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一晃眼在高中過了兩年,高中生涯馬上就要見底。那天他生日,興奮著跑來我家找我出去。我瞟了一眼桌上的檯曆,裝作毫不知情地陪他出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問我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也明示暗示了好幾次,我就是瞪大眼睛了瞧他的傻樣,努力裝著無辜的樣子。

 

走到拐角時他有些生氣,嘟著嘴扭過頭去說「算了」。眼看就要往回走。我笑了笑,伸手把他拉回來用力勾著他的脖子說

 

「好了好了,哥哥請你吃好吃的。」

 

他捏著我的手拉了下來,仍舊鼓著豆包臉,問我

 

「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我知道他不甘休,溜了半天眼睛才恍然大悟般說

 

「呀今天不是我們大豆同學的破殼日嗎?!」

 

他聽了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捏住我的鼻子作為懲罰。那天他和我漫步在大街上,毫無目的的。我怪他事先不想好去哪兒玩,弄得現在像個孤魂野鬼似的。話到一半我發現他沒有跟上來,回過頭看才知道他停在了一家KTV前。

 

「喂!」他轉過頭來微笑著看我。「在中,不如我們去唱K吧。」

 

那絕對是一間要啥沒啥的下三濫店。當我和他站在服務台前臉色有些難看地看著服務員時,我幾乎想要拂袖而去。只是我被他牽著手隱藏在櫃底,想走不能走。

 

 

從小學開始就沒少碰見過類似「時光荏苒」,「白駒過隙」的詞語,真正對這些詞語有認知的時候才覺得並不是誇張說法。

 

距離高考還有幾天的日子,學校已經停課讓學生自由複習。我每天在宿舍裡拼命地看書,他倒也不急,躺在床上看我奮鬥的樣子,有時覺得很好笑似的故意笑出聲來。通常這個時候我只會白他一眼,不作任何反駁,免得浪費了時間。我們一直沒有問對方關於填志願的問題,我和他都不知道對方報考的學校,但我想他應該記得我說過的話,再怎麼分開只是四年,他不會為了這四年冒險惹我一個「到此為止」。

 

高考當天進入考場前,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加油」,留給我一個瀟灑的背影率先走了進去。也許是他的加油給了我莫大的鼓勵,我捏著准考證的手停止了發抖。我一直以為我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學,畢竟那一整段奮鬥的時間讓我充滿了信心。不過我忘記了,上天有時候很愛開你的玩笑,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的臉色難免有些難看,父母卻看著我的通知書笑得合不攏嘴。

 

即使是很有名的E大,也無法讓我開心起來。因為直覺告訴我,這和他不是一個檔次。他拿著F大的通知書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不知道對他要用什麼表情。心臟好像分開了兩半,悲喜摻雜。喜的是我終究是猜對了他的第一志願,悲的是我卻沒被我的第一志願錄取。

 

父母說著多虧了有他我才能考上重點大學的話,把他留下來吃晚飯。我看著他的通知書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撂下狠話讓他報考最好的學校,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倒有些怨憤了。我知道他一定能看出我心裡想的是什麼,也沒故意收斂情緒。

 

他瞟了我幾次,因為我父母的原因一直沒靠近我。直到父親出外買陳醋,母親進了廚房時才一溜煙地坐到我旁邊問我怎麼了。我看著他還裝著毫不知情的樣子忽然很想揮起拳頭打他一頓,迫於無奈壓抑住了怒氣將他的通知書甩到地板上,起身回了臥房順手鎖上了門。

 

我一點也沒期待他會過來看我,但是心中難免會有些委屈。直到後來我才想明白,當初我不是氣他確實報了F大,而是氣他明明知道我們即將分離卻毫無關係毫不在乎的樣子。大力地將手機砸到一旁的牆壁上,「嘭」的一聲反彈下來又掉進了被子裡。母親在外面問我怎麼了,我只告訴她沒事。這時有人敲我的門,我警惕地問是誰,可外頭的人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地敲著門。

 

我遲疑了兩秒,給他打開了門。他一副凝重的樣子,進來後轉身關了門。

 

「你到底在為什麼生氣。」

 

我噎了噎,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乾脆躺到床上去把頭埋進枕頭裡不理會他。沒一會感覺床下塌了一些,他撥開我淩亂的劉海,握起了我的手。

 

「是在氣我真的去了F大嗎?」

 

我不回答。

 

「在中你明知道我為了不讓你生氣一定會選擇F大的啊。」

 

可我們從小到大都沒有分開過。

 

「別生氣了好嗎?」

 

我其實不是生氣,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差勁。

 

「只是四年而已,過了四年我們就在一起,然後就不分開了,好嗎?」

 

心中某個堅強的防線被他輕柔的語氣毫不客氣地打破,再說我也確實沒什麼道理跟他鬧彆扭,猶豫著要作些什麼回應的時候我聽到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握著我的手就要分開離去似的。我驚訝地轉過頭來抓住他的手,他愣了愣就笑了,對我說

 

「我就知道。」

 

晚上晚飯算是吃得和樂融融,父母對他噓寒問暖,又是夾菜又是送湯的,時不時還對我說

 

「在中你看看別人多厲害呀,多學學」

 

我沒好氣地翻翻白眼,低著頭扒飯,心裡想著沒什麼所謂,你們給他夾的菜他還不是大多數都夾給了我。那頓飯其實吃得很平常,只是就在我快要吃好的時候他突然擺下筷子對我的父母說希望和我去一趟畢業旅遊。我最後一口飯差點沒當場噴出來,這事太突然,他先前可是對我隻字未提。

 

父母對這建議先是有些迷糊,後來又都點頭同意,說高考完了確實應該放鬆放鬆。我一臉不知所以然,他轉過頭來對我頑皮地一笑。天知道,那次旅遊成了我一生中不可磨滅的記憶。

 

「要一間小房。」

 

「沒有了。」

 

「那要一間迷你房。」

 

「也沒有了。」

 

「……那有什麼?」

 

「情侶房吧。」

 

他頓了頓,扭過頭來看我的反應,我儘量自然地回應服務員不耐煩的視線,內心卻是掩飾不住的澎湃。他見我似乎是沒什麼排斥,轉回去堅定地對著服務員點了點頭,過後又覺得不夠似的,補上一句「就要情侶房」之類的話。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讓侍應帶著我們到相應的房間那是我第一次到KTV的……情侶房。不是什麼風水寶地,極小極窄極黑暗,放眼看去頂多擠上三個人的座位,伸長手臂便能觸摸到的螢屏。一切在他眼裡,倒成了溫馨的錯覺。

 

等到侍應出去,房間立刻變得尷尬起來,他根本無意唱歌,對著螢屏有一下沒一下地挑著。那時的我特想從別處找個磚頭往他頭上砸下去,再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兩個大男人叫什麼情侶房!?他突然轉過頭來,碰上我憤憤不平的視線,愣了一愣,問我是不是不喜歡。

 

我把頭往牆壁上一靠,又往裡擠了擠,儘量和他隔開半個座位的距離,悶悶地回答他說不是。說完了他並沒有回答我,我疑惑地看向他,發現他低下了頭,半晌才小聲地說。在中你是不是很介意。如果不是我全副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估計這句話會輕易地被放出來的音樂蓋過去。我心裡突然像挖了個小洞,不安地往他那挪了挪,又挪了挪,直到緊貼住他的身子,輕輕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他有意不理我。硬是在我戳了不知道第幾下之後才抓住我的手,讓我不安慌亂的心一下子定了位。我反握住他的手對他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注視著我的臉好一會兒,才咧開了嘴唇微微地笑。沒握著我的手舉起來滑過我的眉梢,像是描畫一般小心翼翼地滑過眼睛,鼻子,在我的臉頰上流連這好幾圈才輕輕擦過嘴唇。他眯起眼睛對我說。在中,你真好看。

 

他掙脫了我反握的手壓住我的後頸,手指從我的嘴唇上離開托住了我的下顎。我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有些緊張的閉上了眼睛。然後我感到了唇間的兩片柔軟,他溫柔地,輕盈地點著我的嘴唇,然後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滑過我的下唇,受到了刺激的我不自覺地張開了口想要驚呼,但他鉗制住我頭部的手卻用了用力,讓我無法離開。

 

他的舌頭如同帶有眼睛的靈蛇,總能準確地捕捉到我的舌頭藏匿的地方,使勁挑撥著我身上的每一處神經。這是一個強而有力的,粗魯的,長久的,有深度的,容易起火的吻。

 

他幾乎把我重壓回牆面,緊貼著忘情地吻著我。朦朧間感覺到大腿一片灼熱,仔細想了想便覺得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看眼前的他。他見我一時停了動作,壓在我身上兩秒後就退了開去。回去的時候我神經兮兮地不肯牽他的手,他也很識趣地沒有做太過的舉動。走到路口時他停了下來,有些尷尬地說你先回家去吧,我有東西要買。我點了點頭看他跑著消失在前面的轉角,突然醒悟過來。我們都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高中的最後幾個月,我們申請了住校。父母見既然倆孩子那麼好,且又可以讓他輔導我,於是便提議我們倆住同一宿舍。

 

我們倆就光明正大的「同居」起來了。說實在話,我答應的時候有那麼點心虛,明知道他們並不清楚我跟他的事情,可總覺得他們的眼神是那麼的赤裸裸。「同居」的生活並沒有小說般那麼完美,不過能跟認可我的人溫柔的相處,讓我感到無比的甜蜜。

 

下午下了晚自習,我跟他一路沿著校園一排排的青松回到宿舍,因為下課的緣故,道上人流不少,我們並沒有牽手,只是肩並著肩緩緩走著。一句有一句無的說著話。到達宿舍門口,我便兩手插著褲袋靠在牆旁看著他在慌亂的找著鑰匙,那個笨蛋,總是說我是冒失鬼,不放心把鑰匙放在我身上。這不,他也找了半天才找到……至此以後,拌嘴的時候又多了一條「罪證」。終於,在我的嘴皮子下,他義憤填膺的說到,咱們以後不鎖門!

 

當然,我們並沒有這麼做。兩人各配了一把,多出來的那個,藏在了門腳那盆盆栽的泥土裡。直到後來畢業了,那盆栽也沒有被帶走,而盆栽的泥土也沒有被翻松的痕跡……晚上並沒有睡在一起的習慣,各自洗完澡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過去。我一直認為這再正常不過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時候每晚他都會醒來。幫在另一床上的我掖好被子,輕輕的吻著我的眼角。我躺在他懷裡手指點著他的小腹笑著問他,你是不是腎虧啊,每晚都急醒的?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嘴邊親吻著。好看的眉眼彎彎的笑著。

 

我生日那天,連我自己被緊張的複習整忘記了。那天他一直神秘兮兮的,在廁所遇到他的時候也在偷偷的傻笑著。我眯著眼睛,危險的斜睨著他。他慌張的避開我的眼神,耳根子還紅著。這讓我懷疑那豆包是不是春天來了。一下課我就走到他們班找他想問個究竟,可他居然避開我,還用我內急這樣蹩腳的謊言逃開。我一氣之下也決定不理他。心中的怒火快悶死我了。

 

午飯的時候,他來我的班找我,越過圍在他旁邊的一群人朝我說道,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我看都沒看他一眼便拉著身旁某個人從他身邊擦過,沒看被我拉著的那人的奇怪眼神。估計他也挺納悶的吧。第一次覺得飯堂的飯菜那麼的好吃,我拼命的扒著盤裡的飯菜,想把自己的火氣一同吃進肚子裡消化消化。

 

一個中午都沒有見到他,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可是當我聽到他的聲音火氣又咻一聲的竄了上來。狠狠的擱下電話,那混蛋居然跑出去了。下午回教室經過他們班的時候,很輕易的就看到他身邊依然環繞著一群人。我快步走回教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見上面擺著一個小巧的東西。嫩黃的芝士蛋糕,小巧的櫻桃點綴著。是我們愛去的那間甜品店的招牌。

蛋糕下面壓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

 

「沒事生什麼日,小心噎著噎著噎著了……」旁邊還有畫著大大的豆包撅嘴的臉。

 

我現在想起來都後悔那時候還感動的一塌糊塗。應該拿起來砸向那討人厭的豆包臉,可我卻很沒有骨氣的原諒了他。晚上他把我約到了天台。那時候下晚自習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整個教學樓幾乎沒有一個人,四周都黑漆漆的。

 

當我跨上天台想埋怨他怎麼那麼不會挑時間地點前,就被眼睛的蠟燭發出的亮光給咽下去了。他用蠟燭擺了個不大的愛心,裡面用小香薰蠟擺了兩個字母YJ。蠟燭發出的香味擴散到空氣中,我使勁吸吸鼻子。

 

他從後面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喃喃的說到,我愛你,在。那是在一起後第一次說愛這樣的話,要知道想從他嘴裡憋這麼三個字是多麼的困難。我果然很不爭氣,聽到那三個字還是脆弱的紅了眼睛。他把我的身子扳了過來,看到我紅了的眼睛,一下子慌了神,說

 

「在,你不喜歡嗎?都怪我,我知道你不是女生,可我還是想這麼……」

 

那時我第一次主動吻上他的唇,他把眼睛睜的大大的,明顯受到了驚嚇。很快的,他拿回了主導權,雙手環上我的肩膀,輕輕的啃噬著我的嘴唇。乘我張嘴呼吸的間隙,他把濕潤的舌頭伸入到我口裡,我主動回應著他。結束了臉紅心跳的熱吻,他只是擁抱著我。我把腦袋擱在他肩上,心還在為剛才的大膽狂跳不已。突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朝著我脆弱的側頸咬了下去,我吃痛的皺了皺眉,心想肯定留下痕跡了。想起今早同班的某D脖子上那串吻痕便使盡力推開了他。大熱天的,我才不想穿高領。

 

他說是懲罰我今兒不理他,一說我就有氣,是誰先不理誰的。他委屈的撅著嘴說,人家只是在想怎麼樣可以一個人偷偷溜出去買蠟燭嘛。那樣兒,跟紙條上的豆包臉真的很像。他是很傻吧。

 

很多年後我依然想說我們能相愛,真好。

  

 

我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過著生活,偶爾牽手親吻,偶爾鬧鬧脾氣,偶爾耍耍賴皮。他喜歡和我十指相扣,額頭碰著額頭。這種甜蜜難耐的生活侵蝕著我原本就不剛毅的心臟。他問我他是不是我初戀,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著窗外一排排青松,仿佛懷念著過去一般。我告訴他,我的初戀在幼稚園。他便急切的抓著我的手,不甘心的搖著。

 

傻瓜,難道你忘記了第一個來抓著我的手的人是你嗎。眼看就這樣過完了高中,誰也沒有提過考哪所大學的話我有的不多,但我希望全部都給他。他也許不知道吧,其實我一直都在暗暗努力。我並不想重蹈覆轍,不願讓他再次為了我放棄更好的機會,這次就給我任性一次,讓我來黏著他吧。這樣想著,仿佛日子被填充的滿滿的。

 

學校晚上十一點有門禁,乘著夜色正濃,我和他偷偷溜了出去。當然,這是他提議的。他說不捨得看到寶貝天天都那麼累,應該要好好放鬆了。我想,是他想出去玩吧……我們肆意的手牽著手走在大街上,也許旁人看起來會很怪吧,但我還是想這麼做。一直都想。走到累了,我們就坐在走道的長椅上。誰也沒有出聲,蟬扯著大嗓門沒命的叫著。那天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的,並不是被蚊子咬的滿身包,而是在長椅上大膽的親吻。雖然只是碰了下嘴唇,卻讓我的心沒有規則的狂跳,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刺激吧。

 

我不愛這種刺激,卻享受。他抿著嘴笑著,說你沒看到呐,那個騎著自行車的阿伯瞪的大大的眼睛,而且不住往後瞧的樣子。那瞬間,我對阿伯心生愧疚之情……回學校的路很遙遠,我們握著彼此的手。對不起,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握緊你,也許永遠都無法達到你期盼的那樣,在陽光下肆意的牽手擁抱親吻。我們都知道,在這個看似開放的卻依然愚蠢的社會裡我們承受不了太多的流言。儘管我們在一起是因為相愛,就如平常人一般的,只是愛著對方呢。那麼愛又是什麼呢,可能只是人們只把他當作生活的點綴吧。而我們這種愛呢,可能只會淪為他們飯後的笑料。我們視為珍貴無比的東西,卻被他們踐踏的一文不值。

 

我知道我們都怕,怕到只能卑微的相愛,永不見光又如何呢,只要我們相愛。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毫不費力的又偷偷的潛進了學校。那天晚上我們各自睡在床上輾轉反側。他問我是不是睡不著,我嗯了一聲,濃濃的鼻音。他俐落的下床,爬上我的床。小小的單人床,擠著兩個大男生。原本悶熱的天氣因為彼此靠近軀體染的更熱了。我不舒服的推推他,他圈住我的腰。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在想什麼。

 

我頓了頓,背對著他,黑暗中其實我們誰也不可能看見誰的臉,但是我就是不想讓他看見我難過的樣子。我說,快畢業了。他好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似的,攬著我腰的手臂又緊了些,他把頭靠近我的脖子,微熱的氣息噴到我敏感的皮膚上。

 

「不是說好了要一輩子纏著你的嗎。」

 

聽到這裡我有些生氣,冷了冷聲音對他說。

 

「這次不准你這樣了,要是你故意把志願報低了,我們就到此為止。」

 

他愣了愣,試探式地叫我的名字。我嚴肅地說。

 

「我是認真的。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把自己的前途當玩笑,我們都長大了,該為自己想想,很多事情不是說不顧一切就能夠不顧一切的。」

 

他並沒有回我的話,我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彆扭地又加了句。

 

「再說,誰說我一定考不上啦?」

 

他呵呵地笑了笑,鬆開圈著我的手,對我說,把你手給我。我翻過身來,一副不理解的樣子看著他。他也不解釋,還說道,把你左手給我。我還是伸了手給他,他抓住我的左手,撫摸著上面一條條的紋理,瞬間,癢癢的感覺覆蓋著我的手心。我把手縮回來,很癢。他又重新拾起,把我的手攤平,在上面用右手的食指指尖輕輕劃著。

 

一,二,三。三個圈。

 

黑暗中,他誠懇的眼睛閃爍著光。我盯著他,他緩緩吐出一句話

 

「好了,現在,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我的了」。

 

我仍舊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他見我沒動靜,兀自解釋說,我也是從別人那聽來的,在戀人的手上畫三個圈,那麼下輩子,下下輩子,兩個人還是會遇見,然後愛上對方。不論是什麼情況,都不會分開的。眼圈就這樣紅了,他就是這樣,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傻得把一切都給我……

 

我是他的。而且,他的歡笑,他的疲憊,他的淚水,他的心,他的愛,也是我的。統統是我的,他是我的。他們都不知道,他對我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那個晚上,我趁他睡著後,抓起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畫了三個圈,也沒有看見他在黑暗中微翹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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