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認出我了嗎?」低沈溫和的嗓音透著一絲焦急,心痛的撫上金在中蒼白的臉龐,溫柔的摩擦著。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當初昌珉浩發瘋得找他的時候,他竟然會說出那樣冷酷的話語,幸虧他來了,不然,他真的會後悔。  

 

  「傻瓜。」真是傻瓜,自己都難保了,還想保護他。以為我會感謝你嗎?你錯了,如果你有什麼意外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從來沒打算告訴我嗎?寧願被我誤解,怨恨?  

 

  是他被怨恨沖昏了頭,沒有發覺他的苦心,還記得當時他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拂袖而去……要是當時他沒有走,沒有那麼衝動,他怎麼會受這種苦?  

 

  「在中,你安全了,沒事了。」忍不住低頭輕啄著他的唇,又喂了他兩口藥,以舌舔拭著他受傷乾裂的唇瓣。  

 

  「允……允浩。」是他嗎?真是他嗎?那聲音如此溫柔,鄭允浩的吻充滿著憐惜,他在他懷裏,被他有力的手臂抱擁著……他不敢相信。記憶中,他一直是冷酷又傲慢的,見慣了他狂暴邪惡的一面,強硬而無情,他……怎麼可能有那樣焦急痛心的表情,他,是真的嗎?  

 

  「是我,是真的。」看出他的心思,鄭允浩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你摸摸看,是我。」緊緊握著他的手,眼神交纏住他的,再也不想放開。  

 

  手下是溫暖的肌膚,而他窩在他懷裏,聽得到他沉穩有節奏的心跳,他……是真的,真真正正的在他身邊。  

 

  不可能的,以這男人高傲的性子,怎麼可能在他說出那些話之後還會折回來?他不是應該一去不返了嗎?現在怎麼可能真的在自己身邊呢?!他……為他回來了嗎?  

 

  老天,不要再折磨他了,他早已認命了,再也不會祈求任何東西了,不要再給他希望又殘忍的奪走,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幻想罷了,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可是他的心在抖,忍不住睜大眼,仍然不甘心的小心翼翼的想證明自己錯了,因為這感覺如此的清晰,比以往任何一次的碰觸都更真實……  

 

  「鄭允浩……允……允浩……」嘶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確定著,他的淚再也忍不住的泉湧而出,沾濕了鄭允浩的手,灼熱的溫度燙傷了他的心。  

 

  「是我,在中,你沒事了。」他的寶貝為他受盡了苦,傷得體無完膚。儘管知道只是這樣抱著他不動都會帶來巨大的痛苦,他仍是忍不住抱緊懷裏顫抖的身軀。再也不會讓你受用苦,再也不會了!  

 

  「允……允浩……」他終於可以哭出來,雙手發顫的環上鄭允浩的頸子,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似的緊緊的摟住,感受著他從來沒有過的溫柔,他的心,完全的放下,在他懷裏,他可以什麼都不管,盡情的渲瀉。  

 

  是真的,老天啊,求求你,這次我求求你,別奪走這個人,就這個人,求你,千萬別讓他消失,求你……不要奪走他……  

 

  驟然放鬆的心情,身體和心裏上過度的負荷,加上藥酒催眠的作用,讓金在中再也承受不了的暈在鄭允浩的懷裏。  

 

  「看吧,這就是證據!」李秀滿不失時機的喊了出來,「你們要的證據!」現在你們還懷疑他和鄭允浩見不得人的關係嗎?「還不快把這兩個人都給我……」  

 

  狂妄的叫囂在鄭允浩抬頭淩厲的瞪視下戛然而止,之後冷酷的唇陰森的揚起,吐出令人發顫的冰冷話語:  

 

  「我剛好也有份證據要給你。」從懷裏掏出一卷卷宗,拋到李秀滿面前,「你的命,我遲些再來取。」勒轉馬頭頭也不回的離去,  

 

  「如果,那時你還沒死的話。」  

 

  朴有天竊取的李秀滿勾結皇后的親筆字跡,他就不信他還逃得過北國皇帝的死罪,不過,大概等不到那個時候,憤怒的戰士就會先拆了他的骨頭。  

 

  而他,現在只想先確定懷裏人兒的安危,其他的全都無關緊要。

午時,陰天--  

 

  窗外稀稀疏疏的飄著小雪,前些天好不容易才放晴的天,現在又陰了下來。  

 

  爐子裏的柴火旺旺的燃燒著,本來足夠給巴掌大卻裝備得極其奢華的小屋提供所需的溫暖,可是,西面的窗子全部大敞著,使得外面的冷空氣可以毫無阻擋的入侵進來,大大的降低了屋裏的溫度。  

 

  剛剛從外面回來的鄭允浩老遠看到窗子全開,氣急敗壞的趕進屋,感到屋裏的溫度和外面沒什麼區別,像冰窖一樣,火氣更旺了,但視線在落到坐在窗前似乎全沒感受到寒冷的人兒身上,所有的怒氣全都消失殆盡,只剩下無奈和擔心。三天了,從他的寶貝醒過來已經三天了,每次回來總是看到他毫無生氣的呆望著窗外的景色,空洞的眼神看著令人心疼。  

 

  「不是說過不要開窗的嗎?你的身子還沒好。」豈止沒好,簡直就是糟糕至極。他輕輕的道,關上窗,將地上像玻璃娃娃一樣脆弱的人兒抱到裏屋,小心的放在軟榻上柔軟的皮毛之中,用被子緊緊的裹住。才要起身就被一雙手捉住了袖子。  

 

  「在中?」低頭看著他,「我只是去倒杯水。」  

 

  那只手抓得更緊,低啞的聲音終於傳出來:「別走……」  

 

  他害怕!害怕這一切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幻景,害怕鄭允浩這一離去就再也不會回來。  不敢睡覺,因為一閉上眼,就看到那血淋淋的「懲罰」,看到殷渾身是血的掙扎,痛苦的話語,每晚都是,真實的讓他已分不出到底哪一個是夢境,哪一個才是現實。他快被逼瘋,所以……不要走,留下來,不管是誰都好,他再也受不了一個人待著的恐懼了!  

 

  鄭允浩的心猛的一痛,坐上軟榻,將微微顫抖的人兒摟到懷裏。他的寶貝在害怕,他感覺得出來。還沒適應過來嗎?當初吸引他的那個倔強而堅強的俘虜,怎麼也不能和現在這樣脆弱驚恐的人兒聯繫到一起,他竟然被折磨成這個樣子,而只要一想起來有一半都是自己的責任,就覺得更加的心痛。沒關係,他有辦法讓他恢復的,不管花出多大的代價。當然,先要讓他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這個他倒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只是……要等他身子再好點之後。

鄭允浩慢慢想著,手從懷中人兒的中衣下擺滑進去,不斷的輕輕撫著他柔軟削瘦的腰身,摩擦著將溫暖傳給他,直到他完全的放鬆,將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給他,不似先前那般僵硬。  

 

  「允浩。」  

 

  幾乎輕不可聞的低語讓鄭允浩呼吸停頓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直到低頭看見蜷在懷裏的人正無助的望著自己,才肯定之前不是自己的幻聽,這是金在中醒過來之後第一次叫他的名,他發現自己竟然激動得有些發抖,雖然他不敢奢望那是他想和他交流的意願。  

 

  「弄疼你了嗎?」小心翼翼的問著,抱著他換了個姿勢,讓他可以舒服的趴在他胸口上。  

 

  「允浩,我……害死了殷……」說了,他終於說出來了,本以為已過了三天,他已經可以承受的,沒想到,說出口的一瞬間,心仍像被扯裂了一樣,淋淋漓漓的滴著血。  

 

  我,害死了殷。  

 

  我,害死了殷……我害死了殷……  

說出的話一遍一遍的提醒著他的卑劣和懦弱,是怎樣害死了殷,為什麼……活著的不是殷……  

 

  「我已經說過了,不是你的錯。在中,不是你的錯。」擁住那顫抖不止的單薄肩膀,鄭允浩在心痛的同時大大的鬆了口氣,就算是這樣的話,也比什麼都不說強,他已經不再多求了。  

 

  「是我,是……唔……」  

 

  鄭允浩突如其來的火熱唇舌封住了金在中下面所有的話,他再也不想聽他這樣自暴自棄的該死自責,明明一切都是李秀滿那天殺的混蛋一手造成,他的寶貝就是這麼死心眼的把罪都往自己身上攬!  

 

  呼吸……好困難……金在中費力的推著鄭允浩的胸膛,只是重傷初愈而渾身無力的他非但掙不開,反而惹得鄭允浩的大手壓住他的後頸,強行將他的頭按下,更加放肆的掠奪。  

 

  「允……」在鄭允浩的堅持下他根本說不出話,只有任他擺佈。鄭允浩頑劣的舌挑逗著他的,吸吮著他的唇,讓他的腦中一陣暈眩,癱在他懷裏。  

 

  「呼吸。」笨蛋,「想窒息嗎?」不得不放開他的唇,手抬起金在中的下頜,鄭允浩側頭沿著剛剛因滿溢而流下的唾液舔舐著他的頸項,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不由低低笑了出來,他的寶貝好象總是學不會應付他的熱情,所以才會挑逗得他更加想欺負他。

 

  「鄭允浩,不……」金在中費力的想阻止鄭允浩進一步的行動,他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是在如此的情況下,只會讓他感到自己的污穢。  

 

  「我不會怎麼樣的,放心。」至少在他身子好之前,不過之後他可就不能保證什麼了。看在他要禁欲一個月之久,現下索求一點安慰也不足為過吧?  

 

  放棄了眼前的美食,讓他靠在自己胸前喘息著,鄭允浩伸手拉起剛剛滑落到一旁的棉被蓋到金在中的肩膀,擁著他靠在床頭。  

 

  「再睡一會兒,等你好一點之後,我帶你去看殷的墓。」本來不打算這麼早告訴他的,但為了讓他安心吧。  

 

  「殷……你把殷的……」顧不得身體還在疼痛,金在中猛的撐起身不敢置信的望著近在眼前的面孔,他竟然……  

「對,你也不希望殷還留在李秀滿手中吧?」前些天他出去就是為了這件事,他派人將殷從西域大營裏盜走,安葬在了後山。全是為了他的寶貝,不過,他不會在這時帶他去的,畢竟,殷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以現在他的身子多半承受不了。  

 

  「我現在就要……」已經來不及對鄭允浩的做法驚詫,他剛想說馬上去便被鄭允浩的大手捂住了唇,又被強行按在他胸口上。  

 

  「我是不會現在帶你去的。」低沉卻絕對不容反抗的語氣明白的表示不管他怎樣懇求都沒有用。  

 

  「鄭允浩……」說都說出來了,讓他還怎麼安心?!他一刻都不想等。  

 

  「等你的傷好點兒之後。現在,睡吧。」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命令了,既然他的寶貝不懂得愛惜自己,他自然有辦法強迫他按著他的旨意做。  

 

  「鄭允浩……」縱然仍想遊說,他也確實沒什麼力氣了,眼皮也好重,不過,不顧鄭允浩殺人的目光,他仍然執意用最後一點力氣費力抬起頭看向他,緩緩的壓上他的唇,之後才滿意的伏在他胸口:  

 

  「謝謝……」  

 

  他在吻他……主動的吻他……過了好半晌,鄭允浩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呆呆的以手指摩娑著唇,那上面似乎還有他的溫度和味道,提醒他先前並不是他旖旎的幻覺,因為之前實在幻想過太多次他主動時的情景,只是,他從不敢奢求--那根本是絕不可能的事情。那時,他只盼著他不要用憤恨的目光看著他就滿足了。沒想到……他剛剛,竟……吻了他,是真的,他吻了他!雖然是為了那個叫什麼殷的男人,讓他有點兒不是滋味,但,他已經不計較那麼多了,一點兒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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