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明過後雨水就多了起來。又綿又細的雨一落,把花葉一洗,文人墨客便又開始做些傷春的詩詞,江上船娘纏纏綿綿一唱,真有幾分銷魂滋味。鄭允浩自從那一日金在中來過一趟之後,心裡就時不時犯堵。有一晚還做了夢,夢到金在中還是十四五歲模樣,面皮嫩宣宣的,正和自己坐在樹上,拿著片葉子吹,可鼓著腮幫左吹右吹都吹不出聲音,臉上和嘴唇都紅了……自己一邊笑一邊親他的嘴唇。醒過來之後呆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這好像是當年的真事。只不過兩個人不是坐在樹上,而是坐在樹下。這麼一想,也許是因為跟金在中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所以每一件事情都能記得很清楚。

 

金在中回到揚州誰都可以不見,惟獨一個人不能不見。就是他們金家的老祖宗他的祖母孫老太太。孫老太太有兩個兒子,五個孫子,金在中是最小的小孫子,因此最為疼愛,加之金在中十六歲就跟著父親去了京城,老太太更是念了十幾年。

 

這次金在中革職還鄉,老太太不說自己孫子哪裡不對,反而寫信去罵自己兒子,真是偏心偏到胳肢窩去了。金在中跟老太太感情也深,住得靠老宅近些就是為了方便去見老太太。這日陪著老太太吃了中午飯,祖孫兩個說了會兒話,老太太又忍不住念叨起哪些人欺負了,對不住金在中,只把金在中的父親,母親,哥哥們一個一個數落過來。

 

金在中聽了只是苦笑,老太太說一句,他糾正一句,只道官場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己的事情,父親兄長都十分盡力,沒牽扯到他們實在是萬幸。老太太道

 

「唉,你說的這些我都曉得!雖然怪他們沒照管好你,不過他們有他們的難處,我也就是嘴上念兩句,他們平平安安,我心裡當然歡喜得很。可就是有一個人,有一件事,梗在我心裡真真不舒服。」

 

金在中默然不語,他何嘗不是。丟了官,他雖然失望,那讓他失望只不過是外人,外人怎麼傷害他,他都是不怕的。可家散了,傷他的是「內人」,是從心裡給他一刀。

 

老太太見他不語,說得更起勁

 

「當初你父親給你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我這心裡啊,就七上八下直犯嘀咕,我們金家是書香門第,何苦一定要與京中權貴攀上關係?」

 

金在中默然。他的妻子馮氏是齊國公的女兒,與皇室有些淵源。夫妻之間談不上柔情蜜意,也算得相敬如賓。婚姻十二載,生育了三個女兒,他自以為這個家算牢靠的。沒想到,他出事之後,最兇狠的一刀居然是自己的妻子戳上來的。

 

「明兒已經十歲了,過兩年就該談論婚姻大事了,跟你回了揚州,她將來該如何是好!」

 

「這話說得奇了,京城有好人家,揚州就尋不著好人家了?」

 

「她也算是國公府上的姑娘,怎麼能隨便!」

 

「我何時說隨便二字了?」

 

可笑他那時候還不敢相信妻子的意圖,非吵得兩人撕破面皮,逼得妻子直接搬出齊國公做後盾。從此他一人回揚州,妻子帶著三個女兒住回娘家。

 

「一面可惜沒有兒子,一面又不願意納妾。嘴上說是要忠貞於我,實際不過是顧慮我家權勢罷了。如今這樣不好嗎?你想再娶納,都不用顧忌什麼了。」

 

臨走時候妻子的一席話,讓金在中覺得,同床共枕了這麼多年的兩個人竟然並不瞭解彼此的本質。

 

「老祖宗……」金在中拉著老太太的手緩緩道,「過去的事情也不用再提了。她也有她的辛苦和打算,女孩兒留在母親身邊也確實比跟著我奔波好。」

 

這話又惹出老太太許多話來,金在中又陪了她半天,待得老太太午後小睡了才出來。剛從老太太院子裡出來沒兩步,就撞上金佩泉的人,說是請他過去坐一坐。金佩泉的父親藉口身體不好不管事,揚州這邊做主的就是金佩泉這個長子。從前金在中還在老家的時候,跟這個大堂兄也時不時一起玩。這次回來之後,兩人只見過一次面,也沒深談。

 

金在中過去的時候,金佩泉正在聽戲。金毅君也在,不過他是庶出,在金佩泉面前服服帖帖,商場上的氣勢全都收斂起來。兄弟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會兒老太太做大壽的事情。金佩泉就把話頭說到金在中身上了,問他

 

「林老一直惦記著你,似乎是想你去書院幫忙。」

 

金在中只道

 

「我會去拜訪他老人家的。」

 

金佩泉似乎很滿意他這態度,笑眯眯道

 

「對了,林老也喜歡玩這個,你記得帶些好料子過去。」他做出一個握刀篆刻的動作。

 

金在中聽到「玩」字,心裡莫名一陣煩悶,忽見金佩泉掏出鼻煙來吸,便問道

 

「這味道聞著香,都是什麼配的?」

 

金佩泉本就愛玩,聽金在中這麼一問就洋洋得意介紹一番,什麼呂宋島上的煙葉,加上薄荷,肉桂,麝香等等數十味藥材,混合出來的味道濃郁芳香。又道

 

「杭弟也愛玩鼻煙?我前兩日才叫他們繪了兩個新的,拿過來給你吧。」

 

金在中推辭了,只卷走了兩盒配好的煙絲。他那天一聞鄭允浩吸的煙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煙。想來一個男人還要帶個孩子,自然是不能抽好煙。金在中一走,金毅君就向兄長問道

 

「我聽林老說老三這回是栽在得罪人上面。」

 

金佩泉不置可否唔了一聲。

 

「是盧相?」

 

金佩泉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只道

 

「他……算什麼東西?」

 

說話間全是地頭蛇的味道。金毅君只覺胸口一窒,只有唯唯諾諾的份了。金在中回到家中,小僕人迎上來道

 

「方才有人送了東西過來。」

 

說著就捧了一個食盒過來。金在中一看就知道是鄭允浩來過了。他不禁露了微笑,剛把煙絲遞給小僕

 

「你去……」轉瞬又道「不用了。」

 

他想還是自己去吧。

  

第八章

 

金在中自己走了一趟,給鄭允浩送去了煙絲。鄭允浩這天回來得算早,正在給自己做晚飯,他一個人吃就十分簡單,什麼菜都不做,光是下了個麵條。裡面切了些連肥帶瘦的鹹肉,打了個蛋,再燙了幾根青菜。一碗下肚,就圖個方便,味道也不錯。剛吃完金在中就來了。鄭允浩那個美啊。正好吃飽了,抽上一管好煙,金在中又在他面前。

 

「少爺吃過了嗎?」

 

「我約了人去喝酒。」金在中說得有點心虛。其實自從再遇到鄭允浩之後,他就少出去喝酒了。但他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特意跑來的,只好說自己是順道。

 

鄭允浩立刻道

 

「空腹喝酒傷身。我給您做點什麼先墊著。」

 

說著就要去廚房,金在中喚住他

 

「別忙了,我這就要走了。」

 

鄭允浩急忙道

 

「少爺不是喜歡吃年糕嗎?我忽然想起來廚房裡還有條年糕。」

 

金在中一聽年糕二字就走不動了。等了不久,鄭允浩就端了一小碟煎年糕片出來。年糕削成片,拿豬油正反兩面一煎,一咬上去有些脆,下口一嚼又粘粘的有嚼勁。正是金在中最喜歡吃的小點心。正好外面有些落小雨,風颼颼的。坐在桌前吃著熱乎乎的年糕,金在中頓時覺得十分快活。

 

「可惜我這裡沒備桂花。若是有桂花蜜或是玫瑰露那味道還要香。」

 

鄭允浩光是看著金在中吃就眉開眼笑了。只覺得他專心致志吃東西的樣子比英子還乖,跟從前那個十幾歲的少爺沒什麼分別。這麼一想,心裡喜歡得直癢癢,恨不得當下就按住金在中作個嘴兒。金在中吃了年糕,就說要走。唐清挽留他

 

「這會兒還有點雨,再等等吧,看樣子一會兒就要停了。」

 

金在中執意要走,道

 

「你拿把傘給我。」

 

臨走時候撐著傘,回頭望了眼鄭允浩,輕聲道

 

「別送了。過兩日我會來還傘。」

 

鄭允浩也看不分明他傘下的神情,只覺心頭一動。過了兩日,金在中果然來還傘。這天有些熱,金在中穿了件薄衫,也沒戴帽子。鄭允浩正在擬菜單,說過幾天城北的林老先生要在自家園子裡宴客,他過去幫忙。金在中聽了就笑,道

 

「那你多擬兩道我愛吃的。」

 

原來林老那天請的人裡面就有金在中。鄭允浩看著他的笑容,簡直挪不開眼睛,半晌才道

 

「莫說兩道,就是全做你喜歡吃的都可以……」

 

金在中只覺得心裡發脹,忙轉了話頭道

 

「上次你同我說英子的事情,我在家中也閑來無事,你若願意,我可以為他發蒙。待得他年紀稍大些,再給他尋個好書院。」

 

鄭允浩一聽自然歡喜,又問

 

「不會擾了你吧?」

 

金在中連連搖頭,說正好還可以給自己解個悶。兩人不知不覺又說起當年趣事,說著說著金在中就奪過鄭允浩手中的筆,道

 

「唉,你總還跟從前一樣,字又醜,寫得又慢!不如你來說我來寫吧。」

 

鄭允浩樂得清閒,點了煙,又剪了剪燭花,靠在桌邊,一邊說一邊就一個勁兒盯著金在中修長白皙的手指看。

 

「……嗯,再添個櫻桃肉,荷葉豆腐,行了。」

 

寫完了之後,鄭允浩拿著功能表檢查一遍。金在中便道

 

「時候不早了,我走了。」

 

鄭允浩卻坐在那裡不動,既不出聲留他,也不起身送客。金在中便有些尷尬,只好轉身離開。

剛邁了一步,鄭允浩就猛地拉住了他。

 

「允浩?」

 

鄭允浩一下子把他摟到懷中,雙手已經在他背上撫摸起來。

 

「允浩……你這是做什麼……」

 

金在中身體已經軟了,只覺得越來越熱。兩腿之間也被鄭允浩插了一腿,兩個人整個扭在一起。他不自覺就抬腿抵抗,但更像是在鄭允浩身上磨蹭撩撥。

 

「做什麼?少爺不想嗎?」鄭允浩在金在中耳邊邊吻邊喃喃,「若是不想……總來幹什麼?」

 

言畢就一把把金在中抱起,進了內室扔在床上。金在中此刻也是欲火中燒。兩個人乾柴烈火,床下立時一地淩亂衣褲。金在中那裡已經有十幾年沒用過了,鄭允浩為了進去急得心急火燎的,又是摳又是揉,弄得稍稍有些空餘就擠進去,兩個人都是痛得直哼。

 

過了片刻才緩過來,慢慢搖起來。一得了趣,就開始把床震得震天響,四條腿都要抖散了。金在中也不記得兩個做到什麼時候才睡了過去,早晨朦朧醒過來,忽然發現兩個人東倒西歪,肢體糾纏,床上一片淩亂。他臉不禁一熱,昨天半推半就的情形全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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