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NUEN

 

看著昌珉離開,允浩的目光重新聚焦到手心裡小小的破舊的手機上,嘟著嘴,想說什麼又開不了口,只想這麼甜甜淡淡笑著的樣子,表情變化不是很多,卻是飛揚的神采耀眼,手指小心翼翼的呵護撫摸著,像是慈愛的父親寵愛的撫摸孩子軟綿綿的濕潤柔軟的髮梢,自言自語著零落的句子,最後嘴角咧出個幸福的有些傻氣卻絲毫不影響帥氣的笑,嘴角一直彎成最好看的弧度,按下了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號碼,聽見嘟嘟的聲音之後,方程式化的女聲提醒轉入語音留言信箱後,因為生病而顯得有些虛弱和沙啞的聲音低沉的在空氣中漾出細小富有磁性的波紋。淡淡的暖意,就這麼蒸騰著,指尖、心臟,所有的地方就這麼沒有了溫差。

 

「在中啊,對不起,今天遲到了呢。因為生病在醫院,所以這麼晚才打給你,擔心了吧?嘿嘿嘿,不過沒有關係吧?雖然有點晚了,但是還來得及的對的吧?我知道我們在中一定會原諒我的。你看我清醒之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在中你報平安呢。所以我們在中一定不要生氣一定不要不高興,好不好?嗯?」

「呵呵,在中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生病故意想你擔心的。你也知道拍片子忙嘛,一忙的話我又懶,就不想好好吃飯了。我們在中不要生氣啊,我以後一定會按時吃飯好好吃飯就是了。不然我們在中和我一起去照顧我?」

「在中啊,其實我挺不舒服的。挺累的。正好這次生病順便歇一歇。呵呵,開玩笑的呢。我知道,身體是最重要的。不過,最近真的覺得越來越不舒服了呢。老了啊。鄭允浩變成一個老頭子了。我們在中要嫌棄變成老頭子的鄭允浩了啊。」

「在中啊,我想你了。看你又瘦了。自己一個人的話,不要再開那麼低溫的空調還不蓋被子了啊。到屋裡睡啊,聽話。不然我會擔心的。自己一個人很不舒服吧?今天沒有回家,對不起呢在中,答應要每天回家的。不過,真的想你了,在中,真的很想很想,想的心裡都疼。看在我這麼想你的份兒上,我們在中等著我好不好?我從醫院出去,很快就回家。一定的。」

「在中,上次送你的CD有沒有好好聽呢?喜歡嗎?不許說不喜歡啊。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回憶好整理好錄出來呢。可是絕對只給你一個人聽呢。以前你唱歌給我聽,現在換過來,雖然都是以前你給我唱過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嫌棄的對吧?嘿嘿嘿,我唱歌沒有我們在中好聽呢。不過這個週年紀念日的禮物算是獨出心裁別具一格吧?嘿嘿嘿,等到我們以後的十週年我們會有更大的驚喜哦。」

 

有些瑣碎的說完這麼一大段話,明知道不會有回應卻仍然有些嘮叨了很久很久,眉眼間音節裡是濃的化不開滿滿的要溢出來的思念和寵愛,想說些什麼話又在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然而還是說了,只是音線更加低沉,生澀的帶著些鼻音。

 

「在中。現在要說的這些話,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你說的。 」

「今天,你回來了呢。 」

「不知道為什麼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裡,可是是真的回來了。 」

「我看的到你,我能感受到你的溫度。都沒變。你回來了。 」

「還會走嘛。不過,無論怎樣,都會讓你幸福。 」

「我愛你。一直愛你。不論你的選擇怎樣,現在的我,只想要你幸福。 」

 

按下通話結束鍵,握住手機放在胸口心臟的位置,深深地呼吸、吐氣,好像要讓電話那邊的那個人聽到心臟脈搏的跳動,好像小小的一隻手機能傳遞的不只是聲音,還有流動於血液間的愛,並不強烈的電波總能將所有的心思傳達,相愛的人總能聽見,總能聽懂。就算傳達的有些遲到,但是日日夜夜的累積,溫暖的岩漿融化的,一定不止一顆心。

 

把黑色小手機小心放到枕頭下面,又輕輕拍了拍軟綿綿的枕頭,鄭允浩拿起昌珉一起帶來的自己日常用的另外一隻手機,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畢竟今天自己在片場暈倒這麼大事,怎麼應對粉絲和媒體,這幾天的日程安排,都要好好討論一下的。

 

很是煩悶的和經紀人說著無關緊要的話。無非是叮囑自己好好養病,先休息幾天再去拍攝。然後果真提出等些時候自己身體好些時邀請些媒體記者到醫院做訪問,樹立自己敬業勤懇的模範演員的形象云云。本來也是些無可厚非的事情,這麼個圈子裡,本來就是要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更何況現在這樣大好的機會自然是不能這樣錯過。可是鄭允浩卻是堅定的不可駁回的拒絕了。隨便經紀人誇大病情也好或者其他怎樣,許多更加過分的要求也勉強著答應了,但是卻始終不同意在醫院接受記者採訪,最大的妥協也是出院後隨便在不是自己家的地方接受訪問。怎樣勸說都無濟於事的經紀人詢問起原因,鄭允浩這裡沉默了好久,也只是淡淡的說著,自己累了,想好好養病,其他事情出院了再說。不然要怎麼樣呢。在中還在。

自己在醫院的時候在中不會離開。不想這樣子把在中曝光在媒體之下,雖然完全可以讓在中提前離開躲避一下,可是這樣的要求總是需要理由,不想讓在中有任何委屈任何不舒服,不想讓他再受傷。就這樣安靜的這些在醫院的日子,不想在中因為自己受到打擾。或者說,這麼靜謐甜美的自己的心情,也是不想被打擾的。

 

討價還價。堅持和妥協。竟是在經紀人那裡聽到了自己完整的病情,長期胃潰瘍,最近的過度勞累加上飲食不規律,於是就造成了現在的嚴重的胃出血。藥物治療是一方面,平常的飲食也要多加註意。拍攝的日程的確緊張,徵求了醫生的意見,最後決定住院三天,再回家休息一天,就返回片場繼續拍攝。不過工作強度會相應降低不少。聽完要求自己好好休息的叮囑,拜託了經紀人千萬回絕所有人的來訪,不僅媒體記者,其他圈子裡的朋友也都不要來。誰都不要來。自己和在中兩個人。兩個人就好。

 

疲憊的掛掉電話,手機還來不及收起來,就那樣捏在手裡,身體陷在在中墊好的靠枕上,眼睛看著在中的單薄的行李和包包發著呆,目光就這麼放空,思緒也是一直在神游著。在中提著打包的粥走進病房的時候就是看見這樣子的一個鄭允浩。顧不得誇獎這樣的表情有多可愛,先是心疼他眸子裡的疲憊。是要有多累呢。現在這個樣子,是要有多累呢。

 

到現在,我離開這麼久,還是什麼都不懂嘛。甚至,連自己都不懂得珍惜了嗎。剛剛回來的時候遇見昌珉,聽他講了允浩的病情,欲言又止的神情,雖然裝作波瀾不驚的寒暄、問好、拜託他這幾天照顧好有天,心裡已經做了一個決定。然而此刻,心疼之後,來不及更多的反應,看到鄭允浩手中半握著那個手機,提著袋子的手有些顫抖,下意識的咬住下唇,忽然心裡很委屈,這委屈是從哪裡來的自己很清楚,是不是他從來不曾發現自己離開的原因。

 

四年了,說些別的什麼,愛不愛,思念不思念,難道真的連這個很久以前最初最開始的承諾都不曾發現遺失。那現在,自己,他,這所有,都算什麼。還是什麼都不懂。也許如果看到他對那曾經承諾的珍視,也許自己就真的改變主意留下來呢。很有種把粥放下轉身就走的衝動,然而終究是愛著的。做好的決定不輕易更改一向是自己的風格。

抿了抿嘴,深呼吸了幾次,定了定心,忍住差點要氾濫出來的淚水,走進來,先把粥放在茶几上,這麼多年了,自己還是老樣子,總是被細小的微末之處擊敗,然後逃離。是自己太苛刻太執著於此嗎。不懷疑愛。可是總是沒有溫暖。這折磨,是自己給自己的嗎。可是寧願這樣自己折磨著自己也不想再像從前那樣。不想了。

 

「我回來了。 」輕輕的這麼說著。鄭允浩回過神,看著金在中收拾著買回的粥的身影,嘴角牽出舒心的笑。

 

「這麼久? 」

 

「嗯。你剛剛胃出血,我問了醫生,最好吃流食的。附近沒有粥店,所以走的遠了一點。來,嚐嚐味道怎麼樣。 」

 

金在中低著頭,沒有看鄭允浩,只是把粥從袋子裡拿出來,連著勺子,坐到床邊,瓦了一勺,嚐了嘗溫度

 

「嗯,還好我走得快,還很熱呢。多吃點。 」

 

就這麼又瓦了一勺,送到鄭允浩嘴邊,看著鄭允浩吃到嘴裡,嚥下,就這樣一勺一勺的餵著,鄭允浩的目光時而膠著在金在中專注的的輪廓上,時而又飄向不知道在哪裡的遠方。

 

過於沉默的兩個人,太過壓抑的氣氛。各懷心事。在粥就要吃掉大半碗的時候,在中朝著允浩手中還無意識沒有放開的手機努努嘴

 

「和經紀人通電話了? 」

 

「啊?嗯。 」鄭允浩答應著,又是一陣僵硬的沉默。

 

「怎麼說呢。能休息多久?趁這個機會乾脆放個假吧。看你的身體一定不會只有胃有問題。 」

 

「住院三天,在家休息一天,然後就要繼續回片場了。這次拍攝挺緊的。休息時間已經很久了。 」

 

「四天?你。 。  」金在中瞪大眼睛看著鄭允浩,拿著勺子的手也停在那裡。繼而非常不滿的兇巴巴的念叨著。「鄭允浩病死你算了。你知不知道胃出血是多嚴重的病?知不知道這需要好好休息需要好好調理飲食啊!你還想著這麼快就會片場拍攝!你都多久沒放過假了?是不是從我離開就沒有過?這些東西到底有多重要啊你一定一直都要這樣子麼!能不能拜託你多愛自己一點啊!」

 

「不能啊。因為我的愛都已經給你了。 」

 

房間裡因為兩個人的兩段話,忽然就陷進了難堪的靜默。不僅是因為鄭允浩聲音不大聲線低沉但雖然好似呢喃卻足以讓金在中聽清楚地那句告白,也是因為金在中從回來到現在的時間裡第一次提及自己的離開。兩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金在中餵粥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這麼個狀況。鄭允浩心說。這麼句話,只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怎麼和在中解釋,自從他走後,自己已經經常休息了,經常會做以前忘記做覺得無所謂的他想兩個人一起做的事。怎麼和在中解釋,自己這次拍攝就是休息很久之後,因為自己的休息,自己一個進行的兩個人的旅行而不斷推遲的工作。怎麼和在中解釋,自己其實已經記住他的叮囑,很照顧自己,會按時回家,只是真的不會煮飯,也沒有心情關心自己的胃。

只是這樣而已。想不好怎麼和在中說。又是愛著的。於是脫口而出的那句話。除了那樣的一句話帶來的止不住的心跳,金在中有些忐忑自己就這麼沒有遮掩的提到自己的離開,這個話題沒有刻意逃避,可是也不想這麼提起一聲不響的離開。他這些年會怎樣呢。

 

「算了。你要工作就工作吧。我陪你。你這胃,不好好養養是不行了。 」良久,金在中低下頭,這麼說著,把碗收回來,「粥都涼了,你也不好吃太多。我去問問昌珉你這病吃什麼比較好,明天給你做。」

 

鄭允浩只垂著頭,卻是悶聲不語。金在中幾乎看不見聽不到的輕輕的嘆了口氣,起身收拾起沒喝完的粥和勺子,轉身看見鄭允浩的藥差不多要滴完了,於是便放下手頭的事,要去喊護士來拔針,一邊讓鄭允浩稍微等一下,走到病房門前,卻意外的被允浩喊住。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我馬上就去喊護士了。 」在中停下來偏過頭。

 

「你要陪著我的話,今天就和我一起住這裡了嗎。 」鄭允浩的聲音有些猶豫的壓抑著的顫抖,不敢相信不懷一點希望的期待,痛到極致所以不再在乎的淡然。

 

「嗯。在這裡夜裡照看你比較方便。有天的床也正好空著。有什麼事嗎? 」金在中也是雲淡風輕的這樣回應著。

 

「沒事。 」忽然鼻子就有點酸,聲音也一起澀了起來,呢喃著,「其實你不用這麼累的照顧我 。我讓經紀人找個看護工也可以的。」

 

「我不放心。 」金在中打斷鄭允浩的話。 「再不去喊護士藥就滴完了。有什麼話等下回來再說。嗯? 」

 

金在中這麼說著,又擰開了病房的門,卻在踏出房間的最後一瞬聽到幾乎輕不可聞的一聲。

 

「對不起。讓你自己一個人。 」

 

對不起,讓你自己一個人。自己真的躺在醫院裡才明白,最需要最想要的不是多麼優良的醫療條件多麼卓越的醫生,只是愛人的一個眼神的呵護,一個手掌的撫摸。自以為是的給你那麼多,以為你會喜歡以為你應該心存感激,卻一直忽略著這樣一個事實,我給予的,你從來不在乎,你真正想要的,我卻始終吝嗇。

你一個人坐在這樣的一張病床上看窗外的繁星的時候,我沒有擁住你的肩膀給你力量,甚至連一個電話的問候都遺忘。每天和陌生的昌珉一起打針吃藥,數天上的星星然後最後出院回家。最疼痛的時候自己只是這麼遠遠的看著。就算再愛,可這愛情的熱量從來沒有溫暖過需要這溫暖的人。

 

你的愛一直支撐著我走著艱難的路,而我的愛卻只讓你更冷更怕更恐慌。只能留傷痛給你的愛,這麼存在著。帶著冰凌凝結的傷口,你怎麼忍心讓它再痛一次。這樣子的你,還是願意留下來和我一起過生病的日子。這樣子的你,怎麼捨得讓你再痛。這樣子的你,只想你更幸福。

 

金在中匆忙的合上門。腳步有些紊亂的走去護士站,差不多算是狼狽的逃離。一個晚上。兩句話。現在這樣的道歉還有意義嗎。心裡的意志不會被輕易動搖。有感動有溫暖,然而自己的確是太過固執,那自己執念認定的東西卻沒有被在乎,讓自己如何回去,如何相信自己同樣的傷口不會被劃開第二次。因為愛你,所以陪你照顧你看著你好起來。但是到此為止。不會再這樣子迷失第二次。哪怕這固執的保護膜隔離了所有愛的溫暖的重新開始重新幸福的可能,但是,至少,也隔絕了再次受傷的可能。

 

過了不過兩分鐘,一個護士過來看到藥已經滴的差不多了,拔掉了針頭,在中卻沒有一起回來。鄭允浩來不及皺著眉問在中哪裡去了,護士就利索的解釋了在中拜託轉達的一個出去走走的事情。鄭允浩眉頭雖然沒有舒緩,卻也沒有過多在意。

仔細聽了護士的叮囑,道了謝,發了一會兒呆,打電話和助理交代了幾句事情,拿出剛剛放到枕頭下面的手機又輕輕撫摸了下,有些悵惘,但仍然是微笑著的。而後依然輕輕的小心的放在枕頭下面,把自己身子放平躺下,被子蓋到胸口的地方,睜著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看的久了就這麼睡著了。

 

沒有到深夜,但是也已經挺晚的時候,金在中在醫院樓頂的天台已經逛了很久,風大了,有些涼,出來的匆忙連外套也沒有穿,覺得冷,就下來了。去醫生辦公室找了沈昌珉,去看了看安頓好的無辜的朴有天,難免被碎碎念了一通,心裡挺是抱歉。聽了沈昌珉不算細緻但真實的講述,朴有天對金在中鄭允浩的情況也基本了解,或者說,從某種程度上說,比兩位當事人,懂的還要更加深刻一些。鄭允浩的付出,金在中的等待。和沈昌珉一樣,極端聰慧的局外人嗎。

 

還沒來得及和金在中說無意間在錄音室聽到過的鄭允浩的聲音,想和金在中說這樣的人這樣的聲音這樣的感情更適合他寫的那些歌,可是還沒來得及,就這樣了。雖然嚷嚷著金在中見色忘友,但是也只是嚷嚷而已,並沒有真的生氣不舒服。也總算明白為什麼會覺得那些歌鄭允浩唱的這麼淋漓盡致絲絲入扣,現在細想,這些歌,本來就是金在中,就是Hero寫給他的呢。

自己和鄭允浩不算熟識,可是因為偶然聽到的醞釀著那樣的感情的聲音,自己已然暗地裡對這個幾乎完美的男人觀察了很久,以前無法理解的他的一些習慣,一些堅持,經常會做的一些事情,和如今的景象串聯,很快明白了大概,也就不再困惑,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發生和存在的原因。一直可以感覺到鄭允浩心中是有一個深愛的人,因為那樣深愛著而現在沒有在一起,眼眸中的情愫,骨子裡的哀傷,聽說的和自己看到的改變。

 

不知道那個人因為什麼離開,但是即使是毫不知情,也確信現在的鄭允浩一定能給那個離開的人最好的幸福。而事情又這麼巧合,鄭允浩竟然是自己密友金在中心心念念了四年的那個人。是希望他們幸福的吧。真的,他們的幸福只有他們彼此才能給。雖然不了解鄭允浩,但是非常了解金在中的朴有天,也是有些擔心,有時候固執的過分的金在中,會不會就這麼,真的錯失掉自己的幸福。

 

熙熙攘攘之後,卻並沒有把心裡的擔心說出來,金在中畢竟是自己的靈魂伴侶,這樣的事,剛剛了解愛情微末的自己,是沒有資格說三道四的。沈昌珉又是一個極端聰明的人,看著他的眼睛總有些自己猜不透的東西。嘟囔著自己要睡覺了,打發金在中回鄭允浩的病房,滿腔的嘆息,卻也只能沉沉的睡了。即使聽到沈昌珉那句「你也覺得他們應該在一起,對麼。」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回答。

 

推開病房的門,屋裡的燈已經熄了。金在中輕手輕腳的摸索到鄭允浩身邊,看見已將熟睡了,被子之蓋到胸口,忍不住心裡罵了句「還是這麼個臭毛病。」。一邊幫鄭允浩把胳膊放進被子裡,角角落落的都掖好。

真的累了吧,才睡的這麼熟,以前是有點動靜就醒了的。睡得這麼熟的鄭允浩是有多久沒好好休息了呢。看著鄭允浩閉著眼睛的寧靜的容顏,伸出手掌想撫摸下自己日思夜想的輪廓,然而再三踟躕,手還是沒有落下,訕訕的停在一邊,就這麼出神的看了會兒,便起身向著朴有天的那張床去了。不想卻就此愣在這裡。

 

眼睛脹的很是酸澀,就這麼站在這裡一動不動的看著,過了很久,總算是有種叫做眼淚的鹹鹹澀澀的液體即使很不情願,也仍然鈍鈍的順著眼角流下來,沒有擦拭,就這麼苦澀的干涸在臉上。艱難的挪動腳步,走近到有天的床邊,有些僵硬的彎下腰,摸著床上厚重暖實的被褥,抽了抽鼻子,卻是這麼細小的聲音也被以為熟睡的鄭允浩捕捉到,一邊默默唧唧的睜開眼睛,手撐著床坐起來,金在中慌亂的趁著屋裡沒有燈光拿手背擦了把臉,抹掉差不多蒸發的淚水。鼻音有點濃重的問著,「醒了?」

 

「嗯。 」鄭允浩有些迷迷糊糊的回答著「回來了? 」

 

清醒了下,看見在中很是僵硬的站在有天的床邊。

 

「這裡。 。 。是你。 。 。 」

 

對著在中詢問的猶豫的眼神,事情已經明了,只是等著一個確定而已。思緒慢慢回攏,鄭允浩撓了撓後腦勺,黑暗中辨認不清他的表情他的笑容,只是一雙鳳目黑的耀眼,還是淡淡的聲音,不輕不重不急不緩。

 

「你不喜歡陌生的床褥嗎。我就讓助理拿了家裡的來。 」

 

眼睛漸漸習慣了屋裡的黑暗,兩個人誰都沒有要開燈的意思,就藉著窗外一點微弱的星火,有天的床上果然不是醫院常用的白色的套裝,深咖啡色的床單被褥,金在中清楚地記得,還是自己離開時在用的那套,最上面甚至還蓋著一方白色的薄薄的小絨毯子——雖然不是自己帶走的那一款,但是很相似,淡淡的是自己喜歡的那一種。床頭是一對巨大柔軟的枕頭,掀開被窩,裡面甚至還有一個抱枕——自己所有的習慣——不喜歡陌生的床鋪被褥、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抱著軟軟的東西才能睡得著,所以沒有鄭允浩的時候抱枕是必不可少的物件、睡覺的時候無論有沒有被子有多暖和的被子也一定要裹一層白色的薄薄的小絨毯子在身上——這些習慣,他都還記得。

 

熟悉的家裡的東西。閉上眼睛甚至能想像出自己躺下去被褥會塌陷的弧度。

 

「你回來的應該挺急的。我就讓他順便把拖鞋毛巾什麼的都一起拿來了,你用著方便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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