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光陰
看著窗外的天漸漸變明,等太陽出來的時候,猛一拉開窗簾,陽光灑滿了整個房間,心裡頓時覺得充實富足。金在中伸手揉了揉眼睛對我說:早安。我站在床邊盯著他的睡顏,他伸手拉我,等我躺下,他極自然地枕到我肩膀上。
可能由於生物鐘的關係,天還沒亮我就醒了。我扭臉朝窗子的方向看去,外面的霓虹映紅了窗簾。以前冬天的首爾,快天亮的時候,天空是黑藍色的,清冽乾淨,不像現在越來越都市化,缺失了一些靈魂上的東西。
金在中蜷縮著身體貼在我旁邊,手扒住我的肩膀,腳胡亂地纏在我腿上。我藉著窗外影綽的光,側頭靜靜打量著他。他眉頭舒展,如果仔細看,便能看到他眼角微小的痣。他是單眼皮,眨眼的時候就像微風拂過早晨的花朵。熟睡的金在中像個孩子,或者是這麼多年以來,我不忍心讓他涉足成人的世界,所以他仍保持著美好的天真 品質。
頭側的時間久了,脖子有點酸疼,索性側過身子。小小的動作驚動了他,他反而貼的我更緊,嘴角還有口水落下的痕跡。我伸手想幫他拭去,他卻他頭埋進了我胳膊裡。
以前總聽人說愛一個再深也會有期限,但是如果真的是深愛,愛多久也不會夠吧?他漸漸成了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早餐有他,午餐有他,晚餐有他,睡覺要 讓他睡在身邊,假期會跟他去欣賞最美的風景。甚至生氣,吵架,冷戰,都是跟他。同時,也渴望被他依賴,被他欺負。跟朋友聚會時,遠遠地看到他跟孩子似的喝 的東倒西歪,看他歡耍酒瘋,覺得他快累了,大步走上去把他摟到懷裡,像是對全世界的人說
「這是我的,他的一切只能與我有關。」
他傻笑,手把你的腰摟的 死緊,嘴唇胡亂貼上來索吻。回家的路上,非鬧著要躺在你懷裡,車都不能開,只好打車回去。第二天一早起來就嚷著頭疼,在床上滾了一百二十圈,非得賴著你幫他揉。我的世界真的很小,小到一切計劃都與金在中有關。都說太把感情當回事的男人成不了大事業,那又怎麼樣呢?擁有再多的東西,沒有人與你貼心,深夜寂寞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人生到此,一定會很失敗。
窗外的天已經亮了,霓虹的顏色淡了下去,面前的人又換了個姿式,腿得寸進尺的爬到我肚子上。我輕手輕腳地幫他拿下來,再也忍不住,一把摟過他的腰,下巴 卡在他肩膀上。我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只有這樣實實在在的擁抱,才讓我覺得心安。也正是這種孤獨感,才讓我覺得懷裡的人更加珍貴起來。我們會過一輩子, 直到頭髮白了,牙掉了,依然這樣緊密親切地擁抱。婚姻又是什麼呢?寫著兩個名字的一張紙,可以拴住一生,卻拴不住心。
聽著外面漸起的車水馬龍聲,我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做了夢,夢到某一年冬天早晨。那會除了週末外,我上午都有課。但金在中課相對少一些,所以只要他沒課,總會跟著我去濫竽充數。兩個人座到不起眼的角落,手偷偷地從下面交握著。有時他會故意
手放在我腿上,然後對著我不懷好意的笑。甚至上著上著課累了,他會趴在我腿上補覺。下了課一起去食堂吃飯,有時他別勁上來,非得到吃某樣東西,排隊排半 個小時的事常有。
那些年的首爾還會經常下雪,要是正趕到晚上,兩個人會一起在操場上閒逛。像初戀的傻瓜,一圈一圈地跟操場上繞,直到凍的打噴嚏,才捨得回 去。金在中總愛把凍的通紅的手塞到我衣服裡,借口說這叫親密接觸。也辦過傻事,買了早飯在樓底下等他,結果到他半個小時以後慢吞吞的出現時,豆漿早全涼了。
金在中喜歡喝涼豆漿的習慣就是那時候養成的。當時就是兩個什麼都不懂的傻逼,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兩個人能在一起多久。只知道像兩個二傻子一樣拼 了命地愛,拼了命的吵架和好。我背上全是他抓的痕跡,胳膊上除了咬的就是掐的。那時候的金在中就是條噴火的龍,頭髮整天拽拽地豎著。總愛指著我下命令
「允浩,我想吃糖葫蘆,去買啊。」
我只好嘆氣,騎著那量破自行車,全首爾裡轉著給他買糖葫蘆。金在中翻了個身,把胳膊壓在了我胸口上,有點悶,所以就醒了。夢裡的事情就像昨天才發生,身邊的人還睡的安然。雖然都還不老,但早已沒了當初的稚氣。窗外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簾灑到室內 的地上。金在中把被子全都蹬到了一邊,順帶連我的腳也露在了外面。幸虧房間裡開著空調,不然他被凍醒了又會折騰人。
我把他的腿和胳膊輕輕地拿到一邊,從床上爬起來去拉窗簾。窗簾被拉開的瞬間,陽光迅速地撲滿了整個地面。金在中跟有感應地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側頭瞄了我一眼,扭過臉又睡我在窗子旁邊站了一會,覺得嗓子有點乾,去倒了兩杯水。自己喝了一杯,一想金在中沒醒透,根本不會喝,就沒有問他沒過多大會,可能見我沒回去,金在中叫我
「允浩…」
「嗯?怎麼了?」我只是應了他一聲,坐在沙發上並沒有動。
金在中似乎清醒了一些
「你過來…」
我揚起嘴角笑了笑,故意逗他
「幹什麼?」
金在中聲音頓時提高八度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哪那麼多為什麼?!」
這叫起床氣嗎?好吧,金在中沒有一天不這樣了。我慢吞吞地走過去,停在床前面。見我沒有動,他伸腳踢了我一下。我問他
「怎麼了,小祖宗?」
「你為什麼不等著我醒就下床啊?啊?!」
金在中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友好,凶巴巴的。
「你是豬,等著你醒,太陽都要下山了。要不要喝水?」
「不喝!」
金在中拿枕頭丟我,被我一把接住。嗯,在家的時候,那些可憐的卡通小動物們一天能被他丟來丟去幾十次。
「你過來,躺這兒。」金在中拍拍我之前的睡的位置。
我假裝不情不願地坐過去
「做什麼?」
金在中逮著我的腰就扭
「做你!躺好了,快點!」
我疼的直抽氣,老實地躺在那兒。金在中立刻馬上迅速翻身騎坐到我肚子上。那速度,嘖,他要是每天起床都這速度,太陽天天打西邊出來。
「說!誰是老大?!」
金在中伸手戳我的臉,滿嘴威脅的語氣,但動作卻像是在調戲我瞅了他一眼,頭髮亂的跟雞窩似的,渾身光著就只穿了條小內褲逮到我這眼神,金在中一巴掌拍我胳膊上
「他媽的再這樣看我,就上了你!」
我噗哧笑出聲來,金在中伸手掐我的臉
「笑個屁啊!」
我抓住他不老實的爪子,放嘴邊親了一下
「別胡鬧了小祖宗,快起來洗澡,去吃飯。」
金在中跟癟了氣的皮球似的,瞬間癱我身上
「鄭允浩,你為什麼這麼縱容我啊?」
我伸手揉揉他的頭髮說
「沒白疼你,還算你有良心。」
金在中嘟囔
「怎麼說的我跟白眼狼似的?」
我趁機咬他的耳朵
「來,睜大眼睛我看看,哪白眼狼了?」
「操你大爺的,滾你的!」
我差點沒笑噴,金在中倒安靜下來。我問他
「怎麼了?」
「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不膩歪啊?」
金在中從我身上翻身倒下去,擺成一個大字攤到我身邊。我支著胳膊笑著問他
「怎麼,我昨晚沒有滿足你?」
金在中瞥了我一眼說
「瞧你鬍子長的跟二百九似的……」
我踢了他一腳
「少貧了,快起來!」
金在中跟大爺似的翹起二郎腿,眼睛東張西望,表示對我的無視。我趁他正得意,一腳把他的二郎腿給踢散了。他跟打了雞血的猴子似的,掙扎著爬起來,撲我身上。扭打扭打扭打……金在中最後被我一反身壓倒,他腳亂踹啊亂蹬啊,我根本不理會,一把捏住他的下巴
「起不起來?嗯?」
金在中果斷搖頭
「不不不…我就不起來,啦啦啦……」
另一隻手早爬他最脆弱的地方去了,輕輕一擰,再問
「起不起來,嗯?」
「不…我說不…就不!」小樣,這次轉性了,能撐到第二關了。
我手上力道故意加大,金在中一會笑一會皺眉,吱吱唔唔。
「起還是不起,嗯?」還亂動,現在雞窩都比他的頭髮整齊。
「不…啊……!」
我依舊不放手,慢條斯理地看著他問:「誰允許你把腿盤我腰上的?」
「我…我自己!允浩我想…」就知道你這麼大能耐。
火已經起來了,不滅他的,也得滅我自個兒的。於是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餵飽了金在中,結果他竟然瞇縫著眼睛,趴枕頭上又呼呼大睡了。到最後,他爬起來時已經下午五點多了。而且,還是我全程伺候的,不然他敢睡到明天早上。
11、雪夜
在這樣漫長且乏味的時光裡,我們到底做了怎樣的改變?我想,最難得的不過是還有需要繼續前行的方向,還有要一起走的人。到達首爾的第三天黃昏,外面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金在中午覺一直睡到現在,他懶得穿衣服,便裹著厚毛毯盤腿坐在窗戶邊上往外看。似乎被這樣的情景吸引,他的目光有些呆滯,竟然連我站到他身後都沒有發現。
我順著他的視線朝外看去,碎紙片兒似的雪花爭先恐後地從高處落下,被風捲著打著旋兒亂飛。遠處樹木已經被這浩大的雪勢弄的樹枝上白牙牙的,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看著這幅場景,我心裡說不出的冷寂,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揉了下金在中的頭髮。他這才發現我,眼睛怔怔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才說
「嗯?怎麼了?」
「沒,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再幫你拿件衣服?」
他搖頭,伸手拉我坐到他身邊,隨後又把被子分給我一半。我怕他冷,輕輕地摟住了他,嘴巴趴在他脖子邊上呵氣。
「想什麼呢?」我問他。
他瞥了我一眼說
「小爺最近總感時光如梭啊…」
我看著他嘆氣的模樣,有點擔心,便問道
「以前怎以沒聽你說過這麼感慨的話?」
金在中往旁邊倚過來,順勢躺在我的肩膀上
「感覺自己老了唄,總覺得離開好久了,又覺得一切像昨天一樣。」
我咬了下他的耳朵,安慰似地摟緊他,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誰說不是呢?曾經以為火燒眉毛的事,現在想想,真是可笑,時間真的要以沖淡一切東西。
「鄭允浩,你說,假如那時候,我爸媽反對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分開了,那今天的我們在做什麼呢?」金在中抬頭問我。
我開玩笑似的說
「大概,你現在正家裡跟你老公吃飯,然後做愛做的事唄。」
金在中也笑
「滾你的鄭允浩…」
放到前幾年,這樣的傷春悲秋大概是不應該的。但是,當去過了那麼多地方,嘗試過以前希望嘗試的許多事後才明白,孑然一身的滋味。沒有什麼是完全屬於你,你也沒有全心全意要拼卻一生才能獲得的存在感,這種狀態非常可怕。
頓了一會,金在中又說
「以前的時候,誰跟我說時間過的快,我他媽的一定罵阿裝逼。可他媽的,時間過的真他媽的快啊,老子覺得還沒玩夠,就步入中年大叔了…」
我輕輕敲了下他的頭
「不許你髒話連篇。」
「他媽的三天不給你上家訓,你不知道叫什麼了啊?!」金在中一點都不客氣的擰上了我的耳朵。
「寶貝兒,你哪天不給我家訓了~~~從青年被你管到了中年啊。。。」我疼的吸氣。
「哎喲,您還覺得委屈了是不是?!」
我急忙投降
「哪敢啊,我是氣管炎啊。餓沒?」
金在中摸摸肚子
「不餓。」過一會又問「你會不會覺得摟個男人很奇怪?」他突然正兒八經地看著我。
我「噗哧」一聲笑出來
「都摟了這麼多年了,你覺得怪不怪?嗯?」
金在中拉著我的手往他的胸口摸去
「平的。」然後又拿著我的手,往他身下男人的某處象徵摸去「有這個。」
然後我就無師自通地朝他肚子摸去,故意逗他
「不如我再努力一下,讓你這裡也大起來,嗯?」
金在中色情地瞧了我一眼
「那你努力把你的東西射的更遠些吧,沒準真的會懷上哦。」隨即又念叨昨晚在電視裡看到的廣告
小樣的,時歡脫時寂寞的金在中,這麼多年,我似乎已經適應了在他情緒裡面找平衡。外面的霓虹燈亮了,但雪依舊沒有要停的趨勢。如果換到前些年,沒準金在中正撒似的在雪裡玩的歡呢,他總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是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就算他想去,我也不會讓他去的。
金在中摟住我的腰捏啊揉啊,嘴裡念念有詞
「嘖…明明是跟我感覺一樣嘛,為什麼我會喜歡男人,而不喜歡女人啊……」
時而天真時而邪惡的金在中,讓我心理負擔頓時減輕不少。我逗他說
「因為你後面癢,想被征服,而不是用前面征服人。」
「嘖嘖…那今晚小爺就征服你一次,記得叫的大聲點哦,叫的不好聽,懶得上~~~」
「嗯?想在上面了?」
我瞇著眼睛看他,他經常會說要在上面駕馭我,我每次都同意,可是他卻一次都沒有真的上過我。開始我以為他是怕我疼,後來才漸漸明白,他是想讓我做他的男人。他的觀點是:我給他上過以後就不男人了。切,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更何況是屈服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體下。我把這想法說給他聽,他總是罵我奴性。
才靜了沒一會,金在中又叫我
「允浩,走走,我們出去玩去,雪下的挺多了啊…」
敢情這傢伙在這專等著雪呢!我的臉頓時繃起來,不說話了。金在中白我一眼
「切,你不跟我去,小爺自己去!別拉我,我去穿衣服!」
金在中剛要站起來,被我猛力一拉,哎喲一聲蹲坐在我懷裡。我凶巴巴地瞪他
「不許去!又想感冒了嗎!」
金在中有點惱,也開始凶我
「我感冒我樂意,關你屁事!」
「啪啪…」
他話音還沒落下,我伸手兩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下手有點重,他咬著嘴唇光瞪我,不說話了。我倆就這樣僵持一會,他依舊說
「我就要去!好久都沒見首爾的雪了,鬆開手啊你…」
我看了看他被我捏得發紅的手腕,還真有點於心不忍,想著就鬆開了手。他噠噠地穿著拖鞋真去找衣服穿了。五分鐘後他又返回到我身邊,從後面踹了我兩腳
「起來,陪我一起去!」
不想理他,繼續裹著被子發呆。金在中繼續對我施暴
「我數三聲啊,你再不起來,你等著!」
呦喝!破小子什麼時候學會的這招?我倒真想看看,他讓我等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後面沒動靜了,他噠噠地穿著鞋子邊走邊說
「等小爺撒完尿回來,你還不想來,哼哼!」
結果證明我滿足了他的心願,等他撒完尿回來我依舊在那坐著。金在中這回有點急,他從後用巧勁兒猛撲過來,隨後利落地翻身騎到我身上。外人一看,就知道他這套動作已經演習了很多遍。
「鄭允浩我跟你說!……」他咬牙切齒,手凶巴巴地扯著我的睡衣領子。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一!二!…二聲半!……」
見我依舊不理他,他跟演戲似的頓時軟下聲音
「老公,人家想出去看雪嘛,衣服都穿好了,你陪人家去嘛!!!!…」他這話我聽著渾身都麻了,他趴我臉上一口又一口的親。
我伸手扣住他的頭,大力地回吻過去
「下不為例!」最後又擰擰他的鼻子「叫我陪你去,比我叫你起床要容易不知道幾千倍。」
金在中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哎呀,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
「切,去幫我拿外衣。」
我家在在真乖,一會就幫我拿過來了= =然後,奉旨陪老婆出去賞雪啊擦。這次事件,可以充分證明:男人暴粗口,都是老婆逼的!剛出酒店大門,就被一股寒氣逼的縮緊了脖子。我看看身邊欠揍的傢伙問
「冷嗎?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金在中根本不理會我好心提醒,揉了揉被凍的發紅的鼻子說
「大老爺們的冷個屁啊!」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仔細地幫他塞好圍巾。雪很快落到他的髮梢上,接著是衣服上,最後他臉上都是細碎的小雪片兒。他把手抄口袋裡叫我
「允浩,你看雪好厚啊。」
果真很厚,踩在腳底下咯吱咯吱地響,路上行人寥落,似乎又回到很多年前的那個冬天。兩個大男孩小心翼翼地說著以後要在一起很多年很多年。可是如今,真的 在一起很多年很多的之後,才發現,有些東西竟是靜止不動的,比如這個雪夜,已經和數年前的雪夜在某個空間重合了。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看他的髮梢蓄滿飛 雪,看他回頭對我笑的開朗天真。真好,我發誓要保護的人,在這些年裡,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歲月從未停止過,幸好,他還一如當年。因此,我也一如當年。雪地上是我和他深深淺淺的腳印,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金在中突然回頭大叫一聲
「允浩,你真帥!……」
我剛要抬頭回話,「叭噠」一聲,一個雪球正中我的臉,臉頓時冰涼涼的。投中目標,金在中笑的彎了腰,嘴裡還在念叨
「二貨活該!!!…」
「嘖…」
我彎身團雪準備報負他,但這樣的金在中…真像個高中生,讓人下不去手。手軟的下場就是:我又中槍了,頭髮上全是雪了金在中很得意,過了一會見我沒反應,他以為我真生氣了,蹭啊蹭啊的又回到我身邊。最後趴我耳朵邊上說
「允浩,跟你說個事…」
「嗯?」我依舊十分配合。
「你個傻逼…」我挑眉看他,他在路燈下的臉特別好看,柔和的不像話。
傻逼就傻逼吧,至少我是個幸福的傻逼。我忘記了以前在哪讀到過這句話:真想和你走暴風雨中安靜的雪地,看你笑的像個孩子。這樣的情景,似乎也是一種成全。我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似乎想說的所有甜言蜜語都說過了,也沒有更多的動人的話可說過了半個多小時,金在中實在冷的受不了了,對我說
「允浩,我們找地兒吃火鍋吧,好多年沒吃到首爾的火鍋了,特別懷念。」
滿足他的願望,因為我也想和他在一個鍋裡吃東西。於是,雪地這麼浪漫的場景,沒有更浪漫的故事與話語延續,因為我們都餓了,要去吃飯。然後回家洗個熱水澡睡覺,互道晚安。
12、身外飛雪
有時閒暇時候,想想這一路,只感身外事物渺茫如飛雪。總有比自己更厲害的人,也總有風景更美的地方沒有去過。此時,一連串的遺憾便接踵而來,覺得自己實在渺小。所能做到的,不過一日三餐,或能擁著誰一起入眠了吧?最瑣碎的、不起眼的溫存,偏比山高水長,雲闊天高更誘人。還是那夜下雪場景,金在中縮在我懷裡,嘴唇都凍的發紫了,還不忘貧嘴
「他媽的,好多年沒見這樣的首爾,真親切!允浩,要不我們這次別走了吧?乾脆定居在這兒得了…」
我把他摟的死緊,生怕他感冒了。嘴上隨意說
「那工作怎麼辦?不過,你要是想,我不介意為你挪到首爾來。」
金在中聽了得意的笑
「我就說吧,你離了小爺根本不行你還不信!…」
我也跟著他鬧
「被你養久了,你突然不要我了,可真淒涼…對了,真想來首爾,還是說說而已?」
金在中冷的抽氣,話語斷斷續續的
「算了吧…真搬來還要收拾東西,還要看房子,找工作…想想就頭疼…再說國內還是比不上國外開放…嘶,冷…」
我把圍巾摘下來幫他圍上,嘴裡難免怪罪他
「讓你出來,凍不死你!小心感冒了,我再跟你算賬!…」
他討好地朝我笑,尖尖的下巴,被凍的白裡透紅的臉,我恨不得立馬親上一口我們邊說著邊往前走,找了臨近的一家火坐鍋城,推門進去,就是一投熱熱的火鍋料味兒,勾的人立馬肚子咕咕叫起來。今天天冷,果真吃火鍋的人還不少,一樓已經沒有空位了,只好去二樓。我們找了個角落坐下,這裡暖氣開的很足,沒多大會,金在中站起來要脫衣服。只見他解開扣子,左弄弄右弄弄費了好大兒勁都沒脫下來。這小祖宗在家被我伺候慣了,現在已經退化到連脫衣服都不會了嗎。
我只好站起來去幫他脫衣服,他皺著眉頭只顧抱怨
「什麼破衣服,媽的,脫都這麼難脫!…」是你太笨了好不好。
金在中裡面穿的是件襯衣和羊毛衫,看起來休閒舒服。他拿著菜單看來看過,我笑著問他
「不都是那些菜嗎,有什麼好看的?」
金在中瞪我一眼:「我好久沒吃了,稀罕不行!!!」
我默默地低下頭笑,好好好,小祖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看過點什麼了沒?」
過了一會招來服務員點菜,金在中指著菜單問
「是豆腐皮好吃還是凍豆腐好吃?怎麼還有豆芽?口感怎麼樣?對了,你們這兒有烤肉嗎?有沒有飲料,最好是熱的…我再看看…」
「……」
那服務員的表情應該也很囧,張了張口又閉上了。人家心裡肯定得想:長得這麼帥,怎麼一說話這麼讓人討厭呢。這時金在中指了指菜單,纖細的手指一劃
「這些每樣來一份吧,你們這有玉米汁?那好,要兩大杯熱的……」
說完又抬頭看我
「允浩,喝不喝酒?」
我板著臉不發一言,他極不樂意地菜單給了服務員。只怕酒上來,不是我一個人喝了,這麼冷的天,敢喝酒,真是皮癢了。等餐的時間,金在中乾脆拿了筷子,下巴支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著。才安靜坐了幾分鐘,又趴到窗戶那裡,拿著紙巾擦拭霧氣。嘴裡喃喃
「允浩,這場雪下的可真大哦,你看,還下著呢。」
許多人可能會有這種體驗,到冬天的時候,一下雪,就會覺得心裡特別的安靜。似乎一下雪,很多事就可以不用做了,那份長久而來根深蒂固的心理暗示,應該就叫忙裡倫偷閒吧?況且這雪,是故鄉的雪,更多了幾分親切與靜謚。我看著金在中開心的樣子,真覺得這個人一直都沒有長大。他依舊停在多年前大學時代,笑的張牙舞爪。即便,這些年,也走過了不少風風雨雨。從浮躁不安,蛻變成進退有序。唯一不變的,就是他的笑,還有趴在我懷中撒嬌的樣子。
沒多大會,鍋就送上來了,冒著熱騰騰的白氣,熏的金在中的臉更紅了。他迫不及待地坐到鍋前,然後趴在桌子上,檢查下面的火旺不旺。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來了一句
「允浩,大學那幾年冬天沒少和宿舍的同學一起吃了火鍋呢,那時一群男生總愛搶來搶去的,再喝點白酒,美死了…」
我想伸手揉揉他的頭髮,可惜隔著個鍋有些不方便,只能說
「這下可好了,沒人跟我家寶貝兒搶了,愛吃多少就吃多少~~~」
金在中沒好氣地「呸」了一聲,把剛上來的生肉都加了進去。鍋裡咕嚕嚕開始冒起來氣泡,肉也跟著變成了白色,看來是熟了。金在中夾了一筷子給我,又忙夾給自己,吃的不亦樂乎。一瞬間的錯覺,我以為我們又回到了大學時代,多麼熟悉的場景,熱鬧的火鍋城裡暖意融融。金在中咧著嘴對我笑
「吃多了西餐還是地道的中餐好吃…啊,好燙…」
我隨即把手裡溫度正好的菜夾到他碗裡
「這個正好,吃的跟豬似的…」
金在中討好地笑,吱唔的說
「小爺知道自己長的帥,可你別光看小爺啊…快點吃…」說著又夾了個丸子,看他表情,似乎很可口的樣子。
一頓火鍋吃的風捲殘雲,向來在乎自己身材的金在中,吃的肚子能打鼓。叫服務員來結賬,幫他穿好外衣繫好圍巾就往外走,剛出門就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金在中「嗷」地叫了一聲
「這風吹的真他媽精神啊…冷死小爺了…」
外面雪積的腳踝深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作響。現在出租車都不跑了,路上很多步行的路人。似乎只有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裡才會覺得舒暢似的,金在中今天非常開心。
「真有想去學校看看的衝動…不知道學校的操場又改建了嗎。當年你追小爺的時候還經常去操場散步呢。」
「是啊,那時你像只小野貓,見人就抓,難追啊。」
金在中拿胳膊搗了我一下
「看把你委屈的,都抓你哪了?我看看還有痕跡不…」說著就拉起我的手一陣亂捏。
我裝著求饒,伸手幫他拂去肩膀上的雪花。他扭過臉看我
「允浩,你頭上全是雪,跟個小老頭似的…」
「那我哪天真成了小老頭,你會不會嫌棄我?…」
金在中嘴巴依舊毒
「嫌棄你,當然嫌棄你。不給你吃不給你穿,不給你睡,把你從家裡趕出去…」過了一會又自言自語「回去喊same幫我們拍套寫真吧,等老了一邊曬太陽一邊看…」
我點頭,似神往。他又合計著回去是不是要買些衣服了,因為剛才看到個年輕人穿的很潮,他一直念叨自己落伍了。我與金在中就這樣不快不緩地走在首爾的大街上,回憶起來初逢時的場景,已再也記不清楚。那些過往似乎都被戲劇化了,萬一有一個不小心,結果就不會是今天的此時此刻。
如今人到中年,漸漸成熟,很多當時煩悶的事,現在早已想開。比如被人問道「你們這樣真的可以一生一世嗎」的煩躁,比如被人問道「男人和男人之間真的會有 愛情嗎」的茫然,比如「不要為了愛情而荒廢事業」的勸說…現在再面對那些時,都可以變得風輕雲淡了。可能別處會有更好的風景,別處有更值得追求的有意義的 事物,但是如今所擁有的,才是最真實可見的。愛情未免虛幻,可是追求到自己懷裡的人是那樣的真實,他有喜怒哀樂,他有所愛所憎…這大概才是最真實的世界吧?這條路大概走了快一個小時,滿身的雪花,金在中頭髮上也沾了雪,我幫他細細的擦,他抬頭跟我說話
「一恍眼,不知不覺,這些年過的好快啊…」
聽他感慨,怕他情緒出問題,只好寵膩地敲他的頭
「想什麼呢!」
「邊兒去!疼死了!」
可他說的何嘗不對,一轉眼這麼些年過來了,曾經的朋友,不知去處,人生果真是聚少離多。還真是不能閒著,不然就會想東想西的。我和金在中剛進客房,就忙著打空調,然後讓他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他邊脫衣服邊打了個噴嚏,我心裡頓一股無名火上來,走上去「啪啪」往他屁股上拍了幾下。嗯,不用懷疑,這次下手很重。金在中皺著眉頭不知所以地看我
「鄭允浩,你有病啊,為什麼打我!!!…」
我悶聲不吭氣,去浴室給他放熱水洗澡。過了一會他紅果果地跟到浴室來,從後面抱住正弓著身子的我
「剛才打的地方疼…」
我明知道他是故意撒嬌,還是心軟了,輕輕推開他
「我衣服還濕著,趕緊洗澡。」
金在中看看了滿滿熱水的浴池說
「一起洗嘛。」
手已經開始解我身上的衣服了。我在心裡直嘆氣,鄭允浩,原來你才是被吃的死死的的那一個啊。一場澡洗的渾身舒坦,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扯。我鄭重其事地跟他說
「以後可不許不愛惜自己,早晚打你次疼的,看你記不記得住!」
他伸手擰我的耳朵
「你哪次打的輕了,虧你下得去手!忘了小爺在床上怎麼伺候你了嘛!!!」
打過當然要好好哄,我低聲說
「小的怎麼敢忘金在中小爺的賞賜。」
金在中女王似的揚起頭,隨倒呼嚕了把我的頭髮
「乖~這還差不多~~~~」
後來洗完澡躺到床上,我問他
「有什麼打算嗎?是在首爾多玩幾天,還是去別處?」
他在我懷裡蹭了蹭
「哪天弄了破自行車,馱著我逛逛首爾。」
我捏他的鼻子
「你當是驢拉磨啊。」
「那你樂不樂意?」
「小祖宗,如果我敢說個不樂意,恐怕就要被你踢床底下去了。」
金在中滿意地點點頭
「睡吧~~~」
我吻吻他的臉,跟他道晚安。過了好大會,當我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又喊我
「老公…你懷裡真暖…」然後還蹭了蹭。
窗外飛雪依舊,我懷裡同樣也很暖。親愛的,我愛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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