這個男人,就像沈昌珉愛李珍一樣。」

鄭允浩一字一句,無比清晰。金在中不由自主轉頭看他,正對上他眼中的深情。金在中感覺心跳一下提速至最高點,臉上也是一陣麻辣火燒。這個男人愛他,而且正在當著眾人的面向他表白。金在中太想回應他了,可顧忌到現在的形勢,他只是無聲地收攏了五指。借著緊緊相扣的手指,傳遞內心深處的情意。鄭允浩笑了,那麼燦爛。不自覺的,金在中也跟著笑了。四周驟然安靜,男男女女仿佛都成了無用的裝飾物,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人。

片刻之後,鄭父用盡畢生耐性對兒子說

 

「你過來,我們去那邊談。」說完,他向新娘休息室走去。

鄭允浩站在原地不動,左手仍然緊緊握著金在中的右手。回頭看了看兒子,鄭父妥協了,改口說

 

「你們一起過來。」

鄭允浩這才聽話地點點頭。金在中跟在他身後,經過李珍身邊時,看見她頑皮地眨了眨眼晴。三人一離開,沈啟輝和沈昌珉就若無其事地招呼起賓客來,大家也相當配合地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繼續大吃大喝。

新娘休息室的大門剛剛闔上,鄭允浩就吃了一記重重的耳光。當鄭父揚起手,打算再打第二次的時候,鄭允浩出人意料地跪到了地上。似乎沒想過鄭允浩會來這一手,鄭父一時間亂了方寸,吼道

 

「你這是幹什麼?!」

「爸,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收回剛才的話。如果您還心疼我這個兒子,請你尊重我的選擇。」鄭允浩低著頭,態度十分謙卑,可牽著金在中的左手還是沒有鬆開。兩人的掌心都被汗濕了,分不清是誰出的。

「你、你……你居然為了這個事跟我下跪?!」鄭父氣極,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我跪下是因為我違背了諾言。對不起,沒辦法讓你抱上孫子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男人的?你和他……」鄭父顫巍巍地指了指金在中,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愛金在中,跟性別沒關係,跟時間長短更沒關係。」鄭允浩抬起頭,直視父親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死死盯了兒子數分鐘,鄭父突然長歎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你好自為知吧!」

這個彎轉得實在有點太快了,讓早已準備好承受一場「腥風血雨」的金在中措手不及,只能呆呆地看著鄭父開門走出去。鄭允浩跟上去瞧了瞧,直到確定父親真的離開了,才安心地鎖好門。

「他……」

金在中正想詢問,卻被鄭允浩一吻堵住了聲音。爭分奪秒一般的急切!就像恨不得一口咬去一塊。金在中艱難地適應著,唇舌相纏時就算覺得疼痛也沒拒絕。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鄭允浩的需要,需要能量,以支援自己的勇敢。坦誠兩人的關係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他還挑了這樣一個場合。如果不是鄭父的退讓,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什麼局面!

「你要有心理準備,我爸絕不會這麼簡單就算了。」吻到間隙,鄭允浩如是說:「我給他跪下就是要讓他知道我是鐵了心要跟你在一起,逼他暫時讓步。」

鄭允浩下跪不但驚到了鄭父,也驚到了金在中。金在中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

「為什麼?」金在中問。

「我太瞭解我爸了,他從不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硬碰硬。等他回去把我們研究透徹了,他才會再挑好地方下手,以確保一擊即中。」雙手摸進金在中的襯衣裡,鄭允浩情緒高漲。
 

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金在中不由一陣顫慄。好半天,才穩住呼吸,說:「我是問,為什麼要當眾承認我們的關係?」鄭允浩沒出聲,他的唇舌正在金在中的頸間忙碌,無暇分神。

 

不遠處的穿衣鏡,映射出兩人的身影。

金在中看見自己正仰著頭,把身體舒展到極限,以配合鄭允浩的肆虐。身上的西服不知何時被丟到了地上,貼身的襯衣也已半懸半掛在臂彎。他看見鄭允浩慢慢向下,一點一點舔過他的皮膚。尤其是他胸前的傷痕,鄭允浩在那裡流連,久久不願離開。

「啊……」

金在中發出輕微的歎息,感覺體內升起一股灼人的熱浪。就在他兩膝發軟的時候,鄭允浩順勢將他推倒在地。壓在他的身上,鄭允浩突然說

 

「公開承認我們的關係,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認識你,愛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我不要失去你,所以要用盡方法留住你!」

「你……」金在中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覺悟吧!你這輩子都不能擺脫我了!」鄭允浩得意地說著,然後再次吻上金在中的唇。

心有不甘的金在中主動出擊,用盡渾身解術將鄭允浩反壓在身下,按住他的雙手,同樣得意地說

 

「你也覺悟吧!你這輩子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鄭允浩囂張地笑了笑,說

 

「求之不得。」

 

早在沈昌珉當著他的面罵金在中那次,他就有了向父親坦白的念頭。他清楚感覺到金在中的敏感與脆弱,他再也不想看見金在中絕然離去的背影。從兩人交往開始,金在中就一直有所保留。很多事他都不說,就像隨時準備全身而退。不管這種信心上的不足是因為以前的經歷,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鄭允浩都不能接受。如果金在中停步不前,他要做的,就是拉著他一起前進。用拉、用推、用背、用扛,無論哪一種方法,都一定要前進。


印著碩大花朵的暗紅色地毯,編織密實,觸感粗糙。不過陷入激情的兩人根本不在乎,只想把所有的感官知覺都用來感受對方。雙腿被鄭允浩打開,欲望的源頭也被他小心撫慰,金在中只覺頭暈目眩,忍不住用手捂住雙眼。就在他到達欲望的臨界點時,卻被鄭允浩狠狠地堵住去路。

「別……」金在中的抗議虛弱無力。

「忍忍,等我一起。」說著,鄭允浩用力挺入他的身體。

即使感覺身體被撕裂,金在中還是咬緊牙關,一頭迎上去。他喜歡鄭允浩在他體內,他喜歡這種緊密的聯繫。看他沉淪在愛欲之中,逐漸迷亂的神情,金在中的心醉了。再也不願放開他了,鄭允浩就是那個他想取悅、想迎合、想去愛的男人。這次,金在中知道自己不會退縮,他終於可以交出全部。


「鄭允浩……」金在中喘息著,努力維持神智的清明。


「什麼?」

正在努力「耕耘」的鄭允浩,聽到呼喚後立刻把臉湊到金在中唇邊,還非常銫情地舔了舔他的唇瓣。金在中燦然一笑,說

 

「我愛你。」

鄭允浩瞬間滯住,好半天才嘴角發顫地說

 

「你再說一遍。」


「沒聽見算了。」雙手圈住鄭允浩的脖子,以激吻將他再次拉入情欲的漩渦,金在中的唇邊露出狡滑的笑容。

門外,遲遲不見鄭允浩和金在中出來,李珍有些焦急。她今天要換的好幾套新娘行頭都在休息室裡,他們不出來,她這個新娘就只能一套婚紗站到底了。
不行、不行!今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為了穿得美美的,她可是逛了無數間服裝店,說什麼都不能浪費了那幾套華服!

於是,李珍往休息室走去,想看看那兩個傢伙還在裡面磨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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