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人劇烈地丟到鋪有床單的床上,孔月根本就無暇去顧及因此造成的疼痛,她快速地由床上坐起來,望向不知何時,已經坐在房間裡一張椅子上的鄭允浩。

 

「鄭允浩,你究竟想要幹嘛?」孔月畢竟也曾是過混個黑社會的人,不想自己在外人看來顯得懦弱,她壓抑內心極度的恐懼,看似冷靜地問平靜的看著她的鄭允浩。

 

縱然想反抗,想要逃離這個令她害怕的地方,但這間房間的門已經被其中的兩個保鏢給封住了,她壓根沒有自信能夠過得了他們那關,更何況這裡,還有一個會武功的鄭允浩。鄭允浩沒有回答她,在她的問題之後,他的視線在這間只有月光照射的房間裡轉望。

 

「我試過想把這裡恢復得跟從前一樣,但,不可能了,這間房裡的好多東西,都不見也再找不到了。只能讓我在回憶裡想著,這裡,曾擺放過的每一件東西。」

 

鄭允浩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寧靜地響起,讓孔月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視線望著這間房間,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他

 

「鄭允浩,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為什麼要恢復這裡的原貌,為什麼你要帶我來這,為什麼?」

 

鄭允浩的目光又回到孔月身上,昏暗的房間,他的眼睛在薄薄的月光中,漆黑清冷

 

「十年前我的離開,讓我以為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但事實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甚至讓我震驚,因為十年後的一切,人去物非,什麼都變了。就算我想恢復,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鄭允浩,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坐在床上的孔月難以理解地望著他。

 

鄭允浩揚起嘴角冷笑

 

「等一會,你就什麼都懂了。」

 

說完後,他舉手輕輕彈指——刹那,整個房間被白色的光芒渲染,那一暫態的光照讓孔月眼睛感到生疼地合上。待她再度張開眼睛時,六個赤著上身的健壯男人魚貫走到她所坐的床邊,把她包圍在其中——

 

「鄭允浩——!」孔月驚恐地瞪大眼,她想沖下床,卻被站在她周旁的男人推倒在床上,「鄭允浩,為什麼?!」

 

站在床邊的男人沒有亂動,好像只要她不要下床,他們就不動。但,這根本就沒能讓孔月因為恐慌而狂跳的心得到片刻平復,反而,更讓她感到驚恐,這好像,他們在等一個命令,一個聲音——他們就可以順心所欲的撲上來。孔月的問題,鄭允浩仍舊沒有回答,他反問

 

「這是誰的房間,你還記得嗎?」

 

鄭允浩的問題讓孔月緊緊拽住了她身下的床單

 

「鄭允浩,你為什麼要這麼問,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似乎不滿意孔月的問話,鄭允浩使了個眼神。

 

「啊,不要啊,放開啊——!」站在床邊的其中的一個男人突地扯過孔月的身子,粗暴地想撕開孔月穿在身上的衣服。

 

男人的這個舉動嚇壞了孔月,雖然她不是沒有玩過類似於此類的瘋狂遊戲,但也只是一個人而已,且都是心甘情願的。這個男人的舉動,還有站在她周圍的其他男人,要是他們全都撲上來——她會死的,她一定會死!

 

「鄭允浩,你這樣是犯法的!」掙扎間,她驚悸非常地呐喊著,眼裡,已經滲著極度恐懼下的淚水。

 

聽罷,鄭允浩不以為然的撇嘴。

 

「你相不相信,我有上百種辦法可以讓我玩死你後,一丁點的法律責任都不用負。」

 

望著坐在不遠處,無視所有,自負高傲仿若神祗般的鄭允浩,孔月眼裡的淚水流了下來

 

「讓他們停下,停下——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我都跟你說——讓他們停下啊——」

 

扯著她衣服的力量鬆開,孔月無力地趴在床上,淚在流出之後,再也止不住。

 

鄭允浩是怎麼來到醫院裡的,他忘了。等到他身旁的景物突然之間變得清晰時,他已經站在醫院走廊裡了。這是一家頗為繁忙的醫院,過道裡都有人坐在排椅上,偶爾,還會有醫院或是護士走過,他們或是步履緊快,或是輕鬆悠然,但,都會不時回首,看著,靜靜走著,顯得有些憂鬱卻更加俊逸的少年。早就是近在咫尺的距離,鄭允浩走得漫長,不是不想早些見到他,只是現在,越早見到他,分離的話就會說得越早——不想不想不想……於是,腳步慢了,越是接近,就越慢,但再慢,還是會到達。淡藍的木門擋阻了希望與毀滅,想要叩門的手,舉得顫抖、遲疑——閉上眼睛深呼吸,他決定不要敲門,直接進去——做一個不同以往的改變,或許會有一個不同以往的發展——冀望。手毅然放到握把上,但,推門的動作還是猶豫了,鄭允浩遲緩地轉動、慢慢的推開——

 

『小月,我們交往吧?』門只被他打開了條裂縫,金在中那低啞的聲音清淡地響起,鄭允浩開門的動作停下——……然後是長時間的無言,鄭允浩輕輕地把門再推開一些,足夠看到房裡的人的程度。淡藍與純白兩種顏色組成的病房內,紗般的白簾被風拂起,陽光得以盡情的照射,神聖般的境地中,他們在交吻——

 

門輕輕地被關上,往後退的腳步變得軟綿綿,幾欲支撐不了身體的軟弱——比死還要令他絕望的毀滅,心在那一刻被掏空……該退了,退到最遠處,退到聽不到他見不到他的地方,這樣才可以把愛他這件事當成沒有發現沒有發生過。

 

沒有留戀了,縱使深愛著他,卻像一場初醒的夢——再怎麼想留連,還是會醒來,帶著淚水醒來——但夢裡的他,已經留下了他的心,留給了那個綠蔭中的天使。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沒了心——唯一剩下的,是夢裡的回憶。

 

鄭允浩眼裡沒有一絲憐惜地看著趴在床上哭得淒慘的孔月,他讓那六個男人退到一旁,然後他冷漠地說

 

「說吧,我要聽一切。」

 

已經對鄭允浩抱有恐懼之心的孔月啜泣著坐起身子,一張嬌豔的臉早已滿是淚痕,她小心翼翼地問他

 

「是、是關、關於在中的嗎?」

 

他一直都沒有明說,她只能大概地猜測他想知道什麼。

 

「他,現在在哪?「他問。

 

孔月因他的話抓緊住了床單,明顯看得出來她在緊張,但她仍然回答了他的話

 

「他、瘋——瘋了,在精神病院裡治病……」

 

她移開瞭望著他的視線。

 

「在哪家精神病院?」他盯著她,沉聲再問。

 

「哪——哪家?」孔月低頭想了會兒,「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好久了——我真的不記得了——」

 

她害怕地抬頭,不停搖頭哭著喊著,希望他相信她。

 

「好久?有多久?」鄭允浩沒有什麼舉動,仍舊繼續問。

 

「十年——不,是九、九年多點,對,是九年!」刮搔自己的頭髮,她盡力的回憶。

 

「這麼說是我離開這裡後沒多久嘍。」鄭允浩滿臉的平靜。

 

「是……」他的平靜,更讓她恐懼到全身無力,連回答都是那麼虛弱。

 

「他為什麼會瘋?」

 

「——……」孔月因他的這個問題而明顯得猶豫著,眼神更是閃躲鄭允浩的目光。

 

見狀,鄭允浩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個響指——

 

「我說,我說,我說——!」見那六個男人又移到床邊,孔月嚇得再也不敢再想其它,懼怕柔弱地望著鄭允浩。

 

「那就快說,我沒有什麼耐性。」鄭允浩下了警告。

 

再是一個亟力握緊之後,孔月用一種豁出去的心態開口

 

「在中他是因為出車禍撞到了頭才、才瘋的——」

 

鄭允浩只是滿臉冷靜地望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本來他是在一般的醫院裡治療的,可是當醫生宣佈他因為頭部受到劇烈的撞擊,精神出了問題後,讓我跟我的父母帶他轉到精神病院去治療,他說這樣比較好——你知道的,當時的我們根本沒有什麼錢,我們也想把他送到一些大醫院去的,可是,可是——治療費用太昂貴了……我家根本就沒錢,金在中家的親戚根本就不肯幫忙……沒有辦法,我們只好找一個小醫院,把在中送到了裡面——」

 

講到這裡,孔月的淚開始一滴接著一滴落到藍色的床單上,在床單上滴出了點點黑色的圈痕。

深深吸了口空氣緩緩心情後,孔月繼續說

 

「醫院雖然小,還是要花錢的。後、後來,我們再也支付不了在中的醫療費……我就、就把念頭動了這幢房子上,在中曾經把這幢房子的房契所放的位置講給我聽過,所以我知道……這幢房子因為急著出售——當是我家已經再也掏不出錢來給在中治病了!所以,只賣了十二萬,我留下了三萬,其餘的全都放到了那家醫院。因為我家一直都住在這裡,況且我家沒有一個親戚是住在這裡的,而我們當時一時之間沒有足夠的錢和時間找合適的地方住下,所以只得舉家遷回鄉下老家,之後,我就沒有時間去看過在中——其實,我也曾想去找他的,可是,因為那家醫院的位置太偏僻,這裡又變化得很快,我怎麼找也找不到那家醫院了——所、所以我自從把那九萬塊放到那家醫院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在中……」

 

說到最後的孔月已經明顯帶著鼻音,淚水模糊了眼睛,她別無選擇,只能用手拭去。鄭允浩還是沒有什麼表情的看著她,注視著她有一陣子後,他示意其他人給她遞上紙巾。

 

「在中他為什麼會出車禍?」見到孔月的情愫稍有好轉後,鄭允浩冷冷地問。

 

「他——」孔月一呆,目光慢慢凝聚到鄭允浩身上,「他出車禍的原因……」

 

「是什麼?」因為孔月的停頓,鄭允浩稍稍皺眉,有些急切。

 

不知是因為見到鄭允浩的不耐害怕,還是因為想到什麼,孔月稍止住的淚再次泉湧,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在中他出車禍的原因就是因為你——鄭允浩!」

 

鄭允浩心中一驚,放在椅把上的雙手握緊,他沉聲說道

 

「把話說清楚點。」

 

緩緩張開眼,看著坐在前方的鄭允浩,孔月慢慢地說著

 

「在中他出院的前一天,因為你都沒有來醫院探望過他,他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地打電話到你家去,那時他才知道你已經離開韓國去外國念書,而且,再也不回來了……在中當時蒼白著臉,不停地說著,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不顧一切地想要去找你,他說這只是你開的玩笑,你一定還在學校的大門前等他……我勸阻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斷了一隻手後還沒全好的他開著機車離開醫院——就是那天,在中因為車開得太快,還單手開車,因此閃避不及迎面而來的車子——就、就撞了上去。被送往醫院時的他,渾身都是血,幾乎就要死去——」

 

酸澀湧到喉嚨,孔月再也說不下去,只是任淚傾泄,把她面前的床單全都滴濕了。沒有去看鄭允浩的表情,她在咽下那陣苦澀後繼續往下說

 

「在在中醒來時就已經神志不清了。那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叫著,允浩、允浩、鄭允浩——一聲接著一聲,叫得人心痛。而我,一直到把在中安定下來,且把這幢房子賣出去後,才有時間去你家——我想,就算你已經不在韓國了,但只要知道你要哪裡,然後把你叫回來,或許可以讓在中的恢復正常。醫生說過,在中精神失常的原因有一部分還是因為心裡產生的陰影造成。可是,當時的我不但得不到你的任何消息,連你家的門都不能進去——我在你家門前鬧了整整一天,才有一個人出來對我說,你是自願離開韓國的,你甚至向你的父親承諾過永不回來——。到了那家醫院,見到了在中,他獰白著一張臉,還在不停地叫著你的名字——我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想騙他,但我狠不下心來騙他——他一直在用希冀乞盼的眼光在看著我,他像在對我說,他想知道實情,他想知道你真正的去向——所以,我就把這句話告訴了他……」

 

孔月緊緊抓起床單,話停頓了片刻

 

「他聽了之後,就發狂起來,到處亂砸東西,嘴裡不停在喊著:你騙我,你騙我,你說了你不會離開的,你騙我——!當時我嚇到了,只能叫來醫生,一直到醫生給他注射了鎮定劑後,在中他才睡了過去——因為那天正好我家要搬離這個城市,所以我連把房子賣了這件事都沒有機會告訴他就匆忙離開了,在那之後——就一直不曾見過在中……」

 

鄭允浩放在椅把上的雙手緊緊拽住,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他再次開口時,聲音比方才還要低沉、冷然

 

「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為什麼要騙你?」孔月哭著反問他。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樣的?!我的離開竟會讓他如此的難以接受——」鄭允浩慢慢搖著頭,他覺得難以相信。

 

「為什麼,為什麼……」孔月盯著鄭允浩,滿面哀愁,「你到現在還不懂嗎?」

 

「懂什麼?」

 

見到鄭允浩黝黑的眼中滿帶著不解,孔月喃喃地說道

 

「起初我也不明白,在中為什麼會這麼在乎你。直到我賣房子前把在中家裡打掃一遍時,我在這間房子裡找到了他的日記後我才知道原因……」

 

孔月再次用力閉上了眼,為當時自己的震撼,她呐喊著

 

「在中他一開始喜歡的人就是你啊——鄭允浩!」

 

「你亂說!」鄭允浩整個人跳了起來,驚惶失措地不可置信。

 

「我沒有!」孔月喊得更大聲,她張開了眼瞪著沖到了自己面前的鄭允浩「在中的那本日記我到現在都還帶在身邊,不信你去看,那都是在中親筆寫的!它,現在就在我的那些行李當中——」

 

……九月二日……

本來我是不想去學校的,可是,開學的第一天就曠課的話,老師會氣死的吧。媽在臨終前囑咐過我至少要念完高中的,所以,我就算再怎麼不想去,也得在升高中的頭天在學校露露臉。

 

在開學典禮中,校長一開場白我就打瞌睡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一陣驚歎聲中醒來,見到了他。他也是今年的高一新生,是以最好的成績進來這間學校的——跟我完全相反。我見到他時,他正站在演講臺上,代表所有的高一新生發表新生宣言。忘了剛見到他時確切的心情了,總之就是一種震撼,我跟我周圍的其他人一樣,全都因他非同一般的出眾再也轉移不開自己的視線。因為錯過,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急切地詢問身旁的人,然後,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鄭允浩。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我念起這個名字,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填上了,好滿足……好奇怪?

 

……九月三日……

我發現我是以一種期待的心情去學校的,從來沒有過的心態。然後,我又在不知不覺間,找他。

他跟我不同班——這是當然的。我來到他的班級所在的位置的走廊時,我一開始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但這份莫名其妙在他突然迎面向我走來時完全消失,他在走過我的身邊時,帶起的風吹上我時竟讓我開心不已?

 

一直到了現在,我在睡覺前寫這篇日記時,我都還帶著這份愉悅。

有點不明白……

算了,別煩了,還是先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九月二十一日……

我醒然發現我成了一名跟蹤狂,總是偷偷站在角落偷窺他。

但,我總是隨著發現他獨特的一面暗自竊喜。他不管見到誰是帶著一張淡淡的笑臉,很客套的那種,就好像那張笑臉是他的面具一樣,蓋住了他真實的冷漠。可是,就算這樣,他還能迷惑住所有人,讓見到他的人為他深深著迷——我也是其中之一吧;他喜歡一個人看書,在這個時候他最討厭有人煩他,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可我總能感受他的不快;他很聰明,可以說是天才,有時候有很多問題老師都得去問他,而他,幾乎無所不能——是神嗎?我不禁在想。如果是的話,那他所站的位置就跟我相反了。我是地獄裡的惡魔,很多人都這麼說。神與惡魔是兩不相立的——是吧?

 

……十月九日……

站在學校門前的那一刻,我在想:終於可以來學校了。

七天長假,我發現時間竟然這麼的漫長,每一分鐘都長到令我窒息。以前,我不是覺得假期很短的嗎?

我沒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去找他——不,是站在角落看他——這好像就是我想來學校的真正原因。

找到他時,他面前站著一個女生,他們在相談,接近之後,我聽到了,那個女生在說「鄭允浩,我喜歡你,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我的心在聽到這一句話時像被人用刀不停的在剜割,痛得我幾乎倒在地上——

我用盡所有的力量跑開,就像身後有一個可以把我吞噬得一乾二淨的黑洞在追我。

那一刻,我發現,我想對他說「我喜歡你,鄭允浩。」

但是,我是汙穢的惡魔,怎麼能匹配得上你這位高高在上的神。

 

……十月十日……

當我知道我真正的心意後,再站在角落偷窺他的一舉一動時,心情已經完全不同。

看到跟平常沒有兩樣的他,看到昨天的那個女生沒有站在他身邊,我竊喜。

看到他站在陽光下受人注目,想到我自己只能站在黑暗的角落看他,我心酸。

知道這份愛意開始的刹那間,我就明白,這份感情永遠都只能深埋在心裡,因為它是不堪的,因為它是骯髒的,因為它是黑暗的——

或許,我只能就這麼站在角落,看著他站在陽光中,直到這份感情消逝——

而他,不會知道,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一個小小惡魔的愛意。

 

……十一月九日……

這真的是個偶然,我原先根本沒想過他會出現在這個樹林中,我正在為這個偶然感到驚喜時,他的後面追來了位女生,很嬌柔漂亮的一個女生。

他們都沒注意到我坐在樹上,然後,那個女生喊住了他,向他告白——儘管已經過了整整一年,我還是習慣不了見到這副場景時,內心難忍的絞痛。如果我也是一名女生,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向他表白我那狂熱的真情。

 

然後,與以往一樣,他拒絕了那個女生,冷漠的——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要是平日,他還會淡淡笑著敷衍幾句。那個女生哭著跑開了,我不否認我有點幸災樂禍,但這不代表我是存心讓我的鞋子掉到鄭允浩面前的——真的是意外,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沒有辦法,我總不能裝成若無其事吧。於是,我在他反應過來前跳到了他的面前,我有點期待,他見到我時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或許是我的意外出現驚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認真打量了我,壓抑內心能這麼近距離見到他的激動,我笑著問他對我的印象覺得怎樣,沒想到他會回答的我,居然聽到他的回答了,雖然答非所問——但這足以讓我開心得幾乎跳起來。他難得的幽默與沒有一絲不耐地站著看我幾乎笑趴在地上的樣子讓我心中一動,還沒想清這是什麼意思時,嘴巴已經說了出來,我想跟你做朋友。不能愛你,就做朋友吧。

知道嗎,鄭允浩?自信地說著這句話的我看到你不以為然的臉時,是心驚膽戰沒有一點自信的。

 

……十ㄧ月十三日……

我開始頻頻出現在他的面前,告訴他我的名字讓他聽到後就迅速離開,我有點怕一旦我留下,他就會拒絕,所以我讓他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一放學,我就躲在學生會辦公室後面的那個樹上看著他,他一直都不知道。今天我也跟往常一樣,坐在樹上,靜靜地看他坐在辦公室裡面認真處理學生會事務的樣子。他今天的事好像很多,天色都已經暗下來了,他還沒有動身回去的樣子。看著他,我突然間閃過送他回去的想法,然後,我也沒有細想就興致勃勃跑到附近跟朋友借了機車,還好我來得快,在他就要離開學校時攔住了他。

 

他一開始時有些拒絕,後來還是答應了,他肯定不知道吧,當他坐上後座的那一刻,我有多什麼的激動,我用盡的全身的所有力量才沒有把車速飆起來,好映襯我當時的心情。激動之下,我自作主張帶著他去我喜歡的一個地方,好在他沒有反對也玩得很開心,每次一想到他就在我的身邊——他居然會在我的身邊!天啊,該用什麼來形容我當時激動不已的心情……總之,好高興!

 

……十ㄧ月十四日……

經過昨晚,我以為我跟他已經是朋友了,是的,我以為,但當他把我熬夜做出來的餃子丟掉時,我才明瞭是我癡心妄想了。沒錯,那些餃子是我親手做的,在與他分開後,我興奮得睡不著覺,興沖沖地買面和麵做餃子,這是我最拿手的,也是我最愛吃的,我想跟他分享我喜歡的一切東西,所以我連夜把餃子做了出來,但在他問起時害怕他奇怪我的激動,我騙他說是我買的。

 

看著被他丟掉的餃子,我的心如同也被丟掉了,他冷漠的臉讓我清楚地明白,我跟他,連朋友都做不成,因為他是神我是魔。不顧一切地跑回家後,我沖了一個上午的冷水想把昨天的激動給澆滅,想讓它徹徹底底的冷卻……現在,覺得頭好沉,可能感冒了吧,那些水真的好冷——還是,心冷的緣故?

 

……十ㄧ月十七日……

要不是小月一再嚷著問我剛剛來的人叫什麼名字,我會以為昨天在家裡見到他真的只是一場夢,一場美夢。今天一早,也顧不上去想燒有沒有全退,我就沖到了學校,到了時候才知道我去早了,然後,站在他下公車的地方等他,也在同時想著,昨天,真的不是夢嗎……

 

等了多久我沒注意,我的時間在看到他走下車時凝結,我猶猶豫豫,想著,要不要上去。

沒想到他居然發現了我,我只能硬著頭皮跟他打招呼,心裡同時也準備好了迎接被他拒絕時心的劇痛。但,他沒有拒絕,他真的接受我了嗎?是吧,我向他提議晚上去玩時,他也沒拒絕。他承認我這個朋友了吧,我這個帶著不軌之心跟他做朋友的人。鄭允浩,就做朋友吧,至少我可以以這種方式呆在你的身邊。

 

……ㄧ月二十六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有使以來最絕望的一天,這天,一切都好亂啊……

他問起了小月的事,跟我在一起時,他偶爾會問起,我提心吊膽地問他,他是不是喜歡小月才會這樣時,他回答是。

好難受啊,我的身體,好可怕啊,我的心,為了不讓他對小月心存好感,我對他撒了謊,我對他說我跟小月是兩情相悅,真是可笑的謊言,我跟小月頂多只能做哥們,因為我們太瞭解彼此了。不但如此,我居然還說了小月的壞話,我就像一個忌妒心發狂的人,發了瘋般只想他不要喜歡上任何一個人,只想他只看著我——

 

還有,也是在今天,我送他離開家裡時,他說,不再是朋友……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懲罰我的罪惡,懲罰我的癡心妄想——讓我永遠被烙上罪的印記,只能在痛苦中苟活。鄭允浩,我對你的心意就是那份罪,這個罪,我明瞭,我已經捨不掉,它是被烙在心上的,所以,除非我死去或是靈魂散盡,否則就會永遠存在。鄭允浩,我不再奢望站在你身邊,至少,讓我在暗黑的角落看著你,這是我唯一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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