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你有沒有興趣知道鄭允浩那傢伙的過去?啊,先別否定,或許等我說完,你就會有興趣了。」知道他一定不感興趣的朴有天忙開口阻止他下面要說的話。  

 

  「先聽我講完好嗎?」吸了口氣,朴有天開始了他的故事——  

  時回二十年前,北國第三代統治者鄭允砂皇帝,為了鞏固南邊的政權,迎娶了南郡美貌出名的郡主,由於已有順皇后主權後宮,美麗的郡主被封為了貴妃,受盡了皇上的寵愛。之後皇子誕生,儘管皇上很寵貴妃,甚至曾打算立次子為太子,可是北國一向的規矩是以遺傳的藍眼睛為正統,更何況長子為皇后所生,又恰巧是藍眼睛,于情於理都該是太子。皇上於是把太子之位給了長子,卻將他幾乎全部的寵愛留給了次子,只因為次子遺傳了他的聰慧和傲氣以及當初令他一見傾心的容貌,那雙漂亮的黑眼眸便是遺傳自他的母親。  

  可皇帝畢竟年輕風流,沒有幾年,貴妃便失了寵。而皇后並不會因此就放過她,仍然想盡辦法直到慫恿皇帝將貴妃打入冷宮才滿意。  

  老皇帝死後,這個蜂芒畢露的弟弟,自然成了兄長的眼中釘,貴妃死後,所有怒氣自然也都轉加在她兒子的身上,所以鄭允浩的童年,簡直可以說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奪權便成了唯一可以支持他活下去的希望。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鄭允浩會這麼冷血無情、不擇手段了吧?」  

 

  「我……」  

 

  「還有一件事呢。」朴有天冷笑著,「我差一點都忘了,這件事才是徹底讓他冷酷的主要原因。」  

 

  「你不知道鄭允浩自從十六歲的時候就被凌虐了吧?」  

 

  「啊?」  

 

  「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又沒母親的保護,當然受盡了其他皇子們的欺負。」只不過後來他把他們都殺了就是了。  

 

  儘管想到了各種可能的惡運,金在中也從來沒料到竟然是這樣,鄭允浩……被人凌虐了?!說實話,他一點都不相信,那樣的男人,強勢而殘酷,怎麼也和朴有天說的聯繫不到一起。怎麼可能?!  

 

  「所以他誰也不相信,什麼時候都沒有安全感。」  

  是這樣嗎?所以性格才這麼扭曲。十六歲,他還只是個孩子呀……他們怎麼忍心這麼殘忍的對待他?想到那雙冷漠狂傲的黑眸之後隱藏的痛苦時,他的心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十六歲的時候他在幹什麼?大概是和同年齡的孩子們一塊闖禍打鬧吧。  

 

  不對,他不應該對他痛心啊,這根本不關他的事,他再怎麼可憐也是他的敵人啊,他沒忘他是怎麼蹂躪他羞辱他,他怎麼可以為他震動心疼?!  

 

  「你……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他強做鎮靜的掩飾狼狽的情態,淡淡的道。  

 

  「鄭允浩從來沒把什麼從看在眼裏,可是你不同,他在乎你。」  

 

  「你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邪惡的一笑,朴有天湊近了身子,壓低聲音道,  

 

  「想要殺他很簡單。」  

 

  「什麼?」他瘋啦?!  

 

  「我說過,他誰也不相信、不在乎,所以沒有任何人有機會接近他的身,也沒有任何人有機會殺了他。但是你不同,他在乎你,我想人孤獨這麼久也渴望關懷,所以你不用費力,只要稍稍表現出順從的樣子就可以讓他毫無防備的……」  

 

  「你……你不是他的朋友?」  

 

  「我?」朴有天輕輕的笑笑,「我是在給你出主意,你不是想殺他嗎?如果是你,是絕對輕而易舉。」  

 

  他到底在說什麼,說是替他出主意,可說出的話卻盡讓他為他痛心!他孤獨多久了?一個人承受痛苦,承擔著一切,堤防所有的人……很累吧?  

 

  而朴有天說的他在乎他是什麼意思?他只不過是他的又一件新鮮的玩具罷了。做為階下囚,他有選擇的餘地嗎?  

 

  看著眼前以冷靜和睿智出名的大將軍,此刻像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猶豫不決,那忡怔的神情真是可愛,怪不得鄭允浩那麼著迷,著迷到瘋狂的地步。要不是早有了金俊秀,恐怕他也會動心了。  

 

  唉,怪只怪他太好管閒事了。難得看那無情無義的冷血傢伙為情所困,他該好好看一番熱鬧才是。  

 

  「啊,我該走了,告辭了。」起身踱至門邊,朴有天一手扶著門框,轉頭燦爛的一笑,「不管你信不信,那傢伙喜歡你。」  

 

  「什麼!」這回真的讓金在中震呆了,震驚的抬頭,造成混亂的罪魁原凶早已不知蹤影,留下一臉錯愕他愣在當場。他……說什麼啊。  

 

  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他們兩個,一直就是水火不容,互相厭惡,還沒殺他是他還沒玩膩,當他膩的那天,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劍要他的命。而他自己,一旦有機會逃出去,再遇上他會毫不留情的將劍刺進他的胸膛……這本就是他們兩個的命運,不是嗎?  

「你可不要後悔啊,鄭——王——爺!」  

 

  沉緩的腳步已經踏到門口:「我從不做後悔的事情,皇后。」  

 

  門「哐」的一聲關上。鄭允浩不由自嘲的冷笑,竟然會花上一下午的時間和皇后唇槍舌戰,真是無聊啊。不過反正再過不到一個月,他就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了,趁這個時候她就趕快說說吧,不然以後就沒機會了。  

 

  奇怪……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一抹閃光劃過腦海,巨大的恐懼頓時由腳底直升上來。他……怎麼忽略了,皇后絕不是那種做毫無意義事情的女人,那個女人做什麼都是有目的的!而她的目的……她的目的……  

 

  「該死!」她一定是趁這個機會把他引開,然後,她真正的目的……是把金在中擄去邊境實行她卑劣的計畫。  

 

  腳步剎時加快,他幾乎是狂奔出後院,腦子裏除了救人什麼也想不起來,完全失掉了平日的機警和冷靜,若是他夠清醒,也會為這種致命的錯誤嚇得冷汗直流吧?直穿過花園,他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啊——鄭允浩?」  

 

  「朴有天?你在這兒?太好了,馬上——」一句話還沒說完,像是突然被刀切斷了一樣,鄭允浩半張著唇,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熟悉的人,此刻竟顯得那麼陌生。  

 

  冷冷笑著的美麗男人慢慢抽出了劍,血一滴一滴的從劍身流到地上。  

 

  「有天……有天?」痛得抽緊了下頜,鄭允浩一手緊緊的按著左肋。好狠的一招,他幾乎聽到了肋骨斷裂的聲音。但最讓他痛苦的不是這個,而是多年生死之交的好友無情的背叛。  

 

  「沒想到吧,鄭允浩?」朴有天豎起耳朵,「聽,好象要殺你的不只我一個啊。」死皇后,竟然不相信他的能力!派了那麼多人來,只會攪亂!  

 

  「你……」過度的失血讓鄭允浩眼前一黑,用力咬著唇,他撥出劍虛晃一劍之後全力的往外闖。他不可以死在這裏!他絕不甘心死在朴有天那個傢伙手裏!  

 

  「還想跑嗎?」看來他下手是重了些,朴有天望著鄭允浩已被鮮血染紅的半邊身子搖了搖頭,「抱歉,我這人天生不是輕重。」得到狠狠的一瞪,不由笑出來,多年的積怨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看到鄭允浩的身影越來越小,朴有天終於收起笑,提著劍反手刺入自己的肩膀。血頓時噴了進來,將原本嚇人的場面弄得更加恐怖。  

 

  「鄭允浩呢?」趕到的人哪里還見得到鄭允浩的影子?  

 

  「有天大人!」大群的侍衛將他圍了起來。  

 

  「不用管我,先把那傢伙追到再說,他被我傷了,應該不會走遠。」  

 

  「是。」  

 

  待一群人走後,朴有天才癱坐到地上,忍不住為自己高明的演技微笑。噢,好痛——所以呢,他怎麼可能放鄭允浩那傢伙好過?要痛就一起痛!都是那傢伙出的好主意,結果呢,他變成現在這副倒楣的德行!還要背著被金俊秀誤會又不能解釋的痛苦,害得他被金俊秀天天罵『叛徒』、『無恥』,卻偏要硬裝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扮壞蛋,連他都討厭自己了。  

 

  不管怎麼樣,希望那傢伙這一趟去邊境,能夠有所收穫。做為朋友,他可算仁至義盡了。

 「朴有天受傷了?」匆匆忙忙跨出門檻的腳猶豫了一下又縮了回來。明明說好不理會他的生死的,為什麼一聽到他受傷的消息就又忍不住要去探望。  

 

  賭氣的坐回床上的金俊秀,決定再也不想那個無恥的叛徒。  

 

  可是,以前受傷,都是他給他包紮的,這回不知大夫好不好,會不會……  

 

  不要想了!那傢伙死了才活該!  

 

  會不會傷得很重……  

 

  不——要——想——了!再想他也不會去看他!死也不去看他!  

   明亮的書房,安靜得好象沒有人在一樣。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一條纖細的人影偷偷摸摸的溜了進來,輕手輕腳的靠近了在太師椅中熟睡的人。  

 

  他就這麼睡著了?望著只披著一件外衣整個人癱進寬大的太師椅中的人,說不出的心疼湧了上來。金俊秀不由伸手輕輕撫了撫他微亂的頭髮,暗暗埋怨傭人的大意,都受了傷還讓他在這裏熬夜!瞥到肩膀上的血跡時更讓他擔心的事變成事實。實際上再好的大夫也不可能像他這樣十二個時辰都守在他身邊,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會渴、知道他睡著的時候最怕冷……只有他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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