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LF

鄭允浩一邊喝著粥,一邊看著金在中假裝兇狠的拳打腳踢的威脅自己,最後乾脆直接拿了自己的錢包飛快的側身逃掉了,走廊上還回蕩著來跳躍著越來越遠的聲音

 

「你追不到我~~哦也~~~自己好好的等我回來啊~~~

 

微笑著放下粥碗,把身子陷在醫院還算柔軟的沙發裡,這樣的日子,方才的追逐嬉戲,多年來難得的歡愉。這樣的肆無忌憚,人才不到三十歲,還沒有很老,卻已經開始習慣回憶,習慣想念以前的日子,以前的兩個人。

 

記得在中還在讀大學的時候特別喜歡的一本書裡寫著這句話「當愛一個人,已經到了需要用回憶來記住他的好時,那麼這段感情,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句話當時被在中用不同顏色的記號筆塗了好多遍,到最後都已經看不清楚原來印刷的宋體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年輕的自己攬在中在懷裡,嘶磨著耳邊呢喃會讓在中每天都更加期待明天會收穫怎樣的驚喜的情話。

 

現在忽然就想起了這麼句話,那本書在中離開時也應該是一起帶走了吧,只是覺得,這麼一句話,就道清了他們相愛,相守,到最後在中離開的所有因果緣由。如果也不再想自己如果早點想起這句話會怎樣,事情也已經這樣子了,再去想那些不會存在的事情沒有一點多餘的意義。

 

彈指間就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那樣美好的日子,那樣貼近的兩顆心真的已經幾乎想不起來是怎樣。人總是在太遲的不幸的時候想起幸福過往才會遺憾懊悔自己到底錯過了怎樣絢爛的一生。那麼,現在的自己,算是晚了麼。不算吧。一定還來得及。

 

像今天一樣,把一切都折回到從前那個絕對乾淨純粹一無所有的夏天,然後重新開始重新愛上。時間還很多。一定可以的。就這麼只想著彼此其他所有都不算。一起走過的那些艱難的日子都挺過來並且變成了如今不可替代的美好回憶,那麼現在也一定可以。相愛的路再一起走一遍,只是這一遍,不會再痛了,一定不會。

   

這麼想著,鄭允浩動作幅度不大,動作不大但是堅定的點了點頭。帶起一抹意味深長又輕鬆愉悅的笑容。

 

推門進來的沈昌珉看見他這麼個表情,在對面的沙發坐定

 

「喂,想什麼呢?什麼好事笑成這樣?

 

雖然這麼問著,其實已經是都知道的了。早上要來查房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兩個人嬉笑怒駡的瞬間,兩個人臉上不加掩飾的幸福,自己這個局外人就這麼在門外靜悄悄的看著就好,還這麼進去查房未免顯得太不知趣了。

 

都是自己的朋友,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即使不懂得是問什麼,也覺得神清氣爽,畢竟,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麼。兩雙愛笑的眼睛,加在一起一定是滿格的幸福。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挺幸福的,挺好的。」

 

鄭允浩聽見沈昌珉的聲音抬起頭,送上一個大大的微笑,看見昌珉身邊還笑眯眯的坐著一個人,面容身形很是熟悉的

 

「啊。。你。。」

   

「怎麼?你們認識嗎?」

   

「怎麼?你知道我?」

   

沈昌珉朴有天不同聲色但同樣驚詫同時響起的聲音。鄭允浩也忍不住莞爾。

 

「嗯,是知道的。他的歌,作曲是Hero,但是應該是在中寫的。他現在的音樂製作人還是我介紹去的。在中這些年,應該有不少和他一起的在一起的日子。」

 

   「你以前就知道我?」朴有天和沈昌珉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看著鄭允浩,這麼些話聽允浩說出來淡如白開水的不加在意,於他們倆卻無異於平地驚雷。「鄭允浩你說我知道你腹黑但我怎麼就不知道你這麼腹黑呢!」

 

   「不過,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注意到我的?」

 

朴有天很是好奇,一直以為是自己單方面的注意過鄭允浩而已,沒想到在這更早之前就鄭允浩就已經盯上自己了,雖然鄭允浩是必然沒有惡意的,可就這麼平白無故的被人盯上背後還是挺涼涼的的。

  

「應該是你剛回來的時候吧,你錄的CD有給我的製作人一份,我一聽就知道是在中作的曲,雖然作者寫的是什麼Hero,不過音符裡的感情在哪裡是騙不了人的啊。你唱的挺好,可是不是寫給你的歌,還是差那麼點。」鄭允浩很是坦然的說著。

   

 

「鄭允浩,你說我除了沒發現你腹黑之外怎麼還沒發現你這麼厚臉皮呢?」

 

沈昌珉聽著忍不住插上來一句,鄭允浩也不理會,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

   

「那歌本來就是在中寫給我的,第三個人當然唱不完全它的感覺了。」

   

「咳咳。。。雖然我承認歌裡的感情我是把握不好啦。。。但是多少留點面子給我這個專業歌手啊。。。」朴有天在一邊不無尷尬的說。「不過也謝你啦!介紹這麼好的製作人給我。其實呢。我也觀察你很久了!」

   

「嗯?」這是鄭允浩的聲音。

   

「啊?我說,你們兩個是偷窺狂啊?怎麼互相偷窺那麼久,搞了半天我才是局外人啊!鄭允浩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孩子和金在中有一腿了?」這是沈昌珉的狂叫。

   

「什麼有一腿!注意你的用詞沈醫生!」朴有天小心翼翼的瞄了瞄眼前表情陰晴不定的鄭允浩,「我就是也是無意間聽到允浩哥在錄音室錄歌,覺得允浩哥更適合唱在中哥的曲子,所以就打算再觀察會兒就和在中哥說那些歌給允浩哥唱呢。沒想到在中哥就這麼快回來了,也沒想到他就是在中哥心心念念的人。」

   

「說不定在中哥就是一直聽不到你提鄭允浩擔心他出什麼事兒才這麼急著回來呢。你懂什麼?」沈昌珉在一邊忍不住吐槽。

   

「懶得理你。」朴有天嫌棄的白了沈昌珉一眼,而後繼續和鄭允浩說話。「那麼我聽到你唱的歌就也是在中哥作曲的了?在中哥那麼早就開始作曲了?」   

  

「其實。。。」

 

鄭允浩沉下腦袋,要怎麼說,因為自己,那時的金在中放棄了自己的愛好音樂,只是時不時的寫歌唱歌給自己聽。那麼多個陽光溫暖的午後,乾淨綠草坪上的兩個人。當愛裡只剩下一個人犧牲,那麼這麼累的一個人一定會最先出局。苦笑了下。

 

「在中一直都很喜歡唱歌、寫歌,不過以前因為我不喜歡他抛頭露面,所以都沒有好好做過。我唱的那些歌,都是以前在中唱給我聽的。一點一點的回憶起來,整理成曲譜,用他的心情再唱一遍。」

   

一段話說完,屋裡的氛圍一下子有些靜默。朴有天和沈昌珉都有些不忍心看這個垂著頭的自責而心疼的強勢男人,不知道該怎樣勸慰從開始到現在的這樣一段感情。冰封了幾秒鐘之後,允浩抬起頭揚起一個笑容

 

「有天,在中在外邊,過的還好吧?」

   

「你怎麼不問他怎麼和在中哥攪到一起的?不怕在中哥跟著他跑了?」依然是沈昌珉不知死活的搭腔。

   

「沈昌珉,你說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抽呢?小孩子挺淡定挺老熟的啊!」鄭允浩睥睨著沈昌珉,聲音不大但是堅定又相信的說,「當然不怕。我們是最愛對方的人。」

 

   「這麼相信你自己的魅力?」沈昌珉不可置否的聳聳肩。

   

「不是相信我自己,是相信在中。他愛我,一定和我愛他一樣。」目光漸遠,趁另外兩個人還沉浸在愛情堅守的童話裡,迅速的加上一句「況且和我在一起這麼久了,在中就算再找怎麼也得找個和我差不多的吧。看著他其實我挺有信心的。」

 

鄭允浩向著朴有天努努嘴。

 

第十二章 ZWOELF

 

「呀!鄭允浩你說什麼呢!看你年紀大喊你聲哥你就這麼囂張!我朴有天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一翩翩少年!你不怕我遊說在中哥把你甩了!」

 

朴有天說著就要撲過去,被沈昌珉死死扯住,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鄭允浩在那裡坏笑。

 

「哎哎哎,好了啊,朴有天,我記得這間病房你住進來之後唯一一棵仙人掌也死了你倒是說說什麼花見你開了」

 

沈昌珉一邊死拽著張牙舞爪的朴有天一邊慢條斯理的說著。

 

「沈昌珉,不對頭啊。 」鄭允浩頗是玩味的看著沈昌珉「你說我認識你這麼久了你哪天不擺著一副冷不啦唧的死人臉,怎麼和朴有天才接觸不到一天就這麼生龍活虎還會吐槽了?」

 

「哪有!允浩哥你搞清楚我和誰一個陣營的啊!怎麼幫著老朴損我呢! 」沈昌珉不滿的嚷嚷著,一屋子的人正鬧得不可開交,似乎從天而降的清泠的聲音。

 

「都在這兒鬧什麼呢? 」三個人一起回頭,原來是金在中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笑著放到茶几上。

 

 「回來了?」鄭允浩一邊說著,一邊向沙發的右邊挪了挪,空出來寬裕的空間,示意金在中坐過來,金在中倒也不推辭扭捏,牽牽蹣蹣的繞過打成一團的沈昌珉朴有天,坐下來。

 

「感覺怎麼樣?他們兩個禍害沒吵到你吧? 」金在中向著對面的兩個人努努嘴,倒是沒有表現出對於鄭允浩和朴有天似乎也認識的這一事實的多大驚訝。

 

「在中哥,不帶你這樣啊!我什麼時候成禍害了?我可是你親愛的soulmate~~啊啊啊! !沈昌珉你老是掐我幹嘛? !下手輕點啊!疼! 」

 

朴有天一邊和金在中嚷嚷著一邊和朴有天拳打腳踢著,沈昌珉倒是心裡一直不停地罵著朴有天的不知好歹,soulmate的說來說去的,與其被合氣道高手允浩哥折斷脊梁骨,還是被自己捶兩下比較划算。

 

「沒有,他們兩個活寶在,比我一個人悶在病房裡好過多了。 」鄭允浩和金在中兩人倒是不去關心屋裡吵吵鬧鬧的兩人,低著頭自顧自的說著,不時抬起頭相視一笑。

 

「堂堂的鄭大明星怎麼會生這麼大個病都沒人探望呢?不要和我說你這幾年的人際關係差成這樣啊! 」金在中也是不咸不淡的開著玩笑。

 

「和經紀人說了不喜歡他們來。有你在就好了。 」鄭允浩也是粲然一笑,聲音不大也是足夠聽清楚的分量。又指了指放在一邊的保溫盒,並不想深入這個話題,「今天中午吃什麼呢?」

 

「哦。 」金在中稍稍停頓了下,也是抿嘴微微一笑,伸手把保溫盒拿過來,一邊開著一邊說,「不過,你和朴有天以前就認識?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以前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沒提起過你啊。我還以為你過氣了呢。」

 

 鄭允浩倒也是不在意的樣子,淡淡的想掠過這個話題,關於自己怎樣和朴有天相識的過程,暫時還不想和在中說,凡事都有個緩衝。這算個驚喜的感動。既然決定重新愛上,那麼就把從前的暫時都去忘記,不用這些愛來勾起在中曾經的回憶,就算這帶來的是感動,也總免不了連帶著過往的傷痛。不想給在中一點壓力,關於這過去,自己懂得,就算縫補起來再甜蜜,每一針每一線,也會有清晰的皮肉之痛。只想兩個人重新來一遍,重新愛上,沒有負擔的在一起。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那邊正和沈昌珉打鬧的朴有天卻不知怎麼聽到了這麼一句,蹦蹦跳跳的穿越過來,擠在金在中身邊,鄭允浩沒趕得上阻攔就滔滔不絕的講起

 

 「在中哥,允浩哥別提有多腹黑了。他早知道我和你有一腿了,聽見我唱的歌就知道是你寫的,還居心叵測的介紹他自己的音樂製作人給我。」

 

「音樂製作人。 。 。 ? 」金在中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機械的重複了朴有天剛剛說過的單詞,鄭允浩在一邊緊鎖著眉頭,想說什麼卻又被朴有天搶了先。

 

 「是啊!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允浩哥把以前你唱給他的歌都回憶起來然後錄成CD收藏著。我注意到允浩哥也是有一次無意間聽到他在錄音棚唱你寫的歌呢!真的很完美啊!不過我還沒來得及介紹給在中哥你你就回來了,剛剛允浩哥還說我唱你的歌味道不夠來著,原來那些歌本來就是在中哥寫給允浩哥的啊!啊啊。。沈昌珉你今天怎麼老是掐我啊~~~」

 

沈昌珉急忙衝過來阻擋住朴有天繼續說些什麼,心裡後悔帶他來,看上去挺明事理的一個人,又是在中哥的好朋友,想著能不能幫忙解開在中哥允浩哥的心結,卻不曾想抽起風來竟是這麼個樣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連拖帶拽的把朴有天從鄭允浩金在中中間拖走,一邊還回著頭和另外的兩個人解釋著朴有天該回去吃藥了改天再來聊。

把手舞足蹈的朴有天踢出門外,最後掩上門的時候,看見在中哥即使拼命忍著也有些顫抖的肩膀的背影,心下嘆了口氣,剛想著帶朴有天這個費勁兒的傢伙回去,轉身看到他一臉平靜的靠在走廊的牆上嘴裡輕輕的吹著口哨,和剛剛瘋癲的要死的那隻是一個人麼?拉著他走到醫院頂樓的天台,難免責怪

 

「朴有天,你剛剛在幹嗎?為什麼要和在中哥說這些? 」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他們快點和好啊! 」朴有天滿不在乎的看了眼天空,太陽不大但是很溫暖呢。

 

「和好?你沒見允浩哥和在中哥表情都臭成什麼樣了? !我說朴有天你什麼都不懂能不能不要幫一些倒忙啊! ! 」

 

沈昌珉有些無語的看著朴有天,平時裡自己倒不是言語刻薄的人,然而此時說話卻不自覺的帶著些銳利的刺。

 

 「我什麼都不懂?」朴有天偏過頭深深地看了眼沈昌珉,隨即又將目光放遠到天邊。 「允浩哥一心一意想要徹底的重新開始,這麼多年為在中哥做的付出和改變都不想在中哥知道;在中哥因為害怕會像四年前一樣離開所以抗拒承認抗拒發現允浩哥已經足夠好好愛他。兩個人分明彼此很相愛但是卻又同樣固執自以為是的堅持著所謂的對兩個人都好的原則。兩個人過去那麼多年的相愛不是只有疼痛的。但是兩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將那疼痛擴大了。」

 

 說到這裡,朴有天頓了頓,沈昌珉不由自主的接著問著,「所以呢?」

 

「所以,既然這層玻璃紙兩個人都不願意捅破,那麼久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不受待見的人委屈自己一下,幫他們把話說開了。」朴有天轉過身,無謂的聳聳肩,又變成了剛剛那副痞痞的樣子,「不過沈醫生,我覺得吧我們在天台吹風吹的時間也夠久了。您不是說我該吃藥了? 」

 

這麼說著,也不再多看沈昌珉一眼,雙手插在醫院大大病號服的口袋裡,吹著口哨離開了。留下沈昌珉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發呆,就是這麼覺得,朴有天,和當年的自己一樣大智若愚。是比兩個當事人看的更清楚的局外人。

 

病房裡是忽然間就沒有理由沉默的兩個人。金在中低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鄭允浩整個人深陷在沙發裡,懊喪著臉,看著這樣的金在中,讀不懂猜不透,心裡愈發沒底,不禁更加煩悶。然而兩個人之間依然只是不停歇的靜默,沉默了許久許久,或許保溫盒裡的飯菜都涼了,鄭允浩這麼想著,總有最開始打破寂寥氣氛的那個人,有什麼是像現在這樣子千百顧慮呢?

一個四年自己已經等過,如今的自己心裡應該是多麼坦然,忽然就訝異起來,自己這麼抗拒這麼逃避的到底是什麼。好像忽然夢就醒了。

 

過去,無論是否喜愛是否疼痛,都是無法割捨的與自己血肉相息的那些日子,終究無法徹底撇的干淨,是生長入皮膚脈絡骨骼的故事。只要自己還記得那些一起愛過一起痛過的歲月,就像樹木的年輪,向陽背陰有稀有疏,然而一樣的是無比深刻。就這麼就有些釋然了。那些曾經不論沉重與否,都是不必要清晰地劃清界限的。兩個人相愛過的軌跡、痕跡,自己沒有資格一個人就這麼判了死刑。何況,那些梯子,就算加上這分開的思念,也總有和甜美的時候呢。不能總這麼和自己過不去,和愛過不去。

 

這麼想著,鄭允浩剛剛想言笑著詢問今天吃些什麼,聽見金在中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

 

「鄭允浩,你怎麼就那麼傻呢? 」

 

「嗯? 」沒有聽清楚的鄭允浩條件反射的反問了句,「你說什麼? 」

 

杏目含淚。金在中微微要笑著,聲音卻是吹皺一池春水的清冽,想抬起輕垂著的頭把笑容綻放的清醒些,可是還來不及,深邃的眼睛盛不下太多晶瑩的淚水,一池鑽石剔透著寒冷的光搖晃著即將融化,於是只能繼續含著頭,然而眼淚卻忍不住滴答落下,落在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上,溫溫涼涼,卻足夠濕潤一顆僵硬了太多年的心。

 

「鄭允浩,你怎麼就這麼傻呢。 」

 

是啊,怎麼能這麼傻呢,對於五線譜是沒有天分呢。那些曾經唱過的歌,得是多少個夜晚夢中聽見然後立刻驚醒一點一點哼唱著記錄下音符的呢?你的悔你的愛隱忍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不想說是淚如雨下,然而此刻眼淚卻是像遙遠天際天幕姍姍來遲的禱告,細密緊緻的捶打著兩個人的心臟,開始於無聲,漸漸的有了聲音的抽泣,不想像個女人一樣嚎啕大哭,然而逐漸沸騰的情感,燃燒著一雙不停止顫抖的肩膀。

 

忽然很想聽鄭允浩低沉沙啞的唱歌的聲音,唱那些我們的歌,我們的愛。一直以來想像中的郊野從來不曾荒蕪過,總有那麼個自己愛的他在耕耘。也許記憶中那個荒涼的地方如今已經繁花盛開碧草如茵了吧,相愛的脈搏從來沒有停止過跳動。窗外的天空是幽深澄澈的藍,雲朵好像柔順的瀑布流淌在天際。金在中忽然意識到,鄭允浩在這四年裡的付出還有改變,一定比自己以為比自己看到的多。

 

有些事抗拒承認不代表沒有存在過。歲月如斯,自己錯過的,究竟是怎樣深情的凝視。的確太固執,曾經的傷痕累累,被這樣想像著的沙啞的歌聲撫平——不需要太好聽,這樣的鄭允浩只是一個靈魂的歌者。就這麼懂得,自己離開的原因,鄭允浩一定已經明了,一定已經和自己一起痛過了一遍。也許就是在天台孤單的皎月下,輕吟淺畫著莫名的五線譜。

一個人惶恐沒有終點的等待。他一定全部嚐過。他的眼睛,已經不是自己離開時的神采飛揚年少輕狂,依然炯炯有神,卻是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沉靜深邃,安穩祥和,但是有著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雖然時刻微微笑著,然而不經意間流露的可以察覺的深沉的痛,讓人不禁想像這個男人的心臟曾經經過怎樣刻骨的撕扯,依然彬彬有禮。就這樣沉淪。這樣的一雙眼睛。忽然就想背棄自己剛剛做的決定。想原諒他。想留下來。一直留下來。

 

看見金在中的眼淚鄭允浩徹底慌了。不曾見過這樣哭泣的金在中,心疼的無以復加,心裡把朴有天罵了幾千遍,卻是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如何安慰,輕輕的攬金在中在懷裡,也沒有過多的掙扎。毛茸茸的腦袋倚靠在肩窩的地方,不一會兒肩膀上就潤濕一片。金在中呼吸著熟悉而久違的鄭允浩的味道,就這樣莫名的安心,枕著這樣一個肩膀,被這樣的眸子撫摸,熟記著深愛的輪廓,就算下一秒鐘是世界末日也依然不恐懼,心裡依然是無與倫比的安寧。

鄭允浩的一隻手覆蓋住金在中膝蓋上的雙手上,另一隻手臂攬著金在中的肩,輕輕的拍著。這樣子在愛人懷裡,一起數天上的星星,一起呢喃古老的童謠,好像閉上眼睛就能想像到傳說中的天荒地老。把所有的重量都託付給這個熟悉的懷抱,前所未有的安心。雖然只是一個懷抱,卻有著用生命用一切去保護的力量。

 

鄭允浩不知道此刻金在中心中的波濤雲湧,只是心疼心愛臉龐上不斷的淚水,輕輕摟他在懷裡,想和從前一樣吻去他的眼淚,吻去他所有的哀傷痛苦,然而終究沒有這樣,只是輕輕的拍著他的肩,然後大手牽小手,淡淡的將自己的體溫傳遞,感受到他手心裡血液緩慢流動的節奏,感覺兩個人是這麼近——即使四年前,即使兩個人都還很年輕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親密無間,兩顆心貼近的沒有一點縫隙。

 

就這麼溫柔輕暖的一會兒呵護,感覺到懷裡的顫抖漸漸停止,呼吸慢慢均勻不再抽泣,心裡一聲嘆息,想抹去懷里人臉上的淚水,卻不巧手邊沒有好聞香味的心相印紙巾,皺了皺眉,偏過臉看向在中,卻看見一張沒有絲毫防備的安靜恬美的睡顏——原來是睡著了麼。鄭允浩輕輕的動了動,把懷裡的金在中挪成一個更加舒服的位置,手指輕輕從清透白皙的臉上劃過,抹去還沒有完全蒸發的淚水,陽光透過窗戶傾瀉在兩人的身上,明亮的光暈和著兩個人自然的氣場,溫馨的姿勢,遠遠的看去,鄭允浩褪去了明星光環的耀眼,閉上眼睛安睡的金在中也不是那麼驚艷,然而就這樣相互依偎著的兩個平凡的影子,卻是美好的讓人忍不住流淚的衝動。

 

不知不覺間金在中已經睡熟了,鄭允浩側著頭,心裡被濃濃的幸福暈染成一幅華麗的油墨畫,看來今天中午在中辛苦做好的午飯是無福享用了,還不知道是些什麼呢,一定是自己很愛吃的菜,很久都沒能吃在中親手做的東西了,有些遺憾呢,不過沒有關係,嘴角勾出無奈卻又寵溺的笑,現在這樣,很好,很幸福,讓自己忘記了過去忽略了明天,所有的青春,只在這一瞬間。

 

空氣裡都是太陽的香氣,曬得人暖洋洋的,然而溫度卻不高,赤裸著的皮膚總能感覺到明顯的涼意。察覺到這細微的差異,鄭允浩一邊穩穩的攬在中在懷裡,一邊另一隻手極小心的拿了身邊沙發上的外套給在中蓋在身上,動作輕柔,生怕驚醒了睡夢中的天使,偶爾還聽見不滿的哼哼的嘟囔,不免啞然失笑,睡的這麼沉的在中,果然是太累了麼?昨天做飛機回來,還沒來得及倒時差就這麼著急的照顧自己,忙前忙後的一直沒有休息,晚上又滿腹心事的那麼晚才休息,今早又起了大早,一直都在忙,真是累著了。還是像自己那樣,四年來漂浮著的靈魂從來沒有一個溫暖的洞穴可以休憩,直到昨晚愛的人在身邊,才前所未有的閉上眼睛直到天亮太陽高高掛起。是不是在中也是這樣,一個人多年無力的掙扎,終於在愛人的懷裡才無所顧忌的停歇呢?

 

門外的沈昌珉,看著這樣子相依相靠的兩個人,還有此時鄭允浩語焉不詳的表情和眼眸,此刻分外多餘的自己,輕輕合上門轉身去了,也許,不對,的確就像朴有天說的那樣,彆扭的兩個人,需要有人捅破那層稀薄的窗戶紙,現在,陽光果然照進來了呢。

 

這麼想著,嘴角大大的笑容,朴有天和自己一樣,或者,是更加聰明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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