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始要轉的這一篇呢?先來說一下這作者Beck,其實Beck大的文章跟我昨天剛改編完的七優某一方面其實很像。
都是用很直白的用詞,很平淡很貼近我們生活的文章,但最大的不同就是七優他是比較像用離經叛道的叛逆份子去描述而Beck大是比較屬於溫馨平凡的小人物但兩個文章的作者都很棒!他很現實,不誇張,沒有山盟海誓,卻感人的讓我想哭。
這篇文章其實算偽師生戀,在中是允浩的老師,兩個人的相遇則是因為允浩家中的家庭糾紛。
在中就是人妻型的,囉嗦但是溫馨就跟現實生活中的在中很像。而允浩因為家庭因素所以很沒安全感,總認為人說變就變,所以在裡面才會這麼用力這麼惶恐的去愛。來放文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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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四下學期,快要入夏的某個星期天下午,提著紅白塑膠袋的金在中在自家巷子裏被一個陌生男人叫住了。

 「同學,你要不要打工?」

 「咦?」

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理應烏黑的頭髮白了一大片,但不是那種斑駁的花白,銀亮的顏色全都集中在前額發根處;對照著下方那張斯文端正的臉龐,反而有種不知如何形容的貴氣。沒見過的男人。

 金在中愣愣地看著對方。於是男人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問句。

「你要不要打工,賺零用錢?」

「不用了謝謝,我是考生。」不理會陌生人搭訕是好孩子的基本原則,而且再不回去的話冰棒就要融化了。

「請等一下,我知道你是考生。我看過你好幾次了,你是四年級的學生。」

男人一把拉住他,手勁大得異常。

「唔……」

正當金在中考慮要戳他眼睛還是要攻擊他下體時,男人放開了手,開始解釋叫住他的理由。

「我只是想幫我兒子找個人伴讀。他今年高三,要考大學了,可是最近狀況不太好,我很擔心。你是首爾大學的學生,有人陪著一起讀書的話,多少可以盯著他,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指點他讀書的方法。總之就是伴讀而已,不會佔用你其他的時間。」

「雖然你說不會佔用時間,可是我也沒什麼時間。」

 男人微微一笑。

 「你週末都會去活動中心的圖書室念書吧?只要把地點移到我家就可以了,我家還算寬敞,有空調,平時都很安靜,環境絕對比活動中心好得多。」

 「……」聽起來還不錯。

 考季將近,活動中心的圖書室總是擠滿人,常常找不到位子坐;斗室裏一堆人同時發出的翻書聲和呼吸聲足以變成干擾情緒的噪音,更別說午後陽光的西曬問題。

 「週末來就好了,你可以先試試看,薪水每週算給你,不想做的話隨時可以結束。」

 「你家……會很遠嗎?你怎麼知道我是首爾大學的?」他今天又沒穿制服。

 「我家就在活動中心旁邊,所以看過你好幾次,你有時候會穿制服去讀書。」

 男人察覺出他的動搖,立刻迭上籌碼。「用時薪算,一小時一萬元韓幣可以嗎?」

 一萬元韓幣。金在中腦中響起了收銀機打開的聲音。

 第一次到男人家裏時,金在中在口袋裏藏了一支跟姊姊借來的電擊棒。那天早上,姊弟兩人在早餐店一邊吃三明治一邊為它裝上電池。當金在中按下開關目測它的威力時,刺耳的滋滋聲還引起鄰桌客人不時斜眼偷瞄並且挪動椅子愈坐愈遠。……被這個電到會焦掉吧。他吞了吞口水,把電擊棒放進口袋。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活動中心旁邊有一個新建的高級社區,男人給的位址就在那裏。嶄新的電梯、嶄新的大門,連磨石子地板都亮到有點滑腳。看來這家人剛搬來不久。

 男人為金在中開門之後,給了他兩瓶冰涼的進口礦泉水。第一次見面時看到的白髮不見了,男人穿著整齊的西裝,梳到腦後的頭發黑得發亮,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抱歉,我今天剛好有事,必須趕著出門。我會在傍晚前回來,你可以直接進去書房,最裏面那間。我已經跟我兒子說過了。」

 「呃……」連互相介紹他都不會在場?金在中忽然怯場起來。之前忘記先問問他兒子的個性怎麼樣,要是很難相處的話就麻煩了。

 「再見,拜託你了。」

 

男人朝他點個頭,隨即轉身出門。紅色大門輕輕扣上後,偌大的屋裏就陷入一片寂靜。金在中一手一瓶礦泉水,走向最深處的那扇木門,硬著頭皮敲了兩下。門裏立刻傳來一聲「請進」。

書房裏有一大片落地窗,架高的和室地板是極淺的原木色,身形纖細的少年就坐在跟地板同色的矮桌一角,朝他微笑。那張笑臉跟他父親非常相像。 

少年的皮膚偏白,細細的頭髮彷佛可以透光;衣服也是白的;仔細一看,連眼珠的顏色都偏淡。他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透出一種缺乏飽和度的蒼白感,彷佛整個人被洗到褪色一般。

 

「你好,我叫金在中。」金在中跨上和室,彎腰把礦泉水和自己的背包放在桌旁的地面上。

 

「你好,金老師。」

 正要坐下的金在中聞言差點滑倒,連忙胡亂搖手。「我不是老師,只是陪你讀書……」

 「那就是老師啊。」少年這次笑到露出了牙齒。他把攤在桌上的數學習作簿豎起來,指著上面的姓名欄。「這是我的名字……遇到不會的地方可以問你嗎?」

 「咦?啊,當然可以,隨時都可以問。」

 習作簿封面上,微顯潦草的字跡寫著「鄭允浩」。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度過了一個非常沉默的下午;鄭允浩很安靜地自己看書、寫習題,除了上廁所之外沒有離開座位,也沒有跟金在中交談。他看起來很乖又很用功啊……那個男人到底在擔心什麼?這樣的「打工」未免太輕鬆。

 

下午四點左右,金在中提早讀完了今天預定的進度,「啪」地闔上課本;抬起頭,卻見鄭允浩用右手支著臉,閉著眼睛打瞌睡。剛剛還聽到翻書頁的聲音,所以他剛睡著沒多久。

金在中伸手敲了敲桌面。「哈囉?允浩?」

 鄭允浩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掀了兩下,一臉茫然。

 「你睡著了。很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再繼續。」

 也讀了快三個鐘頭,休息一下應該沒關係吧。等一下還要問他有什麼問題要問,不然幾乎是坐領乾薪,想想都不好意思。

 鄭允浩又眨了眨眼睛來。他搖搖頭,咧嘴笑道:「不用休息也不用繼續,我今天的進度已經讀完了,老師你自己繼續吧。」

 「這麼快,我的剛好也讀完了……」反射性地回答之後,金在中才慢半拍地注意到對方的態度。

 「我『剛剛』就讀完了喔。」

 剛剛?這傢伙的笑臉好像有點得意?又有點……臭屁?挑釁?金在中跟著咧嘴笑了開來。

對嘛,小鬼要這樣才對,又乖巧又文靜的相處起來多氣悶啊。

 「你剛才在寫數學題嘛,有沒有不懂的地方?」

 「沒……有。」小鬼的表情有瞬間的動搖。

 金在中抓住了那個瞬間,笑瞇瞇地朝他伸出手。「那我幫你看一下好了,拿來。」

鄭允浩不太甘願地交出了習作簿。金在中推了推眼鏡,接過本子,一題一題仔細檢查,打定主意要吹毛求疵一番──啊哈,有了。

 「這題錯了。」

他把習作簿推回鄭允浩面前,伸出食指指著其中一題。那是一個複雜的圖形。四個大小不同的圓彼此相鄰但不相交,要利用僅有的兩個週邊數位,算出四個圓中間圍出的面積。計算過程非常繁複,就算鄭允浩把字縮得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算式還是無法全部擠進預留的空格裏,最後那幾行像蟲一樣沿著頁緣向上爬了大半頁。

 鄭允浩皺起眉。「哪裡錯了?」

 「看你寫這麼一大堆就知道錯了。」

 「你算給我看。」不服氣的口吻。

 「其實不必這麼複雜,你看。」金在中拿起鉛筆,在一旁的計算紙上畫出相同的圖形,再「唰唰唰唰」畫上數條輔助線。「像這樣……用這個數字算出外面的矩形面積,然後這四個扇形剛好補中間那個缺……所以再減掉中間這塊小的矩形……咦。」

 簡單的算式進行到最後一個步驟,意氣風發的筆尖頓時慢了下來。

 「咦。」目瞪口呆的鄭允浩也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算出來的答案是一樣的。兩人四目相接,彼此眨了幾下眼睛。

 金在中畢竟年輕欠經驗,沒能立刻說出「懂了嗎這樣才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這種題目就是要考你懂不懂靈活思考」之類的場面話,反倒是鄭允浩一臉佩服地先開了口:

 「好厲害……你怎麼想到的……」

 「我……沒什麼啦這個……這種乍看之下很難算的題目通常都可以這樣解啊。」順了順氣,金在中反問:「你是怎麼算的?」

 「我先算出這個圓的面積……再減掉這裏重迭的地方;然後是第二個圓,減掉這塊之後再把這裡加回去……然後是這塊和這塊,它們一樣大……」鄭允浩在同一張圖上畫來畫去,把四個圓分成了數個大小各異的扇形和矩形。

 「我覺得你會這樣土法煉鋼才真的是厲害……」最厲害的是那麼刁鑽的形狀他有辦法一一切開來算面積,還被他算出來而且算對了。

 「別笑我。」鄭允浩抬頭瞄了他一眼,耳朵有點紅。「我以前都這樣算的,沒有寫錯過,所以老師在教解法時我也沒在聽……」

 「我不是在笑你,是真的覺得很厲害啊。叫我這樣一塊一塊切開來算,我一定會算錯。」

 金在中自覺很誠懇,鄭允浩的耳朵卻愈來愈紅。

 「……我覺得我好蠢。我遇到這種題目一直這樣算……難怪考卷常常差點寫不完。」

 「啊,那沒關係啦,這種題目常做就好。」看見「學生」沮喪的樣子,金在中這才想起自己「老師」的身份,連忙擺起架子開導他:「至少你計算得又快又正確,如果想不出快速的解法,也比別人多一種方法解題。」

 

「唔。」

 「還有三個月嘛,我會幫你多找一點類似的題目作練習,其實這種題目不多,就那幾種類型,熟練起來很快的。」金在中拍拍他的肩。

 「……」少年的頭還是低低地垂著。

 「喂?哈囉?」

有必要沮喪這麼久嗎?當金在中還在思考到底是要安慰他還是嘲笑他時,鄭允浩終於抬起了頭。他笑著說了聲「謝謝」。

落地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把那張笑容照得粉粉嫩嫩,嵌在一個十七歲少年的臉上實在是過份可愛。

可愛到讓金在中在很久以後都還無法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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