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呢開始要轉的文是尚爺尚在否的食色 其實尚爺他寫過很多很棒的作品 有猛虎薔薇.不許動!邱比特 而要介紹的這篇文就是食色

其實這篇文是一種藝術家带有瘋狂率性色彩的異國情調文藝 雖然一開始可能會看不懂沒關係但是你看到後面就會明白為什麼是如此

文中的允在都是攝影師在因為追求藝術而愛上對方的身體,又因愛上對方的身體而愛上彼此 來放文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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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推薦詞:

我只是因為迷戀你的身體而愛你,倘使你的身體不再使我迷戀,我將毫不猶豫摒棄這愛情。——此乃反柏拉圖。

排除了理性因素,全然因為感官,看到的聽到的觸到的不去思考任何有悖於直覺的事情,厭倦了就離開,被吸引才留下來——因為肉體而產生的愛情,究竟會綻出怎樣的光芒呢?

《論語》裡「食色,性也」中有關於「色」的另類解讀,「色」的廣義定義,能看到的,將是褪去了超我和自我的束縛的兩位在追求極致的美與嚴酷現實中苦苦掙扎的美學大師的、心與心的吸引。而文中允在那種追求極致的美的過程和手段,卻實在極端且異常絢麗。

作者以細緻的筆觸闡示著他關於肉體美學的觀點,反映在文字上則是一組組帶著強烈違和色彩卻異常詭異著和諧的圖片,震撼不消說,在那些詭麗的畫面裡面蘊藏的,是我們鍾愛的允在的另一場炫目到極致的愛情。

關於H:針對全民皆是肉體飯的現狀,《食色》中的H只有這一個詞可以形容——文藝。既是肉體愛情,H必不可少,然則並非是各種器官不絕於目、嗯啊聲不絕於耳的煽情范兒,夾雜著濃烈感情衝撞和痛苦喜悅交雜的情事足夠升級到文藝級別。文藝控不可錯過啊~

—寫在前面—

我只是因為迷戀你的身體而愛你,倘使你的身體不再使我迷戀,我將毫不猶豫摒棄這愛情。——此乃反柏拉圖,雷者慎入。

攝影可以把稍縱即逝的美好記錄成為永恆,而文字則將不曾存在的奇跡描繪喬裝現實。這段感情無關真實,但關乎真愛;這篇字句無關甜蜜,但關乎美學;這個故事無關YD,但關乎肉體。開這篇文只想看看我在反柏拉圖式的愛情故事上能寫多遠。

【我愛他們,絕無惡意,僅此而已。】

——你明白那種韻味嗎?

——什麼?

——清純到……淫蕩。

Carnal 01 純潔

漫天盤亙禿鷹快樂到讓人毛骨悚然的鳴叫足夠烘托此時的陰冷和悲戚。死難者的屍體無以遮蔽,只能堆疊著扔在挖開的戰壕裡,鮮血和死亡封閉了所有人的聲音,不論生者死者。

失去一隻眼睛半隻臂膀的老兵拄著搶僵直地望著天邊鐵灰色的晚霞,然後他聽到了不同于士兵們膠鞋而是皮鞋敲擊土地的聲音,老兵猛然回頭,瞪視那個站在大棚戰車旁沉默的高大男人。男人背著半身高的軍用背包,黑色的短髮在仍未消散的硝煙中根根直立,他的右臉包著紗布,下巴上還有血痂,軍綠色的坦克背心濡滿一層層黑色血跡。

從老兵的回頭開始,站在戰壕兩側埋葬戰友的士兵們開始接連回頭凝視這個來自遙遠異國的東方男人,他們識別他的方式不是外貌和語言,而是因為這個男人……他的血液裡沒有對於另一方的仇恨。他是個異類。即使他沒有敵意他不是敵人,但他也絕不是朋友。

男人把背包慢慢摘下來,打開,從裡面取出了一隻相機。那黑色的相機精緻乾淨,金屬外殼上沒有一點磕碰的痕跡,跟它傷痕累累的持有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當他的身後有數架直升機盤旋而起時,他逆著夕陽站直,勁風從他的背後猛烈推擠過來。然後在下一瞬,他突然將雙手舉過頭頂,然後狠狠把那台價值不菲的戰地專用高信噪比相機砸向了地面!碎裂的鏡頭飛濺開,折射出它最後能夠折射的色彩。

當驚呆的士兵們回過神再看那個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的男人的時候,他卻驀然跪倒,把臉埋在骯髒的灑滿鮮血遍埋屍骨的碎石泥土中,失聲痛哭。然冷風寂寂,是這戰場這墳場,全部的回答。

一萬公里之外,NVM公司季度廣告拍攝現場。

「這個不行,太僵硬完全沒有感覺,」NVM首席廣告總監沈昌珉把眼睛從攝影師發送的監視屏後面抬起來,眉毛皺成一團看著那個坐在十二個肌肉縱橫的猛男中間的金髮性感美人,冷冷地沖著她命令,「你先下去。」

模特雖然不快卻不敢說一個字,從一個染成古銅色的猛男腿上站起來接過助理遞來的風衣草草披上走出去了。

「你們也先出去休息。」沈昌珉一邊翻看之前的照片一邊沖呆立在一邊的攝影師和幾個工作人員說,低沉的聲音威嚴十足,「下午換幾個model再繼續。」

攝影師立刻如獲大赦一樣放下機器走了出去,其他工作人員跟在他後面魚貫而出。沈昌珉陰沉地看著關上的們,向後仰靠在椅子上,歎氣。一小時之後他站起來走出攝影棚,從助理那拿了一杯茶靠在走廊的落地窗邊,凝望著NVM高聳入雲的大廈在面前投下的陰影。指尖突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傳入心臟,他猛然眯起眼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飛快地按了一串數字。

「還是不行……」

「你知道問題在哪裡……」

「是……」

「我們……沒有一個合格的攝影師。」

「我們……沒有一個真正的美學家。」

機車的轟鳴碾碎了繁華街道,在無數行色匆匆人們的接連回頭中,一個斜挎旅行背包的高個子男人從哈雷重型機車上邁下來,他沒有戴頭盔的臉上只遮著一架黑超墨鏡,嘴唇抿成一條線

「對不起,先生您的車不能停在這裡。」警衛立刻將他攔下來,卻在男人摘下眼鏡的一瞬畏縮了一下。

男人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但沒停下來。

「先生我們這裡不允許……」警衛追了一步又攔他,腰帶別著的內線電話卻被男人伸手抽走了。

「讓沈昌珉本人接」男人按了一個號碼,態度強硬地命令道,「立刻。」

他抓著電話盯著驚呆的警衛,聽到電波另一邊的男聲,冷峻如刀刻的臉上終於抹開一個邪氣的笑容——

「是,」男人慢慢地清晰地回答,「我就是金在中。」

「他?「聽到問話,那人有些訝然,漆黑的眸子閃電般轉動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要形容的話他就像是個妖精,就是那種黑暗中起舞能同時迷惑神與魔鬼的危險妖精。」

「不過,要說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瞬……」男人的目光突然變得迷離,他的手指停頓在嘴唇下面,「就像一塊晶瑩的有機玻璃,對,不是鑽石。」

他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會那麼說嗎?可惜他不是鑽石,他就是一塊呆板的不值錢的有機玻璃,但是絕對純淨,太純淨以至於……」

「不能抵擋黑暗,並且不管什麼光照上去,都能改變他」他沉默下來,聲音幾不可查,「都會污染他……」

「你的車已經搬到地下停車場了,」沈昌珉的臉色微沉,儘量禮貌地開口,「不過為了我的職員安全著想,我希望你以後使用大眾化一些的交通方式,比如汽車。」

男人握著鉛筆的手邊桌面上落下一枚帶BMW標誌的鑰匙,沈昌珉用指頭頓了頓,「這是公司配給你的,以後不要騎機車。」

「不必。」男人翻開一頁新畫紙,在上面唰唰勾了兩筆,淡然,「我來NVM之前已經說過了。」

「原則有三。」他抬起握筆的手,伸出三根過分細白的指頭,卻沒抬臉,「不干涉我的生活,不干涉我的藝術,不干涉我的生死。」

沈昌珉愕然盯著他的後腦勺,他卻已經把手指放回去了。

「鑰匙拿走,給我安排工作室。」他手上沒停,轉眼筆尖就畫出了一個少女側臉的簡單輪廓。

 「帶上你的設備,先去攝影棚。」沈昌珉在心裡暗暗感歎他構圖和線條描繪技巧的高超。

 「要麼帶我去工作室然後離開,要麼你就直接閉嘴走人。」金在中冷然道,筆下的少女已經有了一頭華美的卷髮和半個裸露的香肩。

「我要的是攝影師不是畫家。」沈昌珉避讓一分但態度也變得冷硬,「我帶你去工作室然後你立刻跟我去攝影棚,不同意也請你直接走人。」

金在中終於抬頭,他有著太過於純黑以至讓人總覺得沒有聚焦的眼睛。

「好,」他笑著,臉上卻讓人覺得覆著冰,「聽你的。」

然後他站起來把手中速寫本上未完成的那一頁撕下來揉成一團丟在腳下,用皮靴昂然從那紙團上了踏過去。

「這就是你們的問題。」他伸出一隻手指著對面NVM大廈B座上高高在上的三個字母標誌,不屑地眯起雙眼,「我付錢,我就是對的。」

「你們缺乏的不是好的攝影師」他垂下眸子,咄咄逼人的氣勢突然沒有了,「你們沒有的……只是對美好事物的敬畏,你們想著的只是怎麼擺弄它怎麼用它換錢。」

「我愛我的藝術」他的十指在相機背包的帶子上握緊,語氣隱隱透著惡毒,「這個骯髒的世界卻要餓死它。」

沈昌珉看他那麼說話的時候,卻覺得像是看著一個固執到有些扭曲的孩子,被人弄壞了心愛的東西,一面傷心地快要死去,又一面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要依附這些兇手讓自己強大起來,有朝一日,絕對要把這痛苦千百倍還給他們。

這就是近幾年最受爭議的攝影師,一個月前還是歐洲第一時尚雜誌——《Pole》的特聘攝影師,然而年僅28歲風華正茂前途大好的他卻一紙辭呈遞上,面斥主編之後揚長回國。金在中的風格和作風都頗具爭議,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公司向他第一時間遞出了橄欖枝。然而最終他選擇的,是品牌新進黑馬,在各個時尚領域都大放異彩的NVM。

眼前這個人,他的作品沒什麼華麗的讓人過目不忘多的地方,但那種感覺,那種悠然而生的讓人回味的韻味,就像鼻尖縈繞的一縷芳香,沒有人能形容,除非它降臨在你的嗅覺上。無論是色彩,構圖,角度,焦距。

那瞬間金在中臉上的表情說起來就很藝術,所謂藝術就是讓人的精神保暖靈魂滿足,強大的藝術作品可以給人靈與肉的洗禮。就像多年前那個人大步離開時高高揚起在風中的雙手。

就像現在金在中那麼垂著眼睛,輕輕地說出一個沒什麼響度的「愛」字。

「看什麼?」金在中轉頭看落在身後十幾米之外發呆的沈昌珉,不耐煩地問,「不走嗎?」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像一個人。」年輕幹練的藝術總監露出審視的表情,「很像。」

金在中皺眉。

「不是長相。」沈昌珉大步追上他,輕鬆地笑了笑,「偶然的感覺而已。」

眼前的男人表情更嚴肅,因為金在中一直覺得跟一個說話輕浮邏輯混亂的人共事是一種羞辱。沈昌珉被他盯得尷尬,超過他快步走開。金在中不屑地撇嘴,把背包緊了緊,邁步跟上沈昌珉並超過了他。

秋風獵獵,雪岳山群峰正迎接著一場盛大的日出。

一輛老舊的深藍色貨用卡車停在公路的急轉彎處,蓋著不知名貨物的塑膠布迎風發出劇烈的響聲。初升的豔陽將它金色的外衣披裹在了那個站在離卡車五十米懸崖邊上的男人身上。那個因為獨自站立在山頂缺少參照物對比的男人在越來越耀眼的光芒中顯得無比高大,他赤裸的上身宛如腳下的岩石一般,華美而堅硬。他流暢的肌理紋路消失在粗布長褲中。

他迎著山風佇立,沒有表情沒有聲音,如亙永的雪嶽山脈般巋然不動。他的影子在數千年數萬年打磨平滑的岩石上劈下一道尖銳的黑色深淵。宛如刀刻的下巴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一直順著喉嚨延續到心口,可怖地在皮膚上蜿蜒,仿佛永遠不會癒合。那分分毫從血液滲透的壓迫力和震懾力,就讓他即使只是站在那,都能吸引一切目光。

在太陽躍出雲層的一瞬這個男人倏然睜開了雙眼,那雙眼睛就如這萬丈懸崖之下的水潭般深不見底。卻在黑暗中,還反射著誘人的璀璨微光。他轉身在嶙峋的岩石間幾個起落回到了卡車旁,從座位上拿起一件髒到看不出本色染滿汗漬的工具背心套上,然後爬進駕駛座用力撞上了沒有玻璃的車門。卡車靈活地轉過彎道不見,只剩轟鳴聲如應答般在山谷中激切回蕩。

Carnal 02 風暴

龐大的財力和物力讓渺小的人類在大自然千萬年勾勒的死亡絕境中鑿出一片生天。NVM的沙漠外景是真正深入大漠腹地搭建的,這裡的沙礫,天空,風和雲,都完全歸屬於不含半分摻假的茫茫大漠。嬌美性感的模特們不得不忍受著惡劣的環境,在烈日和風沙下聽從那個空降攝影師的各種要求,接受他近乎無禮的頻繁指責。

「我要你表達的是誘惑而不是厭煩。」黑髮的年輕攝影師懶洋洋地放下相機,細長的食指搭在鏡頭上,「我要的是專業的表情。」

女模特直起身來,沁出細小汗珠的臉上表情有些不屑,雙手拍打著身上沾著的沙礫,身上的配飾叮噹作響,水藍色的長裙早就骯髒不堪。

金在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失禮的表現,搖了搖右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模特驚訝而略帶驚恐得看著他,她很清楚攝影師對自己說出「下去休息」的含義,就是說這支廣告從這一刻開始將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但當她憤然轉身的時候卻聽到攝影師補充的後半句:「半個小時以後回來。」

這個攝影師是不太一樣的,從他絕對的苛刻和敬業就能看出。這樣可怕的環境中,灼熱的陽光能讓所有人退卻,然而為了相機的最佳收光,這個清秀到近乎女氣的攝影師卻沒有採用任何防護措施,甚至沒有帶陽鏡。

就連他說完讓模特和工作人員都去休息的話之後,他竟然又再次走到簡單搭建的攝影場地中間,反復走動下蹲起立,舉著分量不菲的相機尋找最佳的構圖角度。,汗水浸透他的米色坦克背心,勾勒出讓男人女人都會血脈賁張的肌肉線條。助理不解地看著突然僵硬在烈日中凝望已經走遠攝影師的女模特,趕快走上去給她撐了陽傘。

「怎麼樣?」專注調整焦距的金在中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然後身邊罩下一片陰影。

個子絕對傲人的沈昌珉帶了齊全的墨鏡遮陽帽五官鋒利的臉上表情有點煩悶,自然卷的半長髮裡面流出晶瑩的汗水。

「達到你的要求了嗎,這個外景?」他用手給自己扇著風,沒想到這樣的動作卻引起金在中的反感。

 「一般。」金在中走遠幾步,冷漠地回答,他走到略高的山丘上往回看,放下相機用兩手的食指大拇指圈了一個框,「在那裡幫我架幾個半米高的火堆,用木頭。」

「傍晚前就架起來,造風機也要多搬兩台過來。」他自顧自說著,腳步還在往後退,腦海中同時描繪想像的圖景。

沈昌珉站在原地沒動,他抱著手臂默不作聲,看著金在中的表情甚至有覺得好笑的成分。

「怎麼?」金在中終於覺得他的反應奇怪,放下手皺起眉毛。

「你當這是過家家嗎?」沈昌珉簡短地笑了一聲,嘴角毫無忠誠度地寫出嘲諷,「木頭?火堆?造風機?你知道這些東西運進這裡要多久麼?你知道讓那些車運這些東西進來我們要求多少司機要付多少錢嗎?」

「傍晚?」沈昌珉幾步邁上山丘,逼視茫然凝望他的金在中,「你知道在大漠絕對要比太陽先回家這樣的生命鐵律嗎?你把我們NVM的幾百名工作人員當陪你玩遊戲的小丑嗎?」

「我」在中遲緩地轉動被強光灼成一片茫茫白色的視線,語氣有點委屈,「不知道。」

 沈昌珉無奈地吸了半口氣,艱難地緩慢吐出,全部的憤怒瞬間如同陽光下的露水一般蒸發了。他煩躁地撥了撥額發,轉身走了。

「你要的明天弄好,」沙中模糊地傳來承諾,「但是不能拍傍晚。」

金在中聽到他的話,沒回答也沒什麼表示,他疲憊的伸手揉了揉眼皮,在山丘上慢慢坐下。血紅色的陽光勾勒一身。

「那人啊……說實話我一直沒見過那人。」他端起酒杯慢慢嘬了一口,贊許地點頭,「GREY GOOSE,我更喜歡用它燴蝸牛,那是上帝般的味覺享受。」

「要說烈酒的話……」他淡淡地笑了起來,舉起杯子專注地端詳那透明的液體,「那個人就像伏特加,雜質很少,但是太烈,入口沒有別的味道,有時候會讓人恐懼。」

「那人帶來了一場風暴,我不知道那風暴催化的故事,但我可以猜。」他狡黠地在玻璃杯後面做了個熟練的鬼臉,過分英俊的臉瞬間變得親切,「肯能是沙漠太貧瘠所致……」

「那麼烈的酒那麼大的風暴啊……」他眯起眼睛認真地回憶,突然又睜開,假裝惋惜地搖擺起手指,「竟然只捲走了一塊有機玻璃……」

第二天天氣好的驚人,前一天倦怠的模特也被金在中的寬容打動很認真地重新開始工作。到正午烈日最毒辣的時候,因為拍攝還算順利所以大家都心情很好地回帳篷休息了,可是沈昌珉在擠擠挨挨吃盒飯的工作人員裡面又沒有找到金在中。鑽出帳篷一看,那個孤單的黑色影子果然又佇立在了不遠處的一座小沙丘上,而這一次他應當不是在取景,因為他的相機安穩的掛在胸前,雙手也垂在身側,短髮在風中一蕩又一蕩。

在他的身後不遠處正有一群工人在搬運木頭堆成三角塔的形狀,粗糲的風沙敲打在他們汗流浹背的胸膛上。沈昌珉向他走過去的時候那大漠的天空還算得上安靜,然而還沒等他爬上那座矮小的沙丘,風雲卻頃刻間變了顏色。

那是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無法想像的可怕,沈昌珉只是看見金在中突然朝自己轉頭,但他沒有看自己,那總是淡漠的眼中彌漫出詭異的興奮,然後他迅速往更高的地方跑了兩步,一邊抽出自己的相機朝著自己身後的天空舉起。沈昌珉順著他的鏡頭回眸去看,瞬間驚怖欲死。

那極遠的天地交界處突然出現了一條橘色的線,而且只一轉目就已經變成了數米寬,一邊向這邊推進一邊能聽到隱隱的咆哮聲已經傳來。

「快跑!」沈昌珉沖著工作人員所在的帳篷厲聲喊道,然後回身往金在中站著的沙丘上跑,「風暴來了!都上車,逆著風開!」

但是金在中原本站著的地方已經沒了人,沈昌珉驚恐的四顧,然而半分鐘前還刺目的陽光已經被沙暴完全遮掩,四周一片昏黑,瘋狂怒吼著洶湧而來的狂風讓他在高處無法立足。所以他沒有看到也沒有覺察,有一個影子正如閃電般從身邊掠過。

在沈昌珉驚呼的前一秒,金在中也已經意識到了將會有可怕的災難降臨,他第一個反應是要拿到自己丟在帳篷裡面的背包。但是可怕的沙漠在風暴中丟棄了它平日還算友善的偽裝,大大小小的沙丘已經在遮天蔽日沙暴的掩蔽下緩緩遊動出很遠,當金在中連滾帶爬到達下面的時候,原本駐紮在那裡的十幾個帳篷卻已消失地無影無蹤。黑暗此時已經完全覆蓋了身周,狂風和沙石呼嘯滅頂。

金在中奮力往自己記憶的地方爬去,雙手在地上奮力摸索,他感覺自己的口鼻,眼睛甚至耳朵都被沙子封上了。唯有這一雙手,即使唯有這一雙手還能使用,他也一定要找到自己最重要的那個東西。肩膀上落下的一個力量不由分說打破了他執拗的自我強迫,然後有一隻鐵砂般有力堅硬的手攔腰將他從半掩了身體的沙土中拖起,那個人或者神沒有說一個字,金在中還沒來得及掙扎就被一塊厚布劈頭罩下。

然後自己就被那個人半扶半扛著拉起來帶走,他睜不開眼睛,那人卻放開抓著他的手,然後自己手中被塞進一根熟悉的帶子。那觸感讓金在中瞬間握緊了手中的東西,那正是他舍生都要尋找的背包,他拉著那背帶想把包拽回來,卻無論如何拉不動。外面的風暴還在不斷地敲打頭頂的這塊遮蔽物,那猙獰的敲打聲在頭骨中發出可怕的回音。

然而手裡抓著的這根帶子卻傳來堅定地牽扯和晃動,就好像在黑暗中的指引和引領一樣。他在四顧不及的絕境中拉緊了落於手中的救贖。終於邁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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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