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TH

 

夢境中被人溫柔的親吻了。臉頰被濕漉漉的鼻尖觸碰的感覺很真實。溫和的觸碰到後來變成了有些狂野的舔舐。讓我在夢境中也覺得很神奇。睜開眼睛來才發現是一隻絕對算不上可愛嬌小的金毛。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舔著我。我支起身來,才想起昨天晚上開了它愛吃的罐頭做下酒菜。胡亂的摸了它兩把。才發現鄭允浩枕著我的左腿睡的很香。

 

天色不過才濛濛亮。只夠我看清楚他側臉的輪廓。看不見那些細碎的皺紋的話,反而更好受一些。不管我有多麼不想承認。他還是老了。不斷的負面新聞,傷病,公司的雪藏,妄加的指責。終於還是讓這個男人疲憊了。我伸出手去,想觸碰一下他的額頭,卻遲疑著很久沒有落下去。指縫間是他平緩的呼吸。我縮回手,最後還是單手枕著胳膊又躺了下去。剛買的筆記型電腦,鋼琴烤漆的外殼。一碰一個指印。鄭允浩......好像也是一樣。水晶一樣純淨剔透的存在。而我,連伸手觸碰,竟然都不敢。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的時候,我已經再次昏昏欲睡。被驚的精神一震,伸長了胳膊去摸手機。鄭允浩也捏了捏後頸坐起身來。

 

「喂?不是,你打錯了。」我抑鬱的合上手機,「抱歉,吵醒你了嗎?」

 

他搖搖頭,伸個懶腰,腰背間的線條舒展開來,像只慵懶的豹

 

「我本來也醒了。」

 

我一愣,那個時候......醒了嗎?

 

「餓了嗎?」鄭允浩起身往洗手間走,「冰箱裡有麵包牛奶。」

 

我「喔」了一聲,有些狀況外。手機又響的時候,看到Rita的消息,讓我回公司。工人是要通過勞動來養活自己......資本家才榨取剩餘價值。我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不用了。」

 

「下面的人散的差不多了。」鄭允浩看了看我,撥開窗簾向下掃了一眼,「你有工作的話就先走吧。」

 

「你......不會有事吧?」我一手抓著門把手,回頭看他。

 

「我能有什麼事?跳樓?吞安眠藥?」

 

我愣了愣,幾步沖進他房間裡,在床頭櫃裡翻了半天,找出半瓶安定來。嘩啦啦的倒進抽水馬桶裡,嘩的一聲全沖走。鄭允浩有些好笑的看著我。我覺得我的頭被門夾了。一個入行11年,大批記者在樓下擁著他還能鎮定的煮綠豆湯的男人。我居然怕他會想不開。果然我喪失理智和判斷力了。鄭允浩拍了拍我的頭頂

 

「別擔心,去吧。」

 

我紅了把老臉,在玄關把踢掉的鞋撿起來穿上。動作笨拙又猥瑣。鄭允浩在我身後抱臂看著我。那神態讓我想起我那慈愛的老媽。

 

「喂。」

 

我已經出了門,又把腦袋從門縫裡伸進去,「嗯?」

 

「謝謝你。」鄭允浩倚著玄關,淺淺的笑著。

 

我一愣,「啊?」

 

「陪我喝酒的事,謝謝。」

 

我倒有些窘起來

 

「呵呵,我是全職保姆嘛,應該的,應該的。我趕時間,先走了。」

 

他說謝謝的時候。眉角上挑,眼帶桃花,波光流轉的樣子。我幾乎以為我要愛上他,或者,他要愛上我了。

 

「真不知道是鄭允浩人品好,還是你在走狗屎運。」Rita捅了捅我的額頭,「公司上頭說這次的事會擺平,UP也會出面和FANCLUB解釋。」

 

我有些疑惑的挑起眉毛

 

「他們這麼善良?」

 

「我知道,前幾天鄭允浩有張DEMO遞到唱片公司那邊。唱片公司相當看好。」

 

「靠!」我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們少打那個主意!他不可能同意!」

 

「那你可以問一下他,是DEMO重要,還是演藝事業重要。」Rita不緊不慢的說著,「能上主打的話,公司不會虧待他。畢竟他是元老級的藝人。」

 

「沒的商量。鄭允浩的脾氣你也清楚。根本就不可能。」

 

「我當然清楚。」Rita繞到我身後,雙手搭住我的肩膀,「所以我也清楚,他很信任你。」

 

我覺得背後嗖嗖的出著冷汗。

 

「他單純,你不傻。你知道,什麼對他是最好的。」Rita拍了拍我的雙肩,「別說學姐沒有幫你,」Rita把兩張檔推到我面前,「一份是新單曲的項目,一份是兩個固定通告。」

 

我愣了愣。我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就算不能東山再起,也是機不可失。

 

「光光只是DEMO,不值得。」我緩緩的說,「為什麼。」

 

「老闆的小情人說,他誰的歌都不要,就要鄭允浩的。」Rita嘆了口氣,「UP這口氣,出的比你打他們100拳都狠得多。」

 

看著自己的歌,被這樣的幾個人唱著。搞不好會變成了他們的創作。搞不好會唱遍大街小巷。搞不好甚至還會拿下一兩個年度獎項。鄭允浩已經失去過太多東西。

 

以至於一瞬間我竟然拿捏不准,失去這一樣,是會刻骨銘心,還是麻木不堪。

 

16TH

 

鄭允浩沉靜的看著我從塑膠袋裡拿出了啤酒燒鵝花生米,挑了挑眉毛

 

「你過去是領獎金?」

 

我吃力的扯了扯嘴角

 

「有的吃還不好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拿起一邊的一次性筷子。我開了罐啤酒遞給他

 

「鄭允浩。」

 

他夾了塊燒鵝

 

「嗯。」

 

「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我有些心虛的低著頭吃花生,「那個......約滿以後。」

 

他很久沒說話,然後才輕聲的問

 

「怎麼了嗎?」

 

我想他有些時候確實是遲鈍。但是有些時候又敏銳的可怕。

 

「沒什麼,隨便問問。」我有些不敢直視他,「那個......你考慮過......幫別人寫歌嗎?」

 

「沒有。」

 

「為什麼?」我抬頭看他。

 

他喝了口啤酒,笑了笑

 

「沒什麼,只是總要退,索性退的完全些。」

 

「那以後,想做什麼呢?」

 

「教小朋友彈吉他之類的工作,覺得很喜歡。「他笑起來,「雖然可能看不大出來,不過我很喜歡小孩子的。」

 

「那樣不會太浪費了嗎?做幕後的話,沒那麼辛苦,賺的又多啊......」我努力的把話題往既定方向帶著。

 

「金在中。」鄭允浩打斷我,揉了揉太陽穴,「出什麼事了?」

 

他頓了頓

 

「是公司要提前解約嗎?」

 

UP看上了你的歌」我咽了口口水,「答應的話,除了酬勞之外,公司還會有新的通告給你。」

 

鄭允浩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拿過啤酒罐灌了一口,表情淡然的罵了一句粗口

 

「做夢。」

 

他在這些事情上的表達素來很直接。不會拐彎抹角的性格讓我也很尷尬。一句話就讓我把事先想好的十萬八千個理由全部打落了吞回肚子裡。

 

「也,也許我再爭取看看,可以為你保留作曲的身份的。這是個機會。」我覺得所謂職業企劃助理的風度,早就讓我丟到了太平洋裡。

 

鄭允浩仰脖幹了這一罐,然後把啤酒罐重重的放回桌面上

 

「夠了。」

 

我默然。鄭允浩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來拿我面前的另一罐啤酒

 

「我不是針對你,對不起。」

 

我抓住他的手腕

 

「別喝了。」我拿過他手裡的啤酒,「嘭」的打開,灌進自己的喉嚨裡,「我都明白,都明白的。」

 

比起利用上面的關係直接拿走DEMO,這樣讓鄭允浩自己同意賣版權的行為,更能羞辱他。只是為了幾個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的通告,就願意賣掉自己的心血。這樣的笑話,要來的更好笑。源頭在我。我畫蛇添足。我無事生非。我把歌送到唱片公司。我動手打人。我只能給他帶來一個又一個麻煩,怪圈一樣的一環套一環。說對不起又有個屁用。我連我想罩的人都罩不住,我算什麼男人。

 

我捏扁了啤酒罐,尖銳的突兀刺在手心裡。我什麼都做不了。看著他正在遭受的。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很抱歉。」鄭允浩伸過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你跟別人,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不過好在,都快結束了。」

 

說抱歉的人,明明應該是我。

 

「算了」我站起身,「我不該逼你的......

 

我握緊了拳頭,輕聲的

 

「我只是想看到你,再站在聚光燈下面。哪怕一次也好。」

 

我的角度,只能看見他輕微顫動著的睫毛。但並不知道此刻他臉上究竟是什麼樣的神態。

 

「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我對他欠了欠身,「那,我先告辭了。明天我再過來。」

 

靠在鄭允浩家的樓梯口抽煙。明明不是該覺得自己很強的時刻......卻覺得這會兒要是有攝影機對上我。我應該展現出不輸給小馬哥的英姿來。我想為他做些什麼。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小事也好。我正考慮著是不是該一邊綁一把菜刀去跟老總談判的時候,鄭允浩家的門開了。男人開門見到我,倒愣了愣。

 

就在我以為他是不是要改變主意的時候,他提著垃圾袋從我面前華麗的飄了過去。我自嘲的笑了笑,這又不是什麼八點檔。哪會有什麼唏噓的場景出現。

 

「你不跟來,是要我一個人去公司嗎?」男人的聲音從下一個樓層飄了上來,「回去我讓他們扣你薪水啊。」

 

我愣了一愣。幾步跨下台階,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你剛才的樣子還蠻猥瑣的。以為自己是大帥哥嗎?」

 

不客氣的一拳招呼在他左肩,然後提過他手裡的塑膠袋

 

「我來吧。大明星。」

 

「你這是諷刺我嗎......?等我東山再起,我就炒你魷魚。」

 

「你先起得來再說吧。」

 

「聲淚俱下的說要看我捲土重來的明明就是你吧。」

 

......沒有聲淚俱下!」

 

「那就是涕淚橫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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