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繾綣纏綿後,原本睡得很飽的金在中也累到睡著。直到鄭杰敲門叫他們下樓,金在中才一臉睏頓地讓鄭躬替他穿好衣物,下樓吃晚飯。他一臉睡意的邊吃邊掉,鄭允浩只得拿過碗筷一口一口餵他吃飯、深知金在中迷糊個性的鄭家人不以為意的各自吃著飯,反正金在中從小就是這樣被鄭允浩管到大的,只有鄭杰一臉看到外星人的驚訝眼神。

 

沒辦法,年紀小的鄭杰,來不及參與兄長們的青春,他們就因上大學而搬了出去,他只知道冷靜、剛毅、嚴謹的大哥生起氣來驚天動地,卻從沒看過他也有這溫柔的動作與態度,而他溫柔的對象居然是他小時候還以為是另一個姊姊的金在中。晚餐就在眾人歡樂的氣氛下度過,獨留鄭杰一臉懷疑的陷入困惑。

 

「你一大早的發什麼瘋?」鄭雪打個呵欠,朝把她挖出溫暖被窩的弟弟抱怨。「麻煩你到別處發洩你那十八歲用之不盡的青春活力,你老姊我好想睡。」她頭一歪,差點就以坐姿睡著。

 

「二姊別睡!我有事找妳商量啦。」鄭杰再度搖醒她。

 

「你說啊!」鄭雪火大地打他一下。「最好別是什麼芝麻綠豆的事,不然你就給我試試看!」

 

「二姊妳不會覺得奇怪嗎?大哥居然餵在中哥吃飯耶!」

 

「喔,那很平常啊。」原來是這件比芝麻還小的事。

 

「什麼平常?!」在他看來簡直是世界奇觀了,「男人餵男人吃飯耶!」

 

鄭雪不以為意。「他們以前就這樣了,大哥很寵迷糊的在中哥,你那時年紀小八成忘記了。」

 

「可是……可是昨天吃晚飯時我看見在中哥脖子上有吻痕耶!」

 

「你這小鬼也知道什麼叫吻痕啊?」鄭雪瞧不起的睨他。「那又怎樣?在中哥二十七了,身上有吻痕也沒什麼大下了。」

 

「可是昨天他們回來時在中哥的脖子明明就白得像豆腐一樣,怎麼跟大哥睡個午覺就有紅紅一點一點了?」

 

鄭雪停下打呵欠的動作,也覺得有點奇怪。「你沒事觀察在中哥的脖子幹嘛?也許被蟲咬了。」

 

「我們家有蟲嗎?」

 

呃,好像沒看過。

 

「而且呀……」鄭杰慢吞吞的,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有屁快放!」鄭雪不耐煩的瞪他。

 

鄭杰緊張的吞口水。「而且呀,我去叫大哥吃飯的時候呀,大哥、大哥只套一件牛仔長褲就來開門了耶!」

 

「也許、也許是因為穿毛衣睡太熱,大哥才光著上身睡。」呃,這個

理由聽來很牽強。誰都知道這波冷氣團超強的,不穿大棉襖睡就奇怪

了。

 

「而且呀,在中哥似乎也沒穿衣服喔,因為我有看到在中哥從棉被裡露出雪白的肩膀……那真不是蓋的,在中哥的皮膚自得像雪一樣……唉呦,妳幹嘛打我!」

 

「誰叫你去注意在中哥的肩膀!你的結論呢?」鄭雪還是搞不懂。

 

「我覺得、我覺得大哥和在中哥很曖昧……」

 

「曖昧?!」鄭雪傻了。

 

「對呀,難道妳不覺得嗎?大哥替在中哥擦頭髮,大哥牽在中哥的手,大哥餵在中哥吃飯,大哥跟在中哥睡在一起,大哥和在中哥……」

 

鄭雪越聽越心驚。這本該是十分熟悉的畫面了呀,為什麼讓鄭杰一講就有了不同的詮釋?她越想越不對勁,疑惑的雪球越滾越大,鄭雪忽然站起身,瞌睡蟲全跑了。

 

「走!」

 

「走?走去哪?」鄭杰反應不過來。

 

「去看看不就得了。」現在才凌晨六點,大哥和在中哥一定還在睡,她只要看一眼就好。只要一眼,就能知道鄭杰說的是不是真的。

 

「樓下書櫃有全家人的房門鑰匙,我們一起去看看!」

 

姐弟倆躡手躡腳地踏上三樓。三樓只有鄭允浩的房間、一間儲藏室、一間浴室而已。鄭雪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插入鑰匙孔裡,以十分緩慢的動作輕輕開鎖,再慢慢地握住把手轉開,然後,俏俏地、輕輕地推開了門。

 

她與鄭杰走了進去,鋪了長毛地毯的地板將足音都吸了進去、房間裡只聽得見呼吸的聲音,以及鄭雪、鄭杰緊張到心頭亂跳的聲音。鄭雪站在床尾,不敢再前進,她伸長脖子,探頭探腦地看見一幕足以比擬世界末日的畫面!

 

鄭允浩與金在中兩人緊緊相貼著睡,由棉被突起的形狀看得出兩人是抱在一起的,自被口望去,還能看見兩人同樣赤裸的身軀。鄭允浩的下顎緊抵著金在中的髮絲,他們近得幾乎貼在一起,鄭雪感覺得到金在中的呼吸就噴灑在鄭允浩頸邊,她甚至看得見金在中的柔軟髮絲隨著鄭允浩吐氣而輕移。

 

這算什麼?!她的大哥跟在中哥為何像是交頸鴛鴦般相擁入睡?

 

她不置信地後退一步,撞倒了早已嚇呆的鄭杰,鄭杰一時站不穩住身後倒去,撞到了鄭允浩提回來的行李箱,行李箱應聲而倒,在不大的房間裡冒出好大一聲。鄭允浩自夢中驚醒,有些遲鈍地坐起身,棉被一掀就要看個仔細。他一坐直身,蓋在兩人身上的厚重棉被滑到他腰間,也順勢落在金在中胸下,白皙的肌膚賽雪,清晰可見一點一點的嫣紅吻痕……鄭雪瞪大眼,看著她最喜歡的兩個哥哥全身赤裸--她閉上眼,無法承受的尖叫出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鄭父一臉威嚴,全家大小在清晨六點三十分讓鄭雪歇斯底里的叫聲吵醒。他看著抽抽噎噎的鄭雪,要她好好說清楚。

 

「我、我、我看見……」鄭雪哭哭啼啼的,連話都說不全。

 

「鄭杰,你來說。一大早的,你們姊弟在幹什麼?」

 

鄭杰同樣我個半天說不出話來,鄭父只得將視線投注在鄭允浩身上。鄭允浩扒開身後捏緊他衣服的顫抖小手,牢牢握在手中。他需要力量似的握緊掌中的小手,深吸口氣。反正,他也沒打算要隱瞞。

 

「爸,我愛著小在。」

 

原子彈爆發也不過如此。鄭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同時瞠目結舌。

 

「你說什麼?」尚稱清醒的鄭父再問一次。

 

「我愛著小在。」

 

鄭允浩神色堅毅,以著同樣堅定的嗓音說著。金在中坐在他身邊,昂頭看著這個一臉冷靜的男人,心中滿滿的害怕幾乎將他淹沒。他沒打算向鄭爸、鄭媽坦言的,鄭允浩為何要坦承不諱?他好害怕啊!

 

「金在中,我收留你,不是為了讓你誘惑我兒子的。」慈愛的鄭父面色沉重,語氣傷人。

 

我沒有!金在中搖著頭說不出話。

 

「爸,不關小在的事。我愛了他整整十年呀!」

 

這十年來愛的刻骨銘心,好不容易才得到小在,他絕不放手!

 

「允浩,你會不會想錯了?」溫柔的鄭母流下淚。「你怎麼可能會愛上男人?你是不是把對小在的疼愛當成是男女間的情愛?那是不一樣的,你對小在應該只有兄弟般的關愛啊,你只是還沒遇見喜歡的女孩……」

 

「媽,我二十七了,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八歲孩子。我會分不出自己愛著誰嗎?」

 

金在中看看哭泣的鄭母,再一臉啜然欲泣地看著鄭允浩。為什麼他們的愛會讓周遭的人也跟著哭泣,他下想要傷害任何人呀!鄭允浩倏地側身抱緊他。

 

「不要一臉悲傷的看著我!我死也不會放你走!」

 

「住口!不要開口閉口就說死!死有那麼簡單嗎?死能解決問題嗎?」鄭父動怒。「金在中,你若是感謝我收留了你那麼多年,就離開允浩吧。」鄭父只能抬出恩情。

 

「我……」金在中無法回答。

 

他環視眾人,哭泣的鄭雪、一臉鄙視的鄭杰、悲傷的鄭媽、求他離開鄭允浩的鄭爸……如果他注定是個不被愛、得一到幸福的人,就讓他獨自不幸吧!他會永遠記得在他二十七歲的秋季,他曾經擁有過一段最美好的幸福;他留不住幸福,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自手中滑落。

 

「我、我答……」心痛得幾乎無法說出完整的話。

 

「你敢說?!」鄭允浩齜目欲裂地瞪著他。「你要是敢放棄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鄭允浩抓住他雙手抵在額間。「求求你小在,給我力量!不要放棄我,不要放棄我們的幸福,求求你!」

 

金在中無神的望著他,圓睜的大眼流不出一滴淚,他不允許自己在剝奪他幸福的人面前示弱。永遠都不原諒他嗎?金在中笑得很悲哀。說永遠太遙遠了。曾經,他也以為永遠就在觸手可及之處,今日他才發現,永遠,是個不可知的未來,沒有人可以預測未來,也沒有人可以掌握永遠,他的永遠就是孤寂。

 

鄭母擦著流不停的淚,看著寶貝兒子,再看看這個幾乎算是自己帶大的金在中,她同樣疼著他們啊!從未如此脆弱的兒子發出了絕望的訊號呀,如果,金在中真的離開,她贏回來的,會不會只是個行屍走肉的軀體?她知道的,如果金在中一走,鄭允浩的魂也會跟著不見。

 

鄭母深吸口氣,顫抖開口。「我懂了,隨便你們。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吧!」

 

「媽!」鄭允浩急急抬頭。她願意原諒他們了?

 

「素妍,妳在說什麼?!男人跟男人怎麼相愛呀?」鄭父氣極了。

 

「我是不懂男人為什麼會愛上男人,可是我知道深愛著一個人的表情。」她慈愛的看著相擁的兩個兒子,祈求上蒼給予他們祝福。「如果你覺得快樂,那就好好和小在在一起吧!」

 

鄭父一聽,心裡雖氣,卻也無話可說。看著眼前這個從小不用他操心的大兒子,他自制、堅強、嚴謹,他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然而,此時的他,卻近乎崩潰的哀求金在中不要放棄,金在中對他而言真的如此重要?他再也沒有辦法拉回兒子的心了嗎?

 

與妻子相處了近三十年,他當然知道妻子的意思;她害怕強迫金在中離開換來的是再也無法快樂的鄭允浩,他又何嘗不怕?那是同性間的愛情……那是禁忌呀……可是,他最寶貝的兒子會不會就此心灰意冷,他會不會……會不會寧願捨棄父子親情也要保全金在中?這樣,他就永遠失去這個兒子了……

 

成全?最後,他也只能這麼做嗎?鄭父突然頓悟。是呀,成全,總比永遠失去這個兒子好吧?到最後,鄭父也只能莫可奈何的同意。他一直將金在中當成親生兒子,他們兩個同樣是他的驕傲,他只是不明白事情為何會演變至此。

 

「你媽這麼說,我也隨便你們了。路是你們自己選的,好壞都得自己擔。」

 

「謝謝爸,謝謝媽!」到手的幸福幾乎讓一派硬漢形像的鄭允浩流下淚。「小在,你聽見了嗎?」鄭允浩搖著失神的金在中。「爸媽同意我們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同意了?意思是他可以獲得幸福了?他真的可以握住幸福嗎?

「謝謝你們……」金在中吸吸鼻子,心裡脹得好難受。有苦有樂、有喜有悲,這就是愛人的滋味?

 

金在中眨眨酸澀的眼,淚水叫囂地想溢出眼眶,他咬著牙,極力忍著,他絕不在鄭允浩以外的人面前落淚,這是他的自尊,他唯一僅有的自尊。鄭允浩將他埋進胸前,牢牢抱緊。

 

「小在乖,想哭是嗎?你偷偷的在我懷裡哭,我不會告訴別人。哭完之後就要笑喔,我們就要幸福了,不可以再哭了。」

 

金在中忍不住小聲地哭泣。

 

「允吶,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

 

「當然,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

 

「你在看什麼呀,小在?」

 

鄭允浩在他身後跟著他的視線繞到地上。地上只有一堆枯黃的楓葉而已。

 

「你不覺得這顏色很漂亮嗎?」

 

金在中彎身撿起一片楓葉。首爾的秋天仍屬炎熱,楓葉來不及變紅就枯黃,偶有幾片帶有混著咖啡紅、橄欖綠、象牙黃的美麗楓葉。他喜歡這個顏色。鄭允浩一臉受不了的看著他。

 

「拜託你,我已經過了穿這些花花綠綠西裝的年紀了。」

 

「如果你別再叫我『小在』,我就不做這種花色的西裝。」都三十好幾了,還讓人小在、小在這樣叫。

 

鄭允浩在心底掙扎。

 

「算了,你要做就做吧!」

 

「你幹嘛那麼堅持這樣叫我?!」

 

鄭允浩抱住他。

 

「我喜歡啊!不管是五十歲、七十歲、甚至九十歲,我都要這樣叫你,你是我最寶貝的小在。」

 

金在中心裡一甜,也就由他了。兩人相依偎地擁抱彼此。

 

「允吶,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多年來不變的問題依舊持續著。

 

「當然,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從沒變過的回答也同樣響起。

 

是的,我們一定會在一起,永遠……

END

 

番外篇

陰謀

 

「鄭允浩!」氣急敗壞的女性嗓音在他頭頂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丟上桌的一堆資料夾。

 

「大過年的,誰准你休息這麼久呀?」葉蓉喘著氣,劈頭就罵。

 

「我放我自己假還要妳批准?叫個有份量的人來吧!」鄭允浩頭也沒抬。

 

「我老公夠不夠份量?」葉蓉搬出了鄭允浩的律師事務所合夥人,也就是她老公--紀琰丞。

 

「妳那壯得像頭熊的老公和我打賭輸了,現在是我的奴隸。妳叫我的奴隸來跟我談啊?」

 

「你們賭什麼?」葉蓉有不好的預感。

 

「就賭妳聖誕節收的情趣禮物啊!我賭妳會穿上它和琰丞共度浪漫聖誕夜,他賭妳會氣他送那件妨害社會善良風俗的性感睡衣。結果我贏了。」

 

「你們居然拿我來賭?!」她氣炸了。

 

「是妳老公提議的。」鄭允浩撇得一乾二淨。

 

「你就不能放過我們夫妻倆嗎?好歹我也假扮你女朋友,讓金在中忌妒,最後還幫你贏得金在中的心。」

 

「不是我愛講,要不是妳太彆扭,動作再親密點,金在中老早就是我的了!」她的放不開是這項計畫的最大敗筆。

 

「我幫你還得犧牲色相啊,我老公甚至差點被他打耶!」

 

「妳該慶幸妳家那頭熊沒有真打到我的寶貝,不然就是我和他幹架了。」

 

葉蓉不禁打個冷顫。她家老公壯歸壯,徒有一身蠻力,真要和鄭允浩這種練過合氣道的人打架,只有挨打的份兒吧!

 

「你過年要去哪?」葉蓉換個話題。

 

「我要帶金在中回老家。」

 

「瞧你一臉神清氣爽的,你家老婆把你照顧得很好嘛!」

 

「是不錯呀!」

 

想起這幾天的銷魂夜,鄭允浩不禁笑了起來。啊,他的小在在床上的表現實在太棒了!

 

「你的笑容看起來真噁心。」葉蓉抖抖渾身的雞皮疙瘩,文件丟了就跑。

 

呵,鄭允浩猶自笑得一臉邪惡。上一回看A片學了個最新招的性愛方武,他要好好哄哄小在,讓他乖乖地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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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腹黑鄭允浩(指)不過這篇算是完全結束啦 我很喜歡裡面的在中跟允浩就好像在看現實生活中他們兩個一樣 也希望他們兩個也可以像文中那樣甜蜜又幸福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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