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襯衣,好像…… 傍晚,金在中下班後回到家中,鄭允浩正繫著圍裙在餐桌邊擺碗筷。金在中一愣,好半天才說了句
「你還在啊」
「嗯。你去洗手吧,開飯了。」鄭允浩沒有抬頭,仍在繼續手中的動作。
機械地放下手中的公事包,金在中走到了桌邊。三菜一湯的菜式,色香味俱全。
「你做的?」
「嘗嘗我的手藝。」鄭允浩笑眯眯地說。
猶豫再三,金在中拿起了筷子。
「味道不錯,」生硬地讚美了一句,金在中忍不住拆穿他,「有街口餐廳的水準。」
鄭允浩也不覺尷尬,自在地說
「就是街口那家餐廳送來的,我負責加熱。」
「你的臉皮又夠厚的。」
結束了沒營養的對話,金在中坐到了餐桌上,開始填自己的五臟廟。俗語說得好不吃白不吃。 見金在中不再出聲,鄭允浩傻笑了一陣,也開始用餐。
「別吃牛肉。」埋頭吃飯的金在中突然喝住了他。
「幹嗎?」
「你在長傷口,不能吃發的東西。」
「哦。」不太情願地放下已經送到嘴邊的食物,鄭允浩忍不住埋怨,「你的口氣真像我媽。」
金在中瞥了一眼鄭允浩,懶得再辯。嘟著嘴的鄭允浩簡直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我媽死的時候我才六歲,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怕我得蛀牙,一直不准我吃糖。所以我就偷偷地把奶糖藏在床墊下面,結果招得到處都是螞蟻,最後被我媽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鄭允浩看似平淡的敘述透出淺淺的懷念,棱角分明的臉部也一瞬間柔和下來。
金在中停下了筷子,苦澀地笑了笑
「我出生就沒有媽媽,不知道媽媽說話是什麼口氣。」
鄭允浩一怔,衝口問道
「你媽怎麼了?」
「難產,生下我就死了。」
「我媽是淹死的,她不該一個人去游泳。」
「吃飯吧,菜要涼了。」金在中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鄭允浩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繞到了金在中的身後,伸手抱住了他。不理會他的僵硬,鄭允浩輕輕地將頭靠在他的背上,把臉貼在他的腦後。
「原來我們有這麼多相似的地方,這是不是就叫般配?」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噓──」收緊了雙臂,鄭允浩低聲打斷了金在中的話,有些虛弱地說「其實,我也很寂寞。我想有個人陪我吃飯,陪我說話,我特別想有個人能在我覺得冷的時候抱著我。」輕輕地將金在中的臉轉向自己,鄭允浩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問
「你不討厭我吧?」
「不討厭」三個字差一點就衝口而出,可話到嘴邊的一刹那卻沒了聲音。
見不得金在中的遲疑,鄭允浩不禁問
「在想什麼?昨天那個醫生嗎?」
就像被踩到尾巴的野貓,金在中倏地站起身來,指著門口大聲說
「東西已經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鄭允浩平整的眉頭慢慢皺起了川字
「你在怕什麼?」
「你走吧。」
「有些傷口,你越不去正視它,它就越難癒合。」
「不送。」
凝重的氣氛讓二人同時感到喘不過氣來,鄭允浩挪動了腳步卻沒有走向門邊。 停在金在中一步之遙的地方,他說
「我不想探聽你的過去,我只是想幫你從過去走出來。把你的手給我,讓我陪你好不好?」
鄭允浩的手懸在空中,紋絲不動。 金在中搖了搖頭,煩躁地問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讓你陪我。」
又是一片死寂。
「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你讓我,讓我不想離開。真奇怪,我也說不清是怎麼一回事。算了,就當你可憐我,別放我這個傷患獨自一個人好不好?」
為了強調自己是個傷患,鄭允浩誇張地用手扶住受傷的額角,烏亮的眸子有些潤。
「你……」金在中張了張嘴,看著他額角白色的紗布,終是狠不下心來,「怕了你了。」他將手用力一揮,然後坐到沙發上,聲音挫敗。
「在中!」鄭允浩興奮地撲到金在中的身上,神態像極了一隻討好主人的搖尾狗。
「慢著,」單手擋開鄭允浩的臉,金在中說:「你想留下來就要照我的規矩,否則一切免談。」
鄭允浩謹慎地問
「什麼規矩?」
「第一,不准對我用強的,再有下次就不是頭上開條口子這麼簡單了。」
「當然不會,凡事好商量。」鄭允浩重重地點點頭。
「第二,不准對我的事刨根問底。」
「除非你想說。」
「互不干涉對方的自由,出了這個房子我們就只是鄰居。」
鄭允浩一時沒有會過意來,問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們真正的關係,我要你避免在外面與我碰面的一切機會。」
「這個,有難度吧?」
「你就說你照不照做吧。」金在中撐了撐身體,漠然地瞥了一眼鄭允浩。
鄭允浩一咬牙,說
「我照做。」
「還有……」
「還有?」聽到鄭允浩誇張的聲音,金在中揚起了眉毛。
「你說,你說。」嘿嘿笑了兩下,鄭允浩收住了氣焰。
忍不住輕笑,金在中搖了搖頭,說
「暫時就這些,其他的以後再說。」
其實,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條條款款來。超越友誼卻不是愛情,這種無法界定的關係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種顛覆,顛覆了他一直堅持的感情觀。可是,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已經曝露在鄭允浩的面前,也就是說,在這個人面前,他已經沒什麼可害怕的了。鄭允浩想留下來,這未必是一件壞事,最起碼,下班的時候會有個人在家等他。這感覺……好像還不錯。 鄭允浩趁著金在中失神的一瞬,悄悄地欺身上前,問
「說完了」
「只是暫時沒有了,我還要再想……」
潔白整齊的牙齒輕輕咬住了開合著的下唇,說話聲戛然而止。金在中瞪著雙眼,呆呆地任鄭允浩親吻自己。 這是一個溫暖而濕潤的吻。鄭允浩輕柔地撥開牙關的阻礙,細細舔過內裡的舌尖,帶笑的雙眼不曾離開金在中的眉宇半寸。 放開那片已然嫣紅的唇瓣,他俯在金在中耳邊輕輕地取笑
「沒人教過你接吻要閉眼才有味道嗎?」
不等對方反應,親吻已落在眼瞼之上。金在中有些恍惚,忘了眼前這個人的吻曾讓他嘔吐不止。他就是這樣,永遠都學不會抵抗溫情的攻勢。 順從的閉上眼睛,認真感受遊走在臉頰上的麻癢,金在中耐心等待即將到來的糾纏。
沒有意外,鄭允浩的舌尖在下一秒就探入他的口中。一改方才的輕柔,這個吻變得十足狂野。如同一場侵略,鄭允浩霸道地刺激著金在中口中的每一寸敏感之地,挑動他本能的反抗,讓被動的承受變為積極的回應。 從沙發滾落到地面,兩人急促的呼吸完全失了頻率。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幾近爆裂。
「到床上去。」借著換氣的空檔,鄭允浩語調不穩地說。
就像拉下了制動閘,金在中瞬間僵在原地。 緊貼著他的鄭允浩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他的遲疑,於是二話不說再次吻了過去,想把人重新帶入情慾的旋渦,可是卻被金在中偏頭躲了過去。 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鄭允浩,金在中站起身來,扯了扯淩亂的衣服,假裝鎮靜地說
「我的飯還沒吃完,你也再吃點吧。」
手指還沒碰到飯碗就被鄭允浩牢牢握住,金在中一驚卻已無退路。
「我的確是有些餓了,不過桌上這些東西餵不飽我。」話音未落,鄭允浩已把桌布用力一掀,桌上的碟碟碗碗就「乒乒乓乓」地摔在了地上。
「你這是幹什麼?」
「吃了你。」
沒等金在中回過神來,鄭允浩就利用身體將他的上半身壓在了餐桌之上。
「你答應不再強迫我的。」金在中掙扎。
「這也算強迫嗎?」鄭允浩吻住他的下顎,埋怨道「你剛剛明明沒拒絕的,現在點了火才撤退,未免太不仁道了吧。」
感受到抵在自己胯下的火熱,金在中漲紅了臉。剛才的吻的確十分火辣,不過這麼快就有反應,也太誇張了吧。
「在中……」鄭允浩拖起了長音,大手也偷偷溜進了金在中的衣內,「我可是傷患,你好歹也讓讓我呀。」
鄭允浩的手出人意料的細滑,擦動肌膚時引來舒服的顫慄。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傷患,就不該只想著做這個。」扣住在自己身上滑動的大手,金在中用力站了起來。「我約了人,要走了。」
跌撞了兩步,金在中顧不得衣冠不整,匆匆離開了自己的家。 鄭允浩呆呆地站在餐桌旁,半天沒緩過神來。 進了電梯間,金在中倚在冰冷的金屬牆上,十分沮喪。 他還是放不開,實在無法放開。一想到他與鄭允浩並不相愛,只是基於最金始的需要而走到一起,他的心就忍不住涼了半截。
不知道鄭允浩現在在想什麼?金在中坐在車裡,漫無目的的滿街遊蕩著。 此時的鄭允浩,正處在極度狂躁的狀態。 看那片地的狼藉,任誰都會以為是暴力事件的現場。直到手邊已經再無東西可砸,鄭允浩才氣喘吁吁地靠在牆上歇一歇。 他不明白金在中還在矜持什麼,怎麼看都不像是在慾擒故縱,可他就是邁不出關鍵的一步。
「算你狠,我們慢慢耗!」一腳飛起地上的碎盤子,鄭允浩橫眉豎眼地甩門離去。
半晌,人又回轉過來,老老實實地打電話給物業,請人來收拾屋子。 對於金在中,鄭允浩有一種慾罷不能的感覺。 也許最開始只是單純的想征服,可兩人的關係一路發展下來,這種征服的慾望漸漸擴散,就像一條看不見的鎖鏈,一頭繫住了金在中另一頭繫住了自己。不可否認,金在中的每一個舉動都或多或少地影響到了他的行為。現在的鄭允浩會因為他的拒絕而憤怒,會因為他的脆弱而……心痛。
「該死!」鄭允浩咒駡著,再次踢翻一張椅子,把前來打掃的清潔工人嚇了一跳。
「我很可怕嗎?」鄭允浩忍不住質問清潔工人。
來人不語,只是低頭以光速做好最後的工作,背著滿袋的垃圾逃離了現場。 鄭允浩的長相並不兇悍,可面無表情的時候總讓人感覺有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如果再皺起眉頭瞪著你,就離兇神惡煞不遠了。 不過,他睡著時卻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看著鄭允浩睡夢中還擰成「川」字的眉心,剛剛回到家的金在中心裡不是滋味。好像做得太過分了,就像對孩子承諾會有可口的糖果,結果卻讓他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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