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還能去哪裡呢?」金在中自顧自地又翻了一遍手機,說,「去工作。」

 

「工作?!」鄭允浩的語氣已經壓抑著七分惱怒,「這麼晚了,你去什麼工作?!」

 

「憐香惜玉。」金在中平靜地答著,臉上除了疲累就是漫不經心的表情,「不過你要是想做愛,那我就留下來也沒有關係。」

 

鄭允浩看著金在中,愣了三秒,猛地拽住金在中正去開車門的手,「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金在中轉回頭,認真地注視著鄭允浩,因為他可以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已經生氣了,的的確確是生氣了,連拽著自己的手上,也不覺地在加重力道。

 

笑了笑,推開他的手,「那你呢,你把我當成什麼?」

 

「我現在是你男人!」正在氣頭上的鄭允浩並沒有察覺到金在中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情緒上的變化,依舊吼著自己的。

 

「嗯,對。」看著朝自己吼著的人,繼續平靜地說,「契約上說的話,你也是我男人。」

 

感覺到面前的人馬上又愣了一秒,笑著推開了車門,「如果忘了自己訂的條條款款,現在就可以查閱一下,沒有記錯的話,第一條就是關於「人身自由」的問題……」

 

看著那個漸漸消失在視野裡面的背影,鄭允浩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狠狠地撞在胸口上。

 

金俊秀佈置的新房,誇張地讓鄭允浩失笑。仗著自己有一腔悶氣,渾渾噩噩地就隨便倒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現在的狀況有多少諷刺自己。被子往身上胡亂一裹。可能也是因為一天下來折騰地著實累了,就那麼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略有意識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感覺到腰上軟軟涼涼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舒服感覺。撐開眼皮,模糊之中看見自己枕邊多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然後那個腦袋動了動,往自己臉上一貼,熟悉的氣息就撲鼻過來。眼睛在那時候完全睜開了。那一瞬間,他懷疑那是自己的夢境。可那確實是金在中沒有錯。側過身體,將他整個推進自己的懷抱,他甚至可以碰觸到他輕而緩的鼻息。此刻,他正依抱在自己身邊,與自己相擁而眠。

 

那是鄭允浩從未有過的感覺,新婚之夜他理所應當地將自己拋下的情緒全部都被他此刻默默地出現所替代,那是一種對於鄭允浩來說前所未有過的驚喜和溫暖。

 

17.

 

早上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金在中正窩在自己的臂彎裡,看著自己,撲閃著的大眼睛,滿是笑意。清晨的陽光從窗子裡面鑽進來,在他的臉上乖巧地流淌,過分白皙精緻的臉讓鄭允浩一時看出了神,失去反應只是回望著他。

 

「鄭總,你不知道枕在懷裡睡覺,會越睡越累嗎?」

 

鄭允浩望著懷裡的人,又茫然了一陣,忽然就明白過來金在中的意圖,昨天,是自己把他推進懷裡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望著那雙含笑的帶有調戲意味的美眸,鄭允浩竟然會覺得難為情起來,不知不覺,臉上就熱了。撇過頭,頗有些不爭氣地說,「是你自己睡進來的。」那神色完全就是偶像劇裡面的男主角。

 

於是這個表情一做出來,金在中的腦袋馬上就跟著伸過來,一臉訝異,「鄭總,你這是在害羞嗎?哈哈,沒有想到,我們鄭總原來也有這麼純情可愛小男生的一面啊?」說著拿手就去捏鄭允浩的臉,滿眼都是喜歡。

 

鄭允浩頓時就懵了,雖然說也發生過那種關係,雖然也結婚了沒有錯,可是那些都是出於意外啊,現在的契約關係,和平時的商業合作也大相庭徑,對自己做出如此自然親近的舉動,實在不像那個平時挑逗自己情欲的人。

 

「我們鄭總,其實就是小孩子脾氣,不是嗎?昨天回來以後就這麼賭氣睡了?連衣服也不換?不嫌髒啊?嗯?」捏著自己的臉頰,金在中歪著頭,臉上竟是埋怨又寵溺的表情。

 

也許就是這樣的表情,還有這樣的口吻,讓鄭允浩在那霎那有了錯覺,新婚的自己,一早起來就在自己身邊睜眼就可以看見的愛人。溫暖的微笑,甜蜜的埋怨……鄭允浩情不自禁地抬頭,吻住了面前的人。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吻,出乎意料地溫柔,絲毫沒有夾帶任何情欲的色彩。金在中也就那樣就著訝異,陷入鄭允浩的溫柔裡面,沒有像平時那樣與他去爭奪主動權。

 

「打擾了,兩位。真是不好意思,一大清早的,能不能不這麼激情?」

 

被突然而來的聲音驚醒的兩人,先是僵了一下,之後馬上推開了對方。第一次有了一種被人窺視到的情緒。來人看到平時在大庭廣眾之下招搖過市也沒有任何感覺的兩人居然會有這樣的反應,不太習慣地尷尬了一下。

 

「金俊秀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喊出來的語氣充滿了好事被驚擾的憤怒之情。

 

「我?」金俊秀看著鄭允浩臉上逐漸難看起來的臉色,拼命忍住笑,「我就是,呃,開門進來的啊。」

 

「你哪來的鑰匙?!」

 

「啊?我……房子是我安排的,我當然有鑰匙,而且你忘了,你自己說過,契約結婚,什麼都不會做,這裡就和辦公室一樣,要來隨便來嗎?」金俊秀此刻內裡已經笑得五臟六腑扭在一起了,臉上還是憋著一臉無辜。

 

「俊秀,說是這麼說,但是男人……往往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金在中下了床,意味深長地拍拍金俊秀的肩膀,「進辦公室,你也還先敲門吧?打擾了別人的正事,總是不好。」

 

去了客廳。

 

金俊秀看著金在中幾分無奈的背影,轉回來,再看看鄭允浩一張臭臉,終於沒有忍住笑了出來,「對不起啦,我就是來叫你們起床去公司的,剛才敲了半天門,沒人應,我才開進來的好不好?……不是說好,九點鐘出發,呃,蜜月之旅,你忘了?」

 

18.

 

Zona,集中一點,你的眼神不夠……」攝影師第三次停下來。

 

「不好意思……」女人又調整了一次站姿,終於懊惱地鬆懈下來,從燈光前面走下來,脫掉了外套。「我實在沒有狀態。」

 

「怎麼了,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攝影師將女人的外套接過去,露出了關心的表情,「你很少有這麼走心的眼神。」

 

「沒什麼,我昨晚跑了男人。」一邊說一邊將頭上的棒球帽甩下來,一頭棕色的長髮跟著落下來,攝影師愣了愣眼。確實是漂亮的人。女人歪進一邊的沙發裡面,用手慢慢整理著肩上的發尾,「怎麼,金在中沒來?」

 

「今天估計是要直接去度蜜月吧。」攝影師笑起來,「他平時就自由的很,現在新婚也不知道多久才會來一趟公司……」

 

X的,這該死的地下情。」女人丟出一句低聲咒駡,猛然站起來,好看的棕色長髮在空中跳動了一下,「我今天大概不會回來了,把拍攝延後吧。」

 

度蜜月的計畫,只有金在中和鄭允浩兩位主角的參與。沒有金俊秀沒有西婭娜也沒有隨行。兩個人也會主動地曬甜蜜,這樣很好。蜜月,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火車站的等侯廳裡面,金在中的心情卻似乎異常的好,一點都沒有馬上就要去演繹甜蜜的煩躁。鄭允浩始終靠在一邊,墨鏡遮過大半張臉,分辨不出心情。

 

「怎麼?一路上都不說話?」金在中在鄭允浩旁邊坐下來,歪過臉靠近鄭允浩,去看他墨鏡背後的那雙眼睛,「你這哪像度蜜月的樣子?」

 

鄭允浩沒有說話,金在中又「嗯?」了一聲,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將他的墨鏡猛地摘下來。感覺眼前突然出現一片亮光,鄭允浩不滿地扭頭,嚴肅地說,「那你像度蜜月的樣子嗎?」

 

「什麼?」金在中茫然地現出一個迷惑的眼神。

 

「沒有。」鄭允浩繼續看著金在中,臉上的嚴肅漸漸消失,出現了一絲笑意,「你為什麼一定要去這種地方度蜜月?就算真的去南非也比這個好太多……」

 

「嗯。」金在中轉回頭,眼神看向遠處,「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去的城市。」

 

鄭允浩沉默著,他能夠感覺到那時候的金在中多多少少有了認真的情緒,他平時不會表達在臉上出來的那種認真。很短暫地浮現在他的眼神當中。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那怎麼不回家呢?結婚的事情沒有讓家裡的人知道?」雖然一直沒有問,也是別人的私事不好過多地好奇,但確實還是想知道的,結婚的時候,金在中那方面並沒有來過一個親戚。只有朴有天而已。

 

「大眾傳媒那麼發達,就我一個人長嘴巴啊?」又轉過來給了鄭允浩一個白眼,「我想保密有人會替我保密?」

 

「所以結婚以後眾叛親離了?」順著下去,玩笑的話。

 

「我早就眾叛親離了好不好?」突然起身,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伸手去拽鄭允浩,「起來呐,車進站了!」

 

19.

 

金在中訂的是最普通的車廂,靠窗的位置。鄭允浩坐在旁邊。

 

上車以後,尤其是火車開動以後,金在中的話一下子少了很多。大多數時候默默地看著窗外流逝的風景,臉上流淌著輕輕的疲倦,

 

鄭允浩偏著臉,望著金在中的側顏。他安靜的樣子。其實現在的他,已經慢慢地鬆懈下來,沒有一個模特一個城市的浮華,他事實上也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在意的人吧?

 

「在想什麼?」金在中忽然地回過頭來,看見鄭允浩一臉凝重地望著自己,不禁感到好笑,「怎麼這麼嚴肅?」一句話問得非常溫柔。

 

「金在中。」看著他鑲滿笑意的眼角,那一刻就很激動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用一種連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優柔和猶豫。

 

金在中應該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心事重重的樣子,乾脆轉過身,認真地等待他的下文。然而,鄭允浩卻再也說不出來了,喊出這三個字以後,好像所有的感情都迅速彙集上了胸腔,所有的句子都變成了踟躕。使對話不能夠再進行下去。

 

「怎麼了?今天一直這樣?」像責備又想安慰的語氣,金在中忽然又揚起嘴角,給了鄭允浩一個純純的微笑。

 

鄭允浩還是失神了,他一直以為他不會看到這樣的金在中,至少在自己面前。他有些無措,回過頭閉上眼睛開始假寐。腦海裡面卻清晰地浮現著金在中的笑臉,漸漸地,越擴越大。

 

金在中,如果說,我們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那麼……

 

下了火車,從火車站出來,輾轉到了金在中說好的住處。其實這真的只是一座非常小的城市,無論到哪一處只要做公車就好了。最多十分鐘也可以到的,確實很方便。城市雖然小,街道很寬很乾淨,環境也很好。鄭允浩開始覺得,這也挺像一次短途旅行。

 

「沒有想到,你真的在這裡也有房子?」隨著金在中走進社區的公寓,是挺小的一個社區,公寓的樓層也不高。

 

「嗯。」金在中的聲音悶悶的,跨著包走在前面沒有回頭,「也不算是我的房子。」

 

大約是50平米左右的一套單身公寓,一室一廳。而已。房間和客廳也差不多大,一切佈置都很細緻很完整,就好像一直有人住在這裡一樣,房間裡幾乎都沒有落下灰。床,衣櫥,還有梳粧檯,米色的窗簾。一切都很飽和,給人一種溫暖舒服而安全的感覺。

 

鄭允浩環視一圈,床頭上還掛著一大幅金在中的家居寫真照。裡面的人,微微笑著,笑容乾淨俐落,甚至還略顯青澀,眼神也遠不及現在的作品中那種老練和成熟。不像是這幾年拍的,應該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鄭允浩看著看著,就笑了。

 

「什麼時候的寫真?」金在中把行李拿進房間的間隙,鄭允浩朝床牆上望望,問道。

 

「哦,那是。」金在中順著鄭允浩的目光抬頭,眼神也停駐在自己早已定格,消逝的面容上,「17歲的時候。」又低下頭去,翻著自己行李包裡面的衣服,輕輕地說,「那時候還是個沒被包裝清楚的毛頭小子。」聲音帶有回憶的質感。

 

鄭允浩的目光也收回來,越過金在中,在他身後的梳粧檯上停下來。梳粧檯上很整齊。一瓶接一瓶一罐接一罐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化妝品幾乎放滿了半個梳粧檯。鄭允浩的眉間不禁跟著掠過那些瓶子時候的目光,深深地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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