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幸福天堂

第十章ZEHN

「嗯。 」

輕聲答應著，金在中深呼吸了幾下，直起有些僵硬的腰，走到允浩的床邊，催促他快點躺下

「沒事兒又坐起來幹什麼？快點睡吧。生病就要多休息。 」

鄭允浩倒也不彆扭反抗，順從的躺下去，眼睛隨著在中給自己整理被褥的動作轉動著，兩個人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的意思。一個晚上，心都已經亂了。既然彼此都是相愛的，就不在這一句話兩句話的解釋。已經足夠成熟的兩個人，應該多一些時間，靜一靜，仔細想想過去，現在，認真看清楚自己的心，然後未來的路要跟著心的方向怎樣走。

金在中坐在床沿柔軟的洞穴裡，說心如止水漣漪不起一定是假話。眼淚的洗刷和被褥的包裹忽然就讓堅硬的心柔軟溫和下來。看鄭允浩睡下，直到呼吸漸漸均勻沉穩，才輕輕的拿著鄭允浩就放在床頭櫃子上的毛巾牙刷之類去洗漱。鄭允浩住進來的這件病房雖然不是豪華，但還好有獨立的盥洗室。走進去合上門，扭開昏黃的燈，手撐著大理石的盥洗台看向鏡子。鏡子裡的自己的臉，神情有些木訥呆滯不知所措，淚水洗刷的痕跡沒有被清理乾淨還是倔強的停在那裡。呼吸著顫抖，心臟的叫囂由弱漸強擴大到一千分貝而終究承受不住的靠著牆壁蹲下。臉埋在膝蓋裡。

疼。痛。但到時疼著痛著卻不是無法忍受。心底辛苦堆砌的築牆顯然沒有就這樣被吞噬，然而白蟻不間斷的啃咬卻讓自己忍不住的煩悶、焦躁。這樣不安的動搖，到底誰才是那個給予者，鄭允浩還是自己。為什麼僅僅是這樣自己就幾乎歇斯底里了呢。

告誡著自己心如止水，但堅持不了多久就妥協的敗下陣來。就這樣吧。只能這樣子了。如果疼痛的宿命不可選擇無法逃避，那麼就這樣接受吧。決定依然沒有改變也不會改變。心底最敏感的斷裂的那根弦依然沒有修復。如斯固執，或者說是死腦筋，總是愛用想當然把自己逼到死角的自己，心裡的舊結不解，再美好的童話都只是空中樓閣，清風吹來的薄雲一片也能影其坍塌。所以就這樣。

隨著自己的心走到決定離開必須離開的那一天，然後離開。至少留一段足夠美麗足夠無悔的記憶讓自己回想到終老。所有的防線和決心土崩瓦解的那天使不存在的吧，不可能再賠上僅存的自己了。在那之前，好好愛自己，好好愛他。好好的，讓兩個人，少一些痛，多一些笑聲。

一夜無話。鄭允浩睡得很沉，或者說，四年來，第一次在金在中的陪伴下沒有思量的一宿甜夢，醒來時卻也難得的神清氣爽。有些不適應窗外絢爛的陽光，偏過頭，看見隔壁空無一人但是被褥已經收拾整齊的床鋪，旋即看見房間裡空無一人，可是行李包包都還在，皺著眉頭有些擔心，掀開被子就想要下床去，房間的門卻在這一瞬間被推開了。

是天使嗎。似乎愛了這麼多年的這個年紀的人不再適合這樣爛俗煽情的比喻。可是就這麼偏著頭看過去，門被推開，手裡拎著粥店袋子的金在中向自己微笑——不、不對，那不是微笑——笑容已然蔓延伸展，嘴角是較平時更甜更美的弧度。眉眼間滿滿的暖意溢出來流淌在空氣的每一個哪怕是細小的間隔，流光溢彩。好像蹁躚起舞的蝴蝶，每一葉翅膀都閃爍著五彩的熒光跳躍著曖昧的音符，旋轉圍繞，飄飄欲仙。那笑容愈發燦爛、純粹，乾淨的不帶一點雜質卻又溫和寬容。

時光飛逝，歲月好像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相識的那些日子——即使年輕即使魯莽即使橫衝直撞一身是傷，也仍然愛的純粹愛的毫無保留，世界小到彼此眼中只有對方。所以才會有這麼舒心寧靜的幸福，這樣的笑。晃眼間錯過這麼多年，才又見到這樣的笑容，和這樣笑著的金在中，以為有生之年再不會看見。金在中稍微舉了舉粥袋，恍惚間好像背部忽然生出巨大潔白的羽翼，和著繚繞紛飛的蝴蝶，熠熠生輝。

時間久靜止在這一時刻，好像一切都停滯一切都已經不存在了。鄭允浩還維持著金在中推開門時自己掀開被子的樣子，一動也不動，直到金在中有些嗔怪的快走幾步過來，來不及把粥袋放下就把鄭允浩按回到被褥裡蓋好，埋怨似的責怪著

「你看看你呀，這麼大人了，醒了也不知道穿衣服，掀了被子就這麼傻晾著，胃出血還沒好再凍出感冒來怎麼辦！快回去捂會兒再起來！」

這麼說著，就迅速的掖好了被子，氣鼓鼓但是鄭允浩看來確實非常可愛極端誘惑的站在那裡。

「還說我呢。看看你。 」鄭允浩掙扎著坐起來，自覺地裹在被子裡沒有露肩膀手臂出來。「昨天你從盥洗室出來睡覺的時候都幾點了？剛回來坐了那麼久的飛機，還那麼晚睡，今早上又這麼早起來。我現在可強壯的很，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按床上逼你休息？」

「我沒事。 」金在中笑著把粥袋放到茶几上。「你要起了嗎？我就是去買早點，醫院裡的粥我嚐了，不好喝。」

「嗯。」鄭允浩一邊答應著，披上外套，從床上下來，向盥洗室走去，在中自然而然的過來幫忙把被子掀開透氣，這邊鄭允浩一邊含著牙刷一邊還含含糊糊的和金在中說著，「我沒事。也不餓。你多睡會兒是正經。」

 金在中噗嗤笑出聲，晃晃蕩蕩的也走到盥洗室看著鄭允浩

「你好好刷牙吧。一會兒乖乖把粥吃了。我還沒拿出來，還熱著呢。我剛去問了昌珉，你下午才需要輸液，上午就好好在這兒歇著，悶了就去樓下花園曬曬太陽，提前感受下老年人的幸福生活。」

「那你呢？一上午你幹嗎？ 」鄭允浩刷完了牙，坐到沙發上把粥拿出來——果然還熱著，拿了勺子瓦著吃，金在中在一邊也是笑瞇瞇的看著。 「你不吃點嗎？ 」

「早吃過了。 」金在中坐到鄭允浩身邊「我要買菜回家做便當給你吃啊。老是吃外面的東西不是個事兒，沒營養。醫院的飯難吃要命你受的了我都受不了。快點，家裡鑰匙給我。再不走你就按點兒吃不了中午飯了。」

話說完允浩愣了一下，家裡兩個人的家嗎？吞嚥的動作停滯了下，也並不明顯，看金在中也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尷尬地方，便不緊不慢的回答著「家裡的鑰匙沒換，還是以前那把。我的在。」

話還沒說完就又被打斷

「還是原來那把啊。那你不用找你的了，我這裡還有呢。 」

說著金在中去自己的包包裡兩下翻出了鑰匙，很是坦然的重新站在鄭允浩面前，直直的伸出手掌，一邊還數落著鄭允浩讓他慢點喝，鄭允浩卻滿臉迷茫不懂金在中的意思，眉來眼去了半天，終於忍無可忍的金在中衝上前彈了下鄭允浩的腦門

「笨死你得了。錢吶！給我錢，我去買菜做便當。 」

明白回來的鄭允浩嘿嘿哈哈的看著金在中，語氣很是無辜，「這個為什麼要我的錢？你自己沒有嗎？ 」

「呀！鄭允浩！你找死啊！我已經請你一頓晚飯一頓早飯了你別不知足啊！小心我斷你口糧餓死你在這裡！ 」

爆發的金在中在咆哮著踹了鄭允浩一腳之後，又笑嘻嘻的湊過來

「還是說鄭大明星您這麼想被本大爺包養啊？啊啊啊咳咳，鄭允浩你打死我算了！ 」

看著自己一巴掌差點拍趴下的金在中，嘴角輕輕上揚。這樣的日子，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