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咚咚——」他叩了叩那扇半掩的門「都能聘到你這樣自動加班的員工,天下的老闆夢裡也該偷笑。」

愕然回首,金在中從專心的看盤中回過神來

「……鄭總也沒回家?」

「今天沒什麼應酬。」鄭允浩煞有其事地正色道,靠了前俯下身來盯住了金在中面前的屏幕「在看什麼?……股市走勢圖?」

「是啊,我在背95年每一天的恆生收盤指數。」金在中點頭,這年輕總裁手中近在咫尺的兩份批薩,散發出的陣陣濃香還真刺激到了轆轆飢腸。

「先吃了它。」鄭允浩皺了眉頭「再告訴我為什麼做這種明顯的無用功。」

「李經理說,這裡剛來的新手都要熟記近三年每一天的收盤指數。」金在中揚起眉,笑了笑「最多再過一星期,我想我就可以記得住了。」

什麼?!……一口洋蔥絲混在奶酪裡,差點卡住了鄭允浩的喉嚨。李亦航他瘋了?整人也不是這種整法。 咳嗽一聲,他困惑地看向那張信心滿滿的臉,三年來每一天的指數!熟練地調出某年的指數圖,他把電腦轉向自己

「9X年10月?……」

「1號,6832點;2號,6849點;2號,6720點……」

「夠了夠了。」鄭允浩驚訝無比地看著電腦屏幕,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人,就算不是過目不忘,記憶力也該異於常人!

「記這個很有意思?明明可以打開電腦直接查。」他冷哼一聲「叫你每天跟著李經理學東西,就被吩咐背這個?」

低下頭,金在中不以為意地一笑

「本來我也覺得很無聊呢,可是這些天下來,全部存到腦子裡,對大盤的感覺會很不一樣。」

沉吟一下,鄭允浩果斷地道

「來我的辦公室,我等你。」

打開自己的個人電腦,鄭允浩調出了一堆文件

「從現在開始,給我專心看這個,想做世風的操盤手,首先要記的,是這些才對。」難怪在例會上一問三不知,李亦航這些天來,連最基本的資料也沒讓他看。

世風名下所有的股票,倉位,還有一系列操作記錄。 金在中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三口兩口吃完手裡的批薩,他沖鄭允浩感激地一笑,初見時那種牴觸似乎在悄悄散去這位年輕英朗的總裁,似乎不是那麼的傲慢和高高在上了。     看著金在中埋頭瀏覽資料的神情,鄭允浩笑著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悠閒地打量著那年輕的勻稱身體,一襲再普通不過的白色襯衫,看上去卻是出奇的乾淨而性感。 這個人,他要定了。……希望,不要嚇到這不夠溫順馴服的人兒才好。

「可是,我想看很久,鄭總你就這麼等著嗎?」半天才想起什麼似的,金在中抬首,卻正撞上一雙若有所思的邪氣眼眸。

那樣的壓迫,那樣的肆意而駭無忌憚,沒了例會上的冷靜睿智,也再找不到方纔的溫和關切。……這是一個上司看下屬的眼神? 金在中的心,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動的頻率。沒有避開那雙眸子,他直視著鄭允浩。

在心底暗暗喝了聲彩,鄭允浩嘴邊的笑意深了看來,沒有那麼容易被嚇到,這樣征服的過程會更有趣吧?收起眼中的熱辣,他恢復了優雅面貌

「沒關係,我本來就打算今晚加班的,正好你有什麼不懂的,我可以順便解答。」

……再看不到剛才令他心跳的那種眼神,金在中猶豫一下,掏出了手機

「……凌云?我今晚在公司加班,不回家吃飯了,你自己記得一定要吃東西。……你已經夠瘦了!」

凌云?鄭允浩的笑忽然有點僵硬這麼快,就在江南有了同居女友?不過不稀奇,這樣出色的人,沒有人倒追才是奇怪。

「那麼鄭總,這個報表我看不懂。」心跳漸漸平復,金在中指向了電腦「為什麼同一隻股票的買入,會分散成這樣?」

「別再用以往對抗莊家的角度考慮問題,試著想想看,像我們這樣的集團持股,怎麼躲避開像你這種高手的觀察。」鄭允浩走過來,低頭看他,意味深長地道。

「我想我懂了。」金在中沉思了一下,展顏。 「這裡,又怎麼解釋?」沒過一會,金在中再度發問。

「美國遠在千里之外,我們對它的掌握,遠不比韓國。所以……」

「所以,手法只求穩中不失就好,不必冒險?」

讚賞地吹了聲口哨,鄭允浩微笑,孺子可教!這將是一件光華燦爛的寶物,無論從事業上的人才來說,還是……從單純的床伴角度來看。看著眼前近處那靈活地敲擊鍵盤的十指,他不可避免地,開始走神,嗯……不知道這樣的一雙手,在床上是不是一樣的靈巧?

「從明天開始,直接到我辦公室報到。」鄭允浩忽然道,想到剛才勇敢對視的那眼眸中的聰明,語氣帶了些曖昧「我負責……教你所有東西。」

「你可以教我什麼?」金在中眼中一簇興奮的火花閃動。

「我十三歲開始入行,到今天,整整十四年的經驗,夠不夠資格教你一些東西?」鄭允浩瞇起眼睛。

「我保證,我會學得很快。」

金在中頷首,心裡開始有種迫不及待的激動——從剛才簡短的對答,他可以肯定,這不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褲貴公子哥。而他,喜歡在這樣的強者手下開始。

是的,所有。真希望立刻可以開始教授床上的一些知識,鄭允浩想著,無害而謙和地微笑起來

「那麼,今天晚上,我們就可以熬夜挑燈夜戰。」

「放心,我的體力很好。」金在中揚揚嘴角,不自知地露出了一貫的傲氣。

體力很好?鄭允浩幾乎想惡劣地大笑起來,好到可以禁得住在床上不求饒嗎?

「開始吧。到時候,可別吃不消?……」

這個晚上,和這之後的很多個晚上,無疑都風平浪靜。甚至連鄭允浩自己,每每在寫字樓的明亮燈光下看著身邊那張俊美驕傲的臉,都會偶爾地恍惚最初那晚迫不及待想把這具誘人的軀體壓到身子底下的念頭,雖然照樣熱切,可似乎越來越不願造次了。 金在中本來就是高手,學習和吸收的能力,幾乎得令鄭允浩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在每晚的指點中掌握主動。原本的教授,已不知不覺間,漸漸接近了兩個高手間的切磋。看著金在中偶爾傳遞來的敬服眼光,鄭允浩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在意一個人的評價和尊重。

金在中,你配得起我,所以當我要你的那一天,我也要你明白,我配得起你。 沒過多久,金在中順利結束了旁聽般的見習,成為世風正式的操盤手。 近半年來的金融市場,有讓人心跳的暗流湧動,這已是業界公認的現實。全世界各地的股票市場,在美國科技股票全面飄紅的帶領下,全在悄然地上漲。太多的人賺到了以往幾年中不能賺到的利潤,每天都有人成為新一輪的虛擬富豪。韓國,這個金融冒險家的樂園,何曾會落在世界之後?

「如果沒有問題,今天的例會就到此結束。」李亦航徵詢地看著鄭允浩。

「我有問題。」清亮的聲音揚起,金在中。

「哦?」李亦航看向他「金助理終於有高見要發表了?」

沉默一下,金在中敏銳地再次感受到這莫名的、不知來處的敵意。

「是,我覺得從下周開始,是我們世風慢慢地把名下的股票全面清倉,同時大量買入反向期指的最好時機。」

「……」一語既出,微微的喧嘩響起,驚訝和搖頭的反應佔了幾乎全部。

「哈,你的意思是說,在這個人人看漲的時刻,我們獨獨買跌?果然高見。」李亦航微笑。

「是的,再不退出和轉向,我怕來不及。」

「金助理,我們都明白有泡沫,可現在,沒到全世界經濟崩潰的時候。」一位年齡稍長的副經理哈哈笑起來。

「今時不同往日。」金在中一字字地道,揚起手中數份資料一一分發到眾人手中「這是我做的分析,鑒於東南亞近來金融市場的一些異動。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有國際金融大鱷在侍機攻擊東南亞的貨幣。」

「這不稀奇。……」另一人皺眉「又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投機,東南亞的幾國政府一直能安然擊退。」

「未必是一直。」金在中搖頭「特別是有幾家龐大的投機基金一起發難的話?」

「你可知道,把我們世風名下的股票清空並買跌,一旦做錯方向,損失是多少?」

李亦航不以為然地搖著頭。

「總好過被捲進金融風暴。」金在中慢吞吞地道。

「你就那麼肯定現在歌舞昇平的,會有風暴?依我看,韓國金融獨立,就算東南亞有問題,也不能撼動韓國!」李亦航冷笑,微提了聲音。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金在中直視著他。

……會議室裡靜了,眾人看向了一直緊盯著金在中的鄭允浩。 緊鎖著眉頭慢慢站起身來,他冷冷看著四周

「不用再爭辯了。從下週一開始,世風全面購進恆生期指,買跌;……同時慢慢賣出一部分股票。」

 「……」

「鄭總,我不同意。」李亦航咬住下唇「如果他是杞人憂天,會給世風帶來多大損失您考慮過沒?」

「李經理,如果我的判斷失誤,我願意辭職。」

金在中明亮的眼睛看著他,並不退讓。眼角的餘光看到眾人在鄭允浩說出贊同時的驚詫和不以為然,他心中不知怎麼,微微一怒,傲氣不可抑制地升起。

「好,就這麼定。」不假思索地,鄭允浩冷酷點頭「最多一個月,到時候沒有你說的金融大動盪,你就自動消失。」

(11)

偌大的會議室中,只剩下了鄭允浩和李亦航。

「允浩,你喜歡他,對不對?」李亦航的聲音低低的,漂亮的眼中有絲淒涼。

「是,我的確很喜歡他,怎樣?」鄭允浩渾不在意。

「喜歡到每天晚上和他在辦公室鬼混,喜歡到喪失理智,用公司的虧損博他一笑?!」

「李亦航,你才是喪失理智的那一個。」鄭允浩惱怒地逼近他「我贊同他的意見,是因為我的判斷和他不謀而合!」

「鄭允浩,和我打賭吧。」李亦航冷冷凝視著他「他若錯了,你准他辭職,別再糾纏。若他有幸蒙對了,我這首席操盤手的位置,就讓給他。」

「亦航,何必這麼意氣用事?」鄭允浩皺眉「你幾時看過我公私不分過?」

「沒有公私不分過嗎?」對面的人眼中媚意漸起,低低輕笑著忽然撲將過來吻住了他的雙唇「你和我,這樣算不算公私不分?……」

推開他,鄭允浩微笑

「亦航,我們的關係,在前一陣就完結了。」

「允浩,我上次和別人上床,是故意氣你的。」幽怨地淒然一笑,李亦航咬牙「我以為可以讓你吃醋,可沒想到,我弄巧成拙。……你真的不能忘記?」

「亦航——」鄭允浩淡淡搖頭「我只是覺得男人之間,還是不要太認真地好。」

日子一天天飛逝,金在中的心也在一天天沉重。再過最後三個交易日,就是一個月期限的盡頭。 世界各地的股市仍在不斷飄紅,而東南亞,風平浪靜。每過一天,世風手中賣出的股票都在上漲,所有的操盤手雖然仍在一絲不苟地執行鄭允浩的命令,但金在中已經看得見他們明顯的懷疑,聽得見一聲聲歎息。

靠在自己的單間工作室中舒適的轉椅上,他靜靜盯住了電腦屏幕上跳動的曲線就要辭職了,這意味著離開世風,離開那個人,離開每晚那漸漸習慣的注視,幽深,專注,一點點火熱。……鬱悶上湧,他低下了頭,深深埋進自己的臂彎鄭允浩,是一個讓他不捨的好上司吧?……雖然有點狂傲,有點邪氣,有點武斷,但不是每一個上司,都會對下屬這樣盡心盡力地提點,不是麼? 不知多久,他抬起了頭。……一張放大的英俊臉龐近在咫尺,笑得古怪。 剛才還在腦海中盤旋不去的面孔忽現眼前,幾乎是受了一驚,金在中猛地往後一仰

「鄭總?!」

他那見鬼似的表情讓對面的人眉頭皺起,不動聲色地將一片綠色的屏幕轉了方向

「就要離開世風了,做好準備了?」

金在中沉默,看來,他是頂不住壓力了。一個月期限尚沒到,就逼自己早點消失了?……酸澀湧上心來,也對,難道非要苦守到最後一刻再捲鋪蓋走人?

「鄭總,辜負您的信任了。今天下班前,我打好正式的辭呈。」他挺直了脊樑。

定定地看著他,鄭允浩笑得更加奇怪

「我以為,你該有一點不捨。」

「我是有點不捨。」金在中並不想諱言「畢竟,這是我第一份做的很開心的工作。」

「哦……」玩味地拖長了低沉的男中音,鄭允浩調侃地笑「我以為你對我這樣的好老闆也該有點不捨呢。」

「……鄭總,謝謝你。」金在中困難地開了口,卻由衷地真心「多謝你些天,教我這麼多東西。」

「請我吃飯,算是答謝不為過吧?」鄭允浩飛快地截道「再加晚上的桑拿。」

「沒問題。」看著他的興高采烈,金在中忽然覺得更加鬱悶。

不欲再開這惡劣的玩笑,鄭允浩大笑著把一片慘綠的電腦翻轉過來

「昨天我就收到內部傳聞,說是今天泰國的股票和匯市可能同時有異動,果然準時!十分鐘前,泰國的貨幣匯率暴跌8%!」誇張地倒吸口冷氣,他笑得像是隻狐狸「現在已經跌到12%。」

張大了嘴巴,金在中死死盯住了眼前的一片綠色行情,眼睛中光華燦爛泰國股市!也就是說,自己的預測是準確的!

「不用再緊盯著看了,我肯定接下來,一切絕對是按照你的預測發展。」鄭允浩的聲音低低的「恭喜留下。……」

獨立的貴賓桑拿浴室。幾十坪的室內寬敞無人,不知名的輕音樂悠然和著熏香暗縈,正中兩張按摩床鋪著雪白整潔的床單,一絲褶皺都看不見,通常可供桑拿並沖洗完畢的客人再舒適地放鬆一下。 房間一角,一個石塊砌就的桑拿小屋裡隱約的霧氣氤氳。 踉蹌著從熱浪翻滾的桑拿小屋中衝了出來,金在中臉色緋紅,喘息著在一邊的淋浴花灑下將水開到了最大。……

靠在了外間的按摩床邊,他大口地呼吸著清涼的空氣,可手腳依舊無力這該死的、耗費他半個月薪金包下請客的什麼芬蘭式桑拿!火爐似的小屋子怎麼會有那麼多煙!?

「古代桑那的最初起源,是在很深的山洞裡。先靠炭火烤熱地表,把煙霧排出去,人再進去享受。」好整以暇地從桑拿室中探出頭,鄭允浩微笑「所以正宗的桑拿,至今都是用木炭加溫,還特意留下余煙增加古意。」

心跳,氣短,口渴。……只不過脫光衣物進去悶了幾分鐘,該不是要丟臉得昏過去吧?金在中狼狽地扶住了手邊的床柱,怎麼會有人喜歡這種自虐的「享受」? 可眼前那個人,似乎就樂在其中。他的心臟,和自己的不是一個構造嗎?為什麼除了眼睛更加幽深以外,看不出他有一點點不適的樣子?

「好像我記得有人誇過口,說他的體力很好。」鄭允浩悠悠走了過來,隨手裹上寬大柔軟的浴巾。

「……你……你不過是來過很多次,所以適應了。我如果多來幾次,……一樣。」費力地反駁,金在中張開了被高溫刺激得嫣紅的嘴唇,加大了呼吸。

黑亮的、水跡淋漓的濕發,水色迷濛的眸子,起伏的赤裸胸膛。……纏在腰間的浴巾下誘惑的軀體。長長歎息了一聲,鄭允浩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契機,逕直地、果斷地將唇覆蓋在了那艷麗濕潤的唇瓣上。 察覺到身下軀體剎那的僵硬,不放過這良好的機會,他慢慢將那具身子放倒在他身後的按摩床上,猛然加大了唇舌交纏的力度和強度。 不知多久,他滿足地鬆開了掠奪的唇,抬起了頭深深看著身下的人滋味好得出奇,遠遠超過自己的千百次揣想。沒有覺察到反抗和撕扯,他可以肯定的起碼有一點,身下的這個人,在恢復理智之前,單從生理上,絕不反感這個深吻。

「感覺怎樣?……」他吃驚地發覺,自己的聲音極盡溫柔。

「……」金在中面無表情地沉默半晌,終於開口「缺氧,……嚴重缺氧。」

鄭允浩忽然覺得眼前有點一黑,這想必就是被嚴重打擊到了的症狀?不是迷亂情迷,不是茫然無措,甚至不是憤怒羞辱?

「是你問我感覺的。」金在中低聲道,掙扎著想從他身下坐起,臉上火紅一片「我剛才就快昏了,你還……不讓我呼吸。」

幾近惱怒地瞪著他,鄭允浩長長吐口氣,忍耐!

「做我的情人吧,金在中。……見你的第一天,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他緩緩地道,微微加力,將身下剛立起一半的半裸身體再度壓回,潤澤的肌膚上,晶亮水珠煽情地滑落枕邊。

默默承受他壓下的重量,金在中半晌不語,眼中神情變幻。

「鄭總……」

「叫我允浩。」

「允浩。……除了高中時暗戀過一個學姐,我沒談過戀愛。」金在中困惑地低語「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學業繁忙,無暇他顧。可現在,我開始懷疑我的性取向。」

「……怎麼說?」似乎有什麼美好的徵兆在鄭允浩眼前綻放。

「我想……我可是試試看和你開始。」微笑著,金在中一向清亮的嗓音有點暗啞「我願意。」

我願意。……這三個字,像是再好不過的催情劑。定定看著身下迷濛的漆黑眼睛,鄭允浩的心,竟然有那麼一瞬狂跳。

「明天,你就是世風的首席操盤手了……。」低低呢喃,俯身下伏的鄭允浩並不知道,他說出了一句多麼嚴重的錯話。將金在中雙手牢牢握在掌中,輕拉到頭頂,他吻上了溫潤光滑的肩窩鎖骨「金在中,我們將是……最般配的一對。」

身子下面的人,微微的喘息忽然停止。睜開眼,金在中心中忽然一陣清明。 首席操盤手?……這就是他開出的條件?!不可遏制的震驚和憤怒,夾雜著莫名的羞憤和屈辱。做他的情人,就可以得到一個高級的職位,同時兼得豐厚的薪水。是的,這是一個等價的交換和遊戲,而不是如他想像,是一場兩情相悅的互相愛慕。 冷冷盯住鄭允浩,他不可置信地覺察到了軀體癡纏間,對方胯下那異常的火熱。屏息凝立,他屈膝一頂,飛快地驀然發難!

「噢!」痛叫一聲,正情動間的鄭允浩猛然翻身從按摩床上狼狽跌落,重重撞上地面。

跳動的緊鎖眉頭顯示,這一膝蓋,雖然巧妙地避開了他最脆弱的所在,卻也襲中了他的下腹。

「金在中!……」他咬牙切齒「你幹什麼!」

撇撇嘴,金在中若無其事從床上坐起

「鄭總,我想了想,還是賣藝不賣身的好。」

(12)

熬過了腹下漸漸消散的巨痛,鄭允浩危險地瞇起了慢慢積攢著冷酷的眼

「我不懂。」

想了想,金在中微揚起傲氣的下巴,微笑

「我不想解釋。假如鄭總覺得不甘心,我明天辭職。」

冷冷沉思,鄭允浩頷首

「你以為,韓國的金融界,有多大?我一個招呼,可以讓你再沒辦法踏入這行一步。」

詫異地看著他,金在中有絲錯愕,半晌滿不在乎地搖頭

「我相信以我的能力,絕不會餓死就是了。」

「金在中……」鄭允浩的眼睛,瞇得更細。「你是說,你在耍我?」

「就算是吧,假如你要這麼認為。」金在中淡淡道。

「金在中,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沒有人能耍我。」鄭允浩搖頭微笑。慢慢靠近,他冷冷解開了腰間的毛巾,露出了精壯而健美的身體,毫不掩飾慢慢抬頭的慾望.

靈巧地翻身下床,金在中忽然覺得,四周佈滿強大的壓力。再愚蠢的人,到了此時,也不會看不出鄭允浩的企圖。看著眼前俊美性感的男性身體,和絕不容他忽略的男性像征,他口乾舌燥,困難地張口

「鄭允浩,別做蠢事。……我……我大學時體育課選修的,是柔道。」

「真巧,我是柔道黑段,又可以教你一些東西。」

無聲而激烈的搏鬥。年輕的兩具軀體幾乎同時跌落在光亮的地板上。克制住高聲驚呼,金在中聚集了全身的力氣,敏捷而迅猛地抵抗著忽然襲到的攻擊。…… 死死壓住了身下修長的腿,鄭允浩的手臂不知何時,已勒絞住了金在中的頸部,用力一勒低聲調笑

「讓我再教你,這叫柔道中的絞技。若在比賽中想認輸的話,拍打地面就可以示意裁判。」

橫肘前頂,輕描淡寫迫住了身下人的肘關節,滿意地聽到一聲壓抑的痛哼

「這個,叫關節技。疼痛無法忍耐的話,舉手示意裁判。……」 低頭凝視,他看著金在中因憤怒和不甘而閃亮的眼睛「忘了說,因為裁判缺席,所以我暫代。……」

脖頸上霸道的封絞再次加力,迫使金在中無奈地揚起了高傲的臉龐。如同困入牢籠的小獸,從沒嘗過的困窘是這樣讓人惱羞成怒。 

「鄭允浩,知道什麼叫口技?」調整呼吸,他不再掙扎,果然換得一剎的放鬆。

「口技?……」鄭允浩一怔。

張開雪白晶亮的牙齒,金在中狠狠地向橫在脖頸下的手臂咬了下去,含糊低語「這就叫口技。……」

鑽心的痛楚直躥上頭,鄭允浩猛地推開了被他緊密控制住的某人,不能置信地呆望著自己前臂上兩排整齊細密的血珠。

胯下的一記重擊,臂上的兩排齒印,還有戲耍他表白的、出爾反爾的一記響亮耳光。好,很好。這就是今晚至今為止的所有收穫。 直起身,鄭允浩慢騰騰來到貴賓間的門邊,鎖死了通往外間的門。轉身拿過身邊不繡鋼的精緻分層格架上的長條浴巾,用力一撕,長巾應聲裂成幾條。

變態大叔?鄭允浩忽然覺得剛解氣一點的心態,又開始惡劣。……怒極反笑,他努力維持著風度翩翩

「金在中,我保證絕不進去抓你。有本事一直呆在裡面,我今天就放過你;忍不住跑出來,我則虛懷以待,在外面的床上,再教你一些別的東西。」悠悠靠近花崗岩鑲邊的桑拿室小門,語聲故意放了曖昧「比如什麼叫真正的口技。……」

安靜地對視,金在中的眸子,亮得出奇。

「好,一言為定!」得到鄭允浩絕不進來的保證,他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幾乎堪稱挑釁的微笑「——鄭允浩,看著我。」

舉手裹緊了剛才的搏鬥中堪堪掉落的浴巾,他打量四周,找到了蒸汽和燻煙排放的兩排小孔。悠悠伸個懶腰,他舒適地伸長了筆直的雙腿,坐在了最高溫、最煙霧繚繞的中心。…… 冷笑一聲,鄭允浩轉身打開了被自己鎖死的門,高聲叫來了不遠處的侍應生

「將我們這間包房的桑拿蒸汽量和煙量,開到最大。」

「先生,煙這東西呢,是個點綴。……量太大,人會很不舒服的啊。」抬頭看著鄭允浩青色的臉,那小侍應適時地閉了嘴。 揚起線條冷硬的下巴轉身看著桑拿室中的人,他的神情,變幻莫測。

三分鐘。五分鐘。 十分鐘。……

霧氣迷濛,煙色也漸漸洶湧。終於,從那小小的桑拿室裡,傳出了再壓抑不住的一串猛咳。 半晌咳嗽漸歇,金在中慢慢挪了挪身體,似乎想靠向身後。沒想到,那鵝卵石鋪嵌的牆壁竟然更加的灼熱。不過幾分鐘,全身上下已經汗水淋漓,像是水中剛被撈出一般。全部濕透的黑髮緊緊貼在飽滿如玉的額頭。 心臟再無法承受這忽然的考驗,跳得像是要跳出腔子,眼前冒著一簇簇金星。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會昏倒。 不,不光會昏倒,還會死。……看著幾尺之外那張英俊而毫無同情的臉,他忽然想。

欠揍的、不知死活的金在中!!……開始的篤定,隨著時間的流逝,早成了越來越強烈的煩躁。看著霧氣中那人漸漸萎靡的神情,卻越發倔強不屑的眸子,鄭允浩的心開始動搖。早該想到,這個人會是這種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脾性! 難道就這麼真的看著他昏死在這裡?算了,自己輸了。……沮喪地苦笑,他舉起了腳步,卻猛然在那一剎收回。房間中的金在中,掙扎著起了身,低低喘息著,踉蹌著,向門口移來。……

終於耐不住了嗎?窒息、高溫和失水,的確像是普通人不能忍受的刑罰。驚喜地想到剛才的約定,鄭允浩微笑著伸出了手出來吧,我會很溫柔,我不會真的傷害你。 撲到桑拿室的門框邊,金在中神色複雜地看著鄭允浩,不自知地蠱惑一笑

「我昏倒的樣子……不想讓你看見。……」

用盡全身最後的意識和力氣,他微笑著掩上了桑拿室的小門,落下門栓,將自己和外間,徹底得隔絕開來。 順著那桃木的圓門,他慢慢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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