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快步尾隨鄭允浩步入寫字間,李亦航有點焦躁地掩起房門

「允浩,我要和你談談!」

「怎麼?」鄭允浩皺眉看著他。

「我覺得世風最近的投資走向,很奇怪!」

「哦?」輕描淡寫地,鄭允浩拉了拉領帶「你看出來了?不愧是高手,我以為做的夠隱秘。」

微微發怔,李亦航的腦海飛快思索,近日來種種微小的古怪跡像串在一起,他驚訝道

「你是說——真的有什麼是背著人耳目進行的?」

歎了口氣,鄭允浩凝視著他

「不錯。不過我想這不是你關心的範疇。」

「鄭允浩!」忍耐地,馮亦航低叫「世風這兩個月來買入的股票,太過於集中,這樣風險很大。而且我覺得……它們最近的上漲似乎有點人為的跡像,你確認這樣不算異常?」

「亦航——你的確很聰明。」淡淡看著他,鄭允浩微笑「既然你看出來了,我也不妨告訴你——這幾隻股票,不是自己在上漲,是我們世風,在托盤。」

「可是,……」忽然倒吸了口冷氣,李亦航震驚地看著鄭允浩「你的資金鏈裡,有假!」

靜靜看著他,鄭允浩的臉色穩操勝券

「那又怎樣?如果不是你知道世風的一些隱秘帳戶,你也不可能猜到這個。」

「允浩,這是危險的!」激動起來,李亦航急切地叫「萬一有人攻擊資金鏈呢?萬一消息洩漏了呢?你不會不知道這種嚴重性,你甚至可能去坐牢!」

「除非有人故意洩漏。」冷冷道,鄭允浩看著他「到現在為止,只有三個人知道內情。甚至世風自己的高級操盤手,都不知道。」

「三個人?……」喃喃低語,李亦航忽然咬牙切齒地抬頭「我就知道,是金在中那個狐狸精出的餿主意!他……」

「住口。」冷冰冰地喝止,鄭允浩的目光拒人於千里「你的嫉妒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要口出惡言。」

沉默下來,李亦航轉身走到門邊,冷淡回頭

「鄭允浩,別怪我沒提醒,金在中他會害死你。……」

這個妒性大的像女人一樣的李亦航,憤憤甩了甩頭,苦笑。站在安靜的走廊上,李亦航的目光,漸漸幽冷。來到金在中的辦公室前,他舉手毫不客氣地重重敲門。

「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他尖銳地發問,看著面前的金在中。

「什麼做什麼?我不懂。」金在中放下手中的筆,安靜地看著他。

「我和鄭允浩談過,知道你不甘寂寞,想用這種投機的法子大賺一筆,」冷笑一聲,他惡毒地嘲諷「可你究竟長沒長腦子?你知不知道萬一失敗,會有什麼後果?」

「這個……你該去提醒他。和我說沒有用。」微微一笑,金在中並不接招。

臉漲的通紅,李亦航強忍住憤怒要是和他說得通,要來這裡??垂下眼簾,金在中的心中飛快打轉畢竟是前任的首席,這是個聰明到很麻煩的人物,也許會麻煩到破壞什麼?……

「李經理,我知道你關心允浩。……」淡淡開口,金在中平靜而殘忍地話像是把鋒利的小刀「可現在,他的枕邊,是我在作主。……」

盯著摔門而去的背影,金在中頹然地按緊了太陽穴。半晌起身鎖死了房門,他掏出了手提電話,低低的聲音沒有起伏

「喂?……我這邊一切順利,你可以著手買入了。記住動作要小,千萬不要驚動市場。……」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世風資產管理部的表面,風平浪靜。借口於現在的投資要謹慎,金在中在例會上成功的說服大家,將股票的買入集中在精選的三隻股票上。只是除了鄭允浩和李亦航以外,沒有人知道世風在這兩隻股票上的投入,早已利用一些隱秘的帳戶超出了界限。而市場上若有若無的一些有利傳言,也被解釋成巧合。實際上,那些擦邊的傳言,放出風的,正是世風自己。股價的上漲全在清理之中,甚至有時,高出了鄭允浩的估計。

假如一切順利,這幾個月的緩慢建倉,就已經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接下來,可以一點點緩慢退出。

「一切順利,接下來,可以考慮不驚動市場地分批賣出了。」悠悠舉著手中的紅酒,鄭允浩斜斜躺在柔軟的沙發上,口氣篤定。

沒有回答,枕在他腿上的金在中茫然地盯著面前消了音的大屏幕液晶電視,半晌低低道

「是。……明天,我們就可以收網。……」

「在中?」看著他,鄭允浩有點疑惑,最近一段時間的他,似乎總是心不在焉得厲害。

審視著眼前顯得有點消瘦的俊朗臉頰,他無言地皺眉甚至連氣色,也不是很好了。恍惚地,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清晰的畫面,那畫面裡,金在中笑得肆意而爽朗。而近來,那樣的笑容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事。

「你不興奮嗎?」溫柔地把手邊的酒杯湊到金在中口邊,看著他慢慢抿了一口,鄭允浩凝視著他「我以為——這樣的成功會讓你興奮。」

「是,我是很高興。」金在中微微一笑,卻仍不是鄭允浩記憶裡那種明朗和放肆「或許等的太久,就失去了激動。……」

「在中,你有心事。」不是詢問,鄭允浩的口吻是陳述「不能對我說?」

微微震動了一下,金在中抬起眸子靜靜看著他。良久嘴邊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你總是那麼瞭解我。……」

那有點悲傷的笑意恍到了鄭允浩的眼,不知怎麼,他忽然有點深深的不安。

「在中——你愛上別人了?」忽然地,他發問。

怔了怔,沒有回答,金在中低下了眼睛。是的,是這個原因。所以他最近心不在焉,所以他消瘦憔悴!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驚訝混合著憤怒,鄭允浩冷冷捉住他的下頜,逼著他的眼睛抬起

 「回答我!」

幽深得看不清深度的黑色瞳仁毫不退讓地迎上他陰沉目光,金在中忽然舉手奪下他手中的酒杯,扔在遠處的地面上。「光當」一聲脆響,精美的杯子粉身碎骨。下一刻,金在中已是狠狠地撲上了他的身子,狂烈地吻上了他的嘴唇。……輕顫著手,他撕扯著情人的領帶和衣物,粗魯地、近乎痛楚地低喃

「鄭允浩,上我!……上我!」

這樣的邀請不用第二次,突如其來的激烈熱情是最好最強的催情劑。角鬥般激烈的互相撕扯,心中各懷異樣的強烈不安,讓這場忽然的前戲變得格外短暫。被壓在沙發上,金在中喘息著,任憑鄭允浩啃嗜著他光滑的胸膛,輕輕一個激靈,他無助地看著那尖利的牙齒叼住了自己胸前的紅櫻。絲絲的微痛。可這樣的痛怎麼夠?!

難耐地弓起身子,修長筆直的雙腿死死纏上了鄭允浩精壯勁美的腰肢,他啞聲呻吟著

「快點!……我要你!」

「馬上就好。……」含糊地低語,鄭允浩覺得自己才是忍耐地快要爆炸的那一個「我去拿KY……」

「不,……不要。」無邊的痛楚湧堵在心裡,金在中搖亂了一頭黑髮,混亂地胡亂訖語「讓我痛,弄傷我!……你不喜歡SM嗎?難道不想在我身上……試一試?」

痛哼一聲,他失神地感到了深深地、毫不容情地刺穿。滾燙灼熱,緊澀激痛。是的,如自己所願,這正是他要的!奇異的感覺從鄭允浩心底升起,這樣的金在中,熱情而激烈,似乎在享受,又似乎陷在某種深刻的絕望裡,美麗得驚人。緊密的結合似乎沒有拉近兩人的距離,似乎反倒更加遙遠。

(22)

不安。……奇怪的、無法掌控的不安。這罕見的異樣情緒讓鄭允浩失去了最後的理智。狠狠頂入那未經潤滑的私處,他霸道地看著身下綻放著邀請的眼眸

「喜歡痛嗎?不要後悔!……」

後悔?金在中微微地笑,心裡的痛楚漫無邊際這個詞,早已從他的字典裡刪去了。來吧,從沙發上滾落到長絨地毯上,沒有說話只有動作的狂熱,像是彼此最後的盛宴。意猶未盡地抽離剛釋放過的半疲軟分身,不出意外地,鄭允浩看到了白底藍花的地毯上,沾染了絲絲血跡。

「痛嗎?……」他狂熱的理智一點點冷卻「我去拿藥。」

身子剛動,酸痛的身體淬不及防的被拉倒了

「允浩,你真沒用。……」金在中失神地望著被自己拉回的情人,低訖「這就不行了?」

腦海中轟然一熱,這蔑視般的挑釁徹底激怒了根本沒有盡興的猛獸。粗暴地提起金在中的雙腿折成一個令人羞恥的角度,他審視著威脅低語

「在中!過一會再求饒,我不會停!」

慢慢地閉上了洩漏絕望的眼,金在中露出一個放肆的微笑

「你知不知道……你很囉嗦?……」

近乎惱怒地,鄭允浩用一個凶狠的挺身成功地封住了那挑釁的話語。很少試驗的體位,刻意延遲的時間,沉迷狂亂的穿刺,在靜謐的深夜延續著,綻放著別有的光彩。……刺目的陽光,照在因為一夜縱慾而顯得有點酸澀的眼皮上。……鄭允浩慢慢睜開了眼。四周安靜地像是沒有人。的確,是沒有人。金在中已經不在了,身邊的被窩除了自己這邊,是冰冷的。皺了皺眉,昨夜的狂歡浮現在他心中。遲疑著,他掀開了身邊的被子,怔怔地呆住了。狼藉的痕跡,夾雜著點點片片的血色。懊惱地呻吟了一聲,他將頭埋進了枕間。雖然在床第間熱情敏感,但金在中的體質,其實一直不能適應這種過久過烈的歡愛。昨晚彷彿烈火燎原般的激情,顯然後果比自己所能想像地嚴重很多。

「叮鈴鈴——」刺耳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在空曠的屋子裡顯得尤為突兀。

臥室專用的內線,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並不多。心不在焉地欠起身,鄭允浩抓過了話筒

「喂?……你說什麼?」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一連串焦急的語聲,他的臉色忽然猛然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先等著,等我趕去公司!」

世風集團暗中全力托盤的三隻股票,於今天上午一開盤的第一時間,全面下跌!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幾隻熟悉股票,鄭允浩的臉色依然鎮靜。

「鄭總,查到了!」李亦航匆忙地跑進他的辦公室,臉色卻難看「全力拋出這幾隻股票的是好幾家無名小公司,依我看,很可能是專門為此註冊的!」

該死!有備而來,在世風費盡心力把價格托高後,搶先一步惡意拋出,這樣世風所有的投入,都可能成了為他人做嫁衣裳!最可怕的,是如果不及時阻止,甚至馬上會吸引監管機構的注意,這是原本在打擦邊球的世風絕不想看到的。可是,如果再投入資金把股價穩住,天知道對方手中有多少籌碼?唯一的希望,就是對方的股票並不多。穩定下情緒,他冷靜開口

「叫下面的操盤手,放下手中所有的事,集中精力穩住這三隻股價!」

「知道了。」急忙點頭,李亦航清楚地知道這是現在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

走到門邊,他忽然回過頭,目光閃爍不定

「金在中——在哪裡?」

愕然地,鄭允浩愣住了。他沒有來上班?……昨晚的傷,嚴重成這樣?垂下眼,他的聲音平淡

「我派他出去有事了。」

靜靜看了他一下,隱忍的臉色有點古怪。拿起電話,他心神不安地撥響了金在中的號碼這樣大的打擊,不知道一直親手實施這個計劃的他,會著急到什麼程度?!關機的提示音。……頹然放下電話,他微微苦笑也好,他就算在這裡,也是於事無補。股價行情圖上,因為世風的全力重新買入,三隻早上開始狂跌的股票開始回升。看著基本穩定下來的走勢,鄭允浩的心卻在慢慢下沉。越來越大的成交量,意味著對方手中的籌碼比他想像得,要充足。……辛苦近半年的籌劃,成為水中泡影幾乎已成定局。……

初時的焦躁和震驚漸漸消散,奇怪的疑慮慢慢升起。坐在冷氣十足的房間中,鄭允浩的面色,逐漸陰沉。太大、太集中的疑惑。——首先,對方是什麼人?怎麼可能知道世風最核心的機密?而且,……恰好搶在自己就要小心賣出的前夕,不計後果的狂拋?除非他們知道,這樣形成的爛攤子,有世風不得不收拾!從沒有過的慘敗,從沒經歷的危機。……李亦航?望著門口他陷入了沉思這是一個有才華但也有更多缺點的人,比如善妒狹隘,比如……忍受不了曲居人下?整整一天,直到下午收盤,對方的拋出仍然滔滔不絕。

「允浩,這樣不行!」面色發青的李亦航沮喪地搖頭「對方明擺著要我們拿錢去填他們的窟窿,我們托不起!」

是的,這樣下去,是巨大的虧損。

「我們現在絕不能讓股價崩盤,驚動金管局和廉政公署。」冷冷分析,鄭允浩面色凝重。

「鄭總——」平日嬌俏的女秘書ANN的聲音帶著絲少見的驚惶,響在了門口「這幾位先生說是……」

「鄭允浩嗎?我們是江南警方商業犯罪調查科和廉政公署聯合行動小組。」職業性的自我介紹後,幾位西裝筆挺的男子徑直闖進了門,齊齊亮出了證件「本組較早時接獲犯罪舉報,指稱貴公司投資行為失當,可否請鄭總前往廉政公署協助調查?」

不動聲色站起身,鄭允浩風度翩然地微笑

「當然可以,不過我想先給我的律師打個電話。」……

從廉政公署那件逼仄沉悶的獨立問話間裡出來,韓大律師揉了揉太陽穴將近兩個小時的問話,要留意每一句盤問裡的圈套和謬誤,真是一種高強度的腦力勞動。

看著身邊絲毫不顯倦怠的鄭允浩,他強打精神道

「鄭總不必擔心,看來他們的證據並不充足。」

「充足的話,直接就是拘捕了。」淡淡一笑,鄭允浩道。

「是啊,」韓律師肯定地點頭「他們現在的證據估計是表面的,除非拿到世風內部的一些機密,否則,他們告不了你。」

輕微的皮鞋聲在廉政公署的走廊上迴響,沉穩而清晰。望著走廊盡頭那個在兩名廉政人員簇擁下走來的熟悉身影,鄭允浩停下了腳步。……憔悴而堅定的表情,漆黑而深沉的眼眸。消失一整天的金在中。該死!廉政公署的人想幹什麼?他們竟然去煩金在中!不知道他的傷能不能禁得起剛才對自己那種疲勞問話!?看著金在中那微微疲倦的容顏,他腦海中泛起的,是心疼和忽然的擔憂。死心眼的金在中,會不會作出什麼傻事,幫自己頂罪?……兩行人在走廊中漸漸接近,身形交匯,擦肩而過。……不約而同地,鄭允浩和金在中,同時停下了腳步。

「聽好!所有的事都是我在作主,你們這些下面的操盤手,只是聽命行事。」靜靜看著金在中的眼睛,鄭允浩一字字堅定交代「尤其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愣了愣,韓律師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有這樣急著把什麼事都攬上身的老闆嗎?換了別人,想著怎麼找人替罪還來不及!細不可查地,金在中的身子微微一震。他在說什麼?!……他在維護自己。抬起一直避開鄭允浩的眼睛,他的眼中泛起種奇特的水光。慢慢地,那水光像是清晨見了陽光的朝露,很快散去。縱然深情厚意,我卻——不能不負你。

挺直了脊樑,金在中的語聲平淡而低沉

「當然和我沒關係。我來這裡,是因為……」頓了頓,他的話語像是緩緩出鞘的劍氣「我是廉政公署的證人。」

證人。……僵立著,鄭允浩臉上沒有表情。深沉難測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在了金在中面上,良久不語。慢慢地,他眼中的情緒由疑惑變成了陰沉,鋒利的視線開始無言地施加冷冷的詢問。似乎感覺到這視線中的壓迫,金在中身邊的兩個人輕咳一聲

「金先生,請這邊?」

沒有動身,也沒有躲避鄭允浩的視線,金在中直視著那複雜而灼熱的眼光,清晰地、傲然地補充

「不是污點證人,是普通意義上的控方證人。」

彷彿聽到金屬利器劃過的鈍響,鄭允浩忽然好像看見什麼東西在眼前清晰地剖開原本模糊的真相。所有的疑問和困惑,在眼前這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的背叛中,迎刃可解。只有他,才能一手造成這今天的完美局面,是的,幾近完美的佈局和陷阱。只是,為什麼?

「為什麼?」簡單地重複心中唯一的不能釋懷,他驚奇地發現接近爆發邊緣的自己,聲音依然溫柔。

「……」沒有回答。

「為什麼?回答我為什麼?!」冷冷地猛然出手,他如同兇猛卻不失冷靜的受傷野獸,電光石火地卡住了金在中的脖子,按向了身旁的牆壁。

「啊……」淬不及防的攻擊讓金在中揚起頭,痛苦地承受這迅猛如風暴的快速窒息。

驚呼聲響起,是韓律師。當眾襲擊傷害證人,這夠再多上兩三條控罪!那兩名廉政公署人員快速反應過來,慌忙地拉住鄭允浩的雙臂,一番拚力,卻不能分開兩人。凝視著手下越來越漲紅的臉龐,蹙眉隱忍卻不肯求饒的倔強神情,恍然間,鄭允浩看見了似曾相識的一幕。慢慢鬆開了手,他看著金在中癱軟著滑落在地上,小聲地卻劇烈地咳嗽著。撐著身後的牆壁,金在中撫著自己的咽喉,平息了喘息。緩緩迎上鄭允浩強忍狂怒和傷痛的眼,他的唇邊現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

「……這是你應得的。」

快步衝入門外等候良久的車內,韓律師看著車窗外頻頻的閃光燈和蜂擁的記者,心有餘悸地擦著冷汗

「上帝!又不是明星出醜聞,財經記者的速度簡直也可以媲美狗仔!」

「有人通知媒體。」離開金在中的影響,鄭允浩似乎迅速恢復了分析的能力和冷靜的頭腦「我們來的時候還風平浪靜。」

「鄭總?……」猶豫著,韓律師開了口「我得知道你和你那位下屬的恩怨,才能分析這個案子。」

「哈!」仰頭大笑,鄭允浩冰冷的眼睛沒有溫度「我也很想有人能告訴我,我和他有什麼怨?……」

懷中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鄭允浩煩躁地看了看號碼,按下了接聽

「吳非?……」

「我知道世風出了事,是金在中?」詢問的口吻,卻直指事態的中心。

「……」窒了一窒,鄭允浩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

「來我家,我有話對你說。」不容分說,吳非掛上了電話。

靠在吳非書房中的背椅上,鄭允浩忍耐地看著吳非窗前靜立的背影。

「鄭允浩,我記得前一陣,曾三番五次暗示過你——」靜靜佇立,吳非沒有回頭「金在中他太聰明,個性太激烈,所以,……很不好駕馭。」

「所以,你知道什麼?」鄭允浩盯著他的背影。

輕輕歎了一口氣,吳非轉過身來

「我猜到他想報復你,可是沒想到,他會搞得如此不可收拾。」

「報復?」陰沉地重複著,鄭允浩瞇起狹長的眼。

「記得一年前我們去過首爾一家叫『銀都』的高檔俱樂部?」

疑惑地皺眉,鄭允浩點頭那是一個不好的回憶,為什麼要在這個奇特的夜裡提起?

「那晚上,你酒後誤把一個小侍應錯認成應召前來的牛郎,強暴了他。」吳非一向溫柔清亮的嗓音有點陰沉。

愕然看著他,鄭允浩半晌咬牙

「是的。你也說了,那時我喝了酒,根本不知道那個男孩子只是侍應生。何況,事後我們也給了賠償……」

「住口。」截斷他的辯解,吳非抑止住一拳狂毆過去的慾望「那個男孩子,叫金凌云。……」

金凌云。……金凌云。手邊的咖啡杯,被鄭允浩失神地碰落地上,暗沉的褐色液體慢慢浸染在地毯上,無聲無息。不知過了多久,鄭允浩近乎空白的大腦緩慢的甦醒,震驚的情緒依然擠佔了腦海中所有的空間。彷彿有個清晨的記憶在眼前無比清晰地倒映,那時,金在中悲傷的語氣,和滾落他腿邊的淚水。澀然地,他艱難開口

「那個自己退學打工供金在中上學的……金凌云?」

沉默著,吳非默認。頹然地僵坐著,鄭允浩很久沒有再說話。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他喃喃道。

臉上現出種無奈而悲傷的神色,吳非自嘲地笑了

「很簡單,因為我愛上了金凌云。」

看著鄭允浩更加愕然和茫然的表情,吳非頷首

「是的,你沒聽錯。其實本來,我也以為和他之間,除了金錢賠償的關係,不會再有交集。可那天之後,我到一家醫院看望朋友,無意間遇見了金凌云。」臉上的神情柔和起來,他微笑「沒有什麼理由,我陷了進去——直到現在。」

「可是……」鄭允浩驚愕不定「金在中說他弟弟在醫院躺了兩個月,這……這怎麼可能?」

「鄭允浩!」吳非搖牙切齒「……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肛裂!縫合手術後,凌云甚至很多天不能吃像樣的東西,因為怕排泄弄傷傷口。」

肛裂?……心虛地垂下頭,鄭允浩模糊地回想著那晚的行為。或許,自己的尺寸對於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年,的確是可以造成那樣的傷害?……

「鄭允浩,我一直很想揍你。」淡淡開口,吳非轉了轉手腕。

「我懂。」鄭允浩默然。

「所以——」不再囉嗦,吳非優雅的、卻是狠狠地一拳砸向了他英俊不凡的臉,再一拳。……

沒有絲毫反抗,鄭允浩偏過被打得嘴角血絲滲出的臉,皺眉承受。看著吳非終於恨恨地放下拳頭,他的目光變得陰沉

「我讓你打,是因為我欠那個叫金凌云的。假如你覺得不夠,大可以把他帶到我面前,給他一把刀。」

冷笑著,他的表情由方纔的震驚和迷惘漸漸轉成了陰鬱和憤怒

「只要他不殺了我,我由他捅幾刀。——我不認為,我的行為夠得上陪他一條命。」

「的確不必要拿命陪。」吳非淡淡道「這個案子如果你罪名成立,會判幾年?」

「操控公司股價,涉嫌發佈虛假消息擾亂市場——二到五年。」

「基本和強姦和傷害罪判罰的刑期差不多。」吳非苦笑「所以,金在中他要求的很公平。」

「不,你錯了。這不公平。」鄭允浩冰冷的語聲帶著憤怒的肯定「我只欠金凌云的,不欠金在中。所以請你的小情人帶句話給他的好哥哥,——叫他當心。」

「鄭允浩……你要怎麼樣?」看著他眼中從沒有過的陰霾和暴怒,吳非忽然有點發冷。

「我想,只要金在中出庭作證,我很難逃牢獄之災。」悠悠點起只煙,鄭允浩的口吻恢復了淡定「三年?五年?我總有出來的一天,對不對?」

站起身來,他若無其事穿上外套

「我發誓,將來的某一天,我會讓他跪在我腳下,哭著求我。」

看著他的背影,吳非心中有種濃重的不安

「允浩,你到底……愛不愛金在中?」

門口的高大背影似乎僵硬了那麼一霎,鄭允浩回過身來

「這無關緊要,不是嗎?……」

默默盯著鄭允浩,吳非看到了某種深切的,確實的危險。這樣的互相報復是唯一的選擇麼?那一刻,他深深無力。

「允浩,給我一點時間,我來處理這件事。」他沉思開口「假如我讓金在中不出庭,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能勸得動金在中放棄精心籌劃的陷阱?……鄭允浩冷笑。

「答應我——他不作證,你就放棄報復他。」吳非靜靜地道「金凌云曾微笑著對我說他現在和我在一起,很開心,所以……他已經忘記了那件事。既然最有資格追究的人都不再介懷,你們這兩個人,有什麼立場再彼此傷害?」

「好,我答應你。可金在中不會翻供。」冷冷點醒,鄭允浩面無表情「我比你瞭解他,他的世界,永遠黑白分明,不容沙礫。」

「我說了,交給我。……」吳非疲倦地重申,眼中光芒幽深。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曉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