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TH

 

我吸著電視台旁邊的芒果冰沙,看著前方不遠處鄭允浩正在給湧上去的觀眾簽名。低著頭的樣子很溫柔和藹。依稀記得青春期的時候,他也是會用拳頭招呼狗仔隊的人。約莫20歲的時候,幾個人受得了一群狗仔隊圍著你罵爹罵媽,只為把你忍不住飆的一句粗口當成明天的頭條?只不過幾年,棱角就被磨的平平整整。然而不管多溫潤圓滑的玉,還是比不上八心八箭的鑽。等到簽完手裡的東西,鄭允浩低著嗓子和她們道別。然後才轉頭向我走過來。

 

我把手裡提著的咖啡遞給他。活動一下肩膀。剛才導演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說教,連Rita姐都打電話來好一頓喝斥。錯在我,我沒有在現場就沖上去捂住他的嘴,我真是罪該萬死。他接過咖啡,點點頭表示感謝。在電視台過道休息的椅子上坐下來,線帽拉的快遮住眼睛,低低的

 

「我只是有什麼說什麼。」

 

我「哦」了一聲。然後默默的站在他身邊,把我的芒果冰沙吸的嘖嘖有聲。

 

「連累你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也不用多久了。」

 

我低著頭,想了想。猛力一吸,突然嗆到了。咳的山崩地裂。臉漲得通紅,一副要光榮就義的模樣。鄭允浩連忙扶我坐下,拍著我的背

 

「沒事吧沒事吧?」

 

我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白著一張臉,慘澹的笑了笑

 

「你看,我們倆是一根線上的螞蟻不是嗎?你也別老想些有的沒的,這些都是我應該的。」

 

鄭允浩愣了半晌,手在我肩頭上握緊又放開

 

「謝謝你。」

 

溫熱有力的觸感。我偷偷盤算著,是不是要再嗆一次,比較好。第二天,去片場的路上開始下起了濛濛的小雨。本來開始有些炎熱的天氣一下子涼爽起來,我穿著短袖居然有些冷。我從後視鏡裡看著倚在靠背上睡覺的鄭允浩。

 

我有什麼好不平的。要拍三級片的是他又不是我。正主都在這裡睡的香甜無比,我為什麼要惴惴不安?開鏡居然就是拍下水。大概是表現鄭允浩和女主在泳池勇戰惡霸,之後就順勢上演一場火辣的濕身誘惑。OK啦,濕身誘惑是很好啦。可是今天20度都不到......下游泳池,會不會太勉強了?

 

我站在遠處,點了根煙。看著鄭允浩站在泳池旁邊做了幾下準備活動,導演一喊CAMERA就勇猛的往下跳。抱住女主抵死纏綿。就算是初夏的天氣,但在這種溫度的水裡,幾個鏡頭,幾遍NG下來,他的嘴唇也有些開始蒼白起來。好不容易OK上岸。我拿著浴巾上去把他包住,擦了擦他濕漉漉的頭髮。露出一雙黑眼睛來,他一直盯著我,居然蒼白著一張臉,笑了笑。

 

我看看周圍幾個,一樣是沒爹疼沒媽愛的三線藝人。一個人坐在旁邊,拿了塊抹臉用的小毛巾,默默的擦著水。鄭允浩在一旁坐下來,我從包裡拿出換的衣服來

 

「早點換,別著涼了。」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髮,「嗯。」然後站起身把身上濕的T恤脫掉,露出肌肉勻稱的上半身來。鄭允浩是典型的衣架子。肩膀很寬,腰臀卻很窄。我眼神不自主的看向他的下半身,褲子全濕透了包裹在修長的雙腿上,連下半身的突起都很明顯。我咽了咽口水,腦門上猛的挨了一個栗子,鄭允浩半帶著笑的看著我

 

「怎麼了?自卑了?」他明明是開著玩笑的口氣,我卻心驚了一驚。

 

是啊......我這樣的人......呵呵。我收回目光,用懶散的口氣

 

「靠,就你?還不至於讓我自卑。」

 

他勾起唇角

 

「那你脫了褲子讓我看看。」說著就要伸手來扒我的褲子。

 

我捂住下半身彈開

 

「大爺請自重,小女子只賣身不賣藝的!」

 

鄭允浩愣了愣,捉過我的肩膀狠狠擼了一把我的頭髮,就起身去化妝間換衣服。玩鬧間突然覺得很親昵似的,我甩了甩被他揉的亂七八糟的頭髮。髮間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就算有小潔癖如我,居然也不覺得討厭。休息了不過半個小時,就又開拍。我遠遠看著鄭允浩一臉誠懇的演戲,對著女主做深情狀,百無聊賴的笑了笑,又伸手去掏煙。煙盒卻空了。

 

我踱了幾步。走著8字型之字型晃來晃去自己逗自己玩兒。最後還是拐出去買香煙。香煙真不是好東西。我接過小店老闆媽手裡的煙,忙不迭的拆開來,抽出一根點上。明知道會上癮。明知道會戀戀不捨。就像飛蛾撲火,愚鈍不堪。

 

8TH

 

早上一到開工的地方,就發現今天眾人的眼光不太對勁。開工了一個禮拜,我發現組裡的人都很好混熟。雖然是三級片的棚,大家卻都沒什麼糟糕的架子。無論藝人和STAFF都很友善和藹。比棚外污濁的空氣不曉得要乾淨多少倍。今天卻一個個都一副肚子快要疼死的模樣。擰著眉毛和我打招呼,臉上憋著的壞笑藏都藏不住,幾乎下一秒就快要笑岔氣。

 

我晃蕩了一圈,都沒看見鄭允浩。他昨天晚上有通宵的戲,今天又得早早開工,在旁邊的賓館裡就住了下來。我手裡提著給他買的豆漿油條,滿世界搜尋著他老人家的倩影。前方一個人影一閃,我大喊一聲就沖上去。鄭允浩聽到我的聲音轉過頭來。愣在原地。然後手裡的本子也掉了下來。接著就完全沒形象的一手指著我,一手扶著他脆弱的玻璃腰,花枝亂顫的哈哈大笑。我靠。至於嗎,我不就昨天一摸頭覺得毛太長了,就去路邊據說是理髮店的地方剪了個5塊錢的頭嗎。我GAY氣凜然,任那小妹如何吃我豆腐我都不為所動。這是何等偉大的情操!只不過是把前面劉海剪平了,後腦勺剪禿了一塊,至於笑成這樣麼?

 

我憤憤然的油條豆漿往鄭允浩手裡一塞,然後從包裡掏出個帽子戴上。然後抱著雙臂看向牆角那位已經笑的趴在牆壁上直都直不起來的老兄,「笑夠了沒有?」他直起身來,滿臉都是內傷的表情。盡力擺出誠懇的樣子,把我的帽子拿了下來,問我

 

「你是要去客串最近新開拍的真人動畫片嗎?」

 

我瞪大了眼睛,「啊?」了一聲。他「噗」的一聲又笑了出來

 

「櫻桃小丸子啊,哈哈哈哈」

 

我默默的站著,摸了摸自己的頭,沒文化的,我這個造型......它明明就是就是......西瓜太郎啊......鄭允浩又擼了一把我的頭髮,笑

 

「晚上回公司修一修?」

 

我搖頭。大哥,公司的造型師是服務你們的,怎麼可能吃飽了撐著來替我頂著的這團毛操心。

 

「那收了工,我幫你剪。」鄭允浩笑。

 

我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用了吧......」剃成禿瓢怎麼辦。

 

「就這麼說定了啊。」他使勁擼了擼我的頭髮,「走吧走吧,開工了。」

 

我捂著一頂線帽,蹲在角落裡跟蒸桑拿似的。那汗拼命的往下流,我都怕我活活給捂成人幹的時候,鄭允浩走過來,拍拍我的頭

 

「阿在,走了。」

 

我怒視之。前幾天他拍雨戲,我穿了件黃雨披在旁邊站著。自個兒還在那得意了半天,旁邊一干人等都被飄過來的水珠弄的像落湯雞,只有我清爽的可以去代言衛生棉。只有鄭允浩,看到我的造型之後就提著他好看的眉毛,開口就叫,「阿在。」

 

於是全劇組都跟著他叫我阿在。最荒唐的是前幾天,我拿盒飯的時候,大媽劇務心疼的看著我

 

「小在啊,你可得多吃點,看你這幾天辛苦的,都瘦了。」

 

我使勁咬著後槽牙,心裡狠狠的詛咒那個亂給別人起綽號的傢貨被雨淋到傷風感冒沒法開工。那給他裹毛巾換幹衣服的人,到底是哪個混蛋啊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胡思亂想著,就被鄭允浩拉到後面化妝間。他從包裡拿出個小盒子來,打開來居然是幾把頗有職業風範的剪刀。我呆了呆,張著嘴,正常人會在包裡準備這種東西嗎?鄭允浩擼擼我的頭髮,笑道

 

「只是簡單修整的話,應付你足夠了。」

 

我閉上眼睛,覺得自己有點英勇就義的味道。頭皮上傳來他指尖觸碰的,些微的酥麻感。聽著不斷傳來的哢嚓哢嚓的聲音,我也沒心思去哀悼自己不停飄落下來的碎頭髮。眼前晃動著的是那個人半露著的胸膛和有力的腰線。觸手可及的距離。最近明顯開始變得親近起來。

 

鄭允浩其實並不是無趣的人,惡劣起來頗惡劣。最近讓我發現他惡作劇的花樣簡直是層出不窮。比如我捧著盒飯啃雞腿的時候,一回頭發現一張臉貼近我的額頭,只有10釐米不到。當我嚇的手一揮,壯烈犧牲的雞腿做了一個空中旋轉三周半自由落體在地上的時候,潛伏在那20分鍾等我回頭的元兇就站起身來帥氣的走開。頭頂上不斷傳來細微的聲響。他身上的味道是大衛清爽的冷水。幾乎是街香的存在,在他身上卻很搭。沉浸在這種氛圍裡,好像,有點困了呢。

 

還是那樣的場景。擁擠的人群裡。我在一角。而面目模糊的男人卻站在聚光燈下。天神一般耀眼。周圍是嘈雜的尖叫聲。我的心裡卻很平靜。他是那個人嗎?他就是那個人嗎?我們的見面,我的眼睛只看著你,你的眼裡,我只是幾千分之一。

 

猛地醒過來的時候,鄭允浩坐在我身邊,含著根煙,卻並不點火。只是含著。我揉了揉臉,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來,湊到他唇邊。他扭過頭來,笑著推開我的胳膊,「我戒煙很久了。」

 

然後把煙放回隨身帶著的煙盒裡。我湊過去一看,漫不經心的

 

「喲,LV呐。」

 

他笑,揉了揉我的頭髮站起身,把煙盒放回口袋裡

 

「嗯。頭怎麼樣?」

 

我對著鏡子照照,果然好了不少,打了層次,削薄了不少。整個人都跟著清爽起來。只是比起旁邊淺淺笑著的男人,還是帥到用時方恨少。細長的眼睛,眼角微微的有些下垂。有些營養不良的尖細下巴,薄唇。皮膚是長久不見天日的蒼白。站在鄭允浩旁邊,頂多只落個清秀而已。我靠,我抓了抓後腦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

 

「喂,我要收造型費的。」鄭允浩笑著戳了戳我的額頭,「明天飯裡的蘿蔔全部都給你吃,紅燒肉歸我。」

 

我吐出一口惡氣。他還是......悶騷一點,來得比較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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