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介紹的《庭上風雲》是一篇帶有強烈歐美風格的小說用的是律政題材在現在能看見的許多耽美小說中都是不多見的,也勾起了我的興致決定改編此篇。

最初,一開始就失去了他的前任戀人負平生,這個設定其實並不是什麼稀奇的設置。甚至在看到負平生的死因是那麼可怕的時候,因為朋友寫過很類似的東西,所以除了震驚之外,完全沒有意識到“負平生之死”在全文中的貫穿會如此徹底,甚至成為最後爆發的觸點。

文章中,另一位律師的出現,幾乎是非常普遍的一種舊愛+新歡的模式,一方面,他對他的感情萌發可以追溯到大學時代,長達17年之久,另一方面,他出現的時機卻在前戀人死去沒有多久。起碼到這裡,這樣的人物設置不算少見。基本上,相信沒有幾個作者竟然能夠大膽到在這麼一個題材下,連主角的年齡都直接拉到35歲以後,然而《庭上風雲》則是毫不客氣的把兩位主角推向了中年大叔的位置。

37歲的設定,確確實實讓這邊震驚到,但是此後卻異常的有愛了——比起1個月、3個月,17年的愛情顯得如此平實建功立業、沉澱感情,變成一個成熟的男性,面對一段不可逃避的感情,用17年來累計彼此的認知,都足夠了。沒有選擇,沒有誤解,有的只是愛。此時此刻只有愛。真切、感人,也許戲劇化,但卻不會感到絲毫的浮誇。讓一路看來的人,有別樣的震撼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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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鄭允浩站在三十四樓的窗前,透過百葉窗凝望著河濱大道那邊緩流不息的河水。在他的身後,是空蕩蕩的辦公室。靠牆而立的長排書架上按照字母順序擺放著各類法律書籍,靠另一面牆立著八個鐵制檔櫃裡,塞滿了不同的卷宗、記錄、證詞、材料檔以及政府部門的報告,牆上、辦公桌上、電腦的主機殼和螢幕上,都貼著留有清秀字跡的便簽紙,有幾本卷宗攤開在辦公桌上,鋼筆的筆帽尚未蓋上,仿佛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只是離開了一下,隨時就會回來的樣子。

 

然而鄭允浩知道,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負平生,是不會再回來了。那張冰冷的死亡通知書使他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

 

 

 

辦公桌上仍然擺放著『天嶽集團首席法律顧問負平生』的金屬名牌。和鄭允浩一樣,負平生已經為天嶽集團工作了十多年,他是元老之一,是那些開國功臣中的一員。鄭允浩最初見到負平生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剛剛從法學院畢業的學生,才通過律師資格考試,與鄭允浩的自信不同,他的臉上總是掛著羞怯的笑容,與人說話時習慣性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只有鄭允浩知道,那羞怯的微笑下,藏著和他一樣的雄心壯志。

 

 

 

他們是與天嶽集團一起成長起來的。在天嶽還名不經傳的時候,他們曾經共同抗擊過無數次危機,他們每天工作二十個小時,吃飯和睡覺都在辦公室裡,他們有共同的目標,共同的野心,和對工作共同的狂熱。鄭允浩自信狂傲之下的縝密謹慎,負平生沉穩求實中的果敢決斷,性格上的互補,使他們成為最佳搭檔。在鄭允浩成為天嶽的執行總裁後不久,負平生也被提升為天嶽的首席法律顧問。同時成長起來的,還有他們之前的私人感情。

 

 

 

鄭允浩與負平生之間的情人關係,在天嶽是公開的秘密。許多善意的笑話都是針對他們兩人的親密關係。鄭允浩與負平生都有著同樣修長的身材,他們都習慣穿著一絲不苟的藍色西服套裝,白色或藍色的活領棉布襯衫,紐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顆,絲綢領帶,並且梳著同樣一絲不苟的髮型。常常有人在公司的走廊上追逐著負平生的背影叫鄭允浩的名字,也常常有新來的職員把鄭允浩誤認作是負平生。實際上,連鄭允浩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件衣服是他自己的,哪件衣服是他的同居人的。一切都是如此默契。

 

 

 

他們之間甚至不用說話,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表情,他們就能明白彼此在想什麼。鄭允浩曾經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那場「意外的」車禍。

 

 

 

那天晚上,鄭允浩下班之後,負平生仍然留在辦公室翻閱卷宗,晚上九點,他開車回家,在離他們同居的寓所約一英里的地方,一輛迎面開來的小型貨車……鄭允浩不願回想。那天晚上是他的生日。在那輛被壓得稀爛的雪弗萊轎車後座上,有一盒粉碎的蛋糕,還有兩個破碎的香檳酒瓶,香檳沖淡了血跡,流淌在整個車的底座。

 

 

 

鄭允浩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拉開百葉窗,從三十四樓的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河濱大道那邊,河水依然緩流不息。陽光照在大運河上,一艘遊艇在通往沼澤市南部的橋下徐徐行進。離那場車禍,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的每天早晨,鄭允浩都會站在這間辦公室的窗前,將百葉窗拉起,然後在下班之前,將百葉窗放下。每天都會有人打掃,按照他的命令,一切都保持著原狀,仿佛這間辦公室的主人隨時都會回來。即使鄭允浩知道,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負平生,再也不會回來了。

 

 

 

風從百葉窗的縫隙中吹進來,那些辦公桌上的,電腦上的,牆壁上的便簽紙一起發出「沙沙」的輕響聲。

 

 

 

「平生……」

 

 

 

鄭允浩喃喃念道。仿佛轉過身去,就可以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負平生放下筆,抬起頭來向他微笑。仿佛他從來不曾離開。

 

 

 

「鄭……」

 

 

 

身後傳來輕微的人聲,讓鄭允浩猛地轉過身去。

 

 

 

「……先生。」

 

 

 

站在辦公室門口,身穿橘色套裝,將一頭天生的金髮整齊地梳在腦後的,是他的私人秘書絕曄。

 

 

 

「什麼事?」

 

 

 

鄭允浩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他記得他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入這間辦公室。

 

 

 

「董事長要見您。」

 

 

 

金髮秘書以經過職業訓練的平板聲音說完,向旁邊退了一步。

 

 

 

「鄭先生……」

 

 

 

鄭允浩最後看了那間辦公室一眼,輕輕帶上了門。

 

 

 

「在您的辦公室,第八號線路——」

 

 

 

在大步而行的男人身後,高跟鞋急促地敲擊著地板。

 

 

 

第二章

 

 

「允浩。」

 

 

 

由衛星傳送而來的圖像上,男人身穿白得耀眼的全棉活領襯衫,系著小巧的黑蝴蝶狀領結,這使他增添了一種教父般的領袖魅力。除此之外,故意背光而坐的男人全身都籠罩在黑暗中,陰影落在他的臉上,使人無法看清他的臉部特徵。

 

 

 

「董事長。」

 

 

 

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鄭允浩收起一貫的狂傲之姿,以恭謙的態度對著他對面牆上的投影螢幕說道。即使在天嶽集團的總部,也只有極少數人能夠與董事長「直接」對話,鄭允浩便是其中之一。每週五的上午,董事會都會通過這條專線,與執行總裁召開例會。然而今天並不是週五。

 

 

 

「允浩,我們必須好好談談。」男人像祖父一樣慈祥地微笑地看著他,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

 

 

 

「好的。」

 

 

 

鄭允浩順從地說道,他已經預見了接下來的談話內容。那是他一直在逃避的問題。

 

 

 

「負平生是一名稱職的法律顧問,也是一名很好的訴訟律師。他幫我們解決了不少的麻煩……」男人頓了頓,他的聲音充滿感情,若是私下與人交談,人們一定會為他那貌似虔誠的話語所深深打動,「董事會為失去這樣一名人才而感到遺憾。」

 

 

 

鄭允浩靜靜地聽著。

 

 

 

「那場車禍……」

 

 

 

「那場車禍並不是什麼意外。」鄭允浩說。

 

 

 

「我們都知道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男人的聲音因為被打斷而流露出壓抑的怒氣,「我們都知道那是誰幹的。」

 

 

 

「我不想花時間討論這個問題,你也不應該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

 

 

 

通過另一端的螢幕,男人可以看到鄭允浩緊緊地抿著薄薄的嘴唇,一言不發。

 

 

 

「把這個問題交給我們解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男人放緩了語氣。

 

 

 

「格林伯格的案子不能再拖了,我們已經申請了兩個月的延期審判。」

 

 

 

格林伯格公司是天嶽集團在海外建立的一家持股公司,六個月前,該公司因為涉嫌非法進口苯酚,一種可以用於生產化學武器的原料,而遭到當地政府的起訴。他們申請了兩個月的延期,現在離開庭還有三個星期不到的時間。鄭允浩想到負平生的辦公桌上,那本攤開的卷宗,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之間,是負平生清秀的筆跡留下的標注。天嶽集團並不只是一家公司,它是一個巨大的實業,一個龐大的體系,下麵有無數家象格林伯格這樣的持股公司。他們的業務涉及旅館業、銀行業、運輸業、建築、地產、餐館、賭場,還經營保險公司、醫院和製藥廠等。天嶽集團每年的收益高達幾十億美元,當然並非全部合法。實際上,這些年來,負平生幫助天嶽逃脫的罪名至少有五百項,其中包括逃稅、訛詐、非法轉移钜款等等,通常,他的手頭同時有三四十個案子要處理,有些已經拖了好幾年,為此他不得不每天工作12個小時,有的時候每天16個小時。

 

 

 

那天晚上,負平生在翻閱的就是格林伯格公司的卷宗,他答應他在九點之前回家,因為那天是他的生日,為此他特地在半路上停下車,到百貨公司買了蛋糕和香檳……那張淹沒在各種各樣的卷宗下的橡木辦公桌,翻閱到一半的卷宗,被風吹動「沙沙」作響的便簽紙……鄭允浩努力將這一幕驅出他的腦海。

 

 

 

「……當務之急,是必須找到人來替代負平生的工作。」

 

 

 

他回過神來,正好捕捉到男人的最後一句話。

 

 

 

「我想不到合適的人選。」鄭允浩回答。

 

 

 

這是一句實話。無論從私人感情的角度,還是從工作能力的角度出發,負平生都是無可替代的。

 

 

 

「董事會替你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螢幕上男人的身子向前傾了傾,「你的校友,也是你的好友,金在中。」

 

 

 

鄭允浩愣了愣。

 

 

 

「為什麼?」他問道。

 

 

 

這是一個很久沒有被提起過的名字了。在大學期間,鄭允浩與金在中的確是非常好的朋友,儘管鄭允浩讀的是商學院,而金在中讀的是法學院。有許多夜晚,鄭允浩與金在中,還有另一名學生沈昌珉,都泡在學校附近的小酒吧裡,他們幾乎無所不談。然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畢業之後,隨著沈昌退出三個人的小圈子,鄭允浩與金在中之間的交集也越來越少。潛意識裡,鄭允浩儘量避免與金在中單獨相處。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鄭允浩的反應。

 

 

 

「為什麼?」他反問道,「難道你不看報紙嗎?」

 

 

 

鄭允浩搖了搖頭,每天早晨,他的秘書都會將當天的金融時報、經濟報導、以及其他在本市有分量的幾份報紙整理好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然而這些日子,他只是粗略地翻閱一下,就將它們擱置一旁。他知道那上面不會有他關心的消息。

 

 

 

「將今天的時報翻到第二版,讀一讀上面關於L醫院醫療事故訴訟案的報導。」

 

 

 

鄭允浩打開報紙,他對「本市有史以來最重大的醫療事故訴訟案」這一聳人聽聞的標題聳了聳肩膀,然後快速地往下看去——

 

 

 

「年僅二十八歲的羅太太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四年前的一天,她躺在L醫院的病房裡,幸福地等待第三個孩子的降生。就在這時,意外的事故發生了——由於醫生未能履行應盡的職責,忽略了產婦在手術前一小時進食的情況而實施了全身麻醉,導致羅太太生產過程中窒息,最終成為植物人。此後四年期間,她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吃飯,不能說話,不能活動,給她本人和子女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和災難。」

 

 

 

然後他看到了金在中的名字。是金在中承接了這起本市有史以來最重大的醫療事故訴訟案。他拒絕了醫院私下提出的三十萬美元和解費,而要求醫院賠償五百萬美元的金額。這意味著他將要單槍匹馬來對付整個醫療體系和全市所有的醫生。

 

 

 

目前庭審已經進入到了最後階段。關於最後的結果和五百萬美元的賠償是否合理,記者發表了一大堆不負責任的猜測與評論。鄭允浩在報紙的右上角找到了媒體對於金在中的介紹,他們稱他是「平民律師」、「民權律師」、「公司殺手」,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哈佛法學院,是300名學生中的前五名,同時也是《哈佛法律評論》的副主編。曾經有三家律師事務所邀請他,兩家在紐約,一家在芝加哥;年薪最高的出76000美元,最低的68 000美元。然而金在中拒絕了這些邀請,他在市中心的一幢樓上二層租了一套公寓,把自己的臥室分成辦公室和接待室,雇一名兼職秘書,獨自成立了雲濤事務所,他承接那些看似毫無勝算的針對大公司的個人傷害案件,渴望在普通民眾中成就自己的事業。他從不態度傲慢,從不過分冷嘲熱諷,從不因自己的辯護才能而沾沾自喜,但是如果有對手因為他看似文弱的長相而產生輕敵的念頭的話,他們將在法庭上見識到他那令人生畏的辯護才能。

 

 

 

鄭允浩苦笑了一下,把報紙放到一邊

 

 

 

「看來對於在中,媒體要比我瞭解得更加多一些。」

 

 

 

記憶中,三個人在一起的大多數時間,金在中總是安靜地聽鄭允浩與沈昌瑉高談闊論,而很少談及他自己的事情。他是一名很好的聽眾。鄭允浩竭力在腦海中想像金在中站在法庭上滔滔不絕的樣子,他失敗了。螢幕上的男人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你只是太關心自己了,允浩,這些資料隨便哪家小報記者都能夠探聽到。」

 

 

 

實際上,關於金在中,董事會掌握的資料要比媒體多得多,他們知道他自幼父母雙亡,是他的導師,著名的民權鬥士,哈佛大學終身法學教授,莫長鋏大律師,資助他在哈佛大學法學院用四年的時間讀完所有課程。他們知道他放棄去大型律師事務所工作的機會,而選擇成為一名民權律師,獨自受理那些沒人敢於承接的案件,向大公司發起挑戰,是出於對於導師的尊重與感激之情。他們知道他在開業以來受理了243個案子,勝訴的案子是231個,這還不包括在審判前瞭解的7個案子。他們知道他每週工作70個小時,他在市中心有一套公寓,離他的事務所三英里遠,他一個人住,但是絕大多數時候,他每天工作到深夜並且睡在辦公室裡。如果那份報紙上有什麼說對了的話,那就是他渴望成就自己的事業,他渴望成名,他渴望向他的導師證明自己的價值與能力。從某些方面而言,金在中與鄭允浩很相似。在那看似文弱的外表下,也隱藏著勃勃野心。

 

 

 

同時他們也知道他與鄭允浩、沈昌三人在大學時期是莫逆之交,除此之外,還有金在中對鄭允浩的特殊感情。沒有什麼是天嶽調查不到的。

 

 

 

「我希望你說服金在中為天嶽工作。」男人說道。

 

 

 

「在中不喜歡大公司。」

 

 

 

鄭允浩回答道,他不想把金在中捲進來。

 

 

 

「但是你會說服他的,是嗎?」

 

 

 

鄭允浩沉默了一會兒,他在心裡權衡著。男人耐心地等待著他的答覆。

 

 

 

「是的。」

 

 

 

他最終回答道。

 

 

 

「我會說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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