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在中奉命趕耶誕節前的場，往幾家大商場拍攝亮燈儀式的彩排。
「如今真是出盡百寶搏宣傳啊，對我們態度也好了不少。」坐在回雜誌社的車上，王曉芬說道。
「有什麼辦法，市面差嘛。」李娟接著。
金在中低著頭，在看相機內的照片。
王曉芬湊近李娟，悄聲道
「聽說，男明星都出來伴遊了。」
李娟咕咕笑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一行也不容易，不管賺多賺少，行頭少不了，排場一定要大，開銷這樣多，片酬再高也會花光光。他們又不是投資專業人才。」
後面的話似乎是被李勝平聽到，他開口問
「在中，你弟，還好吧。」
金在中抬頭
「嗯，很好。」
「我是問他工作？」
「他很好，只是沒有以前那麼忙了。」金在中這才像是明白了過來，忙說道「他並不受影響，這一次的風暴好像是沒給他的身家帶來什麼損失。」
「他是這樣說的嗎？」王曉芬問。
「是啊，我感覺不出他有什麼不同，只是私人時間多了一些而己。」
「那他的房子、車子啊什麼的……」李娟說。
「早就買下來了，他現在又不出售，沒什麼的。」
王曉芬掩飾下住的羡慕口吻
「看來鄭允浩絕非浪得虛名，他在投資上的確有一套。」
「客戶仍然很信任他，若干位元聽從他勸告的客戶在風暴來臨之前已經收手，損失都比較小。」金在中說。
「厲害啊。」
回到家，金在中發現，鄭允浩同一群人在書房內開會，不由得心中納悶，還有什麼事非得週末時分在自己家裡開會。這一次的會議似有不同，隔著牆，金在中仍能聽到陣陣笑聲。似乎市內上的風雨與這間大宅無關。書房內，每個人臉上都是躊躇滿志的表情。李彥楠說道
「我們會提前備齊資料，再重新占算市值。」
鄭允浩看著趙奇
「你和萬凱的李品謙比較熟，你來同他接觸吧。」
趙奇點頭。
「我希望在二個星期內解決收購前期的全部事宜，農歷年之後，就可以公開發佈消息了。」
鄭允浩的語氣不容有失般。
「這個沒問題，我們早有準備。」沈昌珉咧著嘴笑。
「你多年宿願達成矣。」岑正笑看著鄭允浩。
「等這一天我也等了很久，我進萬凱已經超過十年了。」鄭允浩語氣十分感溉，「當初我就同自己說，為一個機構服務超過十年，這個機構如果還不是我的，那我太失敗了。事實證明，我的確高估自己，我用了十三年的時間。」
沈昌珉拍了鄭允浩一下
「行了行了，不必吹了，十三年不假，但是你得了兩個，是兩個，萬凱和萬東。」
鄭允浩微笑。 沈昌珉打了老同學一拳
「春風得意哎。」
鄭允浩臉上的笑容加深。大家都笑起來。沈昌珉湊近鄭允浩，故意地大聲說道
「事業、愛情，可是要兩得意啊，打算向哪個幸運的女子表白。」
鄭允浩眉心微皺，搖頭
「沒有。」
「怎麼會，現在，你只要吹聲口哨，或是勾勾手指，大批女子湧過來，讓你應接不暇。」
鄭允浩眨眨眼睛
「不必了，我想我暫時不會考慮。」
「家庭穩定下來，才更有心力在事業上打拼，過了年你也三十二了，考慮一下吧。」魯佑安語氣關切地說。
王振宏用肩撞撞魯佑安
「知道你老婆那兒有不少待嫁的姐妹淘，可也用不著這麼急著推銷吧。」
「說什麼你，我也是關心允浩。」
鄭允浩笑而不語，避開了話題。在座的幾位都是他經年的老友兼夥伴，瞭解鄭允浩的個性，鄭允浩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拋開工作不談，生活中他有自己的一套，不會輕易改變腳步。
結束了會談，幾個大男人嘻嘻哈哈地走出來。金在中穿著圍裙，正同機械人家務助理一起，在廚房為冰箱除霜。看著攤在流理臺上的東西，李彥楠問
「這是做什麼呢？」
金在中解釋著
「冰箱裡的霜太厚了，我把它清一清，很快就好。」
沈昌珉笑了
「哈，在中這麼會做家事，不像某些人哦。」
沒等鄭允浩開口，金在中應道
「我在家都是這樣的，我媽需要在醫院當班，這些家事當然我要學會。」
聽到這個，鄭允浩垂下睫毛。
「一起吃飯吧。」王振宏一面幫手把殘冰處理掉，一面問金在中。
「不了，我想在家。」
「一起一起，最近市面這樣差，我們正是要多多捧場才是。」沈昌珉伸手來拉金在中。
「那這個……」
「有助理呢。」
金在中還是被帶走了。坐在回程的汽車上，金在中問鄭允浩
「他們今天好像非常高興，一個個喝得那個樣子。」
鄭允浩微笑
「有值得高興的事才會這樣高興的。」
回到家，坐在客廳沙發上，金在中遞給鄭允浩一杯水，他知道鄭允浩一向是喝水的，他並不太喝咖啡，或茶，他喜歡喝白開水。自己喝著汽水，金在中問道
「最近，你是不是有好消息？」
「什麼？」
「我記得金律師說過，他們都是給你打工的人，你的夥計這樣高興，一定是老闆有好消息了。」
鄭允浩笑了，仰起頭靠在沙發上
「好消息，算是吧。」
「是什麼？」
鄭允浩抬起眼簾看向金在中
「怎麼，又想挖獨家？」
金在中撇嘴
「你？切。」眉毛一挑。
鄭允浩又笑
「你和我父親倒是氣味相投。」
「怎麼說，伯父怎麼了？」
「我們家書香世家，家族中幾乎所有人都不是教師，就是政府公務員，單單我就在錢眼裡鑽進鑽出，我父親對此十分不滿，現在仍不時遊說我放棄證券行工作，改考 公務員或往大學謀一教師席位，家族中其他成員對於我的工作倒沒有偏見，但是，同樣的，對於我的成功，他們也視而不見，不論我賺多少錢，得多少名，他們全然 不為所動，在他們眼中，我也不過就是鄭允浩罷了。你呢，你也是這樣。」
金在中咬著嘴唇
「你家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不過，我和你風馬牛不相及，你有多少錢跟我沒關係，你有多拉風多成功也和我沒關係，我只知道你是鄭伯伯兒子，你對我媽很好，這就夠了。」
鄭允浩伸手揉亂金在中黑色的髮絲
「所以我會覺得你是特別的。」
金在中不滿地擋開他的手
「我有什麼特別。」
「如果你真是我哥就好了，我的童年就不至於那樣寂寞。」鄭允浩的聲音低落下來。
金在中挨著鄭允浩坐過來
「沒有人陪你玩嗎？總有同學啊。」
喝下杯中最後的水，鄭允浩握著杯子低下頭
「在學校的時候還好。我成績一流，小中大學都拿獎學金，我父親省下大筆教育經費。因成績好，老師同學都親近我，可是回到家，唉，這落差太大。」
金在中看著鄭允浩
「那個，你媽媽呢？」
鄭允浩垂下頭
「她，她一早就離開我們父子。」
「為什麼？」
「她，也許我不應該這樣說自己的母親。她是一個不安於室的女人，她不滿於做公務員的父親，她認為我父親不懂得生活和享受，並且收入十分有限。」
金在中呵一聲。鄭允浩苦笑
「當初我父親在大學任教時，收入不錯，但是我父親有自己的想法，他自幼便離開故鄉，來首爾讀書，他對首爾有很深厚的感情，他見證了這個都會的繁榮，瞭解它的興衰歷史，他十分喜歡這個充滿活力、生機勃勃的都會，一心希望可以做公務員服務社會。這是他的夢想，可是我母親不理解，我父親有幾分頭 巾氣，於是兩個人結婚不久便開始冷戰，我兩歲那年，他們分居。」
金在中默默地聽著鄭允浩的敘述。
「父親當年被美麗的母親吸引，結婚後才發現她是一個空有美貌，毫無內涵的女人，且我母親個性潑辣，兩人常常為了小事而爭執。分居後，我母親另有情人，但是就是不願離婚。」
金在中忍不住問
「為什麼？明明已經不再相愛。」
「她需要那樣一個頭銜，我想也許那人也不願與她結婚吧，她需要還有所保障。」
「分居滿三年即可協議離婚的。」
鄭允浩笑著搖頭
「我說過我母親個性潑辣，她鬧著不同意，我父親毫無辦法，我父親當時已經教育司的公務員了，鬧這種事出去，不好聽，所以一直隱忍，而且由於已婚的身份，他想再覓伴侶也不可能，那些年他相當苦悶。」
金在中咬著唇，原來鄭伯伯還有這樣的經歷。
「他們分居二十二年，這才結束這段婚姻。」
「你母親最後同意離婚？」
「是，她找到了自認為更好的伴侶，且對方肯同她結婚，於是她放開我父親。」
「然後呢？」
「我想她第二段婚姻並不幸福，因為只維持不到一年。」
「你怎麼知道？」
「她回來了。」鄭允浩看看金在中，「她自國外返來，如果同對方做比翼鳥，怎麼還用得著回來。」
「然後呢？」
「然後，我給她一筆錢，請她永遠不要在我們父子面前出現。」鄭允浩閉上眼睛，仰起頭歎息。
金在中直起身子，瞪大眼睛
「鄭允浩，你怎麼能這麼做，她是你媽媽。」
鄭允浩轉臉看向金在中
「那麼你認為她回來是為了和我父親破鏡重圓？」
金在中一愣。鄭允浩的唇邊閃過一絲冷笑，既而轉為苦笑
「她根本就沒有與我們父子見面，只是通過中間人，讓我把錢存入指定戶口。」
「啊。」金在中不禁失聲叫道。
「那時，我已是萬凱生力軍，要找出我很容易。」
「那樣啊。」金在中喃喃地道。
「我用五百萬，結束這段關係，我們父子回復自由身，很值得。如果不，我父親現在仍無法同你母親在一起。」鄭允浩撩一下額前的頭髮，無奈地說。
金在中沉默著。
「我很羡慕你呢，芸姨是那樣溫柔的女人，你小的時候，她一定很疼愛你，常常抱你。」鄭允浩的語氣有些淒酸「在我的印象裡，母親從來沒有抱過我，從來都沒 有。為了逃避，父親埋首於工作，常常加班、出差，家裡總是我一個人。我知道，父親是愛我的，但是那時，他也痛苦，而且，我長得跟我母親很像，真糟糕。小的 時候我不明白和理解，長大後慢慢懂得了，我父親這麼多年，他也很不容易。」
聽著鄭允浩的敘述，金在中沉默良久，然後他慢慢直起身，靠近鄭允浩，伸出手臂，將鄭允浩攬進自己懷中，抱著鄭允浩的肩，把臉貼在鄭允浩的頭髮上。鄭允浩眯起眼睛，靠在金在中懷中，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金在中突然說道
「鄭允浩，你身邊的女人，一定個個都是大胸部女郎。」
鄭允浩一動
「為什麼？」
「因為你缺乏母愛啊。」
停了片刻，鄭允浩突然反手抓住金在中的手臂，一拉一按，將他治住，困在自己的手臂和沙發扶手之間，深褐色的明亮眼眸直視著金在中
「喂，你憑什麼這樣說？」
「本來嘛。」金在中縮起身子，白了鄭允浩一眼。
「本來什麼，真是個壞小孩，不教訓一下可不行。」鄭允浩盯著金在中不放。
金在中把手臂舉在胸前防備著，兩個人對峙中。被鄭允浩的深邃眼神盯得十分不安的金在中，扭動一下身體
「算了吧，你不要這樣小氣嘛。」
鄭允浩慢慢退後，身體放鬆下來。金在中正打算起身，突然地，鄭允浩抬手緊緊捏住金在中的下巴，然後吻了過去。
「唔唔。」
金在中徒勞地掙扎著，雙唇被奪去，用力的吮吸舔拭，並被忽輕忽重的咬著，仿佛在挑逗著感官一般，金在中覺得鄭允浩仿佛是要吃掉他的唇一樣地在吻他。直到幾乎無法呼吸，金在中用力打鄭允浩的背，拉他的頭髮，鄭允浩這才放開。金在中靠在沙發扶手上，喘息不止。
鄭允浩望著金在中濕潤的唇，金在中有著形狀極美的嘴唇，下唇略厚，看起來像花瓣一般的美麗唇形，此時濕潤著，有一種特殊的嬌豔的味道。金在中抬起手，用力用手背擦著嘴唇，瞪著鄭允浩，喘得說不出話來。鄭允浩臉上的微笑中，帶著危險的味道
「壞小孩，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開我玩笑。」
金在中板起臉，瞪大眼睛怒視著對方
「鄭允浩你去死吧，下次，下次我一定踢你下海！」
鄭允浩停一下，突然用一種極為低沉性感的聲音問道
「剛才我給你的感覺不好嗎？」
金在中扭歪了臉，抓起沙發靠墊打過去，然後跑回自己房間，砰地關上門。鄭允浩坐在沙發上，露出微笑。耶誕節的長假來臨，董芸和鄭仲翰雙雙飛往澳大利亞。
「啊，好羡慕，我也想放假呢。」倒在家裡的沙發上，金在中心有不甘地說。
「你可以一起去啊。」鄭允浩一面看報紙，一面說。
「這麼大顆電燈泡？你腦袋壞掉了。」
把沙發靠墊抱在懷裡，金在中說道
「我就算想去，也不好去，現在正是還有些工作的時候，正好多跑跑賺點錢，等過了年如果市面還不好，只怕是更慘。」
「怎麼你缺錢用嗎？」鄭允浩問。
「不。」
金在中有他的計畫，自從聽過了鄭允浩的話之後，金在中也覺得，似乎不能再這樣持續下去，光是當狗仔也不是一輩子的事，他打算過年之後報名一個攝影課程。學費並不是太貴，但是好一點的攝影器材，以及沖洗相機和購買膠捲，都要花錢，必須要有所積蓄才可以。金在中悄悄地想：我是比不過鄭允浩的，但是，我也想要有我自己的路耶誕節期間，首爾風和日麗，這是個地處北回歸線上的都市。
「如果沒有工作的話，跟我一起出去好嗎？」一個晚上，鄭允浩問金在中。
「唔，明天沒有安排，你要帶我做什麼？」一面拿著搖控器按來按去選看電視節目，金在中一面問。
「我租了船，想出海。」
「好啊。」金在中跳起來，「還有誰？」
「沒有了。」
「你不帶你那班兄弟？人家一出去都是一船人呢。」金在中奇怪。
鄭允浩微笑
「不，這一次不。如果你沒有時間，我會一個人出海。」
金在中嘟嘟嘴
「好奇怪，一個人有什麼意思。」回頭看看鄭允浩，只見到他臉上淡淡笑容。
一隻十二米長的大船，直從漢江，駛向大海。金在中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大的一艘船，很是驚訝，並且船有自動導航系統和自動架駛系統，提前設定好可以不必操控。鄭允浩準備了全套的漁具，坐在甲板上，開始釣魚。
「你不游泳？」金在中換上沙灘褲，赤裸著上身，趴在甲板上曬太陽。
「釣魚多沒意思，那是老頭子的玩意兒了。」
鄭允浩坐在甲板上支好的太陽傘下，將魚線甩入海中。架上墨鏡，金在中靜靜地躺著。陽光十分好，並不灼人，海風徐徐吹過，耳畔不時有海鷗的叫聲，望著藍天，金在中覺得身心突然都放得很輕鬆很輕鬆，怪不得很多人都願意在假期裡出海，的確令人心曠神宜，忘卻平常工作中的煩惱。
不一會，有魚上釣，鄭允浩收上漁線，用尺子量一下魚的大小，又把它丟回海裡。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金在中看見了說。
鄭允浩出奇地安靜，只是一次次甩出漁線。察覺出鄭允浩似乎很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裡，金在中不再開口，他躺到甲板上太陽傘下的沙灘椅上，戴上耳機聽起音樂。不知不覺的，竟然睡著了。突然之間醒來，金在中竟不知今夕何夕，住的地方也能看到海，他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緩一會兒才想起來同鄭允浩出海來玩。
金在中急忙起身尋找鄭允浩的身影，發現他就躺在旁邊的椅子上，手枕在腦後，靜靜望著藍天上的浮雲，似乎在想著什麼金在中正想開口，鄭允浩已經察覺到他醒了，轉過臉問
「你餓不餓。」
金在中想一想，點點頭。鄭允浩起身，過了一會，推過來小小餐車。金在中探頭過去看，除了白麵包之外，其他都是切好或備好的水果，有哈密瓜、葡萄、橙、荔枝、芒果、香蕉、鳳梨、椰肉、獼猴桃，草莓和黃桃都是用奶油拌好的。
「嘩，這樣豐富。」金在中驚歎之餘，忙大嚼起來，一面大叫好吃，一面點頭。
鄭允浩自餐車下面，取出冰桶，手勢熟練地「啪」地一聲打開了—瓶香檳，倒入兩個杯中，遞一杯給金在中。金在中喝一口，冰爽的液體自喉嚨滑下，香味自下而上散出，說不出的好味。
「這香檳和我以前喝過的不一樣。」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金在中問鄭允浩。
鄭允浩笑笑
「一般說來，只有在法國大小香檳省自產的葡萄汽酒，在法律上才能被稱為香檳。比較有名的牌子是克魯格，」
金在中點點頭，又喝一杯。鄭允浩只是慢慢品味著杯中的酒。像是想到了什麼，金在中問
「為什麼要喝香檳，有什麼要慶祝的嗎？一般都是要慶祝成功才會開香檳。」他採訪過不少慶功會，見過明星開香檳倒在疊起的酒杯裡的情形。
鄭允浩側著頭想一想
「慶祝嗎？慶祝，慶祝活著。」
金在中笑起來，隨即收斂了笑容
「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並不是一個不知足的人。」
金在中側過身來，認真地看著鄭允浩
「你怎麼了？可以告訴我嗎？」
「你很快就會知道。」鄭允浩的聲音很平靜。
金在中嘟嘟嘴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說拉倒。」
鄭允浩改換話題
「不知芸姨和我父親現在走到哪裡了，也許也像我們一樣在看海。」
「像我們一樣看太平洋嗎？」
「不，我們現在在南海，外國人稱之為南中國海。」
「現在的話，感覺有錢真是好。」
「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鄭允浩語氣奇怪。
金在中倒在沙灘椅上，頭往後仰起
「有錢當然好，有錢，我媽才能出國旅行，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如果想出去，我可以……」
金在中打斷鄭允浩的話
「喂，你別誤會，我只是說我媽。我如果要去自己會想辦法。」
鄭允浩為自己添上一杯酒。金在中又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你那樣照顧我媽，那樣貼心地為她想。」
「我很喜歡芸姨，老實講，我見慣了職場上風風火火，一臉崢嶸的女性，看到芸姨這樣溫婉的女子，我很喜歡她，我父親有眼光，芸姨真是他的良伴。」
金在中歎息，語調苦澀
「但是我爸沒有珍惜過她。」
「怎麼講？」
「他們真的是因為瞭解而分手的，」金在中呼出長長一口氣，「我爸和我媽沒有共同語言，個性根本不合適，他們相戀結婚，純是一場誤會。可是在這場誤會裡，我媽是最大受害者。」
鄭允浩不由得轉臉看著金在中。 金在中抬起手，擋在眼睛上方
「小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看見我爸媽爭吵，我爸脾氣很不好，又好喝兩口，說說就動手。我看見我爸一巴掌接一巴掌那樣的狠狠打在我媽臉上，我那時才五歲，可是記憶竟是如此的鮮明，怎麼樣都忘不了。」金在中痛苦地搖著頭。
「所以我發誓，無論如何，我不打女人，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動手打女人。」
「後來，他們分開了？」鄭允浩問。
「是，我媽的傷被同事發現，他們幫著我們倆母子搬離，然後起訴離婚。我媽那時很不容易，帶著我，她收入又不很好，吃了不少的苦頭。」金在中自嘲地笑，「我沒本事，全靠我媽養，從小功課就不好，考不上學，打份小工。你就不同了，你和我天差地別，我很羡慕你，你有本事有能力，伯父最起碼生活無憂，他的車子房子 都有你一份，可是我，我辦不到，原來的房子還是以我媽的名義，才申請租住的。我媽跟著我，只有吃苦的份，可是她一嫁進你家，嘩，馬上不一樣。」
金在中轉臉看看鄭允浩
「喂，我說這個你不會覺得我俗？」
「俗？誰不俗。」鄭允浩笑。
「我說的可是大實話，我媽現在多好，伯父和你對她都那麼好，什麼都不愁，老有所養，出有車食有魚，你送她那麼名貴的首飾，常常讓她同伯父出國旅行。如果我媽的舊朋友知道她嫁的鄭伯伯有你這樣的兒子，一定嚇一跳。」
「我有力量照顧家人一點，就照顧一點。你也一樣啊，你也做了你能做的事。」
「也許他們不覺得，但是別人覺得，社會覺得。我和你不一樣，我們不在一條起跑線上。」
「怎麼這麼沒自信。」鄭允浩用帶著責怪的口吻說道。
「這跟自信沒關係，這是能力問題。努力是一同事，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鄭允浩笑了，把頭枕在手臂上，轉過臉，目不轉睛地盯著金在中。被那雙清澈而深邃地褐色眼眸注視著，金在中覺得自己已被鄭允浩看透。鄭允浩就那樣靜靜地注視著金在中，很長時間。
「喂，你看什麼？我有什麼好看的？」金在中喝問，臉紅起來，有些羞惱。
「你挺好看的。」
金在中白了鄭允浩一眼
「少來，我覺得你才好看。」
「我長的像我母親，我並不覺得我好看。」
「你不是說過你媽是美人嘛，像她的話當然好看了，不知有多少人說你長得比明星還要英俊呢，你足以當模特兒了，個子又高，身材又好。」
鄭允浩笑出來
「我說過我不認為你這樣的話算是恭維。」
「我真是這樣感覺，很多有名模特兒不過是衣架子，毫無思想見地，你不同，你是社會的棟樑。」
鄭允浩笑意更深
「從沒聽人這樣形容我。」
摸摸臉，金在中說
「我長得也是像我媽。」
鄭允浩點頭
「是，眼睛尤其像，又黑又亮。你的嘴唇像花瓣一樣。」
金在中突然露出戒備的神色，看著鄭允浩，然後背轉身去。鄭允浩笑了，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金在中的背影。接近傍晚，大船駛回港口。發動自己的蓮花跑車，鄭允浩問道
「去哪裡吃飯？」
「回家好了，家裡東西那麼多？」金在中不想花錢。
「偶爾出去吃一次也不妨。」
「你哪裡是偶爾。」金在中投訴他。
鄭允浩笑了
「我又不諳廚藝。」
「你可以學，我教你。」金在中興致勃勃地湊過來。
「算了，我沒那個心思，也不是那塊料。」鄭允浩搖著頭笑了。
車子停在本市最著名海鮮酒店前。偌大店堂，今晚只得五桌客人。似有若無的音樂流瀉在空間裡，人少，金在中覺得這裡十分安靜舒服。點過菜，鄭允浩慢慢品味著餐前酒。很快，點的海鮮一道道送上來，美味無比。金在中大快朵頤，一面吃，一面悄悄對鄭允浩說道
「最近這裡人少多了。」
「是，市面不好。」
「以前門庭若市之時，招呼可沒有現在這樣好。」
「我不覺得呀。」鄭允浩說。
「我們來採訪時，盡看臉色，但是最近又過來，侍應客氣得多。」
鄭允浩又是微笑。吃飯期間，大堂經理來過一次，對鄭允浩的態度無比的恭謙，禮遇有加，多送一瓶名貴威士卡作為禮物。鄭允浩大方地收下來。大堂經理欲言又止
「那個，鄭先生，我……」
鄭允浩取出自己的卡片遞給他
「給我的秘書一個電話，他們會幫你約好時間，你過來便是了。」
「謝謝！謝謝！」經理一臉滿意笑容離去。
金在中不解，低下身子問鄭允浩
「他想幹什麼？」
「他想我替他做投資經理人。」
「聽說沒有八位元數字你是不做的。」
鄭允浩笑著看了金在中一眼
「誰說的。多一個客戶沒什麼不好。我旗下自有團隊處理所有投資代理事宜。如果客戶肯聽從我的建議，自然有好的收益。」
「如果不聽呢？」
「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客戶不聽，那也只得由他。」
「鄭允浩，坊間都說你是淡市奇葩。」
鄭允浩一臉無奈
「哪位文人形容的，如此怪誕。坊間傳我若此，也怪不得我父親會誤會我。」
第十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農歷新年的腳步臨近了。整座城市依然如往常般的張燈結綵，到處一片紅彤彤顏色。店鋪換下耶誕節應景的飾物，改掛起中國結、鞭炮、燈籠、桃符等凶案的裝飾。
滿街都是身著漢服和唐裝購買年貨的人們，連老外亦入境隨俗，有人戴起瓜皮帽逛街。
市道雖然淡，但是年還是要過的，希望明年會更好。收購事宜宣告結束。鄭允浩購買下萬凱證券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同時，他亦擁有萬東證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新年之後，萬凱與萬東即將合併，進行資產重組，重新營業，屆時，萬凱將成為東南亞最大的證券行。鄭允浩將成為新的萬凱證券的董事會主席，他擁有證券行過半股份，執掌大權。萬凱內鄭允浩旗下一組人馬無不喜氣洋洋。柏安娜長出一口氣，臉上掩不住的喜悅。
鄭允浩仍然保持低調，並沒有急於向外界公佈改組事宜，而是召了專門的律師同會計師、審計師一起，天天開會討論。萬凱的一群女員工一起午餐。凱咪說道
「安娜這下可以放心了，鄭先生成為新老闆，你不用怕丟工作了。」
柏安娜笑一笑
「是，當時怕壞我，真擔心他一走了之，憑他的本事，想去哪都成，我可不行，再找工作，怎麼買樓啊。」
「鄭先生當新老闆，一定很合適。」
柏安娜笑的胸有成竹般
「是，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第一線，早已熟知公司各項利弊，他走馬上任之後，公司必有新動作新風氣，定能除去沉。」
阿蘇拍拍胸口
「我只希望明年可多得花紅獎金，補回今年的虧空。」
「這個自不必說，有鄭先生帶著，公司生意絕不會差。」
溫妮笑著說道
「哎，鄭先生還不結婚？」
幾個女生都笑起來。
「透露一點，你總該知道吧。」大家看牢柏安娜。
柏安娜搖頭
「鄭先生公私分明是出了名的，我看到的，你們都看得到，自去年年中起，他就一直埋首工作，幾乎不再約會，直到現在。唉，鄭先生想結婚的話，滿城的適齡女性可任由他挑選，他看中誰便是誰。」
阿蘇低叫
「反正不會是我。」
「哈，你還想當老闆娘哪。」
「這樣的男人，誰不想要。學識本事膽色皆有，為人又光明磊落，我最欣賞鄭先生低調作風，不知多少大富賈都愛誇誇其談，鄭先生從不誇耀，平易近人，他一點架子也沒有。」
柏安娜笑，「是，他真是不可多得。」
「撲上去抓牢他。」
大家都笑起來。 柏安娜說
「其實，鄭先生看起來很平易近人，但是，他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個性很強，他懂得聽從別人意見，也懂得判斷。工作上的他和生活中的他不一樣，感情事真的不好講，不過以我的判斷，如果是他喜歡的，他不會放手，他不喜歡的，給他他也不會要。」
「那就是說送上門去也沒有用啦。」
「我想是。他意志力極強，不然怎麼經得起股市這樣大的風浪而不變色，同樣的，要影響他也不容易。」
「唉，沒戲啦。」阿蘇誇張地歎息。
「好啦，可以在他身邊工作，天天看到比明星還來得亮眼的俊男，你知足吧。」溫妮看著阿蘇。
「我並不是他那一組人。」
「合併後都是一家，大家統統為他打工了。」
凱咪壓低聲音說道
「聽說萬東員工也不少，不知會有幾個人過檔過來。」
「鄭先生心裡一定有數。」柏安娜說。
「他現在天天在會議室，恐怕就是商討這個。」
「業內誰出色他自然瞭解。這麼多年他看都看個一清二楚了。以前李董事長當家，有些事鄭先生不便多說，現在不同，他可以大刀闊斧改革。」
「只要公司業績好。」
「那是一定的，我完全信任鄭先生。」
新年之前，萬凱與萬東的重組的前期事宜全部結束，只等新年長假一過，就會對外宣佈，招開盛大記者會。沈昌珉笑問老友
「躊躇滿志乎？」
鄭允浩搖頭
「壓力不小。」
「你怕？」
鄭允浩瞪了沈昌珉一眼
「怎麼可能。」
「未來充滿挑戰性，正是你喜歡的。」趙奇說。
「我可以把多年來的構想一一達成，現在我有這個實力。」
「恭喜你。」幾個老同學兼夥伴紛紛拍鄭允浩的肩，以示支持。
「事業是有了，愛情呢？愛情呢？」沈昌珉以歌劇般的腔調說道。
「沈大律師，穩重些。」這下，連一向不苟言笑的岑正都忍不住了。
「你們幾個怎麼都那麼急著把我往火炕裡推。」鄭允浩抗議道。
「事業愛情要兩得意，人生才圓滿啊。」
「我又不出家，什麼圓滿不圓滿的。」鄭允浩擋開沈昌珉伸過來的手。
沈昌珉忽然沉下臉色，一臉嚴肅狀，摘下眼鏡放一旁，握住鄭允浩的手。鄭允浩一愣
「昌珉，怎麼了？」
沈昌珉看著鄭允浩，故作扭捏之狀，然後看著鄭允浩不斷眨眼做鬼臉。李彥楠與王振宏齊齊大聲怪叫。鄭允浩甩開沈昌珉的手
「你就是想看我出糗是不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魯佑安岑正等人笑成一團。
「這麼多年都看你撲克臉，如今讓我們看看你真實的表情，不行嗎？」沈昌珉說。
「我幾時撲克臉。」
「鄭允浩，老實說，你那永恆的微笑，誰也看不透。我們都不知你真實的想法。」
「我？」鄭允浩反問，「我真實的想法，就是希望功成利就，名滿天下，同時又可以享受普通人的生活，不必行動都有人注意著。」
「怪不得你這樣低調。」
「人怕出名豬怕壯。」趙奇說，「允浩如果行動都有人盯著，只怕許多人要少賺不少。」
沈昌珉戴回眼鏡
「唉，允浩不會要我的。」
「廢話，你也不照照鏡子。」李彥楠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允浩如果要的話，可能會先選他的弟弟。」
鄭允浩一愣。
「哦，那個當記者的小孩是不是，嗯，如果是他的話，不錯哦允浩。」趙奇點頭。
「怎麼開我玩笑把在中扯進來。」鄭允浩皺眉。
「我覺得你和你哥哥蠻配的。他完全不把你放眼裡，別人—聽鄭允浩三個字，馬上擺出誠惶誠恐和久仰大名的樣子，你哥根本不把你當回事，正合了你想做普通人的心理。」沈昌珉分析道。
「說什麼？他是我哥。不過，因為都是單親家庭裡出來的，我和他算是有共同語言，現在相處的也不錯，跟他在一起有一種很自在很舒服的感覺。」
「那就表白。」沈昌珉做握拳打氣狀。
鄭允浩推了沈昌珉一下
「你神經病。」說完，希望發現這句話的語氣極像金在中的口吻，不由得心中一動。
「算啦，如果你一定要做單身貴族，我們也沒話說。反正你英明神武。單身也沒什麼不好，很自由。」魯佑安說道。
鄭允浩臉上回復淡淡笑容。又逢週末，鄭允浩帶金在中回東衛星城探望父母。鄭父又抓著兒子進書房。
「這上下，已經定了吧。」鄭仲翰問兒子。
「是。」
「延年呢？他有什麼打算？」
「他得到出售份的錢，帶著佩佩去澳洲了。」鄭允浩回答。
「李延年打算退休？」鄭仲翰有點不相信，由於兒子的緣故，他認得李延年，也曾在財經雜誌上留意李延年的消息，他有些不相信曾經叱吒一時的李延年會這樣就退下來。
「父親，這不過是平常事。」
鄭仲翰歎息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允浩，你自己要好自為之。」
鄭允浩點頭
「是，父親。」
「我是幫不上你什麼忙，一切全靠你自己。」鄭仲翰歎息。一直以來，他享的是兒子的福，他還真是幫不上兒子。
「不妨，我還有一班員工，大家齊心合力共同合作。」
「過千人的生計在你肩上，要當心。」
「我知道。」
吃著飯，金在中注意到，鄭允浩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色，他感覺到最近一段時間，仿佛鄭允浩的身邊已有一股風，將要送他直上雲霄。晚上回到寧靜路的家中，鄭允浩坐在客廳沙發上，難得的看起電視節日來。金在中不由得想到，似乎鄭允浩很久沒有這樣閒適了，不知何時起，他一直忙得嚇人，市面那樣淡，可是他天天在公司。看樣子，應該不是壞事。金在中坐在另一個沙發上，把水遞給鄭允浩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鄭允浩一隻眼睛仍盯著電視
「怎麼說？」
「工作上，有好消息是吧。」
「嗯。」
「是什麼？」
「很快你會知道。」鄭允浩沒有正面回答。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金在中還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關心我嗎？」鄭允浩沒有回頭，問。
「廢話，誰要關心你啊。」金在中賭氣般地說，咕嘟嘟喝下杯中的汽水。一下子被嗆到了，咳了幾下，沒有咽下的汽水自唇間流出，臉漲紅了，眼淚也被逼出來了。
鄭允浩轉臉看著金在中
「沒事吧。」
金在中白了鄭允浩一眼，抬手，用大拇指擦拭掉下唇上沾著的汽水。鄭允浩凝視著金在中，突然無法移開視線。此時的金在中，身穿黑色的背心，軍綠色的寬大褲子，一副時下青年人的打扮，露出結實的手臂和纖細精緻的鎖骨，瀏海長長了些，半遮住眼睛，因為咳嗽湧出的 淚，讓他的眼睛變得格外的濕潤，紼紅了臉頰，而更吸引鄭允浩眼神的，是金在中用拇指擦去下唇沾著的汽水的動作，不經意而又充滿—種暗示般的誘惑力。
金在中突然注意到鄭允浩緊緊地盯著他，那深邃的褐色眼眸，閃著奇異的光彩，仿佛宇宙中的黑洞般，要將自己吸進去。
「你看我幹什麼？笑我啊。」金在中側著臉，問。
鄭允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金在中，慢慢站起來，走過來。
「怎麼了。」
金在中說著，右手握拳，豎起拇指，再一次擦去自己下唇上未幹的汽水。
鄭允浩已經走到金在中面前，微微眯起眼睛，金在中覺得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灼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滾燙起來。
「我想，我不能再等了。」鄭允浩微微彎腰，在金在中的耳畔說道。
「等什麼？」
沒有再給金在中閃躲的機會，鄭允浩已經吻上了那半乾的唇。口中，是汽水的甜味。金在中在鄭允浩的懷中掙扎著，但是這一次鄭允浩抱得特別的緊，幾次用力也掙不脫。金在中覺得，鄭允浩似乎是很會接吻的，只輕易的，自己頭腦就亂了。
等金在中有點明白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倒在鄭允浩臥室裡那張超大尺碼的床上。金在中看著單膝跪在床上，望著自己的鄭允浩，用肘撐起上半身
「喂，你要幹什麼？」
鄭允浩眉心微皺
「你不知道嗎？」
「廢話，我怎麼知道，你讓我躺這裡幹什麼？」
鄭允浩笑了
「金在中，你今年多大了，你真的不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麼？」
「我今年多大和我知不知道你想幹什麼，有關係嗎？」
鄭允浩撩一下垂落下來的頭髮
「金在中，我該說你單純好，還是說，這是你誘惑我的一種手段。」
「你神經病啊。」金在中瞪了鄭允浩一眼，坐起身就想走。
鄭允浩一把抓住金在中的手臂。
「你到底要幹什麼？」
「這還用問。」鄭允浩在金在中耳畔低喃。
將金在中又壓回到床上，鄭允浩又深吻住金在中，手指自金在中的肩滑至腰際，將他穿的背心拉起來，又去解開他的皮帶金在中感覺到了，猛力掙扎，用力地甩開鄭允浩
「喂，你幹什麼？」他按住鄭允浩的手，心驚意亂起來。
金在中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安，他，該不會是……
「那麼，先說清楚好了。」鄭允浩坐下來，「在中，我們交往好嗎？」
「啊？」金在中呆住了，「你說什麼？」
「我想和你交往，正式的交往，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會再和別的什麼人交往。」
金在中聽著，臉色慢慢變了，由不解，轉為奇怪、惱怒、鄙夷
「鄭允浩，原來你是這種人。」
鄭允浩微笑著擺手
「在中，我想要的伴侶是你，僅此而己。」
「我不明白，為什麼？」
鄭允浩抬手摸著金在中的黑髮
「因為我覺得，你是最適合我的人。我一直在找，我覺得是你。」
金在中避開鄭允浩的手
「為什麼？你不是一向喜歡大胸部女人。」
「唉，在中，這話是你說的，我可來從沒有說過。」
「但是為什麼是我？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到比我好千百倍的對象。」
鄭允浩認真地看著金在中
「為什麼不能是你。你和我一樣是單親家庭的小孩，我們有很多共同的東西。你全然不理會我的職業與收入，不把我放在眼裡，但是，你理解我的工作，不會對我做無理要求，同時你又獨立、堅強，又很會做家事，我真的很喜歡你，想認真的與你交往。」
金在中不斷地搖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們是兄弟，不可能的。」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麼不可以。」
「太怪異了，人們會怎麼看？」
「我喜歡什麼人無需向任何人交待。我們又不是殺人放火搶銀行。」
「我是男人。」金在中大叫。
「是，我知道，」鄭允浩溫和地說，「正是因為你是男人，你才會理解我，你不會要求我在工作最忙的時候去陪你，不會在我最心煩的時候要求我說愛你，不會對需 要應酬晚歸的我心存不滿，不會帶著一臉化妝品看電視，可是，你是那樣可愛，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你會適時地安慰我關心我，不過就算你潑我冷水我也不會介 意，因為我不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因為我是鄭允浩而對我恭謙，我只想找一個可以用平常的目光注視我，當是我普通人的伴侶。在中，你不會在意我有多少錢，住多大 的房子開什麼車。」
「所以，你才找上我。」金在中聽完鄭允浩的話，看著他說。
「我喜歡你，在中。」鄭允浩的語氣無比溫柔。
金在中後退，搖頭
「不可能的，不可能。」
「為什麼？」
「我接受不了，我不是那種人，我不可能和男人在—起的，我不可能和男人睡在一張床上。」金在中大力搖頭。
鄭允浩伸手拉住金在中
「我會給你時間讓你接受我，在中，一直以來我們相處的怎麼樣你知道。」
金在中大力甩開鄭允浩的手，仿佛是一樣髒東西般的打開，然後猛地一拳擊在鄭允浩的腹部。
鄭允浩吃了一記，疼得彎下腰。趁此機會，金在中跑出鄭允浩的房間，用力關上自己的房門。鄭允浩爬在床邊，一臉挫敗的苦笑
「時間地點統統不對。」
幾次去金在中房間外探看，見沒有什麼動靜，周明茬只得回房休息。第二天，仍是不見金在中，鄭允浩推開了金在中的房門。人，不見了。房間裡看不出少了什麼，但是鄭允浩發現，金在中自己帶來的東西沒有了，看樣子，他是連夜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走了，靠在金在中的房門上，鄭允浩自嘲地笑
「看來，我是太急躁了。」
鄭允浩拿起電話，按—組號碼
「昌珉，是我。」
電話那端，沈昌珉笑問
「出了什麼事？」
「昌珉，聽旨，我需要你幫我做件事。」
「什麼事這樣嚴肅哎。」
「在中走了，我要你找出他來。」
「喂，怎麼搞得，你幹了什麼搞得在中哥離家出走。」
「昌珉，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鄭允浩語氣嚴肅，「你幫我找出他來，看他住在哪裡，和什麼人在一起。」
「不必帶他回來？」
「不用了，我只要知道他人在哪裡，安不安全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
金在中連夜，逃到了李勝平家裡。看著金在中和他帶的小小行李箱，李勝平大皺其眉
「你這是唱得那一齣？」
金在中雙手合十
「拜託，收留我幾天。」
「大過年的你幹什麼？想要壓歲錢也不必這樣。」李勝平大為不解。
金在中無法告訴李勝平他離開現在住的地方的真正原因，只是表示想要搬出來獨立。李勝平聽罷，在金在中頭上重重敲一記
「你頭殼壞掉啦，居然從那種地方搬出來，你以為你能住到哪裡去？」
金在中低下頭
「拜託，我只有來找你了。」
「好啦，怕了你了，給你住。」
李家的環境並不寬裕，金在中只得縮在沙發上睡覺。第二天一上班，金在中便馬上開始查找租房資訊。看著報上租屋資訊中要求的租金和押金，金在中不斷咋舌，拿著報紙給王曉芬看，
「你瞧，這樣的價錢也敢開，還不如去搶銀行算了。」
王曉芬一面往嘴裡塞麵包，一面說
「已經算不錯了，本市房價之高舉世聞名，就算市道再不好，房價也落不到哪裡去，怎麼你海景豪宅住得好好的，突然要搬出來。」
金在中笑笑
「遲早也是要搬出來的。」
「該不會是你和你弟吵架了吧。」李娟問。
「他像是會和我吵架的樣子嗎？」金在中說。
「你要搬出來，我看不如與人合租公寓式的房子吧，那裡便宜一些。」李娟建議道。
其實金在中這段時間以來，有些積蓄，但是他已經報名了攝影課程，交了學費，又購買了新相機，的確是手頭緊，只得退而求其次。在朋友們的幫助下，金在中找到—處複合式的公寓房子，一間大屋分割成數間小屋，他占去小小斗室。李勝平幫金在中搬進去，其實金在中也沒什麼行李，然後又陪他去買被褥。
「你現在住的，真是鴿子籠，伸開手臂，兩邊幾乎都能摸到牆。」李勝平笑說。
「我覺得不錯。」金在中覺得現在住的地方有床有桌，自己已經很滿意了。
回到小小斗室，金在中安放好臥具，掛起衣服，躺在小床上，透過小小窗戶，向外看著。陽光照不進這間小屋，已經看不到藍天，只能看到隔壁大廈的牆壁。金在中咬著唇，悄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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