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幸福天堂

（三）

五星級公寓式酒店NEW’C的VIP套房中，金在中打開了音響，優美清靈的樂曲暫態溢滿了整個房間。他總會隨身帶著那些自己喜歡的CD。伴著自己喜歡的音樂，金在中收拾著行李，卻被一聲門鈴打斷。

走過去打開門，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意料之中的出現在門外。在中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房間，繼續收拾東西。來人隨著他進了房間，靠在牆上緊緊盯著在中的每一個動作，最後終於忍無可忍，沖上去奪下了在中手中的包。

「你想怎麼樣？」來人顯然已經壓抑了很久，扯開嗓門沖在中吼著。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跑到我這裡來，一句話不說，現在還搶我的東西，你到底想怎麼樣？」在中不動聲色地與其對峙。

「我不讓你走。」脫口而出了積鬱已久的話。

「案子已經了結了，我在這裡的工作也就完成了，當然要回英國去了。」

「案子已經了結了……難道就沒有其他事讓你放不下嗎？」

「沒有。」輕輕吐出兩個字，徹底把對面的人推向崩潰。

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坐在床上。再也沒有了剛才大吼大叫的氣勢，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半晌，顫抖著說出一句

「在中，為什麼……為什麼不能給我個機會？我就這麼惹你煩、讓你討厭嗎？不能聽我解釋一下嗎？」

「有那個必要嗎？」

「有！」

「……」

「因為我愛你。」

心，隨之開始融化。

「我知道解釋也沒有什麼意義。既然你不想聽，那就算了。可是有一句我一定要說……Sorry。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不要走……」

「我已經跟英國一家律師事物所簽了約，必須回去。」

「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除非有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來來往往，直至最後沒了話，就那麼直愣愣的站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音響片刻的空白之後，跳轉到下一首歌。音樂緩緩流出，向一條清澈的溪水，將兩個人的記憶引回五年前的那個夜晚。

也是這樣靜謐的一個夜晚，S大學的禮堂裡，新生狂歡晚會。作為到哪都能吸引所有目光的大帥哥，鄭允浩被眾多女同學簇擁著。儘管不喜歡，但出於禮貌允浩還是和她們友好的交談著。直到音樂響起，一道空靈的嗓音穿越禮堂上方，劃過如水的夜空，也劃過鄭允浩沉靜的心。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舞臺上那個閉著眼吟唱著的男生身上，包括鄭允浩。那一刻，這個有著栗色中長髮的漂亮男孩就徹底吸引了鄭允浩的目光，一刻都無法離開。甚至使得一向自視甚高的他鬼使神差地跳上舞臺，拿起另一隻話筒與其合唱。這一突發事件很顯然驚擾了男孩的演唱，但是從他看向自己的眼睛裡，鄭允浩沒有發現一絲憤怒或是討厭。有的，是欣賞，或許還是些許驚喜。 

幾天後的晚上，在鄭允浩自己居住的小公寓裡，兩人相擁共舞。配搭的音樂，仍然是那首共唱的——Without You。依然是面對面地站著，氣氛卻一下子靜了下來。在中倚在牆上，把臉別到一旁，出神地看著地面。鄭允浩捕捉到他臉上細小微妙的表情變化，輕輕上前，攬住他的腰。在中也不抗拒，任其帶著自己，合著旋律慢慢踏起舞步。

允浩略一俯身，將頭埋在在中的肩上，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哼唱著：

No, I can't forget this evening
我無法忘記今晚
Oh, your face as you were leaving
當你離去時的臉龐
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但我想那就是故事的結局
You always smile
你一直保持著笑容
But in your eyes your sorrow show
但眼裡卻流露著哀傷
Yes, it shows
沒錯，那是哀傷

No, I can't forget tomorrow
我無法忘記明日
When I think of all my sorrow
當我想到自己的哀愁
When I had you there, but then I let you go
我擁有了你，卻又讓你溜走
And now it's only fair that I should let you know
現在我只想讓你知道
What you should know
一些你該知道的事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我活不下去，如果生命中失去了你
I can't live, I can't give anymore
我活不下去，我再也無法付出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我活不下去，如果生命中沒有你
I can't live, I can't give anymore
我活不下去，我再也無法付出 

PS:這是當年Mariah Carey非常經典也是非常紅的一首歌 真的非常地好聽

一曲終了，允浩直起身，注視著在中的眼睛，道出那一句最能代表自己心境的歌詞

「I can't live，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看到在中眼中某樣東西的崩塌，允浩毫不猶豫地俯身吻向了那思念已久的唇。刺耳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早晨的靜寂，也打擾了某些人的清夢。NEW’C VIP套房的白色豪華大床上一片狼籍，昭示著昨夜戰況的激烈。鈴聲依然頑強執著地響著。

終於，其中一個男子無法忍受地拿起了聽筒。「喂~~~」

「金在中？！你居然還在酒店？！你不是一大早的飛機嗎，怎麼還不走？！」

還沒等在中答話，聽筒就被身邊睏倦不已的人搶去

「他是我的人，還想走到哪去？」

金在中打了個哈欠，重新倒回床上，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甜蜜微笑。鄭允浩吼完這句話後不耐煩地扔掉聽筒，翻身摟過身旁的人兒繼續著自己的春秋大夢，完全不顧那個一大早便趕到機場、如今正氣得跳腳的可憐人。

（四）

餐廳中，三個人圍坐在餐桌旁。

「鵝肝醬煎鮮貝、白酒田螺、法式魚卷、咖喱油煙蝦段、香烤松菇牛排、煎龍蝦肉、法式火焰薄餅、青蔬松露鴨肝沙拉、鳳梨萵筍、海鰻湯，先點這些吧。」

朴有天不動聲色地點了遠遠超過三個人所需要的食物，並衝著對面的鄭允浩狠狠地放話

「今天我要你好好補償我。」

鄭允浩知道他指的是機場被放鴿子的事，笑笑不語。

「對，他是要付出代價的。」金在中附和著有天的話，然後轉過身來沖著允浩，「別忘了向英國那邊的事物所支付違約金。」

「忘不了，吃完飯我就回公司叫秘書辦這事。」

一切問題都有了完滿的解決，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三個人時不時地開著玩笑，正樂得高興，在中突然收斂了笑容，直直地盯著前方。

「怎麼了？」允浩和有天都發現了在中的異常。

一絲很是玩味的笑容從在中的嘴角扯開

「朴總，你的心上人。」

「嗯？」有天不解，順著在中的目光回頭望去。

儘管西餐廳裡燈光有些暗，但是有天還是能看出來，在餐廳的另一頭忙碌的那個服務生——金俊秀。

「律師應該算是高薪階層了吧，還要再打一份工，體驗生活嗎？」允浩打趣著。

「並不是每個律師可以拿到高薪的，鄭總。」在中開口解釋著，「特別是這種剛剛走出象牙塔的新人。」

「是嗎？」允浩疑惑道，「我怎麼記得你剛畢業時薪金就傲視群雄來著。」

「這有可比性嗎？」

在中把胳膊架在椅子的扶手上，歪著頭瞟著鄭允浩，自信的神情很是居高臨下。但是，也很是迷人。看著朴有天一直看向金俊秀的眼神，金在中失笑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不用了。」有天回過神，急忙阻止。

看到在中似笑非笑打量著自己的眼神，有天又趕忙解釋

「人家在工作，不要去打擾了，怪尷尬的。那個……你們吃好了嗎？吃好了咱就走吧。」

在中的笑意更深了

「朴總這麼害怕這個小傢伙啊？我們已經沒有把柄在他手裡了。」

「本來就沒有！」朴有天低聲吼道，「我公司還有事，快移駕吧我的金大律師。」

在金在中不懷好意的笑聲中，三個人走出了餐廳。有的時候，人就是會奇奇怪怪地倒楣。比如，朴有天正開著他豪華的敞蓬大奔拽拽地飛馳著，突然車就熄了火，把他撂在了當街，無論如何再也帥不起來了。下了車圍著它轉了一圈，朴有天確定自己無能為力了。

抬起頭來環顧一下周圍，一條狹窄偏僻的街道。朴有天不禁要感歎命運不濟了——連拋錨都在這種鬼地方。但是下一秒，某人的眼睛因為看到斜前方一座小型寫字樓而微微發亮起來。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叫人來拖車後，朴有天信步走向寫字樓。進樓之前，朴有天再次抬起頭來看看樓身上眾多看板中夾著的一塊不起眼的小牌子——正義律師事物所。嘴角不禁微微上揚，果然符合金俊秀的風格。依他的性格，沒叫「除暴安良事物所」或者「殺富濟貧事物所」已經是萬幸了吧。

在這座小樓的頂層，朴有天終於找到了「正義律師事物所」大不的門面。從朴有天曾經調查過的資料上來看，金俊秀大學畢業後就和幾個同學一起創辦了這家規模小到不能再小的事物所。他們的主要客戶群就是所謂的「弱勢群體」，因此想要盈利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有些時候甚至還要自己往裡面貼錢。

「先生，你好。」

坐在最靠門口的一個年輕女孩看到有天有進來連忙起身打招呼。

「你好。」朴有天在環顧辦公室一圈了無收穫之後問道，「請問金俊秀律師在嗎？」

「金律師……他正在吃飯。您坐在這裡等一下吧，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吃飯？」朴有天皺了皺眉，「他在哪裡吃飯，我想馬上找到他。」

「哦。」年輕女孩愣了一下，朝走廊盡頭指了指，「他在裡面的茶水間。」

道過謝之後，朴有天徑直走向了茶水間。茶水間裡，金俊秀正埋頭於自己的「午飯」。儘管只是一碗再普通不過的盒裝辛拉麵，他卻吃得津津有味。

「金律師應該多多注意身體，怎麼能三點多才吃午飯呢。」

朴有天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金俊秀，無限柔和地說金俊秀抬起頭，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人。

「朴……先生？」金俊秀擦了擦嘴，趕忙站了起來，「有事嗎？」

「嗯，有點小事。你先吃吧，吃好了我們再談。」朴有天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

「我吃好了。」金俊秀吸了吸鼻子，把泡面盒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到我辦公室來談吧。」

「朴先生有什麼事？」把有天讓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就這樣和他面對面地，俊秀開口問。

「我想請金律師做我公司的法律顧問。」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不光是金俊秀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邀請，連朴有天自己也沒有想到。車子在這門口拋錨不過是個偶然，走進這裡來看看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至於聘請一個法律顧問，朴有天更是從來沒有這個計畫。要尋求法律方面的幫助，金在中一個人就綽綽有餘了。

「這個……我還沒有做兼職的打算。」金俊秀答道。

「可是，金律師現在正在做兼職不是嗎？」

既然開了口，朴有天就決定把事做到底。何況他突然發現，自己無意中冒出的這個想法是一個多麼絕妙的idea！

「你怎麼知道？」

「對不起，無意中碰到的。既然金律師每天利用午休時間在西餐廳做服務生，不如到我的公司來做法律顧問。最起碼，那是你的專業吧。」

見金俊秀沒有答話，朴有天繼續遊說

「我知道金律師是剛開始創業，創業的艱苦我很清楚。相信金律師如果不是很需要資金，一定不會去做服務生的工作。恕我直言，那樣一份工作，對於律師來講實在有失身份。我講這些不是有意讓你尷尬，只是想金律師好好考慮一下，為何不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兼職呢。」

「可是……我的時間有限，怕不能很好的勝任貴公司的工作。」金俊秀開始有些動搖。

「沒關係，所謂顧問也就是一個監督和參謀的作用。金律師只要每週抽出那麼一點時間來公司處理一下相關事務就可以了，時間方面隨你調配。當然，薪金方面和公司其他高級職員不會有任何差別。」

朴有天靠在椅子上，虔誠地看著金俊秀。表面上是平靜的，可朴有天的內心已經飄飄然了。他很清楚對方已經被自己說動了，勝券在握。

「我想知道……」金俊秀思考再三，終於決定再問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朴總會選擇我？朴總好像和金在中律師私交甚好，為什麼不請他呢？金律師的名氣和實力都比我強太多了。」

朴有天聽出他說的是「朴總」而不是「朴先生」，不禁心情愉悅地揚了揚眉

「在中是我的同學，我們私下裡的交情確實很好，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何況他也有自己的事業。上次那個案子讓我對金律師的印象頗深，我很欣賞金律師的衝勁和敬業，我喜歡和這樣的人合作。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金律師的能力，你絕不會讓我失望的。」

提到上次的案子，金俊秀不禁想到了在法院門口大罵朴有天的事情，臉瞬間變得通紅。但是等到紅暈稍稍褪去，金俊秀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我衷心感謝朴總的厚愛，我會盡全力做好份內的事，請朴總放心。」

朴有天克制已久的勝利的微笑終於光明正大地浮上了臉龐，站起來衝金俊秀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也握住了一段屬於彼此的嶄新人生。

（五）

豪華別致的宴會廳裡，聚集了一眾年輕的面孔。從他們名貴的服飾和不俗的談吐可以看出這決非一個普通的聚會。誠然，這個聚會的參與者絕大多數都是當今社會各個領域的新貴、精英。他們年輕，卻才華出眾，魄力十足。他們以自己傲人的實力完成了由S大學的天之嬌子向時代領軍人物的轉變。

其實，這也只不過是個大學同學的聚會而已。可是，S大學畢業生的不凡表現將一個本應尋常不過的同學會變成了上層名流的聚會。

「這次來了不少人呢。」

姍姍來遲的金在中和鄭允浩並肩步入宴會廳時望著眼前眾多熟悉的身影發出了感歎。

「去年的聚會人更多呢，可惜當時你不在。」鄭允浩無不哀怨地看著在中說道。

去年的這個時候，在中正因為和他嘔氣，一個人在英國求學。在中瞪了他一眼，沒有答話，開始和四周的人打起了招呼。

「金律師。」耳邊傳來低聲的呼喚。

在中回頭，看到原本坐在角落的金俊秀正向自己走過來。

「你也來了？！」在中的口氣裡分明帶著幾許詫異，還有幾分玩味。

可是金俊秀絲毫沒有感覺到。整個宴會廳裡，他一個人都不認識，木然站了半天，總算碰見一個熟人，自是有點他鄉遇故知的欣喜——他做了朴有天公司的法律顧問後，經常會遇到來公司找他的在中和允浩，彼此也算有了些交情。

「嗯，朴總說一定要我來。」

「那他人呢？」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他的人影。

「他被幾個朋友叫走談事情去了。」一邊回答著問題，俊秀一邊若有所思地看看站在一起的允浩和在中，「你們是一起來的？」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忽然恍然大悟般地歎道

「原來金律師是鄭總公司的法律顧問啊！」

一句話說得金在中和鄭允浩面面相覷。

「為什麼這麼說？」

「這宴會不是要求公司老總帶著法律顧問出席的嗎？怪不得朴總要另外請人呢，原來金律師另有高就啊。」

「法律顧問……」金在中似乎明白了一切，笑了笑，開始順著他的話東拉西扯，「金律師真是個敬業的人。如果不是公事你一定不會參加這樣的活動吧。」

「對啊。」金俊秀點點頭，「我還以為是個什麼座談會呢，居然是個酒會。」

「呵呵，應酬嘛，有很多方式。有的事情不是一定要在談判桌上才能商議，換種輕鬆的方式也許效果更好呢。」

俊秀不置可否地笑笑。生意上的事情他不懂，只能順著在中的話點點頭。宴會廳的一角，燈光有些暗淡。金在中和鄭允浩兩個人坐在吧台邊，品著面前的酒。儘管這裡都是大家熟悉的同學，儘管金在中並不討厭這樣的場合，但是過多的交際會讓他感到厭倦。於是，大多時候，他還是會選擇靜靜地躲到一旁，獨自小酌，悠然自得。而鄭允浩，只要有在中陪在身旁，做什麼都是無所謂的。

「我沒想到他會把金俊秀帶來。」金在中輕晃著手中的酒杯。

「看來，他是喜歡上那個狂妄的小律師了。」

「被罵了一通居然喜歡上人家，那傢伙是不是腦袋壞掉了？」抿了一口酒，在中搖搖頭笑道，「而且，要求法律顧問出席……這種謊話也太低級了吧。」

「不然你要有天跟他說什麼？這是我私人的聚會。大家都達到了默契，要帶自己最親近的人甚至是伴侶出席？」

「為什麼不可以？喜歡就直說。這麼躲躲閃閃的，實在不夠男人。」

自信，是金在中一貫的作風。

「關心則亂。我想，有天這次是認真了吧。所以才會那麼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可是，又急不可待地想帶出來向眾人炫耀？」

「也許不是炫耀。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就會想要他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吧。或者，他覺得這是一種肯定他身份的方式。他內心裡已經把他當作最親近的人甚至是伴侶，所以理所當然地想把他帶過來。」

鄭允浩極其有把握地分析著有天的心理，臉上的表情是篤定。全然沒有注意到金在中緊緊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你好像很瞭解的樣子。」

允浩回頭。近在咫尺的眸子裡閃著精明的光。

「當然，經驗之談。」

放下酒杯，轉過身來面對著在中，嚴肅異常。

「塵世再怎麼喧囂，愛的人不在身邊，一切都是虛無。」

輕輕覆上在中握著酒杯的手，柔和的溫度在兩人之間傳遞。輕柔的燈光，飄逸的樂曲，使得曖昧的氣息在不知不覺中四處彌散。相愛的人用唇傾訴著彼此的愛意。輕輕的吮吸，唇舌的糾纏，溫熱的氣息像麻醉劑一樣麻痹著彼此。直到熟悉的鈴聲響起，褲兜裡的輕微震動牽回了兩人的意識。

「Shit！」

鄭允浩低聲咒駡了一句，縮回身子，不耐煩地撥了下頭髮，重新端回酒杯。金在中回過神來，掏出手機

「喂？」

聽筒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在中啊，你們到了沒？」

「廢話。你這傢伙死到哪裡去了，這麼半天都不現身，把心上人一個人扔在這兒。」

「你見到俊秀了？」

「嗯。」

「他怎麼樣，還好吧？」

「一個人窩在角落裡，孤零零地好不淒慘。」在中故意添油加醋的。

耳邊果不其然地傳來了略顯焦急的聲音

「我就為這兒事找你呢。我被班頭兒他們纏住了，脫不開身。你幫我照應著點兒金俊秀，他可能沒經過這場面，你替我多陪陪他。」

「你把人家帶來的，憑什麼要我來陪。」

金在中壞笑著反問。他甚至都能想像電話那端急得皺成一團的臉。

「我這不是脫不開身嘛！你就幫我一把，回頭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我就等你這句話呢。聽說朴總上周託人從美國拍了件好東西回來——一個全手工打造的白金天平。那東西我很是喜歡，讓給我吧。」

「你別跟我開玩笑了。什麼黃金白金金剛石的，你金大律師想要什麼不行啊，找人訂做就是了，何必稀罕我這個舊東西呢。」

「朴有天，你少跟我打馬虎眼。」在中對他的託詞很是不屑，「你手上那個是已故知名大律師威廉?J?法倫曾經用過的擺設。你放心，你多少錢拍來的我如數給你，絕不會讓你吃虧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咱們之間還在乎錢不錢的！可是這個實在不行，君子不奪人所愛，你就別難為我了。」

「天平是司法公正的象徵，你留著有什麼用？」金在中步步緊逼，突然腦子一轉，「你該不會……是要留著討好你的小心上人吧？」

「嘿嘿，呵呵，對不住了啊。」朴有天的嘻嘻哈哈等於是默認。

聽筒那邊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很明顯，一幫人已經不耐煩了朴有天的長時間缺席，開始起哄催促。

「哎，不行了，他們催我呢。在中，俊秀就拜託你了啊！」

未等在中答話朴有天一下子掛斷了電話。電話裡的忙音讓在中心生懊惱。定了定神，金在中衝著手中的電話輕輕揚起嘴角

「朴有天，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小寶貝的。」

掃視了一下大廳，看到了另一端角落中的金俊秀。在中回身向服務生要了兩杯酒，徑直走了過去。把酒放到俊秀面前，在中坐到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怎麼不去應酬一下？」在中問。

「我不會應酬。」金俊秀有些窘迫地搖了搖頭。

「以律師的口才，應酬起來應該遊刃有餘吧。」

「我只在法庭上話比較多一些，其餘的事情我都不在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步入社會是這樣子的，沒關係，慢慢會好的。」在中表示理解，「如果實在太悶，要不要先走一步？」

「可以嗎？」金俊秀顯然對這句話頗為動心，但轉念一想又馬上否決了，「這麼重要的場合先退席不太好吧，或者，起碼要等朴總回來我跟他打聲招呼。」

在中笑笑

「一個同學會而已，哪有那麼多規矩。」

「同學會？」金俊秀驚愕於這迥然不同的說法。

「對啊，S大學的同學會。」在中挑挑眉毛，頗有興致地追問，「你以為是什麼？」

「可是……朴總說……是商業聚會，商討規範公司管理與法律行為的問題……」

「還要求有法律顧問參加？」在中接過了俊秀的話。

俊秀點了點頭。

「朴總跟你開玩笑呢。這是一個完全私人的聚會，私人到可以帶上各自的戀人或是伴侶的地步。」

金俊秀為在中的說法變了臉色。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在中有些好笑地反問，「你不覺得這裡的法律顧問女性占了太大的比例嗎？」

俊秀一句話也答不上來。是的，他也覺得奇怪。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這樣的聚會與朴有天口中所說的和自己想像的太過不一致了。可是，他認為自己初出茅廬，也許不瞭解生意場上的應酬方式。如果他加入到人們的談話中去，可能馬上就會識破朴有天的謊言。可是他沒有。他像個白癡一樣縮在角落裡一個晚上，被眾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洗刷了整整一個晚上！

金俊秀的心裡翻江倒海著，可對面的在中依然面不改色地補充著

「我們的同學會有個規矩，不許帶閒雜人等進來，除非是自己的戀人或者伴侶。所以，我根本不是鄭允浩的什麼法律顧問，我是他的戀人。而你，也在朴有天的心中扮演著這個角色吧。」

金俊秀騰得一下站了起來，狠狠地咬著嘴唇。在中甚至可以看出他因為憤怒而顫抖著。他以為他會像上次在法院門口那樣爆發出來。可是他沒有。他轉身衝出了宴會廳的大門，頭也不回地。匆忙之間沿途接連撞了幾個人，可是他連句對不起都忘了說。夜幕下，一輛寶馬車停在距離舉行S大學同學會的酒店不遠的廣場上。四下無人，只有車內副駕駛座上的人手持的電話中傳來尖銳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金在中，你也太狠了吧！你、你怎麼能這樣？你太過分了吧！」

接聽電話的人嘴角輕挑，笑得很是迷人，卻也充滿了挑釁。

「朴有天，你應該瞭解我的個性。我得不到的東西，會用另一種方式討回來。你在掛斷我電話之前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

憤怒的聲音提高了分貝。金在中把電話從耳邊拿開，遠遠地舉在面前，咆哮依然無比清晰地傳來

「你也不用這麼心狠手辣吧！你簡直就是魔鬼！殺人不眨眼……」

金在中一邊與身旁的人急不可待地互相撕扯著，一邊努力穩住呼吸對著電話吐出最後一句話

「對不起了，朴總。」

「你……@^&*#￥%$#……」

手機被扔在車後的座位上。朴有天的叫駡聲從厚重的靠墊下面含糊地傳出。不過，這罵聲很快便被車內愈發急促的呼吸和令人心漾的呻吟所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