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幸福天堂

Chapter . 14

原來，我所恐懼的不是你的恨

而是…… 你的愛——

黃昏過後，海邊上的人寥寥無幾，畢竟現在是冬季，浪漫始終敵不過寒冷，入夜的海岸，比起白天，冷得駭人多了，海水附和著風，嘩嘩地響著。

「秀！」有天看見了俊秀的身影，快步走上前，聲音顯得有些急促。

「比我預計的時間快多了，不用處理工作？」

「嗯……不礙事，你終於是肯見我了……」

「如果我說，我真的單純的因為想見你，你會相信嗎？」

「不會。」以他對俊秀的瞭解，有天瞬間便做出回答。

俊秀聽了，望了有天一眼，收回視線，笑了笑。一陣寒風吹來，俊秀本能地收緊了環起的手臂。

「換個地方吧？」

本來想說我好想你，可是話剛要說出口，看見了俊秀的動作，說到嘴邊的話竟然換成了這句。俊秀無聲地拒絕了有天的提議，有天上前一步靠近他，他卻後退一步拉開距離，雙眼直視著海面，淡淡地說著。

「我在想……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這海邊吧。好像，就在不久前……不對，的確是不久前啊，對比起你和在中哥認識的時間，我們之間的幾個月……根本不算什麼。」

「秀！你還在怪我瞞著你嗎？」

「不是……我想知道，你跟在中哥，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有天停頓了一下，嘆了嘆氣……

「……當年，負責那件案子的最高法官……是我爸。案件結束以後，我爸想把在中帶回了美國，在中幾乎是沒有考慮就答應了。後來我才明白，他這麼做，是想隱瞞一件事情，就是關於你們母親的。」有天停了下來，俊秀立刻接著道。

「所以，他的確早就知道我爸的死，是因為我媽！可是他卻沒有告訴我們，他知道我媽因為自責而精神崩潰，也一樣沒有告訴我們！就連我媽真正的死因，他也隻字不提？我們只想要解釋，可是他並沒有，然後就離開了……他不該這樣！」

「的確不該這樣，也許……對於當時只有十六的他，還不懂得用最好的方式處理這件事。只因為不想讓你們恨自己的母親，所以他選擇了離開，把他所知道的真相也一併帶走。」

「可是，他回來了，卻依然沒有把真相告訴我們！」

「我也以為，他會把一切告訴你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可是……我對他的瞭解，如果在別人心裡，已經有著根深蒂固的想法，他不會去勉強著他們改變。只不過……他真的一句也沒有提起過嗎？」

有天最後一句話，讓俊秀怔住了。他真的……一句也沒有提起過嗎？真的沒有嗎？ 有，一定有！可是那時候，他跟允浩…好像並沒有相信，別說是相信…幾乎就連他說的所有，他們都不想聽……

好了……一切都再清楚不過，這件事裡，沒有對的一方，他們都錯了……但似乎，他和允浩錯的，要比在中多更多。原來這就是自責的感覺，沒有了那些理所當然的理由，那麼這三年多來他們對在中所做的一切……自己回想著也覺得不可原諒。

「我曾經以為讓他回韓國，他會比較快樂，可是我這次回來才發現……我錯了，當初我根本不應該幫他勸我爸媽讓他離開。」

有天的話，讓俊秀的身體更加僵硬了。有天所說的一切，只會讓他更加後悔，可是卻發不出聲音叫他停住。

「在中真的很重視你們……在美國的時候，他很少笑……可是只要我一問起他的家人，他的嘴角總是不自覺地上揚著，我們一起生活了兩年多，但幾乎能看見他笑的，就只有提起你們的時候了……」

「夠了……我都清楚……」在中哥重視他們，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所以當初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他們才會那麼無法接受。

「在中他最近還好嗎，我根本不能跟他碰上面，就連你哥……鄭允浩，我也沒看見，到底……」

「他們很好……」該告訴有天嗎？如果……請他把在中哥帶走，那麼金家會變成怎樣？

害怕有天繼續追問，俊秀打算離開。

「我該走了……再見！」

「秀！別走，我們……不能談一談嗎」

俊秀停下了腳步，背對著有天說道。

「真的要談？那好……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你愛在中哥嗎？」

「……」愛？不愛？不知道……大概不是愛情，可是……似乎比愛情更深。

「你能清楚嗎？自己愛的是誰？」

有天的表情沉了下來，沒做回答俊秀的問題。

「在中已經在我的世界存在了五年，我不知道……當初對他的也許是愛請，可是現在……我不清楚，在中就像是……比自己還重要的家人。」

「那……比愛情重要嗎？呵……不用你回答，我幫你說！是的！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之間，徹底結束了！」

「俊秀！」

「別拉著我，等你弄清楚答案，再告訴我吧。」

有天站在原地，看著俊秀把車駛開。有天，連你自己也不能確定，對在中哥的是不是愛情。那我怎麼敢再靠近你？我欠在中哥太多了，你是他唯一的朋友……我不該把你也搶走。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相信……在中哥一定會為了不想破壞我們，而疏遠你。因為歉疚，所以什麼也不敢再去爭取了，你明白嗎？ 如果到了最後，在中哥不肯原諒我們，起碼還有你，能夠全心全意地對他好。

鋼琴？！怎麼會……忽然出現在他房間裡？在中還在對著鋼琴發愣之際，允浩走了進來……

「為什麼……」看見允浩的身影，在中問道。

「這是……禮物啊……」

「我不要……」在中緩緩地搖著頭。

允浩走到他身邊，抓起他的手，想把他帶到鋼琴旁邊，卻被他瞬間掙開了。

「我不要……不要，不要……」過往的一切，像電影般重現他的腦海。那種清晰的恐懼，再次完整地展現在他面前。

「你就這麼怕我？」再次觸碰在中的手，才感覺到他指尖全是冰涼的。

「我不要鋼琴……允浩…不要這樣……」

「在中！」允浩的呼喚，讓在中頓時停住了。

「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浩……」允浩一路逼近，在中本能地後退著。知道背後撞上了牆壁，允浩立刻捉住了他。

「過來……」在中被強制地按到鋼琴前坐下，允浩站在他身後，彎下腰。雙手覆上在中的手掌，放在琴鍵上。

「我不會再傷害你……只要你不離開，好不好？」允浩的話，在他的耳邊響起，讓他僵直了身體。

「留心聽著…這是為你而彈的……」允浩話音剛落，他便帶領著在中的手，敲出樂章。

從來不知道，原來允浩也會彈鋼琴……

「還記得嗎？你說過……十八歲的生日，我們要一起過的。可是……你走了，丟下了我……」

在中身體一震，想抽離被允浩按著的手，允浩用力一按，制止了他的動作。

「別怕……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出去嗎？我是怕你像從前一樣，消失在我眼前，我害怕失去你……明白嗎？」

「不要離開我……」允浩的話，迅速在在中的腦海裡漾開，悸動著他的心。

手的動作挺住了，允浩抱住了在中。

「可是……現在的你，只能讓我感到恐怖……」在中的聲音，啞啞地響起，完全沒有考慮允浩會有什麼反應。

明顯感覺到允浩的身體僵了一下，在中此刻才有了危險的警覺，可是預想的後果沒有出現，允浩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也是生日禮物嗎？今天過後呢？你會怎樣？」

不要向我道歉，我不想接受……

「我只想把你留住，可是用錯了方式，你不明白……不對，連我自己都不明白…」

「奪走我的一切，不讓我跟任何人接觸，就是用這樣的方法留住嗎？那麼你的確是錯了！」在中苦笑。

如今，我只想否定你的一切，包括你對我的好。離開吧，放手吧……不要讓我再次跌入你的陷阱了，我沒有你想像中的堅強，我也會崩潰的。接著，好長一段時間，陷入深深的沈默中。

「在，我愛你。」允浩的聲音很輕，卻比他以往說過的一切，都要讓在中震撼。

我愛你……這三個字，他從來就沒有對他說過。簡單的一句話，讓他徹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Chapter. 15

你以為…… 我喜歡鋼琴

可是你忘了 是你說過…… 喜歡聽我彈奏
所以，我喜歡它。 如此而已——

「在，我愛你。」

我愛你…… 笑了，我知道自己低頭笑了，不過也只是苦笑罷了……是該高興的……如果到了如今，你還是不愛我，那麼我所做的一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一句我愛你就能夠把我承受的一切抹去嗎？不可能……即使我的心已經動搖，我的原諒，你會珍惜嗎？ 是不是……你愛我，我就必須要愛你？不是的……你錯了。我被你傷了，然後……什麼都可能不見了，只剩下報復。 因為你的不信任，所以……我也決定，不再信任你。

「為什麼要告訴我……」說話的語調，就像沒有情緒一樣。

很諷刺……我一直希望你愛我，因為這樣，你才會後悔對我所做的一切。現在，你說出口了……而我依然想要報復，你的這三個字，卻讓我動搖了。 如果你不愛我呢？我能盡情報復了，只是在沒有‘愛’的基礎上，又怎能讓你心痛？我不懂，亂了……

「你不願意聽嗎？」

「不，我願意聽……」這是真話，我願意……

「那麼……可以原諒我嗎？」允浩正在一步一步逼問著他的心。

——可以原諒你嗎？頓時，仿佛心跳也停住了。能原諒你嗎？不要問我……沈默了稍頃，在中說道。

「那麼……你能把我放了嗎？」這是，另一種回答的方式。

「不！」允浩幾乎沒有思考，立刻否定了所有可能性。

不……這是，你為自己找的答案。我把一切可能交給你了，但你卻在一瞬間…把它們扼殺了。

「我的答案……也一樣。」

——不。如果你的答案是可以，那麼……我願意跟隨你，可事實上，不是……聲音，再一次停住了，寬敞的房間，卻有種逼人的壓迫感。允浩繞過在中，走到鋼琴前，坐在他身邊。

在中看著他把雙手放上琴鍵，這次換他，為在中彈奏。從第一個音階響起，在中已經呆住了，允浩的鋼琴，出乎意料的好……

「知道嗎……這是我唯一會彈奏的曲子，只為了一個人。這首曲，本來應該是他十八歲生日的禮物，可是卻一直到了今天……」

「不……」

「噓！別說話。聽著…每一個音階，都代表著一句……我愛你。」

幾乎連呼吸都哽住了，他想逃開，可是身體根本不能控制。 噔—— 忽然一道與樂章極不協調的琴音，重重地響起，強制停止了樂章的繼續，那是在中把雙手按到了琴鍵上所致。允浩的動作停了下來，餘音未止，在中緩緩地收回雙手。

「停……」望著鋼琴，在中的語氣有些起伏。

「你在害怕……是嗎？你想逃避，想抗拒……那就證明，你愛我。」

「不是！」語氣漸漸低了下去，允浩沒有作聲。

「是不是，你給我的一切，我都得接受？有些事，永遠無法改變！就像我這只手，廢了就是廢了！」

好吧……如果這麼容易就原諒你，我大概會……看不起自己。在中的情緒開始微妙的變化，允浩聽了他的話，嘴角微微上揚著。

「只是這樣？我明白了……」說著，左手慢慢提起，觸碰到鋼琴蓋，聽停了下來。

幾乎是同一瞬間，鋼琴蓋被用力地翻了下來，允浩的右手，依然停留在琴鍵上，如今被壓在了厚重的鋼琴蓋下。似乎故意為了增加衝擊力，左手停在了鋼琴蓋上。 就像聽見了骨頭被壓碎的聲音，看著允浩的動作，在中的身體只感覺一陣陣麻痹。

「你這是何必……」在狠狠地傷了我之後，才想著要挽回。是你讓我們之間變得無路可退，可是如今，你卻想推翻自己所做的一切。

「你愛過我嗎？」

鮮血正順著允浩的手流下，在他看來是如此觸目驚心，可是允浩卻好像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般，淡淡地問道。

我愛過你嗎？若我不愛你，那當初又何必回來？ 若我不愛你，那之後又何必留下？ 只是到了今天……

「不愛，從來都不愛。」就讓我恨你個徹底，不要對我好，因為不需要。

「說謊……既然不愛，那麼當初為什麼回來？又為什麼要留下？」

我必須承認，在某些方面……你很瞭解我，允浩。

「因為……你覺得我錯了。所以我留下，只是為了以你所期待的方式贖罪。」儘管，我並沒有錯……

「因為我覺得你錯了，所以你留下？就是為了滿足我？」

「還不夠嗎？」

「哼……不夠！遠遠不夠！你不是要贖罪嗎？那好！留在我身邊！這一輩子別離開！你能做到嗎？！」

先前的冷靜，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允浩的話，幾乎是吼著出來的。

「如果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那麼我可以按你的意思……」

「不要！不要用這麼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對著我！」

「嗯……」

脖子忽然被允浩的左手掐住，允浩的力度不斷加大，能呼吸的空間越來越小了。

「你根本……從來沒站在我的位置想過，你的愛，太自私了……」在中沒有掙脫，反而吃力地說著。

「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寧願……讓我…死嗎？」

幾乎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允浩忽然放開了手。得到了釋放，在中不住地喘息著。 看著在中被掐得發紅的脖子，允浩好像這一秒才清醒過來，緊緊地握著拳。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差點…殺了你……在你身邊，總能讓我失去所有理性。大概，我早就瘋了……

「去醫院吧……」緩了緩氣，在中注視著允浩的手。

「不需要。」甩手走開了。

那天以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改變了。 感覺就像是……允浩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可是他的目光卻依然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按照現在的狀況，他明明可以離開，可是他卻沒有一絲要逃走的念頭，連自己也覺得奇怪。看著允浩的反常，最終還是忍不住了。

允浩坐在沙發上，眼看著在中向自己走來，心底閃過一絲訝意。在中用手探了探允浩的額頭，溫度果然比往常高出很多。

「發燒了……去醫院吧？」看著允浩隨便包紮起來的手，在中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大概是手上的傷口感染了，後果可以很嚴重。當然，在中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此刻流露的表情，叫做緊張。允浩在心裡高興著，但沒有顯露在表情上。

「不。」

「你怎麼這樣……」允浩的語氣格外堅決，在中的心竟然莫名地湧上一股怒氣。

兩人對視了一陣，門卻忽然被推開了，聲音吸引了兩人同時望向門口。俊秀踏進房間一步，被兩人盯得不敢動彈。

「怎麼回來了？」允浩的聲音，打破了沈默。

「我……打了很多次電話找你，可是你也沒有接，我擔心……」俊秀說著，邊走近允浩。

在中想走開，卻被允浩的手拉住了。

「在中哥……」俊秀的表情有些複雜，在中的眼裡只充滿了驚訝。

五年多以來，俊秀第一次開口叫他做哥。

「你叫我……」

「不對嗎？」看著在中驚訝的表情，俊秀眼神沉了一下，隨後望向允浩，允浩卻避開了他的眼神。

在中哥會有這個表情，很顯然，哥還沒把他們已經知道真相的事情告訴他，原來為了要在中哥留下，他真的什麼都能做的出來……允浩握著在中的手一發緊，在中立刻回過神來。

「能幫忙把你哥送去醫院嗎？」

「嗯……」

「我不走，還不行嗎？」留意到允浩的眼神，在中知道他在憂慮著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這麼說？幾乎沒有思考，便給他承諾，太奇怪了……聽了在中的話，允浩的表情立刻舒緩了不少。只有俊秀，抿住了嘴似乎在考量著什麼。在中完全沒有想到，到了醫院以後，竟然無意間聽見了那樣的對話……

「為什麼不告訴在中哥，我們已經知道真相了。」

「有差別嗎？」允浩的語氣，聽起來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絕對有！你已經知道了一切，但還是利用這件事來牽住在中哥，你不覺得……」

「夠了！」

被允浩的吼聲怔住了，俊秀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那好…請你告訴我……有天發生的意外，跟你完全沒有關係。」俊秀的話，已經不是疑問，而是懇求。

允浩聽了，眼眉一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哥，現在的你，簡直讓我發寒！」

俊秀的眼底，儘是失望。愣在門外的在中，臉色已經發白了。

Chapter . 16

愛與恨之間徘徊…… 我只是不想承認

原來我 還愛你……

俊秀走出病房的時候，分明是看見了在中愣在門邊。他的眼神有點閃縮，不敢正視在中，仿佛深怕在中會詢問些什麼，急著想離開。

「在中哥，我先走了……」

「俊秀！」

在中還是叫住了他。俊秀的腳步有些躊躇了。

「有天他……怎麼了？」

從俊秀的背影看來，他還是僵了一下，說道。

「我……不清楚。」

隨後便走了，在中沒上前拉住他，在原地站住了幾分鐘，然後轉身進了病房。一抬頭，注意到的就是允浩的表情，就像透露著安心兩個字，是因為自己真的沒有離開吧……

「醫生說，要留院觀察一天……你的手…上了石膏就要小心點，要是復原不好，很麻煩的……」把院方給的報告放在桌上，在中坐到了病床旁邊。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說話，是用著什麼語氣，但允浩的雙眼確實是一刻也沒離開過自己。

「要喝水嗎？」

允浩搖了搖頭，沒作聲。在中被盯得不自在了，開始避開允浩的注視。

「一直盯著我，眼睛不累嗎？」

這樣問著，允浩的臉上反而覆上了笑意。我怕，怕你下一刻就會離開……我能這樣告訴你嗎？在中……

「要看看檢查報告嗎？」在中的表情有點發窘了，只胡亂地找些什麼說著，然後把東西遞給允浩。

允浩結果報告，下一秒便放在了床上，伸手捉住了在中的手，那只……曾經也受過傷的手，輕輕地握在手裡。

「很痛吧……」

沒由來的一句話，卻讓在中忘了把手抽離。手心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渡過對方手裡，就像從前一樣，那個快要從記憶中淡出的從前……從六歲那年開始，總有一個人……在冬天的時候，會用自己的手，溫暖著他。那時候的冬天，不冷…真的一點也不冷……

他的體溫生來就比一般人低，即使已經夠暖了，但身體還是會冰冰的。那個人卻總喜歡自作主張，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

漸漸的，他也懶得反抗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自己的手被握得出了汗，他也只覺得心裡暖暖的。思及此處，心裡仿佛有些什麼漾開了，在中眉頭微微一顫，就像在隱藏自己的情緒，嗖地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

「都過去了……」在中輕輕地說著，眼神暗了下去。

允浩讀懂了他的話，笑容上多了點點苦澀的味道，隨後想到的，是俊秀對自己說過的話……

『哥，這是愛嗎？你抓得越牢，在中哥只會越想逃開！你怕他會離開，可是逼得他不得不走的人，卻正是你自己！』

多麼簡單的道理，俊秀懂，在中懂，大概全世界，就只有他鄭允浩不懂了……真的不懂嗎？不是的……他懂！可是做不到，只是想著試試看，也足以讓他不能呼吸。

這一夜，很多要說的，要問的，在中全然沒有開口。允浩自然也沒有主動跟他說些什麼，在中安靜地坐到了沙發上，卻整晚沒有合眼。翌日中午，得到主治醫生的批准出院，交待好復診時間以及日常注意的事項，然後拖著疲倦的身體，跟允浩離開了醫院。

在中駕著車，允浩看著自己打上石膏的手，似乎有點不習慣，兩人一直沒有說話，在中隨手按開了車前的播放器。

『日前，恒空國際酒店，亞洲區總裁朴有天——』

一聽見了有天的名字，在中的神經幾乎都豎了起來，但是下一刻，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只因允浩把它關閉了。在中也沒再把它按開，但心裡滿是猜測。

「有天到底怎麼了。」

在中會這麼問，證明他已經認定了某種事實，允浩笑著，但卻透露著冰冷。今天在中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只是為了朴有天……

「如果我走了，你不會放過有天的吧？」

話已出口，但允浩的回答卻遲遲沒有出現，就在他想接著說什麼的時候，允浩笑道。

「我總算……體會到你的心情了……」

允浩的聲音不大，在中似乎沒有聽見。下一句話，在中卻聽得清清楚楚。

「不問我嗎？為什麼要這麼做？」

「……」
 
「在你們看來，我不是理所當然要這麼做嗎？朴有天……是你唯一願意靠近的人，如果他消失了，那麼你的世界，就只有我了……不對嗎？」

不要分析得這麼理所當然，你讓我越來越矛盾了……

「是我做的又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

——那到底是不是？！在中想這麼問，但話語卡在了喉嚨，說不出口。

「說啊……你會怎麼做？」

你到底在幹什麼？鄭允浩……

「離開嗎？為了朴有天，離開這裡嗎？是不是？」

允浩的聲音不溫不火的，卻讓在中的心急了。

「告訴我，你會怎麼做？」

允浩的話，一句又一句地襲擊著他的大腦，思緒全被打亂了。

「在中！」

這一聲叫喚，在中頓時冷靜了下來，接著，竟然笑了。

「你有沒有想過，跟我一起……死？」

隨著話語出口，在中踩盡了油門，車速立刻飆升了起來。一路上，四周的車慌忙地避開他們，每每幾乎要相撞，在中的神色卻沒有一絲變化，允浩反而顯得輕鬆。 跑車飛馳到十字路口，一輛貨車閃避不及，與他們擦身而過，碰上了車尾，跑車霎時失去了方向，混亂之際，就要撞上路邊的石牌。

「其實，我真的有想過……可是，如果真的要死，我一個就夠了……」允浩隨手抓扯住了方向盤，一聲巨響以後，一切都停了下來……

在中睜著雙眼，有些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不知道車子撞上了什麼，但是可以確定，自己一點事都沒有，那……允浩？！望向身旁，看見的是……允浩淡定地對他笑了。

「你還是，擔心我的吧？」

不可置否，這一刻他的心確實定了下來。接下來，員警怎麼把車拉走，怎麼調查事故，怎麼回到金家，他全都想不起來了。方才下了車才發現，允浩抓住方向盤的那一下，改變了車的位置，右邊車窗的玻璃被撞碎了，車頭損壞得完全沒有了原來的樣子，可是他們兩人竟然奇跡般的一點事也沒有……

要不要離開，我讓你選擇，在中……床…沒有溫度的……果然，走了，你還是把我扔下了。鄭允浩，生日……快樂啊……醒來以後，允浩一直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到俊秀回來了。

「哥……」

「不用說了，我知道。」不管怎樣，在中的確是走了。

「對不起，我不能……」一邊走近允浩，允浩沒有看他一眼，但是俊秀卻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你走吧……」

俊秀沒有回話，接著，聲音染上了一抹恐懼。

「哥！你的眼睛……怎麼了？」

坐在機場的候機處，在中晃了神。

『在中哥，離開吧！不要再留在金家了。』

他是怎麼來到機場的？是俊秀？還是自己？為什麼要走？真的要離開了嗎？那麼允浩會怎樣……不對，自己不是一直想著擺脫這一切嗎？

「在中！」

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中一回頭，出現在他眼前的人是……有天。

「有天？」

「怎麼了嗎？」在中聲音裡的驚訝難掩，有天笑了。

「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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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境允浩的眼睛會怎樣而在中到底會不會跟有天一起去美國 下回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