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幸福天堂

46．

「要不要我把錢都交了？」

金在中極力保持鎮定，但是聲音還是洩露出他的緊張、驚恐、無助、擔憂。他意識裡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所以想把鄭允浩貪污受賄來的那些錢上交是不是能爭取一個寬大處理。

「還沒瞄準你呢，你往槍口撞什麼呢。」

沈昌珉接到金在中電話以後立刻跟他訂了地方見面。聽他大概說完事情後，看著金在中六神無主的樣子提醒道

「就你那套六百多萬的房子就夠判他死刑的了。」

金在中瞳孔猛地緊縮，嘴唇顫抖的幾乎說不出話。他在被人拿刀指著的時候還能梗著脖子，但這會兒卻若不是坐著，他真的就腿軟的摔在地上了。

「你身份敏感還是別動的好。有什麼事情我替你去辦。」

金在中虛弱的點點頭，然後用手把臉捂上。他現在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而或許他什麼都不能做。因為可能他說錯一個字鄭允浩就完了。

辦公室裡耿霍拿著電話問

「老洪啊，怎麼回事啊，人就這麼在我眼皮底下給帶走了啊？」

電話另一頭洪局聽著也犯愁呢。

「正好中紀委這幾天在查，我現在壓不住。但是人在我這兒受不了屈。」

「行啊。那裡面的事就拜託你了啊。」

或許早些年還有競爭，但是這幾年耿霍要準備退了，鄭允浩是他內定的接班人，兩個人的關係像是師徒父子，鄭允浩出事耿霍不能不管。再則，這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就像《紅樓夢》裡的四大家族，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耿霍剛掛電話邵夏珮就敲門進來，站在門口低著頭說

「耿局，是我害了副局長。」

耿霍沒說話，看著邵夏珮。邵夏珮等了一會兒又說道

「我偷拍了一張鄭副局長受賄的照片。本以為清乾淨了沒有事情了，但是不知道誰動了我電腦還原了檔，還拷貝了，我想可能是因為這樣。」

「小鄭離婚以後和誰在一起？」

耿霍自然猜得到邵夏珮偷拍鄭允浩是為了威脅他。那麼想必肯定是鄭允浩不願意和邵夏珮在一起。而如果鄭允浩沒有其他的人他也肯定不能離婚。就是真的感情不和離婚對於黨政機關公務員來說，對他們的評定也是有影響的。

「和一個叫金在中的男人。」

耿霍心裡也一驚，他確實沒想到是個男人。問

「你都瞭解清楚了？」

「是。」邵夏珮點點頭。

「你能聯繫到他嗎？我和他見一面。」

如果真的上面鐵了心的要查辦鄭允浩，金在中肯定是一個突破口。一張照片也就一筆交易，但是要是在財產上查出大量的非法所得，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我試試。」

金在中回家連衣服也沒脫就用被子緊緊的把自己裹起來。他從何鵬輝被帶走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現在依舊手腳冰涼。

「你騙我，你說什麼事都沒有的。」

他喃喃自語，責怪著鄭允浩。

「我愛了你三年多，就擁有你一個月。你就又被別人抓走了。你真討厭。」

金在中一邊說著一邊抱著臂把身體蜷起來，像個句號一樣。又安慰自己

「沒事，沒事，金在中別怕。還什麼消息都沒有呢，不能自亂陣腳。冷靜冷靜。」

可惜他除了渾身冰冷，根本就靜不下心來。他的世界好像天旋地轉。電話突然響起來，金在中趕忙伸手去接。「喂喂？」

「在中啊。問你點事。」不是鄭允浩，是金姐姐的電話。「上次你姐夫聽允浩在X局，能不能幫我們辦一下房子的事啊。眼看妞妞不是就要上學了嗎，我們想買一套離學校近點的房子。但是我們已經有一套了，還有妞妞奶奶那裡也把房子過戶給我們了，這樣就不好買了啊……」

「辦不了。」金在中還沒有聽金姐姐說完就打斷她，而且語氣態度極為不好。

「怎麼辦不了呢，你問問啊。妞妞學校都能辦，這事不正好在他……」

「問什麼問，你們倆這麼多套房子還買什麼買。別沒事走後門，害人害己知不知道！都他媽的不正之風。」

「誒，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金在中掛了電話心煩意亂。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妞妞沒有上學時全家只盼著她能進一所好學校就夠了。可是學校辦妥了，又希望家離學校近所以想買房。金在中仰面躺在床上環視十幾平米的蝸居。他有一套六百萬的別墅，他有好多好多錢，可是這些卻把他最愛的人推向了深淵。他現在什麼也不想要，就只想鄭允浩平平安安的，兩個人有那麼一個家。邵夏珮聯繫金在中後，金在中立刻聯繫了耿霍，當天晚上就見了面，同時一起的還有耿霍找的一名專門做受賄案的胡律師。

胡律師詢問了金在中一些關於鄭允浩的情況後給了金在中一些囑咐。金在中問

「我能見見他嗎？」

「最好不要。」胡律師說，「如果員警找到你，我會盡力安排你們見面的。」

「謝謝。」

金在中點點頭。想微笑卻掩飾不住一臉的苦澀和疲憊，像是很久沒有睡過一樣，眼底發青。

「但是也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是什麼？死刑嗎？」金在中動動身子，那把椅子好像有刺一樣讓他坐如針氈。

「以我現在掌握的情況，只要不出其他的岔頭，最壞就是無期、沒收全部財產、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不過我想應該不會，因為從現在來看，不是上面有意要查他，而是趕巧了中紀委在查的時候被人給參了一本。所以我們活動一下關係。把錢數往下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知道對方掌握了多少證據。如果僅憑一張照片，何鵬輝不說的話，大可不必緊張，肯定是無罪釋放。」

談的差不多了大家在停車場分手，但是金在中卻一直跟在從見面就沒怎麼對過話的耿霍後面。耿霍回頭看他。那孩子一臉執拗和哀求，這種倔強又可憐的表情，看起來滑稽卻也不得不讓人心軟。

「還有事嗎？」耿霍停下來問金在中。

金在中咬咬嘴唇，然後說「求您一定幫幫他。」

「我不想幫他，就不會找你了。我都安排好了，暫時安心等消息吧。」

金在中虔誠的給耿霍鞠躬，然後目送他開車以後，回到自己的車裡。開始還是仰著頭不讓眼淚掉下來，後來，或許是實在忍不住了，趴在方向盤上哭出了聲。他的心並沒有因為律師說出的最壞的打算而放心多少，卻也在知道有可能無罪時緩了半口氣。

47．

金媽媽打電話過來詢問金在中和姐姐吵架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啊？怎麼跟你姐姐說話那麼衝啊？」

金在中擦擦眼淚所答非所問的說

「媽，我要是以後不能孝敬您，你會怪我嗎？」

金媽媽一愣，聽出兒子聲音裡帶著疲倦甚至哭腔，就問

「在中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媽，我很害怕。」

「怎麼了你啊，別嚇唬媽媽啊？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啊。」

「我喜歡鄭允浩。」

金在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情況最不安穩的時候向父母坦白。或許這句話是他想說給自己聽的。

「什麼？」金媽媽愣了一下，不太理解。

「我愛鄭允浩。我很愛他。我們在一起三年了。是那種夫妻關係。現在您知道為什麼我每次住院他都會陪夜了嗎？為什麼他會幫妞妞辦學校了嗎？」

「在中，你們……」金媽媽似乎不太相信，反復確認「你說什麼呢？到底出了什麼事？」

「允浩被抓了，因為受賄。」

金媽媽電話那頭靜了片刻，然後說

「在中，你先回家來。回家好好和媽媽說。別著急啊。」

「嗯。」金在中吸吸鼻子像個脆弱的孩子。

金在中一進家門就抱住媽媽，不哭不說話。金爸爸也出來，歎了口氣說「很晚了，先睡吧。」

金在中放開媽媽點點頭去洗澡，再出來進臥室，金媽媽坐在裡面。金媽媽拍拍床說「快點進來。別感冒。」

金在中鑽進被窩，偎在媽媽身邊，像是小時候纏著媽媽要講臨睡前的故事。金媽媽問

「你和允浩怎麼回事啊？」

「我們在一起三年了。」金在中重複著這句話，似乎這個時間可以讓母親相信他們的愛情可以海枯石爛天長地久。「我大學剛畢業就認識他了，我們就在一起了。」

或許因為金在中精神狀態不好，金媽媽只是歎了口氣，態度柔和的說道

「你們倆真是太胡鬧了。」

「媽，我真的很愛他。」

「我說你過年的時候怎麼跟我說不能生孩子的事呢。他父母什麼想法？你住院的時候他媽媽不是來找過你嗎？」

「他家好像不太同意。可是他已經為了我離婚了。」

「算了，先別說你們的事情了。他現在人也進去了。等人沒事再說吧。」

「媽，你們別不同意我們，求你了。」金在中哀求道。他今天一天似乎求了很多次，求了很多人，還求了很多神。

金媽媽問道

「他要真判個十年八年的，你就等他？」

「我等他。」他等了三年等到他離婚。他可以再等一些年頭，等到他自由。

法院壓著案子，開庭時間被拖了很久。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好消息。因為所有環節都活動了，胡律師有時間多準備一些對鄭允浩有利的材料，多做好一些鋪墊。何鵬輝沒有說給鄭允浩賄賂的事情。因為在鄭允浩看到邵夏珮給他的照片的第二天就已經給何鵬輝打了招呼。何鵬輝雖然沒有什麼大智慧，但是嘴還夠緊骨頭還夠硬。畢竟這也是對兩個人有利的事情。

沈昌珉倒是經過胡律師同意去見了鄭允浩。鄭允浩看起來還很算不錯，畢竟有人關照著，沒有受什麼精神折磨。

「他怎麼樣了？」鄭允浩開門見山的問金在中。

「正在家裡閉門悔過呢。」沈昌珉看鄭允浩不解的皺了一下眉頭，解釋說「跟家裡坦白了你們倆的關係。」

「金父金母沒難為他吧？」

「輪流盯著他，怕他跟你殉情呢。現在公開還真是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豁出去了啊。不過他也不笨啊，這時候說擺明瞭要同情。」

「你告訴他我沒事。」鄭允浩眉宇間還有諸多不放心。

沈昌珉上下打量了一下鄭允浩，點點頭說

「我看你也沒事。哦，對了，在中和伯父伯母前幾天去看了你爸媽，老倆口可能因為挺擔心你的，也沒為難在中。或許你們還真就因禍得福，等你出來，你們就能光明正大了。」

鄭允浩也不知道該苦笑還是喜笑，好歹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說

「借你吉言吧。」

「金在中把你給他的那套房子賣了，因為要疏通關係。這個你明白。還有金在中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你要是死了就是一屍兩命。」

這話真像金在中的痞子風格，但是這時候聽讓鄭允浩心裡極為不是滋味。說

「你讓他別胡思亂想了，沒有那麼嚴重。我挺好的，讓他照顧好自己吧。別整天胡鬧，特別是一鬧脾氣就不吃飯……」

沈昌珉打斷鄭允浩

「停，別跟托孤一樣跟我說。既然沒什麼事，這些話以後你出去和他說。我跟他說這些，能嚇死他。金在中跟你是母老虎的脾氣老鼠的膽。知道他會胡思亂想就別說那些煽情的話。」

「行，那你就跟他說，我沒事，可能很快會出去吧。」

沈昌珉走了邵夏珮又來了，鄭允浩苦笑著說

「這也不是觀光點，我也不是珍品奇獸不用一個個都來。」

邵夏珮第三次在鄭允浩面前哭，其實她在來之前努力告誡過自己，不要哭，鄭允浩很快就會出來。但是見了人還是忍不住。眼前是她愛的男人，她的心放棄了，可是感情卻還沒有忘記。而且是她因為嫉妒的私心害了鄭允浩。「對不起。」

「是我自己走錯了。」

在看守所這幾天，鄭允浩想了很多，關於他這半生的所有事情。或許有些遺漏，但是他想明白了兩件事，百密一疏真的該多做些善事。如果真的自己有了什麼事，得把金在中安排好。

「舉報您的是宋局，耿局已經查辦他了。」

「我知道，胡律師已經和我說了。」

宋麒和鄭允浩平級，年齡比鄭允浩大一些，政績沒有鄭允浩好，自然在對耿霍這個位置的競爭力上不如鄭允浩。所以就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想把鄭允浩拉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邵夏珮一直對鄭允浩哭著說這句話。直到鄭允浩起身離開。

法院開庭當天金在中看到鄭允浩的時候，鄭允浩朝他安撫的笑了一下，金在中笑嘻嘻的用口型說：我穿紅內褲了。但是鄭允浩依舊看到金在中發黑的眼眶和他那幾個禮拜就削尖了的下顎，金在中的兩頰有些癟，但是不影響他的樣子，只是太讓人心疼。

直到辯論結束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休庭等待審判的時候。沈昌珉對金在中說

「肯定是無罪釋放了。喂喂，還沒到哭的時候，別這樣啊。」

金在中吸吸鼻子說

「我在洗眼睛，得見證這歷史性的時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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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終於結束了 我很喜歡豬豬的這篇文章因為小在文中的個性或多或少跟他現實生活中很像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是個極度需要別人關心的人,雖然文中最後並沒有說到允浩到底是無罪釋放還是什麼但是卻也留給大家有想像空間.

最後當然不是鼓勵大家去找第三者 第三者是不好的而我們現實生活中的允在雖然還是很多人喜歡他們但是他們對彼此的堅持跟愛是不會因為外人而有所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