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雙眼被蒙著,不能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哪裡,也不能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只能用耳朵聽辨。試過掙動被反綁在身後的手,卻只讓手腕被麻繩勒得更緊,粗糙的麻繩在他的掙動中割傷手腕,在身體分外敏感的此刻,這些傷比平日還讓鄭允浩覺得痛上幾倍。

 

可惡!可惡!可惡!不管再怎麼不顧身體的疼痛盡力掙紮,鄭允浩發覺都只是白費力氣,為現在如同廢物的自己,鄭允浩在心底咒駡著。難道現在的他就真的只能坐著讓別人來救嗎?這算什麼,他想到就煩!其實鄭允浩自己並不知道,他真正心煩的主因並不是因此,而是剛剛他所想的,他父親的那句話。因為他此時的心情煩躁不已,所以他沒有去深思,這是為了什麼……

 

腳步聲突兀的傳來,鄭允浩又是一驚,儘管剛才那個被喚作老大的男人已經向鄭允浩做過保證,但不管是誰處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會去選擇輕信綁匪,誰又能保證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們可是綁匪啊。然而,這個腳步聲接近他身邊後的頭一個動作又是讓鄭允浩感到驚詫,來人竟在幫他鬆綁!

 

『鄭允浩,是我。』鄭允浩驚訝之間,一道似曾聽過的清亮女音傳到他的耳裡,鄭允浩還沒想起是誰的聲音時,聲音再次傳來,『我是在——金在中的青梅竹馬,孔月。我是來帶你逃開這裡的。』

 

孔月……一個讓他無數次感到生厭的人——手一得到自由,鄭允浩馬上解開一直罩在他眼上的布巾,和取出塞在嘴裡的布團。鄭允浩身處的地方很像一個地下室,幸好這裡燈光不是很強,沒有讓被蒙住眼睛很長時間的鄭允浩感到刺眼,並且能很快的適應現在的環境。真的是她!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用小刀幫他割開綁在他腳上的繩子束起頭髮的女生,鄭允浩覺得心裡有些矛盾。他竟被一個女生所救,且還是他不喜歡的人。

 

『你——咳——』因為嘴巴被封上過長的時間,鄭允浩的喉嚨有些痛癢,他發出第一個字音後難受的用手摁住喉嚨,稍稍好過些後他才繼續問,『咳咳,你怎麼知道我被綁架,並且被關在這裡的?』

 

他的話因為喉嚨不舒服的原因顯得嘶啞。幫鄭允浩解開綁在他身上的所有繩子後,孔月扶起因過長時間被捆著,腿已經發麻站不起來的鄭允浩起來

 

『知道你被綁架的人是在中,猜測出來是誰綁架了你的人是我,因為綁架你的人我跟在中都認識,所以找出你的位置沒有花多大功夫。』

 

『在中也來了?!』整個人幾乎要靠孔月的支撐才能站穩,鄭允浩聽到孔月這麼一說後,有些激動地扯著孔月的衣袖。

 

『是啊,他跟我一塊來的。』回答時,孔月奇怪地看著突然間變得激動的鄭允浩。

 

『那他人呢?』他並有見到金在中的身影啊。鄭允浩急切地望著四周,不是很寬的地方只有他與孔月兩個人。

 

直到現在鄭允浩才驚覺,他竟是那麼地期盼見到才幾天不見的金在中。原來,這幾天的鬱悶是因為他不再出現的關係;原來,他一直在為那天晚上所說的話而後悔;原來,光是知道他可能就在身邊,他就會這麼高興……

 

『他——』孔月有些猶豫地咬著下唇,想了想後才說,『他去引開地蛇那夥人,他讓我趁機趕緊救你出去,所以——』

 

『他一個人?!』鄭允浩盯著孔月。

 

『就他一個人……』被鄭允浩盯得心寒,孔月喏喏地說出——

 

『啊,鄭允浩!』孔月的話剛說完,鄭允浩就像瘋了般推開她,他狂退幾步直到後背貼在牆上時才停下。

 

鄭允浩讓自己忽略腿部的酸麻酥軟,勉強自己站著,他用深黯的雙眸直直望著被他推至另一邊的孔月,他聲音低沉地問她

 

『金在中現在在哪裡?』

 

孔月一聽,大概知道了他想要做什麼,於是她急切地對他說

 

『鄭允浩,在中他不會出事的,他怎麼說也是混過黑社會的人,他自己會想辦法脫身的。現在,你只要跟我離開就好,這也是在中的意思啊!』

 

『在中人在哪裡?』鄭允浩沒有理會她的話,仍然冷冷地問。

 

『鄭允浩,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們得快得離開這裡。要不然呆會那些人回來就慘了!』孔月想走過去,卻被鄭允浩喝斥。

 

『你不要過來!你只要告訴我在中在哪裡,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鄭允浩……』

 

看到鄭允浩黑澤到深不可測的眼裡那冷然強硬的堅決,孔月竟覺得後背開始變得冰冷……

 

「碰!」厚實的木門向孔月迎面撲來,猛地關上,差點撞到孔月的鼻子。

 

孔月氣急敗壞地朝這扇門狠狠地踹去

 

「幹你娘的,竟敢把我趕出來,我不就是欠了你一個月房租嘛!」

 

踹!踹!踹!踹得腳都麻了,大門卻還緊密地關著,幾乎看不出它有動搖過。看到不管是大門還是大門內的房東都不為所動,孔月有些氣蔫的一屁股坐在石階上。目光投放到不遠處被她以前的房東丟出來的,她的行囊,孔月欲哭無淚,她苦著一張臉把頭埋到曲起的雙膝裡。

 

「天啊,我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了,怎麼像撞了邪似的這麼倒楣啊!」

 

孔月的聲音悶悶地由她埋在腿間的臉裡傳來

 

「不但莫名其妙地得罪上司被炒魷魚,還被人騙走我所有的積蓄,現在,又被房東趕出來——我身上已經沒有幾塊錢了,難不成要淪落街頭!——啊,我不要——」

 

想到這兒,孔月心煩地搞亂她拉直過的長髮

 

「天啊天啊天啊!我好不容易熬出點成績,卻一切都失去了——總不會是要我從頭再來吧,可是哪還有上次的好機會啊!——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低頭心煩意亂地想著,孔月突然看到一個人的腳出現她視線裡,本只是想抬頭看看來人是誰,她卻在看見對方的臉時呆掉了。看著那可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俊帥臉孔,孔月目瞪口呆地緩緩站起來,在她望進此人那深邃的眼睛中時,她情不自禁地喚道

 

「鄭允浩?!」

 

當鄭允浩找到金在中時,他正被五個人圍攻,雖然粗略看去時,金在中沒有受到多大的傷的樣子,但,鄭允浩卻輕易看出了現在的金在中已經處於劣勢。原本還在拼命反抗的金在中無意中瞄見了沖到外頭的鄭允浩,他呆了一下。鄭允浩?!他不是應該離開這裡了嗎?而也就是他的這麼一愣,讓他後面的人逮到機會,用木棒往他的背上狠狠敲了下去——

 

『在中!』看到的鄭允浩想沖去,卻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金在中被人用手腕粗的木棒猛烈的擊打在背上。

 

『啊!』沒有任何防備的金在中被打到趴在地上,一股熱流跟著湧至喉嚨,鮮紅的血液由金在中的嘴角流了下來。

 

『在中?!』鄭允浩見到,胸口一窒,不顧一切地沖了上來。

 

而那五個人見到鄭允浩竟然已經自己跑出來時,全都不再理會金在中,只想把鄭允浩這只煮熟的鴨子再關起來。而已經無力站起的金在中見狀,伸手拉住其中一人的褲腳,並對鄭允浩喊道

 

『允浩,你快走啊,別留在這——唔!』

 

金在中拉住別人褲腳的手被人惡狠狠地踩了下去,而站在不遠處的鄭允浩,似乎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你們該死!』再也沒有猶豫,鄭允浩在這幫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跑了過來,沒有人注意到時,他已經把離他最近的人給踹倒在地上。

 

鄭允浩疾速敏捷的動作讓在場的人全都怔住了,包括已經跟上來的孔月。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鄭允浩居然會武功!還好綁架鄭允浩的那群人醒神得夠快,在鄭允浩準備動手再襲擊下一個人時,開始防禦——沒有反擊,準確的說,是根本沒有機會反擊,就連防禦都是勉勉強強。

 

現在他們才領悟為什麼鄭允浩身為全國首富鄭楓鴻的兒子卻可以不帶任何保鏢到處逛的主因—他們懷疑那些保鏢的武功都沒鄭允浩厲害——不過他們的這個領悟代價太高了……五個人,鄭允浩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已經完全把他們打趴下了,且因為剛剛他們當中有人曾欲圖對他不軌和傷了金在中的原因下,他們——都是鄭允浩用最狠的招數打趴在地上的。在他們一面倒的被鄭允浩打的過程中,發出的淒冽慘叫聲不僅是孔月,連趴在地上還不能起來的金在中都覺得心驚肉跳——當最後的一個人被鄭允浩狠狠踢飛至一旁,連呻吟都發不出來時,鄭允浩才跑到金在中面前。

 

『在中,你沒事吧?』鄭允浩小心翼翼地把金在中移到他的懷中,一臉擔憂地問。

 

『沒、沒事……』慘白著臉的金在中斷斷續續地回答,『只是、覺得有些噁心……想吐——』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傷到內臟了,來,我背你去看醫生。』鄭允浩一聽,就想把他扶起來,卻被金在中攔下。

 

金在中用沒有受傷的手拉住鄭允浩,對他說

 

『不、不是——是前幾天我酗酒造、造成的,我只要睡、睡一下好……』

 

『又是睡一下?!你以為你是鐵打的!發了燒說睡一下,都傷成這樣還說睡一下!』因為他的話,鄭允浩覺得有些氣結,『你愛惜一下你的身體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會擔——擔心的。』

 

金在中聽不出鄭允浩話裡的深刻含義,聽到他這麼說時,他滿臉內疚地看著鄭允浩

 

『允浩,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會讓你被人綁架——你放心,你以後不會再、再發生這種事了,因為、因為我不會再、纏著你,要你跟我做朋、朋友了……』

 

鄭允浩靜靜地看著如此說的金在中,環在金在中肩上的手箝緊——而一直到現在才從鄭允浩而厲害的身手中回過神來的孔月本想跑到他倆身邊,卻猛地被人拉住,嚇了一跳的孔月剛想張口喊叫,這會她連嘴都被人用手封住了……

 

『在中,你好自私,你要在我完全明白了我的心時就想逃開我嗎?』鄭允浩淡淡地笑著。

 

『允浩?』金在中眼含不解地望著他。

 

『在中,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在那天對你說那些不想做你朋友的話?——那是因為,我發覺只要跟你再一起,我就變得不再是我,不再是那個冷靜自如的我。這個改變讓我不能去適應,因為這是我從未遇到過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甚至覺得害怕,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只要不再跟你在一起就可以回到從前,可是,我發現這麼做根本就是多餘的。跟你在一起時的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是件好快樂的事,我可以隨心所欲的玩,可以跟你到處瘋,到任何地方找尋讓我們留戀的地方,我甚至已經習慣了你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所以,你離開的這幾天,讓我好不習慣,讓我好懷念,也讓我後悔我那天所說的話——』

 

『允浩……』金在中誠摯的眼睛讓金在中感動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襟,『我們、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嗯,做朋友。』鄭允浩笑著點頭。

 

『真的真的、可以做朋友。』金在中拉住鄭允浩衣襟的手拽緊,他急切地想得到他的肯定。

 

『真的真的,我保證。』鄭允浩空手一隻手,握住了金在中拽住自己衣襟的手,向他肯定的保證。

 

『不會再分開……』

 

『不會再分開——』鄭允浩笑著,連金在中都因他堅定的笑而不再懷疑,放鬆下來後才知道自己已經疲憊不堪的他,臉上帶著微笑看著鄭允浩俊逸的笑容漸漸昏睡過去。

 

看著金在中因疲憊而合上的雙眼,鄭允浩才露出他眼裡的悲傷,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他剛剛在向金在中做保證時,他的心在滴血。一直到看到金在中在自己面前被人打倒在地時,他才醒悟,原來他愛他,愛出現在第一次見到金在中時。

 

明白這個事實時,他聽到被他用來壘住心房的牆壁坍塌的聲音,他的心被赤裸裸地呈現出來,讓他瞬間領悟了他為什麼會在金在中出現在他面前時,他不由自主且莫名其妙的心情——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他啊……

 

不知道這份心情時可以無視它,但知曉之後竟是這麼的刻骨銘心,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愛在金在中說要做朋友時變得無奈。他可以自傲的無視所有人的眼光,卻不能抵制他的所有乞求,這是愛,心完全為了所愛而跳動,儘管這樣讓它疼痛不已。

 

笑著說要當他的朋友,心卻如刀割,可他連睡時都帶笑的臉竟讓他覺得,再痛也不過如此罷了——緊緊把金在中的身子鎖制在自己懷中,鄭允浩醒悟,現在的他,心不再是自己的——在那如風的人兒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它就落到了他身上,從那開始,所有的一切,皆都因他身不由己,卻心甘情願……

 

孔月不停掙紮著,但禁錮她所有動作的人卻不為所動,連一絲聲音都不讓她發出,突然之間,她注意到了一個人出現在禁錮住她的人的旁邊,當她瞄見此人是誰時,她呆掉了——因為接到金在中的通知而帶著保鏢趕來救人的鄭楓鴻無言地站在角落看著不遠處的鄭允浩和金在中,當他看到鄭允浩滿臉悲傷地把金在中抱在懷中時,眼裡是無盡的森冷……

 

夜已漸暗,在長無邊際的水泥路面兩旁,夜燈已全然亮起。在漫漫長夜,這些燈不光是用來照明,還有,用來裝飾夜晚的城市。莊重的黑色私家轎車在這條安靜且寬敞平穩的路面上如同滑動般,寂靜優雅地行駛著。然而,由外看似安靜的轎車,在被良好的隔音設施擋阻的車內,卻一點也不安靜——

 

「天啊,我沒想到我居然可以坐上價值上百萬的BWM最新款的車!——」自從坐上車子後,孔月的驚歎聲就一直不停地響起。

 

坐在後座的她藉著車窗外的燈光,在昏暗的車裡用她被燈光照亮的眼睛驚歎地看著車裡的一切設施,手跟著視線所望到的地方四處觸摸,還不時在車座那柔軟到讓人幾乎要陷下去的車椅上彈跳,此時的她無疑是一個見到心愛玩具的小孩,興奮不己、樂此不疲。玩得頗為盡興後,她才把目光放到坐在副駕駛座的鄭允浩身上。

 

「鄭允浩,你是什麼時候從國外回來的?這次回來要待多久?還是,回來定居的?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住的地方的?你知道嗎,我現在正需要幫助呢,你來得好巧!……」

 

孔月身子夾在駕駛座與副駕駛座之間,望向面無表情,眼睛一直看著車外的鄭允浩,一開口就是成串的話題。鄭允浩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般,沒有一絲的回應。仍然維持他坐在位置上,靜靜望著前方的動作。孔月見狀,無所謂地聳聳肩,坐回原位上。

 

「鄭允浩,你的脾氣還跟十年前一樣耶。我以為你在國外呆了十年後會變得愛說話點,沒想到還是老樣子——不過,你變得比十年前成熟、也更帥更迷人了!我差點認不出來……」

 

孔月繼續吱吱喳喳說個不停,也不管鄭允浩有沒有聽進去,還在興奮的她根本就不曾看到,照在後視鏡裡的鄭允浩的眼睛,是冷然無情的。

 

原本打算乖乖呆在家裡,直到家裡的人都把他被綁架的事淡忘後,才去找金在中的鄭允浩在他被綁架那天離開金在中後的第三天,就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狂思,主動走出了他禁閉了兩天的房間。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他是個沒有耐心的人。在這三天裡,他順家人的意,沒有做出任何一件可以與外界聯繫的事——經過這件事,他的母親甚至後怕到聽到電話鈴聲就打顫,更不准他去接近它。他只能在心中無止境的想著那天被送到醫院裡的金在中。

 

思念原來也可以燎原,剛開始離開金在中時的一點點想念在過後的時間裡不斷燃燒,只會越燒越旺,沒有停止的可能。什麼冷靜,什麼自恃,一直被父親循循善誘的一切在想念金在中的心中,變得那麼的微不足道。在這三天裡,他在想的都是金在中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受的傷嚴重嗎?他受傷的期間,是誰照顧他?那天他還沒來得及知道他的傷勢,就被父親帶回家裡,從那時開始,不知道他一切消息的他只能任思念侵蝕他的全身,焚燒他的意志,他甚至在不經覺間在整張紙上寫滿了他的名。——原來,愛他已是如此的深。深到光是思念,都可以毀滅他。鄭允浩剛走到大廳裡,就被已經在他家任職多年的老管家叫住了。

 

『少爺,老爺找你,他在書房裡等,叫你過去。』

 

轉身望著恭敬站在他身後的老管家,鄭允浩無奈地退回腳步。

 

『我這就去。』現在的他不敢也不能忤逆父親,因為他控制著他的一切。

 

不用老管家帶路,鄭允浩熟悉地走過家裡寬敞的廳室,穿梭在長長的亭廊裡,最終到來到了老管家所說的書房門前。鄭允浩努力讓自己心無雜念,連想念金在中的心思都得埋在他自認他父親看不到的地方。他不能在面對父親時是滿腹心思的,更不能讓他知道,他的心,亂了。父親的目光非常的犀利,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出別人的心思,這也是他的事業會這麼成功的原因之一。他規定身為兒子的他不能亂心,這是成為一個成功者的首要條件。

 

曾經覺得這麼做沒什麼不好的他現在想來只覺得那是一件令他嗤之以鼻的事,他發現他的心亂得理所當然,就像是愛上金在中,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可是,也因為他現在只能在父親那龐大的勢力下過活,父親的話他就算不聽也不能明擺出來,否則,金在中會成為他反對他父親的最大犧牲者,這更是他害怕去違背他的意思的主要原因。

 

原來是不想,現在是害怕,他愛著金在中的這件事情,除非哪天他擁有了勝過他父親的力量,否則,就必須得隱藏,不然,金在中就會被傷害。鄭允浩認為現在的他已經做好所有準備後,抬手在實木雕成的大門上輕輕敲著。

 

『進來。』在鄭允浩敲過第二聲後,鄭楓鴻低沉的聲音不緊不緩地傳出。

 

深吸一口氣後,鄭允浩推門走了進去,看到了坐在書桌上看文件的他的父親——鄭楓鴻。

 

孔月興致勃勃的目光在車子開了一段時間後落到車窗外時,變得疑惑。車子並沒有如她所想的去到什麼豪華的地方,而是漸漸的往狹窄的路上開去。她把整張臉貼在鏡面上,想由昏暗的車外的景色看清她到底被送往何方。越看,孔月越因車外那越來越簡陋陰澀的四周景物感到疑惑——有點熟悉……

 

「鄭允浩,我們這是去哪?」孔月忍不住問,忘了他由始至終都沒開過口對她說過話。

 

可奇跡般的,鄭允浩回話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冷冷淡淡,仔細聽之下,還帶著令人發寒的噬血——精力集中於車窗外的孔月沒有聽出來,而就在她因外面的景色在心中產生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車子在一個轉彎處拐過時,突然跳到她視線裡的景物讓她鎮呆了……

 

車子剛停穩,頭一個下車的是孔月,她是沖下來的,車門都忘了關。張口結舌地望著眼前這幢陪她長大的房子,她從未想過,她還會有再看到它的一天,她以為它早被拆毀了。好不容易將視線由看上去有過修復的小樓房裡移開,孔月望著已經走到這幢樓房面前站立的鄭允浩。

 

她問背對她,也在看著這幢只有藉著月光和車前燈來照明才能看見的古舊房子的鄭允浩

 

「為什麼要來這裡?」

 

鄭允浩轉過身,笑著

 

「這裡以前被月光照到嗎?」

 

鄭允浩莫名的令人心醉神迷的笑,還有他的不答反問,讓孔月覺得奇怪,但她仍回答他

 

「沒有,因為前面有幢大廈——」

 

孔月的話截然斷下,她想起什麼似的猛地轉過身望著身後。空的?!她原以為還聳立在原地的大廈竟不見了!不可置信地,孔月徐徐回過頭……她以為應該被拆毀的小樓還在,她以為還在的大廈卻憑空消失了……她感到她的心空出了一個洞,被風吹到心裡,冷澈全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到鄭允浩身上,孔月看到他還在笑。

 

銀色的月光下,暗黑的小樓前,孔月聯想到了她偶爾某次在書中看到的光之子——曉光——他最後墜入地獄,成了暗之王——撒旦——

 

叫了聲『爸爸』後,鄭允浩坐到了鄭楓鴻書桌的前面的椅子上。鄭允浩坐在椅子上後,鄭楓鴻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並沒有用他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看鄭允浩多久,鄭楓鴻沒有任何拐彎地說明瞭他讓鄭允浩來這裡的原因。

 

『手續我已經辦好了,後天你就到法國去念書。這兩天你就留在家裡跟家族裡的人道別。』

 

『我不要!』想也不想,鄭允浩脫口而出。

 

『給我原因。』鄭楓鴻的聲音仍舊冷冷清清,沒有因鄭允浩的抗拒而有一絲改變。

 

『……』鄭允浩不能說出來,他不想離開金在中的身邊。

 

他,才明白自己愛著他啊,怎麼能就這麼離去。鄭楓鴻沒有強迫他說出來,而是換了別一個話題

 

『我一直沒問你,那天你被綁架的原因,我派去的人趕到時,他們已經被你打倒在地——你並不是打不過他們——那麼,你會被綁的原因?』

 

『我、被暗算。』鄭允浩有點不敢直視父親炯炯有神的眼睛,可他清楚逃開,是做賊心虛的人才會做的,於是他直視他父親的眼睛。

 

他不想讓他精銳的父親看出,他有所隱瞞。

 

『你的冷靜與精確地分析能力是我讓你不用帶任何保鏢就可以出門的其中原因,如果對方是職業的綁匪,我不會奇怪你會被暗算,但是那五個人,不過是些隨處可見的小流氓。』鄭楓鴻看似隨意地把整個背靠在皮椅上,聽起來無害的說話,卻讓鄭允浩心驚。

 

他是鄭楓鴻自小訓練長大的,他的冷靜,他的絕然,他的高傲——這一切的一切都跟鄭楓鴻沒什麼兩樣,但鄭允浩永遠都輸在一件事上,那就是閱歷。他的父親見過的事經過的事,都比他還多,他可以由非常簡單的事情裡輕易地看出事實。也就是說,他的心情,鄭楓鴻很有可能已經看出端倪。

 

『你被綁架的那天,我到你的學校問過大概情況了,有個女生說,你在聽到那三個綁匪說出金在中這個名字時,你激動了。』

 

鄭楓鴻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刃,筆直地刺入鄭允浩的心,讓他驚悸的閃開。鄭允浩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不敢再直視他的父親。父親已經知道了!鄭允浩放在腿間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現在只有想辦法把傷害推到最低的位置。

 

鄭楓鴻的視線仍然不離鄭允浩,他冷靜地看著,他負於重望的兒子。

 

『我對你說過,任何讓你變得不冷靜的事物,我都會——』

 

『金在中只是我的一個朋友!』鄭允浩猛然抬頭,堅定地打斷鄭楓鴻的話。

 

他難以遏止由父親口裡說出要傷害他所愛的人的話時,胸口開裂的痛苦。

 

『你激動了。』鄭楓鴻淡薄地直訴。

 

鄭允浩一聽,幾乎想要咬爛自己衝動的嘴。可,他清楚的知道,要想在聽到父親說出可以讓他崩潰的話時沉默,那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你放心,我鄭楓鴻再狠,也不會對一個救過你的人下手。但是,小浩,你必須得離開這座城市,不然,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這麼好說話。』

 

鄭楓鴻銳利的目光讓鄭允浩心寒,他清楚他的言出必行。但,這樣他就得離開——離開他所愛的人的身旁……法國,好遙遠的地方,他要多久才能回來?盯著鄭允浩臉上青黯的臉色許久之後,鄭楓鴻平靜地對他說道

 

『離開之前,你可以去跟你的朋友道個別,順便告訴他,你不可能再回到韓國來了,因為我已經把你的籍貫轉移到法國了。』

 

孔月感到一股澈骨的涼由自己的腳板迅速竄到她的全身,讓她不停地發顫。她腿腳發軟地後退、後退,不停後退。她想退離讓她心驚膽戰的鄭允浩身邊,但她退了沒幾步,她的背撞上了阻礙——驚惶失措地轉過頭,孔月駭然的看著不知何時已經堵在路口的人——是幾個保鏢,排成一排——他們身上的那些穿著,她曾經見過,多久了,有十年了吧……

 

「你為什麼想要逃呢?」鄭允浩平穩的聲音猶如在她耳邊響起般,讓她心驚地轉回頭。

 

「這是你曾經住過的地方啊,你不覺得懷念嗎?」鄭允浩仍舊是那張笑臉,淡淡地、清清地,卻更讓孔月害怕的。

 

「鄭允浩……」她想叫他不要再這樣子笑了,儘管曾經的她期望他笑時的樣子,但,不是這種,令人心悸到由心裡打顫的笑容。

 

鄭允浩望著她,微笑的臉上,深黑的眼睛裡,是沉積千年的寒,他在笑,眼睛卻是在冷漠地看。

 

「來吧,到裡面來吧,我準備了好東西在等著你。」說完之後,鄭允浩就逕自走到那幢樓房裡,去到二樓,目的地是那間金在中住過的屋子。

 

「我不——」孔月恐懼著,她只想逃,可,擋在她身後的人輕而易舉的就把她提了起來,帶著到走到鄭允浩去的地方。

 

「不要啊,放開我!鄭允浩,你究竟想幹嘛?!放開啊!」

 

孔月懼怕地掙紮著,她呼喊走在前頭的鄭允浩,想弄清,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但是,鄭允浩就像沒聽到她驚懼的叫喊般,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繼續走著。

 

「鄭允浩!」見到他這個樣子,加上她被緊緊箝制不能動彈的身子,孔月此時的心中,是無止盡的恐慌——到底,鄭允浩所說的,等在屋裡的東西是什麼啊?!

 

被兩個人拖著向前走,不能抗拒的孔月臉色蒼白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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