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允浩最不喜歡這裡的冬天,異常寒冷,但是不下雪。時不時飄下的雨,會讓道路變得泥濘不堪。

每天往返於公司和家之間,生活也還算固定,只是偶爾還會和以前的朋友聯繫,同去看看電影或者吃西餐。比如今天,和兩個學堂裡認識的好友一起在一家俄羅斯餐廳裡喝咖啡,落地窗外亮錚錚的汽車鳴著喇叭開過,也有衣衫襤褸的乞丐在沿街乞討。其中一位朋友,沈昌珉,隨手將一個牛皮紙包丟在桌上。允浩扯過來就要拆,一面問道

「這裡頭是什麼東西?」

「最新的電影畫報,剛買的,小心別給我扯破了。」

允浩一聽就笑了,早在學校裡頭他就是個電影迷,專愛看電影畫報,對著那畫報上的女明星示愛。有幾回課堂上藏在桌肚裡看,還給老師繳了去,他死纏爛打硬是討了回來。這麼幾年,他的愛好還是沒變。

「你看你看,就是她,叫韓……韓佳人,最近可紅了。怎麼樣,漂亮吧?她可是我夢中情人的類型!」

「得了吧你,哪個漂亮女人不是你夢中情人類型?」允浩忍不住臭了他一句,同齡人在一起,終究是比較輕鬆愉快。

「來晚了來晚了,你們在看什麼?」

「昌珉的夢中情人。」

「怎嗎?」剛來的俊秀聞言先是一愣,立刻明白過來「又是哪個女明星?」

「就是她---」昌珉把畫報推到他面前。

「哦,韓佳人嘛。」

「誒?你也知道嗎?」允浩問。

「鄭少爺,現在城裡誰不知道她,你是不是這個年代的人啊。」

允浩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確,自從他接受父親的公司以來,幾乎再沒碰過這些 「時髦」的玩意兒了。穿著馬甲打著領結的俄羅斯侍者端上了咖啡,又濃又香,熱氣在眼前氤氳開來。對面坐的兩個人有些面目模糊,就像那些過去的時光,都在記憶的某一角腐爛發酵,早已失掉了原有的輪廓。

「允浩?允浩?」昌珉叫他不應,伸手推了一把,他才回過神來。

「抱歉,剛才有些走神。你們說的什嗎?」

「我們說,這週末上華夏劇院,看韓佳人的新電影,你去不去?」

「人家現在是老闆」俊秀朝允浩擠了擠眼睛「哪像我們整日遊手好閒。說不定他早就和哪家的千金小姐約好了同去呢。」

「千金小姐,你倒是給我介紹一個?」

允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盤算著怎麼跟父親開口。他們二人是無所事事的少爺,自然毫無顧忌,而自己若是週末去看電影,必定要先征得父親的同意。

「我---」允浩猶豫了一陣「我遲些決定了再給你們電話吧。」

天氣仍是陰冷,允浩一行三人買了包廂的票,坐在熄了燈的電影院,螢幕上燙著卷髮的韓佳人笑起來露出好看的酒窩。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最終勞燕分飛,天各一方,應該是個悲劇。其實允浩覺得不甚開心,自己同父親好說歹說,來看的不過也就是這樣的電影。

「有那時間和你的狐朋狗友鬼混,不如多隨你二叔到廠子裡看看。」父親一開始就嚴厲拒絕了。二叔是父親的弟弟,現在主管廠子裡的事情,平時對侄兒很照顧。

本來他以為看電影的事情就此作罷,沒想到母親出面說了幾句,父親雖還是不滿,也默許了。電影散場,昌珉又評論起韓佳人來。

「唉,我要是有幸能得到那麼漂亮的小姐垂青,才不管什麼父親母親,給她買幢小樓,照樣娶進門來。」

允浩和俊秀笑他是天生的不孝子。

「你看她的眼睛,就像小鹿一樣,比泉水還清澈。」

「行了,沈大詩人,你見過小鹿嗎?見過泉水嗎?」

一會兒,昌珉家的汽車來了,接他們去法國餐廳吃飯。允浩念著回家父親必要教訓,決定不與他們同去,自己叫了輛黃包車。天上又開始下起雨來,他裹緊了大衣,皺著眉忍不住在心裡對這鬼天氣發起牢騷。忽然,前方的路上一陣騷動,他探出頭去,看見一人跌坐在路的一邊,身旁還散落著幾個包裹。

「你沒長眼啊,呆頭呆腦的,擋了我們老爺的路。」

一個司機模樣的人從汽車上下來,氣勢洶洶地罵。那人撿了自己的東西,起身就要走,車窗內丟了一把鈔票出來,一個冷漠的聲音說

「拿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這些錢夠作醫療費了。」

他單薄的身子抖了抖,沒理會那些錢,轉身朝允浩這個方向走來,衣服的下擺有一塊污漬。

「金在中?」允浩從車上下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感覺到面前的一片陰影,抬起頭來,也沒有說話。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鄭允浩。」想了想,又補充到「鄭老闆。」

「鄭老闆。」看在中的眼神似乎有些印象了,他一低頭,又匆匆地往前走。

「你等等。」允浩一把拉住他,問「你怎麼在這兒?你要去哪兒?」

「我……」他支吾了半天也沒回答,允浩笑著說

「我們上車再說。」

起初在中不願意,可是他畢竟爭不過允浩,最終同他上了車。允浩扯過毯子蓋在他身上,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只覺得一陣冰涼,也沒多想,就握在手中。在中輕輕縮了縮,但允浩握得緊,不好掙脫。

「天氣這麼冷,你穿的又這樣少,到城裡做什麼?」

「先生訂了了幾套新的戲服,讓我來取。」

「你一個人來的?」

「還有小曼,她去買胭脂了。」

「我正要回家,不如你上我家吃晚飯吧。」

「不用了,鄭老闆,我還要趕回去。再晚,就沒有汽車了。」

「別叫我鄭老闆,我看我們差不多大,你就叫我允浩吧。」

「允……允浩?」

不知為什麼,那一句略帶羞怯的「允浩」,聽得他心裡有些癢癢,有些想眉開眼笑。

「那我送你到車站,你不能再拒絕了。」

「謝謝。」

一路無言,在中緊抱著懷中的東西,手上的熱度一直暖到心裡,臉上也似有些泛紅。身邊的這個男人,仿佛就是與其他人不同,就算只見過一次面,與他一起坐在如此狹小的車裡,也不會感到害怕,反而覺得安心。行至半道,允浩喊車夫停下,他讓在中留在車上等他,自己去去就回來。過了幾分鐘,他將一個油紙包塞到在中說裡,說

「奶油蟹黃包,汽車上吃。」

允浩幫他買票,允浩親自送他上車,允浩看他安頓好也沒有離開,而是站在車窗外。兩人都沒有說話,隱隱有些尷尬。

「那個……你上次唱的戲,叫什麼名字?」

「那不是戲,是昆曲,叫《牡丹亭》。」在中輕輕笑起來,像一湖春水蕩起溫柔的波紋。

汽車發動了,允浩朝他揮了揮手,在中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又偷偷瞥了他一眼。等到汽車走得連影子也不見了,允浩還在原地,感嘆昌珉剛才的話。那雙眼睛,「就像小鹿一樣,比泉水還清澈」, 真是形容得太好了。如果一直期待著春天,冬季也會變得短暫吧。

第三章

沈醉了九重春色,便看花十裡歸來

國貨市場在政府和洋貨的施壓下越發地不景氣,一些實力不佳的企業紛紛倒閉。好在鄭家的織造廠有幾代資金的積累,雖然利潤少了大半,在艱難的環境下也支撐過來了。

這冬天顯得格外蕭條。

允浩在公司和廠子兩邊忙得焦頭爛額,時不時還得上幾個大客戶那兒走動走動,但仍然改變不了收益縮減的局面。父親的臉色越發不好看,無奈無處發洩,常常因為瑣碎的小事大動肝火。家裡的氣氛微妙,母親在父子倆中間周旋,後來允浩索性就懶得回家了。他藉故照看生意,在辦公室的隔間裡支了一張簡易的床,帶了些生活用品,過起了單身漢的生活。只是母親定期會差下人過來送乾淨的衣服和家裡做的菜。有一回俊秀上公司來找允浩,看見他那鬍子拉碴頭髮蓬亂的邋遢樣兒,忍不住笑起來。

「你堂堂一大公司的老闆,怎麼落魄成這個樣子?」

允浩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睛,也自嘲地笑了笑,說

「李匯陽那個老滑頭,臨時取消了訂單,害我們白趕了半個月的進度不說,昨天居然傳出來他改做楊家的生意,單絹布就定了幾百匹。也不知楊家使的什麼高招,能吸引得李匯陽。」

「肯定是楊家給的價低,李匯陽就是只大蒼蠅,哪兒利潤高飛哪兒。他也不是第一次幹這齷齪事了,你們怎麼還與他有生意來往」

「我父親與他交的關係,說是他每次定的貨多,客大欺店,有些地方我們只能忍著。我派了人去打聽楊家的出價,順便看看他給那麼低的價格能賺多少。忙了一晚上,剛才又收到電報,後天有一個美國的麥努史先生要來公司,可能會定一筆貨。」

「都有生意上門了你還擔心什麼,不如好好梳洗一下,和外國先生見面,可不要損了我們中國老闆的形象。」

「他來了我才擔心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會說hello和 I’m sorry,哪還會什麼洋文。俊秀,你來幫幫我吧,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翻譯。」

俊秀聽了幾乎要從沙發上跳起來

「我怎麼可能會說洋文?還有昌珉你也別想了,你不記得上學的時候教洋文的菲爾先生都被我們氣走了?」

「唉……那叫我怎麼辦!」允浩抓了抓頭髮,徹底成了雞窩頭。

「這個嘛……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學堂裡有個人叫朴有天?笑起來桃花眼的那個?」

「哦,他嘛,自然是記得的。不是還有個女人為了他追到學校裡來嗎,又哭又鬧的,怎麼可能忘得了。」

「他前兩日剛從美國回來,不如找他幫幫忙?」

「美國?那小子還留洋了?呵,那倒是好,你和他熟嗎?」

「也不算吧,只是昨天在昌珉他家見過一面,一起吃了飯。不過,都是同學,這個面子還是會給的吧。」

「那就勞煩你把他請過來了,我實在是走不開。」

「好好好,大老闆。」俊秀站起來,整了整衣服就要走,出了門,突然回過頭來,對允浩笑了笑, 「我看你啊,還是快找個女朋友吧,別整日大大咧咧隨隨便便的了。」

剩下允浩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發愣。那朴有天打著髮蠟,小臉白淨衣著光鮮,笑起來一雙桃花眼愈加明顯。吃了幾年洋墨水,說話也油腔滑調的。他聽了允浩的請求,聳聳肩美國味兒十足地來了一句 「No problem」,俊秀在一旁表情不甚愉快。

憑著允浩的頭腦和有天的口才,居然把那長著生肉末似的臉的麥努史先生唬得一愣一愣的,簽了一大單子的生意。允浩當然再開心不過,拉著朴有天就找了家好館子,順帶叫上了俊秀和昌珉。有天帶著禮帽還拿著手杖,一副風度翩翩的紳士模樣,俊秀不屑地撇撇嘴。並沒有太多的拘束,他們點了菜就開始喝酒,觥籌交錯間很快就熟絡起來。允浩的酒量本來就不是很好,今天多喝了兩杯,被俊秀昌珉等人架到辦公室裡的時候都站不穩了。他倒在床上和衣而眠,半夜醒來頭疼欲裂,只好起來衝個熱水澡。或許是折騰得清醒了,坐在沙發上竟一點睡意都沒有,允浩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最終決定出去走走。

近來城裡的治安不算好,但允浩想他一個大男人沒什麼好顧忌的,況且自己還偷偷學過那麼兩手,一般的人打不過他。夜風很涼,白日裡繁華的街道,此時露出了腐敗骯髒的真面孔。流浪漢,妓女,乞丐,野貓野狗,在陰影裡,允浩甚至能感覺到他們綠瑩瑩的發光的眼,仿佛隨時會撲上來把這個有錢人打扮的自己撕成碎片。他們是掙扎在城市最頂層的蠅營狗苟,他們是瘡疤,也是毒瘤。

「大夫,大夫,快開門啊!有人生病了,你快開門啊!」

有一個人在不停地拍著一家藥鋪的門板,砰砰砰地響,震醒了整條街道。允浩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走上去拉住那個人的胳膊。

「在中?怎麼又是你?」

「我……你……」他著急地連話都說不出來,反身又去敲門「大夫!大夫!」

「誰生病了?」允浩攔下了他近乎自殘地動作,搓著他紅腫的手。

「小曼,小曼她發燒了。我找了好幾家店,大夫都不肯出診,怎麼辦?先生說要是再拖下去,可能會變成肺炎的。」

「你別著急,我認識一個醫生,他經常給我們家人看病。你隨我到公司,那裡有電話,離這裡不遠的。」

在中坐在軟軟的皮沙發上,手裡握著允浩遞給他的熱水。暖和,每次見到他,都會覺得暖和。他聽著他打電話,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突然他回過臉來,嚇得在中趕快收回盯著他的目光,杯裡的水也潑出了小半杯。

「你們住在哪兒,我讓李醫生直接過去。」

「在蘇陵戲園,我也不知道那裡是什麼街什麼路。」

「沒關係,我恰好知道。」他笑了一下,又繼續講電話「在南馬街的蘇陵戲園,那就拜託您了李醫生,請您儘快過去。」

「我們也過去吧,晚上沒有車,可能要走一段了。」

「嗯。」

「對了,你等等。」允浩走進隔間,找了一件厚的外套出來「披上吧,你穿得太少了。」

「急著出來,忘記穿了。」

「就你一個人嗎?其他人難道就不用管她了?」允浩不知為什麼有些不滿,看他剛才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的樣子,明顯是跑了好一段路。

「先生年紀大了,戲班裡又大部分是女人,都在照顧小曼。我是男人,當然是我出來。」在中說的理所當然。允浩想想也是,他和自己一樣是男人,有什麼不對的。

一路上,其實是允浩在領著在中。他出來的時候只顧著找藥鋪,四處亂跑,早就忘了那戲園究竟在哪裡。偏偏允浩的方向感要比他好得多,雖只去過一次聽了一場無聊的戲,還是坐汽車去的,他就是記得。允浩看著在中遇到十字路口微微犯愁的樣子,只覺得迷糊得可愛。

他們到的時候,李醫生已經進去了。在中不自覺拉了允浩的手,只想著快點去看小曼。李醫生說並無大礙,開了一些藥,她吃了已經睡下了。陳先生看見允浩和在中一起進來,神色不佳,只讓在中去拿錢付給醫生。

「陳先生,還是我來……」允浩剛開口,就被他打斷了。

「不用了,鄭老闆,您能幫忙陳某已經感激不盡了。小曼是戲班裡的人,診療費自然該由戲班裡出。在中,還不快去?」

在中應著就出去了,允浩站在走廊裡,等著在中回來。一會兒,在中那單薄的身影就從院子裡穿過來了,襯著微弱的月光,像是整個人都鑲了一圈光暈。

「在中,等等。」

「嗯?」

「你和我說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要到城裡來表演了嗎?」

「先生認識的朋友介紹我們到這裡來演一場戲,就在明天晚上,只有一場。」

「明天晚上?蘇陵戲園?」

「嗯。是先生花了錢才爭取來的,他說想讓城裡人看看我們的表演,一定比那些大戲班要好得多。」

「明天,我一定去看。」

唱的什麼戲?允浩不懂,他也沒必要懂,只看著在中就夠了。即使濃妝豔抹,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了,憑著那雙單純清亮顧盼生色的眼睛。來聽戲的人算不上很多,不過還是有些高官和富商混雜其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叫好。看起來小曼的病的確好了,她仍扮的小生,高挑的個子,允浩自然也是不會認錯的。一場戲唱完,允浩聽見有人低吟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坐在允浩旁邊的男人,骨瘦如柴,約莫也有五十了。他和周圍其他的人一樣,從在中出現在臺上開始就不停地盯著他看。允浩知道,他覺得在中美,人人也覺得在中美。但他那不知從何而起的小心眼,就是讓他非常不樂意看見那些老男人赤裸裸的目光。有個允浩認得的大老闆,塞給戲園主一大把鈔票,擺明瞭要 「剛才那個青衣」再出來一次。

好一陣子,卸妝才卸到一半的在中,給戲園主連拖帶拽地從後臺弄了出來。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原來美得不可方物的是個男人。幾個混進來白聽戲的痞子站在角落裡發出下流的噓聲,有身份的人,直接把彩頭往臺上丟。對他們來說,戲子就是戲子,男的女的都一樣。也不是沒有聽說過,有錢的老闆養著男戲子,只是不那麼抛頭露面,隱蔽些罷了。

在中從未見過這樣的世面,在臺上局促不安,對那些扔到腳邊的玉扳指銀手鐲更是碰也不敢碰。陳先生從後臺衝出來,拉了在中就走。人群散去,還剩下幾盞燈籠搖曳著黯淡的火光。允浩徘徊了一陣,最後還是摸到後臺去了。

戲班子裡的人,收道具的收道具,換衣服的換衣服,亂哄哄的。允浩正找著在中,小曼迎了上來

「鄭老闆,昨天……謝謝你。」

「什嗎?哦,顧曼姑娘客氣了,你病好了嗎?」

「託鄭老闆的福,已經好了。」

允浩撓了撓頭,笑著說

「聽你叫鄭老闆也挺彆扭的,你和在中一樣,叫我允浩就好了。」

小曼倒是毫不拘謹,脆生生地應著

「那你也和在中哥一樣,叫我小曼就好了。對了,你是來找在中哥的嗎?我去把他找來。」

「那麻煩你了。」

在中早就換上了平日裡的衣服,手裡抱著昨天允浩給他的外套,說

「昨天忘記還給你了,謝謝。」

「謝什麼,不如你拿著穿吧,反正我還有其他衣服。」

「不用了,在中不隨便收人東西。況且,這衣服我穿著大了,不合身。」

「我……」

「在中,你去幫小曼把戲服收拾了!」

陳先生走過來,一句話就扯斷了他們剛開始的交談。在中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離開了,允浩接過衣服,依依不捨地看著他混入了人群中。

「陳先生,我能不能讓在中……」

「鄭老闆,你請回吧,在中他沒空。」

「我就跟他說幾句話。」

「哼,幾句話?你看他單純,幾句話就能哄開心是嗎?你們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仗著自己有錢,從來不把他們當人看,只當成下賤的動物,玩過一時就扔了,再找更漂亮的。在中年輕,什麼也不懂,你對他好他記得了。但是我不糊塗,你最好不要再來了。」

「我……」允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陳先生,我就說一句,在中在臺上穿的那鞋太小了,他走路硌腳,你給他換一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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