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要轉的文呢跟以往不太一樣 算是還蠻新的題材吧 是屬於聊齋的風格

如果看過聊齋的就知道聊齋誌異裡面的人設但這篇不是走恐怖風格而是走溫馨的路線 養屍》的靈感來源於作者做的一個夢  一個老實勇猛的獵戶,見義勇為竟意外搬回家一具屍體。美豔屍體不腐不壞,獵戶竟鬼使神差對著那屍體起了綺念!乍一看好似冰戀,細一瞧才覺洞天。萬事小心的獵戶鄭終於在某一天發現他親親摸摸了許久的美豔屍身忽然詐屍,掐著他脖子要找回場子,這個時候鄭允浩才發現,原來比起來漂亮的陳列品,傲嬌的年輕男子更能引去他的心神。

很特別的文先不多做人物介紹來放文囉 看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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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卻無月。

 

如鴉羽一般漆黑的夜空中,只有幾點星光閃爍。淡淡的霧氣在山間繚繞,為行走更添困難。鄭允浩右手提著燈籠,左手攏了攏衣衫。略帶濕意的風拂過,讓他不由瑟縮了身子。雖已是初夏,但夜間的山林仍漾著絲絲寒氣,無孔不入。

 

原本日落之時便可歸,誰料今日竟遇上了麻煩,直到夜幕降臨才啟程。山路本就難行,不巧今晚又是朔月,只能借燈籠的微光照明。鄭允浩尋思著,所幸他獨自走這山路已近五年,偶爾也會夜行,因此並無大礙。但此時,他竟憑空生出了些許不安。

 

作為一名青年獵戶,鄭允浩當然不懼山間的毒蛇猛獸,而是……素聞山中鬼魅精怪聚集,鄭允浩雖一次未遇,但心中仍有忌憚。寒氣逐漸四溢,周圍靜到連蟲鳴聲都無,實在怪異得很。鄭允浩蹙眉,腳步不覺更快。不多時,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似乎就在附近叢生的雜草間。

 

「嘿嘿,美人,既然你送上門,本大爺可就不客氣咯。」一個帶著醉意的人聲響起,言語猥瑣,不堪入耳。

 

興許是哪對男女在私會罷。這荒郊野外的,還真有雅興。鄭允浩在心內譏誚一番,正慾前行,突覺那人聲有幾分耳熟。

 

「美人,不要害羞,睜眼讓大爺好好瞅瞅……」

 

果然是王霸。王霸人如其名,山下村中一霸。仗著自家有些田產商鋪,又有遠親在朝為官,氣焰囂張,恃強淩弱。村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背地裡喊他「王八」以解氣。今日鄭允浩

便是因為這人有意刁難,才耽擱至此。既然是他,那一道的姑娘必定是被強迫的。鄭允浩到底年輕氣盛,加之此前受氣,便將燈籠往出聲地一照,厲聲喝道

 

「誰在那?」

 

只見不遠處的草叢明顯一晃,一大漢顫巍巍地立起,待看清是鄭允浩,立刻臉露不屑

 

「還當是誰,原來是你這窮小子。快滾,別擾你大爺辦事!」

 

鄭允浩身形未動,道

 

「你可知這山間猛獸出沒,稍不小心就……」

 

「猛獸?哈哈哈!」王霸聞言大笑,「老子怕就不會來了!」

 

「呵,那你若在山間被猛獸叼走,啃到屍骨無存,」鄭允浩將燈籠放下,取出隨身長刀,笑道「也不足為奇啊。」

 

王霸一愣,酒意即刻消散大半

 

「你你你想做甚——」

 

鄭允浩笑而不語,握刀逐漸逼近。王霸步步後退,腳下不慎踩中碎石,踉蹌一下,險些跌倒。又行幾步,鄭允浩眼角瞥見一抹白色,轉頭望去,見一白衣人臥於草間,隱約可窺其青白臉色,一動不動,胸膛也未見起伏。鄭允浩心覺不妙,立時奔去。伸手一探此人鼻下,竟氣息全無。王霸轉身正慾逃走,卻被鄭允浩揪住後領。

 

「你竟然殺人?!」鄭允浩怒道。

 

「饒饒饒命——我……我見到時他便臥於地,以為是暈了,誰知……幸好還未碰,真是晦氣!晦氣!」

 

鄭允浩聞言不覺怔忡,手下勁小了些。王霸一察覺,趕緊跌滾著逃了。鄭允浩見狀也由他去了,轉身提起燈籠,走至白衣人所臥之處。微光下可見那人身材頎長,面如冠玉。雖生得極美,卻毫不柔媚。是男子無異。

 

想到那王霸連男子也覬覦,鄭允浩後悔如此輕易放走他。看這男子與自己年歲相仿,只是弱冠之齡卻已……這般模樣,應是斷氣不久。鄭允浩嘆息,將男屍抱起慾尋一處埋葬,卻突地頓住了他直直盯住男屍臉孔,愈發感覺那雪白的肌膚好像吹彈可破,那闔上的雙眸似乎隨時慾睜,那櫻色的嘴唇仿佛輕泛水光……根本不像已死之人。

 

再細觀這男子,發現其並無外傷,且面容潔淨,衣衫齊整,不知是因何而亡。鄭允浩注視良久,鬼使神差地將那男屍負於背上,朝自己小屋所在方向走去。

 

一進小屋,鄭允浩似大夢初醒,猛然察覺自己身負男屍,背脊不禁沁出絲絲冷汗。他立刻翻出一張草席,將男屍置於其上。端詳片刻後,卷起草席推至牆角。方才許是被迷了心竅,才將一具屍身帶回。明日……明日必定將其埋葬。鄭允浩暗下決心,再望那草席一眼,頓覺妖異非常。他略一思索,抱起草席走至屋外,往柴堆中一放,才稍感心安。

 

洗漱一番後,鄭允浩將燈吹熄,準備上榻歇息,卻突聞遠處狼嚎陣陣,不絕於耳。他早於房屋周圍布下陷阱,並不擔憂被猛獸襲擊。即使有僥倖穿過之獸,也無足為懼。他可是這

帶聞名的獵戶,降伏幾頭野獸自不在話下。只是若有野狼嗅到人肉味,逃過陷阱將那屍身啃食……鄭允浩慌忙點亮燈芯,快步走出屋,見草席安然無恙,不覺長出一口氣。他踟躕許久,喟嘆一聲後將草席抱回屋中。

 

鄭允浩進屋之時,腳下竟被門檻一絆,草席從懷中掉落,立時散開。男屍再現於眼前,完好如初。鄭允浩微怔,而後即刻蹲下,慾將草席重新卷起,卻突然頓住。男屍無瑕的臉上竟被蚊蟲咬出幾枚紅點。

 

鄭允浩驚奇不已,從未聽聞死屍會如此,不要非……不要非這是活的?他壓下心中疑懼,從頭到腳細細驗屍。此人氣息已絕,脈搏全無,且面色青白,通體冰涼,確實已亡,死因亦不詳。但肢體不殭,肌膚柔軟,甚至因蟲咬而出現紅點……

 

鄭允浩搖頭,只覺腦中混沌一片。時候不早,明日再說罷。如此一想,頓感困意似潮水般襲來。他吹滅燈,也未將草席卷好就躺倒於榻,闔上眼沉沉睡去。殊不知黑暗之中,那男屍動了動手指。

 

翌日清晨,鄭允浩一睜眼便轉頭望向地面。男屍如昨夜一般靜臥於地,樣貌姿勢未見異常。此刻窗外晨光微煦,照於其上,更顯其臉色灰敗,也未見蟲咬之紅點,儼然一具尋常屍

身。興許是昨夜天色昏暗,加之想到鬼魅傳說,才會一時走眼,感覺這男屍非同尋常。鄭允浩又觀望片刻,起身更衣。打水梳洗完畢後,他將昨日未啃完的冷硬饅頭塞入懷中,帶上弓

箭繩索出門捕獵。至於那男屍,待歸來時再定奪罷。

 

不知是何緣故,鄭允浩有些心神不寧。他折騰半晌,汗濕衣衫,才打到一隻野兔。果腹尚且不足,更別提補貼家用。鄭允浩心中懊喪不已,又覺腹中饑餓,便收拾行頭回屋了。及至跨進屋,鄭允浩方才知曉緣何不寧。甫一進入就見一具白衣男屍,四周還似有黑霧飄散,當真晦氣。

 

趕緊將他埋葬罷。隨地放下手中物事,鄭允浩快步走近男屍,未卷草席就徒手將其抱起,繼而走向屋外。未料慾跨門檻時又被一絆,身子向前跌撲,最後重重壓於男屍之上。與屍

身相觸已是黴運當頭,鄭允浩的唇還剛巧覆在男屍唇上,只覺相貼處一片冰涼柔軟。

 

鄭允浩心下一驚,慌忙起身猛擦唇。再看身下男屍,面色竟不再青白,反是透出幾絲紅潤。現已是初夏時節,屍身不出一日便開始腐敗,但這具男屍從昨夜發現至今,不僅未見絲

毫敗象,反是愈加鮮活,實在奇異。不要非真如志怪小說所述,這男子肉身已死,魂魄卻因執念未斷而徘徊於世。可為何不見其魂,只見其身……

 

「你……可是有何心願未了?」鄭允浩不由問道。

 

四周寂靜一片,果然未得到任何回應。鄭允浩嘆息,所謂鬼怪不過是傳聞,速將其處理才是上策。於是他又伸手抱起男屍,卻瞥見其眼角晶瑩一片。自緊閉的眸中流出,緩緩滑入鬢角。

 

分明是淚。鄭允浩身形一殭。先是一陣驚恐,而後漸趨平靜。原來真有此等離奇之事。這男屍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且不似小說中描寫得那般可通過魂魄傳達意圖。若是有甚心願,無法了卻,亦無法放下。只能臥於荒郊,任風吹日曬,蟲獸啃咬。如遇善人,還能歸於黃土,即便並非其所願;如遇歹人,就……思及此,鄭允浩心生不忍,柔聲道

 

「不要哭,我不埋你便是。」

 

話音剛落,男屍竟不再流淚。許是鄭允浩眼花罷,他仿佛看見那男屍的唇角揚起極細微的弧度。既然知曉這男屍確非尋常,鄭允浩自不能將其捲入草席隨地亂置。他思量片刻,輕輕脫去男屍外衫,用手指替其梳理幾下烏髮,而後置於榻上,並蓋上一條薄被。如此,更若酣睡一般。

 

鄭允浩長嘆一聲,發覺內心已無懼意,只餘哀傷。明日便下山找村中通靈之士問問,替這男屍了卻心願,讓他不至這般痛苦。

 

其後鄭允浩再去打獵,終不復頹態,而是得心應手,神勇異常。待日落西山,他肩抗眾多獵物,滿載而歸。又到夜深之時。鄭允浩望向屋內那窄小床榻,不覺緊蹙雙眉。雖說是具屍身,但已將其搬上榻,若再趕下地,似乎……相當不仁義啊。何況這屍身還並非尋常。

 

罷了,讓他側臥便可。鄭允浩思忖著爬上榻,將男屍面朝牆壁,並在其外緊緊裹上薄被。滅燈之後,他取過榻上另一條薄被蓋上,閉上眼催促自己快些入睡。鄭允浩白日確實不懼男屍,可一到夜深就……這也是人之常情。普天之下能泰然與死屍同床之人已是罕見,且其中還不乏身懷異能者。鄭允浩作為常人,有此等勇氣實屬難得。但鄭允浩終究抵不過腦中種種怪異念想,只覺周身開始發冷,身子也慢慢蜷縮。

 

並非未曾想過將男屍如先前那般捲入草席,可一旦知其尚存感應,就……就不忍心如此。不去在意便好,不去在意便好……鄭允浩暗自念叨,漸覺寒氣消散,層層熱浪取而代之。畢竟已入夏,蓋被難免會熱,但鄭允浩仍然緊裹,他可不想與男屍距離更近。

 

鄭允浩輾轉反側,汗流浹背,未幾衣衫透濕,黏膩難忍。而腦中愈發清明,遲遲未能入眠。他終是挨不住,將薄被棄於一旁,如此果真清涼不少。許是折騰累了,不消一刻他便墜入夢鄉。

 

鄭允浩在一片鳥鳴聲中醒來,甫一睜眼便看見那男屍距離自己不足一寸的臉。他這才驚覺男屍竟在懷中,險些叫喚出聲。不要非……不要非昨日那舒爽的涼意是因為摟著這男屍?鄭允浩一哆嗦,立刻放開男屍。片刻再瞥去,發現男屍臉色似乎更為紅潤。晨光傾瀉於榻上,襯得其膚白如雪,雙頰微紅。秀挺的鼻下,那豐潤的唇慾張未張,仿若蜜桃般誘人。

 

鄭允浩不由憶起昨日相觸。當時太過驚慌,加之心感晦氣,未及細細品味便放開,只記得那觸感冰涼柔軟。不知現下會是……鄭允浩暗忖,臉孔不禁緩緩靠近。待回過神時,他已親了上去。

 

鄭允浩心中大驚,正慾離去,卻被其唇間淡香吸引,竟伸舌輕舔,甚至用齒啃咬。後又將那兩片唇瓣包於口中,反復碾磨吸吮,直將那淡唇磨得嫣紅似血,晶瑩濡潤。然他並未就此甘休,又沿那光潔下頜一路向下親吻,愈發感覺唇下肌膚柔滑幼嫩,美妙至極,不忍離去。及至鄭允浩見那層層衣衫礙眼,生出除去之念時,方驚覺不對。魂靈好似在此刻才歸附體中。

 

他、他都做了甚!竟肆意輕薄一具男屍……這與王霸之流有何異?且這男屍對外界尚存感應,他方才恣意妄為,男屍只可怒卻不可拒……如此一想,鄭允浩更覺自己禽獸不如。再望那男屍,果見其腮邊有淚,似是受了不要大委屈。

 

「我、我真該死!」鄭允浩狠狠扇了自己一掌,右頰立時腫起「我必定不再碰你!」

 

說罷便起身速用薄被將男屍緊裹,而後下床更衣梳洗。拾掇好一切後,他取過前幾日曬好的

幾張皮子,往山下去了。鄭允浩到村口時,太陽已高掛。暑氣漸生,大地似火爐一般,道旁樹葉蔫萎,迎面微風吹拂不斷,卻絲毫未見清涼。鄭允浩抖抖前襟,抹去額上的汗,抬腳邁向常去的一間鋪子。未走幾步便瞅見一人,還算相熟。他正慾招呼,那人卻臉色一變,快步走開了。

見此情景,鄭允浩一愣,心中陡然生出幾分疑惑。鄭允浩雖居於山間,但隔三四日便下山一回,與村人接觸並不少。若是平常,村人見他不僅會招呼,有幾位婦人還會塞些吃食,絮叨著男兒家不會過日子,叫他不用客氣。若遇上那些個傾慕他的姑娘,則會紅著臉遞些手工小物,不過他都一一婉拒。

村中像鄭允浩這般年紀的男子,大多成了家,他也並非不急。只是祖上無田,僅憑打獵為生,哪家姑娘願嫁於他受苦。加之所居小屋在山中,難免會遇猛獸,且下山不便。即便如此,鄭允浩斷不會離去,只因這是其父留下的唯一家產。自少時其母過世後,其父打獵成癡,由此才建了棟山間小屋。如此想來,他這輩子怕是娶不上媳婦了。

 鄭允浩突然一頓腳步,心道:今早會做出那等混事,許是因思慕女子。可那屍身分明是男子,美雖美,卻全然不見女氣,又作何解釋?

 

「鄭大哥——」

 

 清脆的童音擾了他紛雜的思緒,鄭允浩循聲望去,見一赭衣小童笑吟吟地朝他揮手。正是村中孫木匠家幼子,因常得鄭允浩一些零嘴解饞,與他甚是親厚。鄭允浩眉眼一彎,正慾上前,卻見孫氏轉頭一望,面上即刻露出懼色,慌忙抱起自家孩子小跑著離去。原本在她周遭閒談的那些村人,見到他俱是一驚,作鳥獸狀紛紛散去。

 鄭允浩這下糊塗了。離前次下山尚不到兩日,這些人怎見他如避瘟神一般?他摸摸臉,又摸摸頭,並無異狀啊。疑惑間,他到了那間鋪子,還未邁進門,留著花白長須的掌櫃便惶恐地走出,顫聲道

 

「鄭、鄭兄弟,請……請你走罷!」

 鄭允浩聞言一愣,道

 

 「為何?」

 

 「你、你……」掌櫃伸指向他,哆嗦半晌後卻道「鄭兄弟,你就可憐可憐老夫罷,全家七口只憑老夫一人贍養……」

 

鄭允浩只覺一頭霧水,繼而沉吟道

 

 「掌櫃可是不願收我所帶皮子?」

 

掌櫃忙不迭點頭,又悄聲道

 

「你怎地得罪了那霸王,上回不是才叫你忍忍嗎?」

 

「果然是他,」鄭允浩內心一陣火起,「他都說了甚?」

 

「鄭兄弟你小聲些!」掌櫃四下望望,確認無人後才舒口氣道「你也不要問了,老夫總是不信的,只是……」

 

他哀嘆一聲,塞給鄭允浩幾枚銅錢

 

「東面四十裡外有一村,以後你便去那做買賣罷。老夫……也只能幫你這些了。」說罷匆匆入內,並將大門關上。

 

四十裡外?借只毛驢且中途不歇,來回也需三個時辰,何況現下怕是只能步行。此時已豔陽高照,到那村約不要也入了夜,還不知能否順利尋到。今日就先回去,明日再作定奪。原先還覺村人熱情好客,未料他一遭難竟如此涼薄,鄭允浩不免心堵,但又無法責怪。村中若他一般無所牽掛的人應是極少,這般顧忌也是人之常情。但正因村人如此,更助長那惡霸囂張氣焰。

鄭允浩望著那些皮子嘆氣,繼而轉身向村口走去,卻突聞一陣斷斷續續的咳聲。他轉頭便見一拄拐老嫗蹣跚而來,是住在村西角的孤老馮婆。馮婆本不姓馮,是從了夫家的姓。她中年喪夫,有一子一女。其子早逝,尚未娶親。其女嫁至鄰縣一村,未料數年後那村瘟疫肆虐,最後只有外孫倖免於難,便交於馮婆養育。那孩子聰慧懂事,十歲時被一雲遊高人收為徒,之後通過書信與她聯絡。馮婆目不識丁,往來書信皆由村中教書先生所念所寫。兩年前那先生終得金榜題名,收拾行囊離開了村子。

 

鄭允浩少時在學堂念過書,識得不少字。偶然聽說馮婆境況,欣然接下了此樁事。馮婆也常留他吃飯,當他是自家外孫。

 「婆婆,」鄭允浩道「可是您家外孫來信了?」

 

見馮婆搖頭他又憶起掌櫃所言,覺著不能害人,忙作揖告辭,卻被馮婆喊住。

 

 「看你汗出的,去我那喝碗水歇歇罷。」蒼老的聲音透出關切。

 

 「不必,我這便回去了。」鄭允浩推辭,「倒是您,日頭正烈,快些進屋罷。」

 

馮婆未答,突又尖聲道

 

「那王八羔子竟這般害你,真是豬狗不如!若老婆子我再年輕幾歲,定要打斷他的腿!」

 鄭允浩一怔,道

 

「他是如何說我的?」

 

「他說前夜親眼見你將一人殺害,他慾阻卻被你追殺,好容易才逃走。還說你是妖人,近些年村人入山失蹤,皆是被你所食。令村人不得與你交談,一見你應即刻告知他,說甚為民除害……」馮婆說至此,頗憤怒地用拐敲地「這些事大多人不信,卻屈於他淫威,也有極少人是信的。」

 

聽罷鄭允浩驚詫不已,先是生出些許惱恨,後又有幾分恍惚。不過是擾那惡霸好事,他竟如此歪曲事實,趕盡殺絕,實在歹毒。

 

「那我更應走,難道還等他過來謀害?」鄭允浩面露苦笑。

 

「唉,我這把老骨頭也幫不上忙,」馮婆嘆息「但我那外孫興許有法,你且進來,幫我給他寫封信。」

 

鄭允浩點頭,又道

 

「婆婆,您家外孫可懂通靈之術?」

 

「我也不知,你問問罷。」

 

鄭允浩依稀憶起她家外孫是修道之人,那應當知曉通靈之術,如此便能幫那男屍結願。鄭允浩一怔,他現下自身難保,竟還惦記男屍之事。這並非古道熱腸,不過是出於愧疚。鄭允浩又覺今日遭遇許是上天懲罰,誰叫他對一具男屍起了齷齪念頭。只願之後一切順利。鄭允浩暗暗祈求,隨那馮婆入了屋。

 

待鄭允浩回到山間小屋時,已是日沉西山。今日下山除去修書一封,其餘皆未做。他不由長嘆一聲,將皮子隨地一丟,扯下外衫,乏累地癱倒於榻,也不顧身上髒汙略一轉頭便見那裹著男屍的薄被,想到此事也算因這男屍而起,卻絲毫不怨。一切全憑他內心而為,況且那只是具屍身。

 

天色逐漸昏暗,鄭允浩雙目瞪視屋樑,竟不由憶起過往之事。少時他爹娘俱在,還有幾好友一同玩鬧。如今卻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甚至落得被村人排擠之境況。思及此,他心內愈發鬱結。只覺小屋太過清冷,除他之外,不見一個人,不聞半點聲。此時若有人能陪著說話便好了……

 

鄭允浩突地坐起,轉頭望向裹屍薄被。踟躕片刻後,他將男屍從薄被中抱出,令其背挨牆,坐於榻上。夜色朦朧間,倒真如活人一般。

 

「唉,你若能說會動多好。」鄭允浩嘆氣,「但如此你我斷不會相識,看衣衫就知你出身富貴,怎會同我這鄉野莽夫一路……相遇即是緣,我定會幫你了卻心願。」

 

話音落下,自是一片寂靜。鄭允浩不覺尷尬,反覺心內暢快不少。他注視男屍,又道

 

「我既答應幫你,那你可否也聽我說說心事?」

 

語罷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訴說。他先是將今日遭遇表述一番,感嘆世態炎涼後,又想到那罪魁禍首王霸,胸中登時火苗四竄,無可抑制。他即刻下榻取出長刀掛於腰間,慾下山入村與其搏命。若成了,當是除一害;若不成,無非命一條。反正他孤身一人,無甚牽掛。

 

鄭允浩愈想愈覺應當如此,未料方一開門又被門檻絆住,面朝下摔倒在地。他悻悻撫額起身,道

 

 「真是奇了,這門檻怎老是同我作對?」

 

這一折騰火氣倒消去大半,突想起馮婆今日再三所囑,教他切不可意氣用事。

 

「也罷,先觀察幾日再說。」

 

鄭允浩尋思著收好長刀,將男屍往床內一推,未替其裹上薄被,也未洗漱便臥倒於榻。不多時,竟就此呼呼睡去待鄭允浩再次睜眼,天已大亮。他同昨夜一般仰臥,右臂卻緊攬那男屍,清涼舒爽之意自相貼處傳來。

 

鄭允浩不復昨日驚惶,放開男屍正慾起身,突覺四周飄蕩濃重汗氣,著實不太好聞。微一愣怔,才知是自身散發。想來也是,這三天他日日大汗淋漓,不要說洗澡,連擦身也未曾,會如此也不見怪。擦洗一下罷。鄭允浩坐起,眼角餘光瞟過男屍,身形突地一頓。怎地好似見那男屍眉頭輕蹙?

 

鄭允浩心下驚異,忙將男屍拉過細看,但見後者眉間舒展,神色如常。他不覺自嘲數聲,難道以為這汗氣能將死屍熏活?一下榻,鄭允浩便出屋將水打來。待盆中布巾浸濕,他便除去上身衣物,露出麥色精壯胸膛,而後擰乾布巾細細擦身。擦拭完畢,目光不禁又瞥向榻上男屍。

 

這男屍也是數日未洗,雖說屍身無汗無垢,但難免落灰。加之鄭允浩將其置於榻上,可不要要髒了被褥。思忖間,鄭允浩又舀來一盆水,另取布巾浸濕再擰乾,邁步走向床榻。只見男屍靜靜平臥,仿若美夢未醒,神態安詳。鄭允浩伸手解其腰帶,再將其衣領向兩旁拉開,一層一層,如抽絲剝蠶。男屍身前肌膚逐漸顯露,若初雪般白皙,似軟玉般光潔。

 

胸上兩點略微凸起,小巧粉嫩,與雪白肌膚相襯,美不可言。往下便望見腰身,雖尚有衣褲遮蓋,卻仍可窺出纖瘦之態。鄭允浩緊盯那大片春光,臉上已是呆滯萬分。他木然伸出手,指尖甫一觸到那肌膚就似被雷擊中般縮回。未幾他又不自覺伸手,這下是五指併攏,整只手掌覆於男屍胸口之上,異常冰涼之感自掌下傳來,但仍未收手。他頓了片刻,緩緩撫摩了一下,又再次殭住。

 

那觸感鄭允浩說不清,只道難以忘卻。若非要形容,就如早前他進鎮上布莊時偷摸的那塊料子,似乎是江南名產,叫甚麼絲綢……

 

「啪。」

 

微濕的布巾落地,發出了輕響。鄭允浩這才回神,一看現下情形,臉倏地紅透,同時在心中暗嘆:還好醒得早,不然又要做出那混事。他晃了晃頭撿起布巾,洗盡後草草擦拭男屍胸口腰腹,不敢翻動,更不敢往下擦。一完事,他立刻替男屍穿好衣衫,系上腰帶。然後也不再收拾,帶上打獵的行頭倉惶出門。

 

又過數日,鄭允浩日日出門捕獵,卻不下山買賣,狹小的屋內獸皮堆積,實在淩亂不堪。他環顧四周,決定整裝下山。若是馮婆外孫來了信且有法,自是最好;若是無法或尚未回信,倒也無妨。他鄭允浩是條漢子,怎能任那惡霸欺淩?鄭允浩握了握腰間的長刀,打定了搏命的主意,複望向榻上男屍。若自己有個三長兩短,這男屍的後事就托給別人罷,只是不知誰能託付……如此一想,心下又生出幾許悲涼。鄭允浩拍了拍臉,大步邁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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